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相望

  韩枫靠在窗外,深陷的眼圈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比外面的阳光还要温暖。
  看着病床上正安睡着的向玲心,他觉得很安心。
  虽然脸色有些惨白,可是至少她嘴角带着笑,这笑容在这个女孩脸上,应该很久没有出现了吧。
  "韩枫,终于找到你了!"
  韩枫正看着向玲心走神,病房外突然响来熟悉的叫声。他一转头,目光对上一脸焦急的莫伯伯,一股不怎么好的预感在心里泛开。
  "莫伯伯!你怎么会在这?"该不会是小语出事了吧?韩枫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去学校问一下你们的行程,结果听说你们野营出了意外,现在医院里,我就赶紧过来了,你怎么样?还好吧?"莫父说着,眼睛瞅了瞅躺在病床上的向玲心。
  "我很好,没事。这个是我同学。"看见莫伯伯眼神有些异样的盯着向玲心,韩枫赶紧接话。
  "哦,没事就好。那你现在方便跟我去看看小语吗?一直没有接到你的电话,小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了,不肯吃饭,谁也不愿见。我们很担心她……"
  "我这就跟你回去。"果然一切就如他猜想的那样,韩枫觉得很愧疚,发生了太多事,他竟然都忘了联系小语。
  "你等我一下。"跟着莫伯伯走到门边,韩枫又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床上的向玲心,他突然觉的好舍不得离开。
  他大步走到床边,微微弯下身体,近近地感受着她均匀的呼吸,温柔地说:"好好睡吧,等我回来。"
  一旁的莫父眼神一暗,他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韩枫果然不会守护小语一辈子,那个病床上的女孩,应该是这孩子喜欢的女生吧。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韩枫这样的眼神,这是种包涵着浓浓爱意的眼神,和他看小语时是不一样的。那以后小语怎么办?她能接受得了吗?莫父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还是顺其自然吧,目前重要的,还是先让小语从房里出来。
  到了莫家后,莫父领着韩枫走到了小语的门口,就停住了脚步。伸手拍了拍韩枫的肩:"你进去看看她吧,我一靠近,她就大吼大叫。麻烦你了。"
  "莫伯伯,这是我应该做的,小语是我的妹妹啊。"韩枫微笑着,对于他来说,莫家对他和妈妈有太多的恩情。就算不因为这些,他也是真心的希望小语能快乐。
  "嗯,去吧。"这一句妹妹,也许韩枫说得很无心,可是却让莫父的担忧更浓烈了。但是他没有表现在脸上,还是慈祥地笑着走开了。
  韩枫望着莫伯伯离开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短短两天他觉得自己像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太多预料之外的事,心情也游走在开心与疲惫之间。隔了那么多年,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也终于和向玲心坦白了。
  可是韩枫恨透了自己,他竟然只顾着自己的事,自私地忽略了莫语。可是他也觉得很无奈,他和莫阿姨莫伯伯一样,一直都希望莫语能好起来。可是莫语对他的依赖仿佛越来越厉害了。他总有一天是要离开她的,她需要学会独立,学会一个人去面对以后的路,很多事还是需要她自己去完成。
  唉!摇摇头,重重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情,韩枫努力掩饰自己的憔悴,轻轻敲了敲莫语的房门,希望莫语能够听他的劝:"小语开门,枫哥哥来看你了。"
  "枫哥哥?"莫语的声音先是惊喜,随后,却又黯淡下来,"你还记得小语?"
  "傻瓜,枫哥哥怎么会不记得你,不是和你说了我是去野营了吗?深山里手机怎么会有信号呢?我没有办法打电话给你呀。你看,我一回家就赶来看你了,我连自己家都没回呢。"
  "真的?"莫语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疑惑,但是开始动摇起来。可是她的眼神,还是那么的脆弱,充满着强烈的依赖感。
  "当然是真的,要不今天枫哥哥刚回来,怎么马上就来了呢?枫哥哥和同学们在山上遇见了些意外,刚才还在医院里。可是听见小语想我了,枫哥哥连看医生都没看就来了,小语还不开门让枫哥哥坐坐吗?枫哥哥腿好累的。"韩枫继续诱哄着。好累,第一次觉得这样哄莫语好浪费时间,他只想快到医院,去陪着向玲心。甚至韩枫开始不耐烦起来,看着莫语,他在想,为什么莫语就不能像向玲心那样坚强一点呢?这样的依赖让他觉得好累,也好疲倦。
  "意外?枫哥哥你有没有受伤?为什么要去医院?"不出韩枫所料,莫语立刻开了门将韩枫拉了进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直到确定韩枫除了样子很疲惫之外,没有什么地方受伤,才放松下来。
  "我没有受伤,小语放心,但是,你这样枫哥哥真的很担心,怎么又把自己锁起来了呢?"韩枫摸摸莫语的头,开始寻找问题的症结。他不能像以前那样一直顺着莫语,不能让她继续这样依赖着自己。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莫语能和正常人一样,为了大家都能开心,他必须要教会莫语独立。
  第一次,韩枫终于明白了,有些事已经必须要去提醒莫语了,不然,可能葬送的,不止是莫语的幸福,还有他的。
  "枫哥哥,你告诉我,真的只是因为手机没有信号才没有和小语联系的吗?枫哥哥,我感觉得到,你变了,你现在离我好远。每次都这样,我好想你,可是你根本不来;来了,就说我不对。我不要这样,我要你像小时候一样,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莫语任性地看着韩枫,死命地摇头,固执地不肯放手,霸道的语气,强烈的占有。
  韩枫不由得觉得头痛,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小语对他的感情,似乎从一开始就错了,而现在,他已经无法忍耐这种束缚了。韩枫想说些什么,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莫语抢先了。
  "为什么你不说话,你不喜欢小语了吗?可是你明明说过要保护小语的,也说过会一辈子做意大利面给我吃的,小语喜欢枫哥哥呀!为什么枫哥哥不再喜欢小语了?"说着,莫语伤心地哭了起来,指控地看着韩枫。
  "小语,不是这样的,枫哥哥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可是枫哥哥不能永远待在你的身边。小语你知道吗,每个人都要长大的,小语也是。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我会一直喜欢小语,就像是小语的哥哥一样。小语也可以一直喜欢枫哥哥,因为枫哥哥一直都会是心疼你的哥哥。可是你不能拒绝长大呀!你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多看看周围的人,还要试着和很多很多人去交朋友。当你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你就明白了,枫哥哥只是你的哥哥而已。"无奈地推开莫语,第一次,韩枫郑重其事地告诉莫语,关于未来。
  不能继续这样了,看着莫语,韩枫叹息。
  "是这样吗?"莫语嗫嚅着,低下了头,表情看起来很伤心。
  只是哥哥吗?那哥哥会不会喜欢上妹妹,就像她喜欢韩枫一样的喜欢?莫语觉得很害怕,可是她不敢说太多,隐约地,她总觉得韩枫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她很害怕这种疏远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将被抛弃了,她的世界又将只剩下一个人了。
  "当然,枫哥哥不会骗你的。"韩枫轻轻地笑了,"所以小语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有时候任性是一种可爱的表现,可是总是任性,枫哥哥还有爸爸妈妈都会觉得累的。"韩枫闭上眼睛,靠在墙上,好累啊!莫语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让他这么的觉得累呢?一觉得累,身上的疲惫也开始喧嚣起来了,可是却不想休息,只想快点回到向玲心的身边。
  "枫哥哥觉得累了吗?"莫语轻轻地低喃,仰起头专注地看着韩枫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那双大眼睛眨着,闪烁着一些雾气。
  "累呀,在外面两天没有睡觉,还走了一天的山路,又跑来看你这只任性的小野猫,你说枫哥哥累不累?"韩枫笑嘻嘻地捏捏莫语的鼻子,神情中却掩饰不住疲惫。
  莫语伸出手来心疼地在韩枫脸上轻轻地抚摸着:"对不起枫哥哥,是我不好,我不该任性的。"
  "嗯,就知道小语最乖了。枫哥哥很累了,要走了,等我睡个好觉醒来再来看你好不好?"
  "嗯,枫哥哥要好好休息。"
  "那我走了,小语记得好好吃饭,你又瘦了。"笑着摸摸莫语的脸,韩枫就下了楼,他已经累坏了,又记挂向玲心,根本看不见莫语眼里的不舍和渴望。
  看着韩枫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莫语的眼神一黯,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枫哥哥,你变了,以前你不会要我长大的,对你来说,小语已经是负担了吗?"
  晶莹的眼泪一滴滴滑落,顺着莫语的下巴落在了地板上。她光着脚,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轻声地抽泣。突然的,莫语好想吃韩枫煮的意大利面,他答应过她的,说会煮一辈子意大利面给她的吃。
  一辈子……她想要的不是一辈子的意大利面,而是韩枫一辈子的陪伴。

《闪亮的帕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