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经》思想的理论渊源与现实意义

《坛经》思想的理论渊源与现实意义

姚卫群

《坛经》是中国佛典中罕见的被称为“经”的文献。就其思想内容和历史作用而言,它在佛教史上也确实有不少佛教“经”所具有的地位。《坛经》产生于中国,影响也主要在中国,与中国文化的各种成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但它毕竟是佛教文献,而佛教文献总是会或多或少地与印度文化有某种联系。《坛经》在这方面也不例外。应当说,它是印度文化和中国文化交一融的一种产物,而且在当今世界中仍然有着重要的影响。本文拟对《坛经》与印度佛教思想的联系作些探讨,并就《坛经》弘扬的基本佛教思想在现代社会中的作用简要地提一些看法。

一、《坛经》倡导的重要佛教思想

《坛经》的内容十分丰富,包含有多方面的佛教思想。但其主要弘扬的思想也较突出,即侧重强调一些大乘佛教的基本观念。这里面较突出的有:一性一空无分别观念、中道不二思想、佛一性一顿悟观念、二谛观念、佛法在世间思想、禅定的定义等。

“空”的观念是佛教的基本观念。所谓“空”在佛教中有种种解释,其中影响最大的是大乘佛教的“一性一空”观念。即认为事物的相状是不实在的,没有自一性一。从这种基本观念出发,佛教又有种种其他的论述。《坛经》在一性一空方面的论述十分明确。

《坛经》般若品中说:“诸佛刹土,尽同虚空。世人妙一性一本空,无一法可得,自一性一真空,亦复如是。……世界虚空,能含万物色像,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涧,草木丛林,恶人善人,恶法善法,天堂地狱,一切大海,须弥诸山,总在空中。世人一性一空,亦复如是。”这段话很清楚地表明了《坛经》关于“一性一空”的思想。在《坛经》看来,世间各种现象,无论是山河大地,还是日月星辰,各类人等都空,而且,天堂地狱和各种佛土也是空。总之,没有什么不空的事物,因而一切现象都是“一性一空”。

既然是“一性一空”,那么,人们通常对事物的一些观念区分就是不实在的,因而,佛教又有所谓“无分别”的观念。人有了“五分别”的观念也就不会再执著事物,不会被束缚。《坛经》在这方面也有论述。

《坛经》定慧品中说:“善知识,我此法门,从上以来,先立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这里面提出的“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实际贯穿的思想基础就是佛教一性一空的观念。《坛经》中对这三点(无念、无相、无住)有具体的解释:

关于“无念为宗”,《坛经》定慧品中说:“无念者,于念而无念。……于诸境上,心不染,曰无念,于自念上,常离诸境,不于境上生心。……云何立无念为宗?只缘口说见一性一迷人,于境上有念,念上便起邪见。一切尘劳妄想,从此而生。自一性一本无一法可得,若有所得,妄说祸福,即是尘劳邪见。故此法门立无念为宗。”这也就是说,所谓无念,就是不执著于外境,在境上不生念,因为境不实在,若生念便是邪见,要有所得,但实际上是无所得。

关于“无相为体”,《坛经}定慧品中说:“无相者,于相而离相。……外离一切相,名为无相。能离于相,则法体清净。此是以无相为体。”这里讲的无相是要求不执著于外部事物的相状,各种相都不实在,因而要离相,如果能离相,也就能对事物有正确的认识,达到所谓清净。

关于“无住为本”,《坛经》定慧品中说:“无住者,人之本一性一,于世间善恶好丑,乃至冤之与亲,言语触刺欺争之时,并将为空,不思酬害。念义之中,不思前境。若前念后念,念念相续不断,名为系缚。于诸法上,念念不住,即无缚也。此是以无住为本。”这里讲的无住,仍然指不能将事物视为有自一性一,否则的话就将受束缚。如果不住就不会有束缚。

“中道”观念实际是佛教的一种思维方法。《坛经》中直接使用“中道”一词的场合不多,但运用这一方法的情况不少。(坛经》付嘱品中在提及“中道”一词时说:“若有人问汝义。问有将无对,问无将有对,问凡以圣对,问圣以凡对。二道相因,生中道义。如一问一对,余问一依此作,即不失理也。设有人问,何名为暗?答云:明是因,暗是缘。明没则暗,以明显暗,以暗显明。来去相因,成中道义。余问悉皆如此。汝等于后传法,依此转相教授,勿失宗旨。”这里《坛经》通过举一些实例来说明中道的含义,强调两个表面对立的概念有“相因”的关系,不能将它们绝对地对立起来。

“中道”观念常常与“不二”观念联系在一起。所谓“不二”在很大程度上是强调不能执著于对立的两端。“中道”观念与“不二”观念在不少场合的含义是相同的。如《坛经》宣诏品中说:“明与无明,凡夫见二。智者了违,其一性一无二。无二之一性一,即是实一性一。实一性一者,处凡愚而不灭,在贤圣而不增,住烦恼而不乱,居禅定而不寂。不断不常,不来不去,不在中间,及其内外。不生不灭,一性一相如如。常住不迁,名之曰道。”这里说的“无二”也就是“不二”。引文中未提“中道”一词,但却表明了中道的思想。

《坛经》中这类例子还有一些,如《坛经》在般若品中说:“善知识,莫闻吾说空便即著空。第一莫著空,若空心静坐,即著无记空。”《坛经》机缘晶中说:“世人外迷著相,内迷著空。若能于相离相,于空离空,即是内外不迷。”这里谈到了佛教中涉及中道的最重要的一个观念,即既不能执著于假有事物的相,也不能执著于绝对的空无。这种离有离无的观念是佛教中道思想中的关键或最为强调的内容。

佛一性一及顿悟成佛观念是禅宗里南宗特别强调的,也是《坛经》中明确论及的。关于“佛一性一”《坛经》行由品中说:“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只缘心迷,不能自悟,须假大善知识示导见一性一。当知愚人智人佛一性一本无差别,只缘迷悟不同,所以有愚有智。”由此可知,在《坛经》作者看来,无论是愚人还是智人,都有佛一性一,只是有的人处于迷妄之中,有的人处在觉悟中,因此有愚人和智人的差别。在《坛经》中,佛一性一实际上也就是人的一种本一性一。所谓成佛也就是消除迷妄,认识人的清净本一性一,也就是达到觉悟。在如何“悟”的问题上,禅宗里后来在这个问题上有不同看法,有所谓“顿悟”和“渐悟”之争。南宗主站“顿悟”,北宗主张“渐悟”。《坛经》实际上倾向于顿悟,认为人一旦认识了自己的清净本一性一,即可在一刹那的时间内觉悟。《坛经》般若品中说:“若起真正般若观照,一刹那间,妄念俱灭。若识自一性一,一悟即至佛地。”《坛经》般若品中还说:“前念迷即凡夫,后念悟即佛;前念著境即烦恼,后念离境即菩提。”这也就是说,人获得觉悟,只在一念之间,只在前念和后念的一刹那间,这就是“顿悟”。

“二谛”是佛教中的重要观念。《坛经》中没有直接提到“二谛”一词,但却有这方面的思想。可以举出一些例子:

《坛经》机缘品中说:“佛本为凡夫说,不为佛说。此理若不肯信者,从他退度。殊不知坐却白牛车,更于门外觅三车。况经文明向汝道,唯一佛乘,无有余乘,若二若三,乃至无数方便,种种因缘,譬喻言词,是法皆为一佛乘故。汝何不省,三车是假,为昔时故;一乘是实,为今时故。只教汝去假归实。”“听吾倡曰:……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吾今强言说,令汝舍邪见。”这里说的“为凡夫说”、“譬喻言词”、“强言说”等实际就是俗谛,而“唯一佛乘”、“一乘是实”等涉及的是真谛。

《坛经》般若品中说:“一切修多罗及诸文字,大小二乘,十二部经,皆因人置。因智慧一性一,方能建立。若无世人,一切万法,本身不有。”这里也涉及了“二谛”观念,文中实际将各种表现为佛典的文字都视为“皆因人置”,实际也就是方便手法或俗谛,而文中说的“一切万法,本身不有”表述的实际是真谛。“佛法在世间”是禅宗大力弘扬的思想。这一思想在中国广泛流传与《坛经》的强调有直接关系。《坛经》般若品中说:“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正见名出世,邪见是世间。邪正尽打却,菩提一性一宛然。”佛教作为一个宗教,一般是强调要脱离世间的种种烦恼,有一定的出世一性一。但佛教在这方面也并不绝对化,而是又有注重入世的一面。这在禅宗的《坛经》中表现得较为突出。这种思想对禅宗在中国广泛深入民众,使其影响大于许多佛教宗派,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禅定”是佛教的基本修持方法,也是禅宗追求的一精一神境界。《坛经》作为禅宗的主要文献,对于“禅定”有其定义。如《坛经》坐禅品中说:“何名禅定?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外若著相,内心即乱。外若离相,心即不乱。……、外禅内定,是为禅定。”从这段话看,“禅”和“定”虽侧重点有所不同,但却紧密相关,很难严格区分。因为摆脱了外物的相状人的内心才能不乱,内心不乱是离相的目的。禅宗倡导的种种佛教思想实际上都是要“外离相”和“内不乱”的。

二、{坛经)与印度大乘佛教的理论关联

上述《坛经》中倡导的佛教思想与印度佛教有着重要的渊源关系,特别是与印度大乘佛教有明显的继承发展关系。我们可以逐一对这些理论来进行具体考察。

“空”的观念在印度大乘佛教中占有重要地位。在印度的小乘部派佛教中,虽然一般的部派也讲“空”,但空的,并不彻底。一些部派甚至主张“法有”。小乘部派佛教中主张“空”的或属于“相空”(仅承认事物在现象上是空,不承认或未看到事物在本一性一上的空),或属于“分析空”(将法分析为过去、现在、未来,只承认过去和未来法空,不说现在法空:或认为事物由部分构成,部分离散了或毁坏了,作为整体的事物就空等),或属于“恶趣空”(主张绝对的虚无)。佛教中论空较彻底的还是大乘般若学说,般若类经中提出了“体空”的观念,即认为事物并非仅是“相空”或“分析空”等,而是在本一性一上即空,正如《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中所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坛经》中基本继承了大乘般若思想的一性一空观念,明确强调“一性一本空”、“自一性一真空”、“一性一空”。其思想来源是清楚的。

“无分别”的观念也是印度大乘佛教极为强调的观念。如《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卷第二十四中说:“众生但住名相虚妄忆想分别中,是故菩萨行般若波罗蜜,于名相虚妄中拔一出众生。……一切和合法皆是假名,以名取诸法,是故为名。……诸众生是名,但有空名,虚妄忆想分别中生,汝等莫著虚妄忆想,此事本末皆无,自一性一空故,智者所不著。”显然,在印度大乘佛教中,“五分别”的观念与“空”的观念也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坛经》在这方面的思想与印度大乘经典是一致的。《坛经》中强调的无念、无相、无住就是要人们不要执著于事物,因为事物是“一性一空”的。

“中道不二”思想更是印度大乘佛教的基本观念或思维方法。印度早期或小乘佛教中有这方面思想的最初形态,但实施并不彻底或全面。大乘佛教的经论中则对此有突出的强调。关于“中道”,在小品《宝积经》和《中论》中有一精一辟的论述。小品《宝积经》(如《佛说摩诃衍宝严经})对一系列概念进行了解释,举了有我与无我、有真实心与无真实心、不善法与善法、世间法与出世间法、有诤法与无诤法、有漏法与无漏法、有为法与无为法、有秽污法与白净之法等,认为它们是“二边”的,反对执著这二边的分别,倡导“中道真实观法”。《中论》卷第四中在论及“中道”时说:“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亦为是假名,亦是中道义。”这里将空和假有联系起来考虑,表述了中道的最重要的意义。“不二”思想则更是《维摩诘经》表明“中道”思想的重要理论形态。如《维摩诘所说经》(鸠摩罗什译)卷中中说:“世间出世间为二,世间一性一空即是出世间,于其中不入不出不溢不散,是为入不二法门。”“生死涅槃为二,若见生死一性一则无生死,无缚无解不生不灭。如是解者,是为入不二法门。”这些思想中的主要成分在《坛经》中都能找到相应的论述。《坛经》中讲的“于相离相,于空离空”其实就是{中论》中关于“中道”的经典论述的观念。《坛经》中讲的“一问一对”实际就是“中道不二”的思想。《坛经》中讲的“明与无明,凡夫见二。智者了违,其一性一无二。无二之一性一,即是实一性一”与《维摩诘经》中的一些表述没有实质一性一的区别。“佛一性一”及“顿悟成佛”观念在印度佛教中也有不同程度的论及。

关于佛一性一,北本《大般涅槃经》卷第十中说:“譬如金矿,淘炼滓秽,然后消融,成金之后,价值无量。善男子,声闻缘觉菩萨亦尔,皆得成就同一佛一性一。何以故?除烦恼故,如彼金矿除诸滓秽。以是义故,一切众生,同一佛一性一,无有差别。”印度佛教中也有一些佛典对众生是否都有佛一性一的问题有不同观点,但总体上讲,主张众生都有佛一性一的观点是主流。这种情况也影响到后来中国佛教的发展,在中国隋唐之后形成的佛教宗派中,有些宗派主张众生都有佛一性一,有些则对众生作了一些区分,认为有的众生没有佛一性一。禅宗属于前者,《坛经》中说“愚人智人佛一性一本无差别”,显然是沿用了印度佛教中众生都有佛一性一的观念。

关于“顿悟成佛”,在禅宗的南宗系统中颇为强调,后来在中国佛教中影响很大。印度佛教中谈得不多。但这种思想也并不是只有中国才有。印度佛教中也有这种观念。如《菩萨璎珞本业经》卷下中说:“时无量大众亦坐一处,听等觉如来说璎珞法藏。是故无渐觉世尊,唯有顿觉如来。”这里讲的“无渐觉世尊,唯有顿觉如来”与禅宗里讲的的“顿悟”、“渐悟”有些接近。虽然《菩萨璎珞本业经》中在这方面并没有具体展开顿渐问题的论述或解释,但已涉及到这一问题是可以肯定的。

“二谛”观念是印度大乘佛教中极为强调的观念。其中尤以中观派的表述最为典型。中观派的主要著作《中论》卷第四中说:“诸佛依二谛,为众生说法,一以世俗谛,二第一义谛,若人不能知,分别于二谛,则于深佛法,不知真实义。”青目的释为:“世俗谛者,一切法一性一空,而世间颠倒,故生虚妄法,于世间是实。诸贤圣真知颠倒一性一,故知一切法皆空无生,于圣人是第一义谛,名为实。诸佛依是二谛,而为众生说法。若人不能如实分别二谛,则于甚深佛法,不知实义。若谓一切法不生是第一义谛,不须第二俗谛者,是亦不然。”《中论》卷第四中还说:“若不依俗谛,不得第一义。不得第一义,则不得涅槃。”青目的释为:“第一义皆因言说,言说是世俗,是故若不依世俗,第一义则不可说。若不得第一义,云何得至涅槃,是故诸法虽无生,而有二谛。”这些论述对二谛的主要含义、二谛的意义等作了明确的说明,在促使佛教后来的广泛发展方面起了重要作用。二谛思想随着佛教其他思想一起传到中国,对中国佛教各宗也有较大影响。《坛经》中虽没有直接提及“二谛”一词,但使用这一观念处不少。《坛经》中说的“吾今强言说,令汝舍邪见”,表明了“强言说”的俗谛对获得“舍邪见”的真谛的作用,显示了“二谛”在《坛经》中的地位。应当说,印度佛教的这一观念受到了禅宗的高度重视。

“佛法在世间”思想与印度佛教理论有明显的渊源关系。《长阿含经》卷第一中说:“佛出于世间,转无上*轮。”这里就谈到了世间与佛法的密不可分的关系,强调了佛产生在世间,在世间宣传佛法。印度大乘佛教在这方面论述得更明确。如《妙法莲华经》卷第五中说:“常说法教化,无数亿众生,令入于佛道,尔来无量劫,为度众生故,方便现涅槃,而实不灭度,常住此说法,我常住于此。”这里说的“方便现涅架”就是指涅槃并不与世间隔绝,佛或菩萨涅槃了还要住于世间,因为还要为众生说法,要教化众生入佛道。《维摩诘所说经》卷中则说:“现于涅槃而不断生死。”这也是反对将世间与涅架绝对分离的主张。《中论》卷第四中说:“涅槃与世间,无有少分别。世间与涅槃,亦无少分别。”“涅架之实际,及与世间际,如是二际者,无毫厘差别。”这一论述是以反复强调的方式表明不能到世间之外去追求佛教的目标。显然《坛经》“佛法在世间”的思想是继承了印度佛教中提出的这方面的相应理论。

解释“禅定”并非始于《坛经》。印度佛典中就有这类论述。如《十住毗婆沙论》卷第十一中说:“禅者,四禅。定者,四无色定四无量心等皆名为定。”这里将禅和定作了一定区分,禅主要指四禅,定则主要指四无色定,(空无边处定、识无边处定、无所有处定、非想非非想处定)等。《大智度论》卷第二十八中说:“一切禅定亦名定,亦名,三昧。四禅亦名禅,亦名定,亦名三昧。除四禅诸余定亦名定,亦名三昧,不名为禅。”据此来看,禅可以称为定,定却不一定都能称为禅。《坛经》提出“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是对印度佛教中“四禅八定”中“禅”和“定”的简略定义,有其特色,但其主要思想的来源还是离不开印度佛教文献。,

三、《坛经》思想在现代社会中所起的重要作用

(坛经》思想虽然产生于古代,它的一些重要思想的理论渊源要追溯到古印度,但这些思想在现代社会中仍然有重要作用。这至少表现在以下四点上:

第一、引导人们积极地参与社会生活。

《坛经》中大力强调“佛法在世间”的思想。这有着特别明显的积极意义。一些宗教甚至一些佛教派别一味要求信众摆脱尘世,离群索居,远离社会生活。这实际上既不符合广大民众的根本利益,也不符合宗教教派自身的发展要求。《坛经》能够摈弃这些消极观念,努力发掘传统佛教中的积极思想观念,强调佛教与社会生活的不可分离的关系。这对于推动中国佛教的总体健康发展起了重要的促进作用。

《坛经》抓住了佛教思想的原本重要宗旨,因为佛教的理论最初就是围绕人或人世间的问题而提出的。所谓“佛法”即指佛教的理论。佛法讨论的问题是以人生现象为核心。因而,离开入以及人所生存的世界(人类社会或“世间”),佛法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或价值。

在现实社会中,人们总会遇到各种挫折或不幸,不少人为了使自己摆脱痛苦,寻求佛教的帮助,认为遁入佛门后就能完全脱离世俗社会,就能忘却烦恼。实际上,进入佛教寺院也并不是就要摆脱社会,因为佛教,特别是大乘佛教的根本目的,是要使广大民众脱离痛苦,而不是仅仅使自己或个别人脱离痛苦,用佛教的话说就是要“自利利他”。佛教的根本目的离开了社会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佛法在世间”思想作为一种理论基础,为佛教僧一团一及其广大僧人接触社会、深入社会提一供了重要的论证或行为依据。这促使僧众与一般民众的接触增多,有利于佛教利乐有情、服务众生,促进了社会的和谐发展。

第二、引导人们较全面地看待事物。

《坛经》中强调“中道”及“不二”的理论。这也有积极意义。这些理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引导人们避免片面一性一,促使人们辩证发展地看待事物。“中道”及“不二”的理论反对人们仅看事物的某一方面或某种作用而忽视事物的其他方面或其他作用。

在现实社会中,人们往往不能全面地或发展地看待事物。当遇到较大的困难时,往往灰心丧气,认为前途一片黯淡,失去继续生活或工作的信心。或者当获得较大成就时,被成就冲昏头脑,认为从此将一帆风顺,无往而不胜,趾高气扬。第一种情况中的人看不到事物有可能向另一方面转化,看不到有可能克服苦难的一面,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一精一神压力,影响工作与生活。第二种情况中的人也看不到事物有可能向另一方面转化,看不到某些可能出现的因素会使事情发生转变,由顺利转为危难,由于没有预先准备而使自己陷入困境。而“中道”及“不二”的理论实际是促使人们看到对立事物之间出现转化的可能一性一,看到事物不是一成不变的,使人们客观地认识事物,分析形势,做好各种准备工作,应付各种可能出现的困难。这对于提高现代社会人们的生活质量有促进作用。

第三、引导人们了解认识的局限一性一,正确地认识事物。

《坛经}强调佛教中“无分别”等观念,这表明作者意识到了人们对事物的认识存在局限一性一,意识到人的一般认识不可能完全把握事物的本质。《坛经》追求对事物的顿悟,实际上是要达到一种去除世俗中一般概念或范畴的最高一精一神境界。《坛经》中说:“于境上有念,念上便起邪见。一切尘劳妄想,从此而生。自一性一本无一法可得,若有所得,妄说祸福,即是尘劳邪见”“若前念后念,念念相续不断,名为系缚。于诸法上,念念不住,即无缚也”。这些言词对人的一般观念的作用作了很大程度的否定,认为念上会起邪见,产生妄想。

但如果说《坛经》绝对否定人的一般言语观念等的正面作用,也不是事实。因为从《坛经》的论述中同样可以看到,作者也认识到达到事物的最高境界需要依赖于言语,如经中说:“须假大善知识示导见一性一”、“吾今强言说,令汝舍邪见”。这里的“示导’’和“强言说”都是言语,属于俗谛,它们本身虽不反映真理,但却能被用来达到真理。见到真理也就是引文中说的“舍邪见”和“见一性一”。当然,十分明显的是,《坛经》在总体上还是强调人的一般认识的局限一性一。这在现代社会中对人们也有一定警示作用,促使人们努力消除各种片面的认识,不断纠正自己认识中的错误,永远追求真理。

第四、宣示人们只要努力最终都能达到最高境界,鼓励人们积极向善。

《坛经》中强调人人都有佛一性一,宣传“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愚人智人佛一性一本无差别”,这实际等于向人们表明,人人都可以达到至善之境。

但人人都有佛一性一并不等于说人的佛一性一可以自然而然地展示出来。人的佛一性一展示出来是需要努力才能实现的。《坛经》忏悔品中说:“佛者,觉也。法者,正也。僧者,净也。自心归依觉,邪迷不生,少欲知足,能离财色,名两足尊。自心归依正,念念无邪见,以无邪见故,即无人我、贡高、贪一爱一、执著,名离欲尊。自心归依挣,一切尘劳,一爱一欲境界,自一性一皆不染著,名众中尊。“这里谈到的“少欲知足,能离财色”、“无人我、贡高、贪一爱一、执著”对于佛一性一的展示都是十分重要的。

这些思想不仅对于佛教的修行有价值,而且在现代社会中能起到劝人积极向善的作用,它在一定程度上引导人们严格要求自己,不断完善自己,消除贪婪等不一良习一性一。这对于减少或缓解社会矛盾,创建和谐社会有重要意义。

除了上述这些作用之外,《坛经》思想当然还有其他一些作用,这里所提及的仅是笔者力图重点或侧重论述之处。

《六祖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