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保英雄柴王谏主  悯忠嗣种帅诓奸

第十一回 保英雄柴王谏主 悯忠嗣种帅诓奸
    当时天子驾临,下坐中堂,开言曰:“卿家出师劳顿,为国分忧,至染病恙。朕今亲临看病,以表君臣手足心腹之诚,惟未知患病何症,故今朕带同魏太医特来诊脉调医。倘痊好之日再往同征。”
    岳爷闻言大惊,奏曰:“臣所染病,无非远征不和水土所至,不用太医调诊,且自将养十数天,自可痊矣。”
    天子未开言,庞国丈曰:“岳将军染病在躯,圣上美意加恩,带同魏太医诊理,岂得推辞逆旨?”
    岳爷带怒,无言可答,无奈只得由魏大医将六脉看诊。不一时,魏太医诊过六脉,奏上天子,言:“六脉调和,正当健旺,岂云患病况乎?两目光彩,气色雄鲜,那得有恙?”神宗天子闻言重重发怒:“可恼贼臣!朕待汝不薄,如何一旦辜恩诈病,以欺寡人?罪当赐死,有何分辩?”
    岳父曰:“臣叨圣恩眷佑,命将权代帅印一程,回朝三日,将来于道途中天天调治,服多药饵,患病得已略痊。”庞国丈曰:“既然病恙已痊,回朝日该亲到上朝谢恩,如何反使夫人登朝代奏?料必按兵不举,串通反贼,实乃欺君贼子行为,罪难宽恕。”
    岳爷骂声:“奸贼!休得迷惑圣聪。臣近花甲之期,日前病恙多端,不想提兵一出,染成一病。旨命回朝,细想病患日多,枉食朝廷厚禄,乘此告辞解组。只臣妻不懂事,在驾前奏臣染病沉重是真。恳乞殿下赦臣重罪,深感隆恩。”
    天子带怒曰:“立心诈病,误国欺君,还多强辩!”传旨随驾军押出市曹,候午时开刀,不许多言再奏。当日天子重重大怒。须有随驾几名大臣在内保奏,天子不准,命国丈监斩,传命回朝待候复旨。国丈领旨押出岳爷。神宗王起驾回朝,下坐候着国丈复旨。
    有孙氏夫人含泪带了公子出法场送祭父亲。庞国丈一到法场即坐下公位,等候着午时候开刀。只有孙夫人母子上前,纷纷下泪,深恨老奸臣唆惑圣上,至将军一命死于刀下。
    住表夫人母子悲啼,再言临刑得救。偶遇一家王子来朝,乃周主柴荣之后,世作王家上宾,名柴纲。是日回朝,道过西郊法场,见摆开军队多人,即差家丁查察明白,方知押斩车骑将军岳全忠。柴王大惊,知会监斩官老奸臣不许开刀,再分付武勇将军二名保着岳全忠,不许一人动手,如斩岳将军即斩监斩官。庞国丈惧畏柴王,狠狠凶恶,诺诺连声,心头暗怒,自叹恨狗王回朝,岳全忠定然杀不成了。
    当时柴王上前问明岳全忠被杀缘由。岳爷细将始终情由,被奸臣唆惑圣上,故被执责处斩一一说之。柴王曰:“将军休得着忙,孤家面君与他理论,定必赦转无疑。”岳爷夫妻父子同齐称谢。
    柴王别去,是日进朝。一到五朝门下马,王门官上殿启奏:“万岁,玉门关威武玉柴千岁来朝,午门候旨。”神宗闻奏宣柴王上殿。行了君臣礼,天子曰:“御弟免礼,且下坐。”柴工谢恩下坐。天子曰:“且喜御弟回朝见朕,未知近日边外民风如何?”柴王曰:“上藉陛下天恩,边外安宁,庶民乐业,禾穗丰登,皆叨圣朝仁泽也。惟今一事,臣还朝道经法场,只见队伍多军排列,询问明情由,方知屈斩车骑将军岳全忠也。臣于九边之外风闻近日朝上不许忠良立国,只用奸佞当权。杀的杀,拘逐得逐,多少忠良之臣屈杀殆尽。倘有日干戈警报,还有那人忠良武将与国家效力?臣今回朝偶逢三年朝觐之期,日望面朝情切得以进谏陛下,以尽臣子规陈之义,实惟幸甚。恳乞陛下省心,以宗祖锦绣江山为重,用贤退奸,臣不胜恳切仰望之至。惟臣于边外风闻朝忧,还未深信,思量陛下乃聪圣之主,岂容奸佞横行,以蔽塞贤路。惟今还朝,不料岳全忠竟被奸惑屈死于钢刀国法之下,岂非奸佞当权忠良受屈之验也?臣思岳全忠四代忠良之将,先祖有血战大功于朝廷,即有重罪还要体念忠良世袭,略恕罪咎之分,岂得听信奸佞一面之词,魏太医诊脉一语即弃杀栋梁武功之臣。万一奸佞暗算贿嘱太医妄言无病,岂非忠良一命屈于无辜?陛下龙心何安,国家百年深仁厚待功臣之义自今而没矣。”
    神宗闻柴王谏奏长言,龙心醒悟,觉得惭愧,半晌无言,只得言曰:“御弟未知缘由。岳全忠犯罪已深,国法难容。朕命他提兵往征铁裘山反叛,岂料一到敌所,即有本回朝,称说染病不起,求恳调回,按兵不举,想必串通反叛。如此欺君误国,本该正法,御弟何云屈杀无辜。”
    柴王曰:“圣上执他串通反叛亦属无凭。惟今臣保他同征铁裘,臣愿为监督,提军生擒反逆还朝,金銮对质。如果有串通贼人之弊,不独一人领罪,即满门受戮亦本该当。”
    是日,神宗王准奏,传出赦旨一道。值殿将军急出法场宣回岳爷上殿。国丈怒气不息,只得随行进殿复旨。岳爷进殿下跪谢恩。天子曰:“卿原有按兵不举之罪,兹今御弟保汝同行带兵,三帅会同征剿铁裘山反叛。如无串通之弊,功成之日大加奖赏,不得仍踏前辙,倘有此事,决不姑宽。”是日退朝,君臣各散回行。当时岳将军父子拜谢柴王保救之恩,夫妻父子再别。岳爷一到教场,查点起一万精兵,与柴王祭旗起马,一路登程,住且慢表。
    先说铁裘山头目,一天打听明朝廷有兵征讨,心下惊忙,打起响马鼓。张、陆二人登堂下坐,询问情由。有头目禀上:“朝廷命耀武侯挂帅,兴兵三万来征伐我山,请令定夺。”陆凤阳闻言分付不许高声,犹恐惊动王氏嫂嫂不安,“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何惊惧?”
    张梦虎曰:“贤弟不可轻敌。汝须英勇,但思耀武侯种谔乃久战沙场智勇之将,非别人好当可比。今提大兵征伐我山,须要小心巡逻,预备滚木、石灰、火炮战守之具为上。万一有失进退难矣。”有王昭曰:“贤婿,陆国舅且勿担忧。料想朝廷兵将众多,我山兵少,须先用暗谋挫他一番,然后开兵。吾有一计:且命头目带兵三千,于山前对敌营前面五百里之外,不分日夜,督兵遍开河道在山之左右。再退回百里一派高山,埋藏地雷、火炮、烟硝之物,引线之火一路相连。他兵一到,定然上山斩伐柴木,造饭所用。踏踏火线一物自然烧死他军多人。所有近处山泉之水,遍将毒药放下冲出,待他汲水应用,又能毒死他军。是不费军力是先去其一半之众。后然开兵弄得他军心无斗战之志矣。”
    张、陆二人听罢大悦。是日依计而行。到了第二天,种元帅大兵到了山前,分付安营下寨。种元帅与参军走马各处,周围山前山后,左右观看过一遍,然后回营。庞参军对种元帅曰:“须传令众军兵不许汲此山水饮用。此水清中带浊,诚恐有毒,须要另开沟井方可取用。并山上周围泥土带松浮乱,倘登山斩伐柴木,诚恐装下坑陷地雷之害,须往别山伐取木料乃可。”众军将遵令往另开水道,各各别山伐木。当时种元帅暗想:“不意奸佞之子有此机智。如今监着行军是陆凤阳等加一灾祸矣。”
    是日种元帅开兵,即对庞国舅曰:“劳国舅守礼大营,待本帅开兵擒拿叛贼。”国舅曰:“下官奉命到此监督,是必出营掠阵,看元帅擒拿国贼。”种元帅应允。此日两军对垒,种元帅一马飞出山前,兵丁拥后而出。种元帅一见陆凤阳,佯言大骂:“好生胆大陆凤阳!汝父乃三朝元老,忠良之辈,不意出汝不法之子,犯下弥天之罪,祸及君亲,还敢身投草寇,玷辱亲祖声名。今日朝廷征兵到来,谅汝完卵之地旦夕可破,还不下马求生,免作刀头之鬼?”
    此数言乃是种元帅暗中指点陆凤阳弃山逃遁之意,但当三军之际不得明言,故暗暗指点于他。陆凤阳闻言称言:“世叔大人明见,小怪先君在朝,秉正朝纲,忠心为民,叔父尽知。不想小侄为救抢夺妇女,误死奸臣之子,只吾一人抵罪可矣,缘何昏君听信奸臣之语,将吾父伤害并绞杀王后姐姐?实乃父仇不共戴天,故弃逃于此,招集军马,誓诛奸党,以报君父之仇。世叔大人念小侄大仇在躬,且请回兵,待小侄兴兵杀上汴梁城,诛奸灭佞,虽死在沙场也得瞑目矣。不然一动手自然有得罪也,难怪小侄了。”
    种元帅见庞云雄在营前相隔不远,难以明言,只得假骂一声:“好生可恼,不听良言。古云‘君要臣死,不死不忠;父要子亡,不亡不孝’。不必多言,休走,本帅擒汝回营。”语毕大刀劈下,发刀不发力。陆公子双鞭一架,只见他大刀只管发动,并不发实力,又见言语平顺,料有别情缘故。当日两般军器并举,假战一场,种元帅诈败佯输,一马飞奔。陆公子大喝“休走!”快马追赶。离山营已远,种元帅即兜转马大呼:“国舅贤侄且住。吾岂当真征伐汝山,立心与汝合兵共灭奸臣党羽,惟方才奸相之子在营外掠阵,难明言,故诈佯败阵。实对汝说明,倘有机谋时,吾用提笼高扯起为内应记号,汝带兵来劫寨,先斩奸相之子去了一大患,同归山寨再作良图,方可动兵。不然,汝山中有限军粮,难以抵敌朝廷兵多将广,且回山与张梦虎商量早逃遁之计为上策也。”
    陆凤阳曰:“小侄得赖世叔大人指点,感恩渊海之深,难报万一。吾今回山且与张兄说之,自然依命定夺。”种元帅曰:“如此汝且照前追赶来,以释奸贼之疑。”言毕,解下佩剑将左腿一割,连衣带甲割开皮肉,鲜血冒出,回马加鞭飞跑回山,大呼:“众将速来救搭!”众将兵刀枪并举,杀退山寨众兵,保护元帅回营。
    参军迎接,只见元帅血流至足,下马进营用药敷调下止血。种元帅曰:“国舅,不想陆凤阳有此手段高强,今日本帅出敌幸不甚重伤。如之奈何?不免挑出免战牌,明天再发兵,务必攻破此山,擒拿逆叛,方免国家大患。”
    庞云雄曰:“元帅,不若下官今夜三更候,趁着月色光辉,带兵一千护身,再探山中路程。明日可以埋伏进兵,定然取胜。未知如何?”元帅曰:“须要小心,不要被贼兵窥见,难以逃脱。”参军领诺。
    是夜时交三鼓,参军带兵一千,静悄悄来至半山。不料军兵不识山路崎岖,一足触动火线,却被地雷火炮轰天响亮,满山火透。吓得庞云雄胆战心惊,跑下山不及,被火烧伤身连甲,着即忙退,卸盔甲没命跑走回营。一千军兵烧伤四五百,烧死山中二百多,逃回走脱者百余人耳。
    元帅一见,假觉大惊曰:“参军如何不小心,却被他地雷火炮所伤?且往后营调养,待痊之日再商议攻他山寨。”庞参军称谢,
    又呼:“元帅,下官看他山高广大,四周俱有地雷火炮,难以带兵杀上攻打。不若将数万军马分开,山前、山后、左右重重围困个水泄不通。待他兵多粮少,绝他粮草,自然内乱。谅彼兵插翅难飞。”
    元帅曰:“参军妙算无差。”是夜,参军辞别元帅往后营安息,一月未愈。故种元帅略不行发兵。
    忽一天探子报进:“启禀元帅爷,朝廷再复命岳元帅添兵,并柴千岁同来进征助战。探听明特来禀上,准于明日午刻到营。”种元帅心下一惊:“不好了。本帅只思早晚先杀了庞云雄,合兵山寨,投书与五关藩王,杀入汴京城,诛奸灭佞,岂知岳全忠又领旨挂帅,复同柴王添兵到来同征。岳全忠心迹吾已料着,但未知柴王意下如何。倘不同意,另有所向,陆凤阳等大祸难以逃脱矣。”
    到次日午候果然报到岳元帅兵到营外。种元帅只得出营迎接进。见礼,齐同下坐,将新兵同聚集一营。种元帅曰:“些小毛贼何劳千岁驾临,历此疆场险地?”柴王回答未知征伐得铁裘山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后宋慈云走国全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