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正要责问,却愣住了。
眼前的海清穿着一套普通僧服,根本没穿那条裤子。
一个人死前那一刻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死后也是一样。
我仔细一想,那天的海清的确是眼前这副打扮。
海清道:“其实,当年我也给师父买过一条类似的运动裤。和那条跆拳道裤子看起来很相似,也许你们情急之下看岔了。”
“就算我们看错,演空总不会看错吧。”
“师父圆寂时,他来娘娘庙才几年,又不负责师父的起居,不知道此事也在情理之中。”
我道:“虚风大师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这洞里藏着什么秘密?”
海清眉头支吾道:“我,我也不清楚。”
我察言观色,问:“虚风大师成肉身佛的事只有你和演空两人知道。不过演空辈分低,虚风大师生前必定跟你走得最近。我明白了,虚风大师变成如今这样,多半与这山洞有关,而他出于私心,想保守这里的秘密,便不想让我们出去吧。”
“这山洞能有什么秘密?何况你也不能确定那人究竟是不是师父!”
“好吧,咱们不要吵了。你究竟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借话分散海清的注意力,趁机四下摸索查看。
海清犹豫半晌,终大声说:“我想你出去后能帮我找到师父,并烧了他,不要被警察找到。”
什么!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也许是心中太过震惊,脚下不留神被石头绊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扑向干尸。
海清突然暴喝:“别碰她!”
可惜已经晚了。
我毫无花假地抱住干尸,发觉尸身有些异样。
海清闭上了眼睛。
我一把撸起干尸的袖子和衣襟,只见上面果然如我想象的一般:“就是因为这?”
海清默然垂头。
这个水月洞有股神秘力量,能够令倪娘子的尸身相对保持完好。
日久天长,倪娘子的尸身起了变化,成为道派“偏门五仙”之一的尸仙。这种尸仙本身已无三魂七魄,只是一具肉块。不过,据说吃了这种肉块能够长生不老,所以玄门中人也称其为“长生仙”。
虚风大师不知从何得知了这种方法,竟偷偷食用这具干尸的肉,妄图长生不老。
老唐头曾跟我说起过长生仙。此肉的确能令食者长生,却也能腐蚀人的心智,令其最终成为行尸走肉。它们能长生于天地间,不老不死,却没有灵魂,并永世不得轮回。
也就是说,虚风大师并未成佛成仙,而是成了守尸鬼。
片刻后,海清抬起头,泣声道:“我后悔当年太听师父的话,到头来却是害了他。如今他魔力大增,恐怕已无人能奈何他。”
我道:“你刚才没有跟我说实话,那天是不是虚风大师害你成这样?”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海清叹息,“何况他已坠邪道,并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我疑惑道:“他为什么要害你?”
“因为我已打算烧毁他的肉身,佛门净地岂容这种邪物存在!”
我恍然,沉声道:“外面的娑婆世界便能容得此等邪物?”
海清一怔,旋即羞愧道:“阿弥陀佛,惭愧惭愧。”
我不想再听他和虚风之间的瓜葛,说:“我答应你。不过,我们该如何出去?”
海清在我耳边小声说着。
原来如此!没想到洞中竟还有如此机关。
抬头间,他的魂魄渐渐淡去,仿佛与这洞穴融为一体。
我对着倪娘子的尸身倒头三拜,随后沿原路攀回。
“你死哪儿去了!怎么老半天都没动静?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我前脚一落地,就听赵警官的声音机关枪似的射来。
“我这么机灵,哪能出事呢?”
“快说,你上去那么长时间究竟干啥了?”
我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简要叙述一遍,只略过虚风大师吃干尸肉那一段。
赵警官和演空听得面面相觑,前者直后悔没跟我一起上去,尽管事实是她也爬不上去。
我来到海清大师所指的那尊干尸前,双手合什三拜,随后将其挪开。
在洞壁上一阵摸索,摸到一个挂着的铁环。
我用力一拉,将铁环下连着的锁链拉出一米多长。
轰隆隆……
只觉地面一阵剧烈晃动,闸门竟缓缓开启。
“快看!我就知道水月洞的设计没这么简单!”赵警官像个小女孩似的雀跃起来。
我想起海清大师跟我说过,闸门开启后只有一分钟逃离的机会,并且要离洞三十步,便拉上两人冲了出去。
洞外依稀黑暗,月光惨白刺眼。
三人在洞外约莫三十米处停了下来,剧烈地喘息着。
轰!
身后传来落石声,将闸门和洞口掩埋。
难怪海清大师一定要我们跑出三十步,原来……
等塌方结束后,我们上前查看,别说闸门,竟然一丝入口都找不到了。
演空大喊一声“师父”,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后方才起身。
“咔擦”。
身后传来一阵踏断枯枝的声响。
回头望去,不远处的大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我们时的表情十分意外,紧接着转身就跑。
演空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是师公,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我和赵警官已追了过去。
不知是否因为先前中了一枪的关系,虚风的速度慢了一些,而且奔跑时身形显得有些笨拙。
我终于追上他,朝前猛的一扑。
他身形瘦小,原以为这一扑能将他压倒在地,岂料他竟纹丝不动,还借力给我来了个过肩摔,跌的我七荤八素。
随即赶到的赵警官掏出手铐想要制服他,却被一拳打到。
虚风左手将她死死地摁在地上,右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危急关头,赵警官右手去摸腰间的配枪,却被虚风一掌打得脱手飞出。
她毕竟是女生,即便受过训练,力气也不如男人。
眼看她就快被掐得断气,我捡起地上手枪,取出弹匣,咬破舌尖,将一口血水喷在子弹上,然后朝他背心扣下了扳机。
砰!
我头一回开枪,没想到后座力如此大,枪口往上弹起,子弹正中虚风后脑。
虚风一阵嘶吼,软瘫在赵警官身上,然后一动不动了。
赵警官将他一把推开,从地上狼狈站起。
我无暇嘲讽她,目光紧盯着虚风的后脑。
一条又一条粉红色的虫子从他后脑伤口处钻出,约莫拇指粗,十分恶心。
不过,它们在草地里蜷缩了没几下,便干瘪下来,最终不动弹。
赵警官吓得躲到我身后,问:“好恶心的虫子,怎么那么大!”
“这不是普通的虫子,是尸虫。一旦躯壳失去了活动力,尸虫便会离开并死亡。”
“有汽油吗?”我问演空。
“你等我一会儿。”演空会意,往山下跑去。
赵警官本要阻止,可转念一想,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