第二十七章 问话

    甘伟正和校长简单了解情况。

    见我和田军进来,“甘警官,这两个就是挖出尸体的学生,有什么情况你问他两,我就先出去了。”

    校长给我两使个眼色,仿佛当领导的都有这一套,至于这眼色是什么意思,就看你如何领会了。

    “两位同学,你们不用紧张,来坐。”这个警察还蛮客气的,比上回来审讯我两的和蔼的多。

    他的皮肤很黑,但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那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才有的神采,他的身上似乎全是故事。

    “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甘伟,是咱们县里刑侦队的,这次这个55大案由我负责,这不为了早点抓住坏人,我就亲自跑一趟。别看你们两个人小,能不能抓住还得靠你们呢。”

    这个人果然是老刑警,说话句句能渗入人心,让你的思维跟着他的节奏走。

    沟通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郞邪琴。”

    “郞邪琴,好名字,谁给你起的?”他似乎没心情跟我们谈案子,好像在聊天,刚开始的紧张也随即消失。

    “你呢?”

    “我,我叫田军。”

    “你这家伙小体格,以后可以去考警校啊。”

    田军他爸老骂田军是个造粪机器,连老师都说田军除了身体好,没什么优点,可让甘警官这么一说,激,情倒上来了。

    “真的吗?我可以考警校?”

    “只要你肯下功夫,你这体格,肯定没问题。”

    “你呢,你长大想干什么?”

    我挠挠脑袋,那会傻不愣愣的,哪知道自己长大干啥,父亲把这门手艺传给我,不就想让我当个碑匠吗?

    “怎么,你小子看起来思路很深啊。”

    “哎,田军,我发现你小子胆子好像不大?这点我们警校可不招,胆小还怎么抓坏人。”

    “对啊,他胆可小了。”我加了一把火。

    田军拍了我一把,“去去去。”

    “呵呵,那你们那天挖到那东西没吓到吧?”

    “我那天回家之后,我看见个女人坐在我被子上,她不说话,不动弹,就跟个木偶似的,只有那双眼睛……”田军说到这没说下去。

    甘伟是个老刑警,二十多年风风雨雨,啥没见过,有些时候破案,就不能按照正常的逻辑也分析。

    要是其他警官估计早没心思搭理,倒是这个警官很好奇。

    “等等,你说被子上坐个女人?”

    “对,可是现在除了邪琴信我,没有相信我,我爸还揍了我一顿。”

    甘伟表现的很惊讶,脸上写着的全是想听下去的欲,望,田军倾诉的动机也就越来越强。

    “你别急,你慢慢说,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天天晚上在我被子上坐着。”

    甘伟拿过笔记本,手持铅笔,“你慢慢说。”

    “她长长的麻花辫,一直耷拉在屁股上,对了,她两个耳朵都有耳环。”

    “哪种耳环?”

    田军想描述,但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描述的更加准确,比划了半天,也没比划出来,急的团团转。

    “不急不急,咱不急啊,你试着画一画。”

    田军拿着纸币,把那对耳环的样子画出来。

    “你确定是这样吗?”

    “嗯,我绝对担保,我要骗人,李菊红就是我老婆。”

    噗嗤,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郞同学,你笑什么?”我瞅了瞅田军没回答。

    “她是那种大脸盘子。”这个比划的倒很形象,两个食指画了一个弧形,“对了,她嘴唇上有颗痣。”

    描述了半个多钟头,终于描述完毕,甘伟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这事有谱了。

    “行了,田军,你说的我全部都信,这案子要是破了,有你一份功劳,要是你考警校,我会给你做担保。”

    “真的吗?”田军激动的立起来,“你看我像骗你吗?”

    “你呢,郞邪琴同学,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我,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想说什么说什么,在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不会有其他人。”他扣上笔帽,盯着我。

    “我怕我说了你会不信,因为,因为你们是警察,你们,你们要凭证据办案。”

    “哈哈,邪琴同学,你懂的蛮多的嘛,那我也要告诉你一句话,有些案子,不是我们能办就想办,得看……”说着,用手指了指老天爷。

    我和田军都抬头看了看,田军傻乎乎的,“这上面啥也没有啊。”

    “没事,有什么说什么,田军的话我都能信,还怕你啊,你说是不是田军。”

    田军狂点头,“是是是。”

    “那我说了啊。”

    “甘警官可知道地有十凶?”

    没想到,我这句话让眼前这个人民警察如同电打了一样,舌头舔着牙齿,盯着我看了三秒钟。

    我本来是不打算说这些,但是眼前这个警察我喜欢,或许是他忽悠人的技术太高明,连我都被忽悠,但是我就是喜欢,他身上散发着一种能量,一种让人肃然起敬的能量。

    “田军,你先出去,我单独跟郞邪琴同学谈谈。”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离开我。

    田军乖乖离开。

    我们语文老师正站在教职工二楼的角落,夹着一根烟,视野从未离开校长办公室。

    “你接着说。”

    “正所谓十凶,一曰天败。其地曾经洪水推荡。龙神不安……”

    “我们学校这块地正是这三凶。”

    甘伟眉头皱的跟豌豆一般,“这三凶,天冲为吹,天倾为泻,天湿为污,三凶归一便会形成消亡之势,而那块石料子就是为了镇邪,让死者的灵魂消亡,魂飞魄散。”

    “那你的意思?”原以为甘警官不会听我胡说八道,可没成想,他却极为重视我这番话。

    “第一,凶手一定了解镇里的地理坏境,而且对学校这片地理尤为熟悉,第二,凶手一定是个文化人,试想一个没有文化的人怎么可能懂得相风水,第三……”

    我说道这里不敢说下去。

    甘伟帮我接下去,“第三,凶手一定是学校内部的人,只有学校内部的人,才会随便出入学校后门而不被人怀疑。”

    “郞邪琴,我记住你了。”说完,拿起包就走。

    校长见甘伟出来了,赶忙迎上去,“甘警官,问完了?多问一会儿呗。”

    “多谢闫校长,问完了,两位同学提供的线索很有价值。”

    说话间,甘伟已经上车,给我打个手势,“甘警官慢走。”校长还在送行。

    语文老师撇了一眼,回了他的屋子。

    有两周的时间学校很安静,这件事情好像蒸发了一样,没有半点新的消息,于此同时我的语文老师尚红科也请假回家了。

    田军自从那天被甘伟问话后,头几天晚上还是能看见那个女人,不过甘伟对田军的鼓励还是有效的,他不害怕了,至少没以前害怕。

    过了几天后,那个被子上的女人越来越模糊,就像逐渐消亡一样,直到那个女人消失不见。

    田军今天比谁都高兴,因为被子上的那个女人不见了。

    我也一直在纳闷,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应该是邪物,我都把我的腰牌借给田军,他照样能看见,我这周得回家问问父亲。

    “邪琴,今天中午我请客,咱两从后门翻下去买凉皮去。”

    我记得我们那会凉皮是五毛钱吧,嗯,就是五毛钱。

    “还去?”我还心有余悸,要是被抓住挖土掩垃圾可就不好了。

    “怕个球,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当警察。”

    “哼,那可不。”

    这人啊,要是有了理想,有了目标,他就会为之奋斗,为之改变自己,至于事成不成那得看天意,但人绝对会改变,这不,田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行,你都不怕,我怕还怕个球。”

    两个人趁中午午饭时间从后门翻过去,绕了一个大圈跑到街道买凉皮。

    吃饱喝足后回来,田军这周的生活费我两一天干完了,好在他还存了几张饭票,还有包里的馒头咸菜,够活到周五。

    我一直在想,我和我们那个教导主任上辈子肯定是冤家,你不想他来,他偏偏来,那简直跟算命的算出来的一样。

    刚刚回来准备翻门进校园,他端着洗碗水出来倒,下水道口的水眼就在后门那里,正好撞个正着。

    “田军郞邪琴,给我下来。”

    左右一瞅,日了,这下又完了。

    上次因为我两挖土挖出那个东西,这教导主任被校长骂的狗血淋头,正一肚子回肠荡气憋不出来半个屁。

    “你们两个,准备铁锹架子车……”

    说到这,感觉不对劲,这不上次就是因为这种事情出的大事情,他可不敢再触这个眉头。

    “去去去,滚滚滚,看见你们就烦,以后别让我抓着,否则给你们好果子吃。”

    真是幸运,我和田军吐了吐舌头跑了。

    老话说的好,要想睡得人轻松,切莫脚朝西来头朝东。

    我们班主任房间闹耗子,吓的一晚上手里握着个扫把缩在床脚,实在困的不得了,就倒头睡了。

    第二天早上正好是语文早读,班主任好像被人揍了一顿似的,两个大黑眼圈,捂着腰晃晃悠悠进来跟早读。

    “郞邪琴,起来背诵木兰诗。”

    说着,一只手扶着桌子,有气无力。

《末代刻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