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对杨洪军的了解,他算是一身正气,刚正不阿,此番受此挫败,估计是要大受打击。看样子我若是继续待在这里,不但宽慰不了他,反而会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于是我站起身来对他说:“杨警官,时候也确实不早了,你这一段是老社区,不好打车,那我就先走。您也别灰心,这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麻雀飞过都还有个影儿,别担心,抓住这家伙,也就是个早晚的事。”
说罢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杨洪军沮丧之余,对我点点头,我想应该这番话能够换回他的一点自信心。接着我就转身想要离开,杨洪军腿脚不便,也就不用送了。可走到客厅的时候,却在房间门口的地面上,看到了一个女式的挎包。这是杨安可的包,我这才发现原来刚才她离开的时候,突然掉头回来,在杨洪军的伤腿上画正字,当时把包放下后,估计是忘记了拿走。
心想这姑娘心也够大的,这都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察觉自己的包给拿掉了,也不回来取,但转念一想,反正她每天都要来照顾杨洪军,于是到也无妨。接着我转身出门下楼,由于时候已经不早了,早前凑在楼下聊天的街坊们,此刻也都纷纷散去,那些原本打开的房门,也都因为时间的关系,关了起来。
老社区楼下昏暗的灯光里,似乎周围只有我和那些大树的影子。我并不害怕走夜路,但在陌生的环境下,周围又如此安静,不免让我心里有些发慌。从杨洪军所在的老社区走到外面的大马路,大约有一段接近一百米长的小路,周围是一些矮小的平房,傍晚我来的时候,还曾经在这些平房改建开设的小卖门店里,买过一条口香糖。可当下时间已经很晚,这条街上白天还都开着门的小门面,此刻也都统统关上了,只从那用来拦门的缝隙里透出丝丝光线,代表着屋里还有人。
这些矮小平房之间,几乎每两三栋就有一条更小的小巷子,通往平房区的深处,没有半点灯光,看上去黑漆漆的挺吓人。原本我也没在意什么,心里一直琢磨着先前杨洪军告诉我,那个凶手在密闭的室内,突然凭空消失了的怪异事件,就在这时候,我听到我身侧传来一声轻轻地声音。
这种声音很奇怪,很像是在呻吟,但却极为短促。即便是非常轻微,但是在这安静的环境之下,我还是能听得分明。那是一个女声,好像是带着哭腔。我本能地循着声音转头望了过去,在其中一条小巷子的深处,似乎是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人影并不高,看上去像是背对着我,肩膀还微微抽动,每抽动一次,就传来一声类似在低声哭泣的呻吟。我不算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看了看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这一带也是老社区,治安管理较之繁华地段大有不及,我看那女的好像在哭,于是就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马上走过去。
但是很快,那个女人又发出一声好像是吃痛般低声惊呼,声音依旧很短促,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一样,随着这个声音,她的身影踉踉跄跄朝着边上一倒,撞在了巷子其中一侧的墙壁上,接着就不知道是蹲下还是坐下,噗通一声,就歪倒在了地面。
我一看,这还了得?这摆明了有人在欺负女人啊,那我可不能不管,如果是人家两口子打架,关着门打多好,干嘛拖到户外来?难道是抢劫犯?见到姑娘走夜里,于是起了歹心,想要劫财顺便劫个色?
刹那间,我内心原本并不多的正义感,此刻却突然膨胀了起来。我迅速摸出我的手机,打开了手机后面的摄影灯当作电筒,朝着女人的方向照射过去,一边照射,我一边慢慢朝着女人靠拢。
可是周围是在太暗,即便那耀眼的灯光在夜间闪耀,却也照射不了太远。所以我一边靠近一边装出一副凶巴巴的声音喊道:“是谁在哪里?干什么呢?欺负女人啊!”我刻意压低了嗓门,好让我的声音更加浑厚一点,以便达到欺敌的效果。可这一招似乎不怎么管用,对方如果是抢劫犯的话,估计听到我这声音也就顺着巷子落荒而逃,胆儿大一点的,也许会用更凶的声音吼我两句,好让我知难而退。
但是这家伙却没有,他一声不吭,我甚至看不到他到底在不在那黑暗之中。而奇怪的是这个女人,如果是被打劫,我这么一嗓子她也应该做出点反应,例如叫个救命之类的,至少也应该回头看我一眼吧,可她也歪歪斜斜坐在那里,并不回头。
我又往前挪了两步,地上出现了一双绿色亮面皮质地的高跟鞋,横七竖八地扔在地上。心里一惊,难道说不是抢劫犯?而是强奸犯?于是我迅速把手机灯光对准了女人,此刻隔得更近一些,我也能看清楚这女人的身影了,可照射之下我却有些纳闷,这女人身影怎么这么眼熟啊!
很快我就察觉到,这背对着我的女人身上穿的衣服,正是今天杨安可身上穿的那套,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就是杨安可!
这一下让我很是吃惊,尤其是当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难道说她是发现自己的包没拿,回来拿包的时候在这里碰到了坏人吗?我跟着小妞虽然有点不对路子,但那些都是小小摩擦,大可以一笑了之的事,即便是没有好感,看到她被人欺负,我也说什么都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我脚下加快速度朝着杨安可靠近,右手捏紧了拳头,心想如果待会过去发现那贼人还在的话,不由分说先暴揍一顿再说。我小时候因为别人讥讽我的父亲是残疾人,没少为这理由跟附近的小流氓打架,当下冲过去的时候,也没顾虑到对方手里是不是有凶器之类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抓不住那贼人,也要把杨安可先救出来再说。
所以当我冲过去的时候,并没有立刻蹲下身子去照料杨安可,而是多冲了几步,想要找到那贼人的身影,可当我从杨安可身边经过,却发现四周围空空荡荡,除了那些摆放在平房屋子外的扫把簸箕之类的,空无一人。
我又四下里查看了一番,发现的确是没有别人,这才转身把手电光照射到杨安可的脸上。杨安可头发凌乱,双手被麻绳捆住合拢在腹部,她的嘴被厚厚的胶带给封住了,不仅封住了,还在脖子上绕了几圈,所以杨安可能够发声的部位,就只有鼻子了,难怪刚才听上去那么细声细气的。
杨安可也许是因为手电灯光的照射,并没有发现其实来救她的人是我,只是惊恐地看着我的方向,我察觉到她刚才肯定是大哭过一场,脸上的妆已经花了,眼睛下面一些黑色的眼泪状的古怪水水流了下来,我在电影里看到过,这是睫毛膏被眼泪冲花了的样子。
我也有些惊魂未定,毕竟我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于是我蹲下身子想要给她解开嘴上的封条和手里的绳子,她却在我蹲下来的时候开始拼命蹬腿,八成是给吓糊涂了,认为我也是贼人吧。于是我赶紧把手机扔到一边,双手一起抓住她的两只脚腕,大声告诉她:“杨姑娘,你别怕,是我,我是凯子!”
直到我说完,她才稍微安静了一点,看起来她虽然受到惊吓,但却没有丧失理智。只不过我在黑暗中抓着一个封了嘴绑了手的年轻姑娘的双腿,那模样看上去我比较像个强奸犯。好在我看杨安可身上的衣服没有被撕破,我抓住她的脚的时候发现腿上的丝袜也都依旧还在,看来她只是被抓了,对方还没对她做什么。
杨安可确认是我之后,开始放肆地大哭起来,但是嘴被堵住了,于是她的哭喊更像是一种终于被营救的放松,感慨地哭。只是那原本大大的眼睛因为大哭眯成了一个下弦月的样子,看上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开始给她解开手上的绳子,却怎么都找不到解开的办法,要知道我小时候可是玩绳花的高手,什么样的结我没解过?但却面对杨安可手上的绳结无可奈何。就在这个时候,杨安可的双手突然挣脱举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嘴里唔唔唔地叫唤着,然后手朝着我身后指去。
通常在这样的场合下对方做出这样的举动,毫无疑问,我背后站了个人,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我在看到杨安可这个动作的时候就明白,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近乎于本能地转身想要去看看我身后到底是谁,却在头只转到一半的时候,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突然从背后用手肘内侧锁住了我的脖子,接着此人的另外一只手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巴。
他捂住我嘴巴的手上,感觉好像是有一张毛巾或者棉布,上面有一种剧烈冲鼻子的刺激性气味,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味道,可正当我在这转瞬之间想要想起那味道是什么的时候,意识却开始渐渐模糊,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发软,失去了重心,接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过,我到是在跌倒之前,想起了那个味道,那是福尔…马…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