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二百二十三  相三

卷第二百二十三 相三
    桑道茂 韦夏卿 骆山人 李生 王锷 窦易直 李潼 贾餗 娄千宝 丁重 夏侯生 薛少尹 周玄豹 程逊
    桑道茂
    李西平晟之为将军也,尝谒桑道茂。茂云:“将军异日为京兆尹,慎少杀人。”西平曰:“武夫岂有京兆尹之望。”后兴元收复,西平兼京尹。时桑公在浮囚之中,当断之际,告西平公:“忘少杀人之言耶。”西平释之。(出《传载》)
    李西平,字晟之,是位将军。他曾拜访过桑道茂。桑道茂说:“将军以后能任京兆尹,但你要谨慎少杀人。”李西平说:“我一介武夫怎么能有任京兆尹的可能呢?”后来,李西平领兵收复了兴元,并兼任京兆尹。这时,桑道茂是被俘人员之一,正要处死他的时候,桑道茂提醒李西平道:“你忘了当年我劝你少杀人的话了吗?”李西平听了桑道茂的话后,释放了他。
    韦夏卿
    韦献公夏卿有知人之鉴,人不知也。因退朝,于街中逢再从弟执谊,从弟渠牟、舟。三人皆第二十四,并为郎官。簇马良久,献公曰:“今日逢三二十四郎,辄欲题目之。”语执谊曰:“汝必为宰相,善保其末耳。”语渠牟曰:“弟当别承主上恩,而速贵为公卿。”语舟曰:“三人之中,弟最长远。而位极旄钺。”由是竟如言。(出《传载》)
    韦献,字夏卿,有预知人未来的能力,别人不知道他有这种能力。一次,退朝后,在回家走的路上遇见了再堂弟韦执谊、堂弟韦渠牟、韦舟。这三个人全都考中第二十四,并同时被选任为郎官。几个人骑马聚集在一块儿,过了好一会,韦献说:“今天遇见三位二十四郎,我可要对我们妄加品评了。”他对韦执谊说:“你一定能成为宰相,可要好好地保持晚节呵!”对渠牟说:“你应该另选新主,承蒙新主的恩赐很快就能贵为高官。”对韦舟说:“你们三个人中,无论是年寿还是禄位,老弟你最长远,而且能掌握最高的军权。”结果,这三个人的情况,竟然与韦献说的一样。
    骆山人
    王庭凑始生于恒山西南三十里石邑别墅。当生之后,常有鸠数十,朝集庭树,暮宿檐户之下。有里人路德播异之。及长骈胁,善阴符鬼谷之书。历居戎职,颇得士心。以长庆元年春二月曾使河阳,回及沇水。酒困,寝于道。忽有一人荷策而过,熟视之曰:“贵当列士,非常人。”有从者窦载英寤,以告庭凑。庭凑驰数里及之,致敬而问。自云:“济源骆山人。向见君鼻中之气,左如龙而右如虎,龙虎气交,当王于今年秋。子孙相继,满一百年。吾相人多矣,未见有如此者。”复云:“家之庭合有大树,树及于堂,是兆也。”庭凑既归。遇田弘正之难。中夜,有军士叩门,伪呼官称。庭凑股況欲逃,载英曰:“骆山人之言时至矣。”是夜七月二十七日也,庭凑意乃安。及为留后,他日归其别墅,视家庭之树,婆娑然暗北舍矣。墅西有飞龙山神,庭凑往祭之。将及其门百步,见一人被衣冠,折腰于庭凑。庭凑问左右,皆不见。及入庙,神乃侧坐,众皆异之。因令面东起宇,今尚存焉。寻以德播为上宾,载英列为首校。访骆山人,久而方获。待以函丈之礼,乃别构一亭。去则悬榻,号“骆氏亭”,报畴昔也。(出《唐年补录》)
    王庭凑生在恒山西南三十里的石邑别墅。他出生以后,经常有几十只鸠鸟早晨集聚在他家庭院中的树上,晚上住在他家的屋檐下。同乡里有个叫路德播的人,看见了感到很奇怪。待到长大成人,王庭凑身体健壮,喜欢读《阴符》和《鬼谷子》这类的书,多年担任军职,很得士兵的拥戴。唐穆宗长庆元年二月,王庭凑被派到河阳,在返回来的途中经过沇水时,喝醉酒睡在路边。忽然有一个人肩扛着计算用的筹子从这里经过,这个人仔细地端详王庭凑说:“这个人特别贵相,将来能得到侯位和领地,不是一般的人啊!”这时,王庭凑的随从窦载英醒来,听见了这些话,把这话告诉了王庭凑。王庭凑听了后,骑马疾驰了好几里地追上了这个人。上前施礼后。问他方才的事情。这个人自我介绍说:“我是济源骆山人,刚才看见你鼻中呼出的气左边象龙,右边象虎。龙虎两气相交,你必定在今年秋天成为王,子孙相递继承你的王位,整一百年。我给看过相的人很多,从未见过象你这样的人。”又说:“你家院中有棵大树,长到了与房屋相接,就是征兆啊!”王庭凑返回去不久,就遇到了主帅田弘正被反叛的乱军杀死。当天半夜,有士兵叫门,假称是官府的,王庭凑听见叫门声后,吓得两腿颤抖,想要逃走,窦载英说:“骆山人说的那个时刻到了。”这件事发生在七月二十七日夜里。王庭凑听了窦载英的话才放下心来。待到王庭凑任代理主帅主持军政的留后不久后,回到了当年的出生地石邑别墅,看见庭院中的大树枝叶繁茂,婆娑摇曳,把北面的房屋掩映在树影之下。别墅西面有飞龙山神,王庭凑前往祭祀,走到离飞龙神庙门约有一百步时,王庭凑看见一个披衣戴冠的人,正俯身向他捐拜。王庭凑问跟随在身边的人。都说没有看见。待到进入庙里,看见飞龙山神竟然侧身坐着,大家都很奇怪。于是,王庭凑命令,面向东方建造了一所房屋,现在那所房子还在。紧接着,王庭凑把同乡路德播待为上宾,把窦载英升任军校头领,又派人四处寻访那位预言他能成为王的骆山人。找了很久,才找到他。王庭凑象敬待老师那样敬待骆山人,特为这位骆山人修建了一座亭子,叫《骆氏亭》。王庭凑仿效汉人陈蕃,在亭子里专为骆山人放置一张床,他离去时,就将床悬挂起来,用来报答他从前的恩德。
    李 生
    杜悰通贵日久。门下有术士李生,悰待之厚。悰任西川节度使,马埴罢黔南赴阙,取路至西川。李术士一见埴,谓悰曰:“受相公恩久,思有以效答,今有所报矣。黔中马中丞非常人也,相公当厚遇之。”悰未之信也。李生一日密言于悰曰:“相公将有甚祸,非马中丞不能救,乞厚结之。”悰始惊信。发日,厚币赠之。仍令邸吏为埴于阙下买宅,生生之费无阙焉。埴至阙方知,感悰不知其旨。寻除光禄卿,报状至蜀。悰谓李生曰:“贵人至阙也,作光禄勋矣。”术士曰:“姑待之。”稍进大理卿,又迁刑部侍郎,充盐铁使。悰始惊忧。俄而作相。懿安皇后宣宗幽崩,悰懿安子婿也。忽一日,内牓子索检责宰臣元载故事,埴谕旨。翌日,延英上前,万端营救。素辩博,能回上意,事遂寝。(出《前定录》)
    杜悰成为显贵已经很长时间了。他的门下有位术士叫李生。杜悰待他很好。杜悰任西川节度使时,正值马埴辞去黔南中丞的官职返回京城,路径西川。李生一见马埴就对杜悰说:“我受你厚待的恩德已经很长时间了,总想报答你,今天有报答你的机会了。从贵州来的这位马中丞。不是一般的人,你应该很好地招待他。”杜悰并未信李生的话。一日,李生偷偷地对杜悰说:“相公,你要有大祸,非马中丞不能救你。我恳求你趁这个机会,厚厚地结交他。”杜悰听了后大吃一惊,这才相信了李生的话。这天,马埴要出发上路了,杜悰送给马埴一笔巨款,并且还派邸吏给马埴在京城内买了房子。这样,马埴生活上的一切费用都不缺了。马埴是到了京城以后才知道买房的事情。他很感激杜悰但不知道杜悰的用意是什么。不久,马植授任光禄卿。马埴任光禄卿的消息传到蜀中,杜悰对李生说:“马埴到了京城,做了光禄大夫。”李生说:“暂时等一等。”稍后,马埴升任大理卿,继而又升刑部侍郎。提任盐铁使。杜悰开始担心害怕。不久,马埴升任宰相。这时,慈安皇后因跟唐宣宗不合突然死去。杜悰是慈安皇后女儿的丈夫。忽然有一天,皇上下一道命令,要仿效当年重臣元载的先例,处罚杜悰——抄家灭门。马埴知道了这事,第二天,上朝面见皇上,千方百计地设法营救杜悰。马埴凭着他能言善辩的才能,终于使皇上回心转意,使这件事情平息下来。
    王 锷
    王锷为辛杲下偏裨,杲时帅长沙。一旦击球,驰骋既酣。锷向天呵气,气高数丈,若匹练上冲。果谓其妻曰:“此极贵相。”遂以女妻之。锷终为将相。(出《独异志》)。
    王锷在辛杲手下做一名偏将。这时,辛杲率军驻在长沙。一天早晨骑马击球。玩到最激烈的时候,王锷向天空呵了一口气,高达几丈,好象白色的绢练直向上冲去,辛杲看见这种情景,回家后,对妻子说:“王锷的这种表相,是富贵至极的征兆。”于是把女儿嫁给了王锷做妻子。后来,王锷真做了将相。
    窦易直
    窦相易直,幼时名秘。家贫,就业村学。其教授叟有道术,而人不知。一日近暮,风雪暴至。学童悉归家不得,而宿于漏屋之中。寒争附火,唯窦公寝于榻,夜深方觉。叟抚公令起曰:“窦秘,君后为人臣,贵寿至极,勉励自爱也。”及德宗幸奉天日,公方举进士,亦随驾而西。乘一蹇驴至开远门,人稠路隘,其扉将阖。公惧势不可进。闻一人叱驴,兼捶其后,得疾驰而出。顾见一黑衣卒,呼公曰:“秀才,已后莫忘闾情。”及升朝,访得其子,提挈累至吏中荣达。(出《因话录》)
    宰相窦易直,小时候叫窦秘。他家境贫寒,在村里小学读书,教他的老师是位老头,有道术。但别人不知道。一天傍晚,突然天气大变,风雪交加,学童们都回不去家,就住在了漏屋子里。因为天冷,大家都争着烤火,只有窦易直在床上睡觉,夜深时才睡醒。老人抚摸着他,让他起来,对他说:“窦秘,你以后能做官。你的官位和寿数都极高。你要勤奋学习,自珍自爱啊!”到了唐德宗登极继承皇位时,窦易直刚考中进士,也跟随圣驾西行。窦易直骑一条瘸驴走到开远门,这里人多路窄,又到了快关城门的时候。窦易直看见这情形不敢往前走。这时,听见一个人吆喝驴,又在驴屁股上捶了一下,驴就疾驰奔出城门。窦易直回头看见一个穿黑衣服的兵士,对他喊道:“秀才,以后不要忘了今日城门这件事!”到了窦易直做了朝中宰相时,他不忘前情,访察到了黑衣兵士的儿子,不断地提携他,使他在官场中连续升迁,荣耀腾达。
    李 潼
    韦处厚在开州也,尝有李潼、崔冲二进士来谒,留连月余日。会有过客西川军将某者能相术,于席上言:“李潼三日内有虎厄。”后三日,处厚与诸客游山寺,自上方抵下方,日已暮矣。李先下,崔冲后来。冲大呼李云:“待冲来,待冲来。”李闻待冲来声,谓虎至。颠蹶,坠下出趾。绝而复苏,数日方愈。及军将回,谓李曰:“君厄过矣。”(出《传载》)
    韦处厚镇守开州。一次,李潼、崔冲两位进士来拜访他,在他那里住了一个多月。这期间正遇一位西川军的将领路过开州。到韦处厚这里做客。这位将领会相术,在宴席上他说:“李潼在三日内有被老虎伤害的灾难。”第三天,韦处厚与各位客人到山寺中游玩,从山上住山下走,这时太阳已经落山。李潼先从山上下来,崔冲落在后面,他大声召呼李潼,喊道:“待冲来!待冲来!”李潼错把“待冲来”听成“大虫(按:南方称老虎为大虫。)来”。吓得他一跤跌倒坠落到山脚下。当时昏死过去,后来又苏醒过来,好几天才完全康复。待到这位将领回来时,见到李潼说:“你的灾难已经过去了。”
    贾 餗
    贾餗布衣时,谒滑台节度使贾耽。从餗宗党分,更喜其人文甚宏赡,由是益所延纳。忽一日,宾客大会。有善相者在耽座下,又餗退而相者曰:“向来贾公子神气俊逸,当位极人臣。然惜哉,是执政之时,朝庭微(明抄本微作彻)变。若当此际,诸公宜早避焉。”耽颔之,以至动容。及太和末,餗秉钧衡。有知者潜匿于山谷间,十有三四矣。(出《杜阳编》)
    贾餗未做官时,去拜访滑台节度使贾耽。因为贾餗与贾耽有同一宗族的情分,贾耽又喜欢贾餗这个人特别有文才,所以越发愿意招待他。有一天,贾耽大宴宾客。宾客中有位擅长相术的人坐在贾耽下边,在贾餗退下去后他说:“贾公子一向是英俊萧洒,超凡脱俗,应当贵至人臣最高一级。然而可惜呵,此人执掌朝政的时候,朝廷里暗中要发生变化。在这个时候,诸位先生应该及早躲避一下。听了相人的话,贾耽点点头,继而很是动情。到了唐文宗太和末年,贾餗掌管选拔人才的大权时,有知道相人说这话的人,十分之三四都隐居在山野间,不出来应选。
    娄千宝
    浙东李褒闻婺女娄千宝、吕元芳二人有异术,发使召之。既到,李公便令止从事厅。从事问曰:“府主八座,更作何官?”元芳对曰:“适见尚书,但前浙东观察使,恐无别拜。”千宝所述亦尔。从事默然罢问。及再见李公,公曰:“仆他日何如?”二术士曰:“稽山竦翠,湖柳垂阴。尚书画鷁百艘,正堪游观。昔人所谓人生一世,若轻尘之著草,何论异日之荣悴。荣悴定分,莫敢面陈。”因问幕下诸公。元芳曰:“崔副使刍言,李推官正范,器度相似。但作省郎,止于郡守。团练李判官服古,自此大醉不过数场,何论官矣。观察判官任毂,止于小谏,不换朱衣。杨损支使评事,虽骨体清瘦,幕中诸宾,福寿皆不如。卢判官纁,虽即状貌光泽,若比团练李判官,在世日月稍久,寿亦不如。副使与杨李三人,禄秩区分矣。”二术士所言,咸未之信,默以证焉。是后李服古不过五日而逝。诚大醉不过数场也。李尚书及诸从事,验其所说,敬之如神。时罗郎中绍权赴任明州,窦弘余少卿(常之子也)赴台州。李公于席上,问台明二使君如何。娄千宝曰:“窦使君必当再醉望海亭;罗使君此去,便应求道四明山,不游尘世矣。”后窦少卿罢郡,再之府庭,是重醉也。罗郎中没于海岛,故以学道为名,知其不还也。李尚书归义兴,未几物故,是无他拜。卢纁巡官校理,明年逝于宛陵使幕,比李服古官稍久矣,为少年也。任毂判官才为补缺,休官归圃田,是不至朱紫也。崔刍言郎中止于吴兴郡。李范郎中止于九江。二公皆自南宫出为名郡,是乃禄秩相参。独杨损尚书三十来年,两为给事,再任京尹,防御三峰,青州节度使,年逾耳顺,官历藩垣。浙东同院诸公,福寿悉不如也。皆依娄吕二生所说焉。杜胜给事在杭州之日,问千宝:“己为宰相之事何如?”曰:“如筮得震卦,有声而无形也。当此之时,或阴人所谮也,若领大镇,必忧悒成疾,可以修禳之。”后杜工为度支侍郎,有直上之望,草麻待宣。府吏已上于杜公门构板屋,将布沙堤。忽有东门骠骑,奏以小疵,而承旨以蒋伸侍郎拜相。杜出镇天平,忧悒不乐去,其失望也。乃叹曰:“金华娄山人之言果应矣。”欲令招千宝、元芳。又曰:“娄吕二生,孤云野鹤,不知栖宿何处。”杜尚书寻亦终于郓州。钟离侑少詹,昔岁闲居东越,覩斯异术。每求之二生,不可得也。(出《云溪友议》)
    浙东道巡察使李褒听说婺州有两个叫娄千宝、吕元芳的女人,身怀异术,能预知人的生死未来。于是,李褒派人去请这两个女人。二位女术士来到后,安排在从事厅休息。从事问她们:“我们长官已经位列朝中八大重臣之一,还能升任什么更高的官职啊?”吕元芳回答说:“方才见到了李尚书,他还是任先前的浙东道观察使,恐怕没有别的官职授予他。”另一位女术士娄千宝,也是这样说的。这位从事不再问了。待到二位女术士再次见到李褒时,李褒问:“我以后的命运将会怎样?”二位女术士说:“会稽山高耸叠翠,湖边绿柳垂阴。李尚书您有画船上百艘,可供您游览观赏这大好的山光水色。古人说,人生一世仿佛象尘土和依附在土地上的小草一样微不足道,谈什么荣华与衰败?荣华与衰败都有定数的,我们不敢当面说给你。”于是,李褒又问他下属幕僚们的未来归宿。吕元芳说:“副使崔刍言、正推官李范,这两个人的才能风度差不多。只能做到皇上的侍从官,最后终止在郡守的职位上。团练判官李服古,从现在起,也只能再醉几次酒罢了,还谈什么官职呢?观察判官任毂,只能做个小谏官就再也升不上去了,是穿不上朱服的。支使评事杨损,虽然骨架身体清瘦,但是你这些在坐的幕宾们,论福禄、论寿数,都赶不上他。判官卢纁,虽然现在看来神采奕奕,容光焕发,跟团练判官李服古比较,他还能多担任一段时间官职。但是,他的寿数却没有李判官长。观察副使崔刍言,和杨损、李范三个人,所任官职的品位等级还是有区别的。”二位女术士上述预测,在坐的人都不相信。他们沉默不语,只有等待以后事实来验证。这以后不过五天,团练判官李服古果然死了。真是大醉不过几场啊!李褒和他的那些幕僚们,看到二位女术士的预测果然开始应验了,象敬重神灵一样地敬重她们。这时,郎中罗绍权到明州赴任,少卿窦弘余到台州赴任,途经浙东。李褒在招待他们的宴席上,问二位女术士这两个人的未来如何?娄千宝说:“窦大人一定会再来浙东,重新在望海亭上喝醉酒的。罗大人此行一去。恐怕要到四明山上求仙访道,不再漫游尘世了。”后来,窦少卿辞去台州郡守的官职,在返回京城的途中,重到浙东李褒这儿作客,真的应了“重醉”一说。罗郎中死在海岛上,因此,当时娄千宝说他到四明山求道,是知道他不会活着回来的呀!李褒不长时间就回到义兴,一切都和原来一样。以后再也没有被授任其它官职。判官卢纁改任巡官校理,第二年死在宛陵节度使的幕僚任上。他比团练判官李服古多做了一年官,但是他死的时候还很年轻,没有李服古的寿数长。判官任毂刚刚升任为皇帝身边的补缺谏官,便辞官不做,回归故里,过着陶渊明式的隐居生活。这是没有换上象征显贵的朱衣、紫服啊!郎中崔刍言,在吴兴郡守的位职上离任;郎中李范在九江郡守的位职上离任。二位都是进士出身,都任过名郡的郡守。这是为官的品位等级差不多啊!只有尚书杨损,三十年来,两次任门下省的给事中,两次任京兆尹,防守华州,任青州节度使,年过六十了,还多次担任守国卫疆的重要官职。当年浙江道同为幕僚的其他人,不论是福禄,还是寿数,果然都赶不上杨损!上述这一切,真的都应验了娄千宝、吕元芳二位女术士当年的预测。给事中杜胜在杭州,问娄千宝:“我升任宰相的事怎么样?”娄千宝回答说:“如果占卜到的是震卦,卦象是有声而无形,意思是只听到传言而未成为现实。这时,也许是阴险的小人在背后诬陷你。如果让你去镇守险要的州郡,你一定会郁闷成疾的,你可以用祭祷的办法来消除灾祸。”后来,杜胜升任度支侍郎,确实有青云直上的希望,就等着皇帝颁发任命他为宰相的诏书了。负责修建的官吏已经派人来到杜府按宰相的规格建造房屋,正准备铺设宰相车马通行的黄沙大道时,忽然有位东门骠骑将军,抓住他的一点小过失上告到皇帝那里。于是,皇上颁下诏书任命侍郎蒋伸为宰相,改任杜胜为天平刺史,将他调离京城。杜胜大失所望抑郁不乐地去天平上任,慨叹地说:“金华的娄术士预测的话果然应验了啊!”杜胜想召请娄千宝、吕元芳二位女术士,又自言自语地说:“这二位女术士,行如孤云野鹤一样没有一定的去处,不知道此时她们游方到哪里去了?”过了不多久,杜胜抑郁成疾,病死在郓州。太子少詹事钟离侑,从前闲居东越时,亲眼目睹过娄千宝、吕元芳二位女术士的异术。他每次有请这二位女术士给自己预测一下未来的吉凶福祸,都没有请得到。
    丁 重
    处士丁重善相人。驸马于悰方判盐铁,频有宰弼之耗。时路岩秉钧持权,与之不协。一旦重至新昌私第,值于公适至。路曰:“某与之宾朋,(明抄本宾朋作从容)处士垂箔细看,此人终作宰相否。”备陈饮馔,留连数刻。既去,问之曰:“所见何如?”重曰:“入相必矣,兼在旬月之内。”岩笑曰:“见是贵戚,复做盐铁使耳。”重曰:“不然,请问于之恩泽,何如宣宗朝郑都尉?”岩曰:“又安可比乎。”重曰:“郑为宣宗注意者久,而竟不为相。岂将人事可以斟酌?某比不熟识于侍郎,今日见之,观其骨状,真为贵人。其次风仪秀整,礼貌谦抑。如百斛重器,所贮尚空其半,安使不益于禄位哉。苟逾月不居廊庙,某无复更至门下。”岩曰:“处士之言,可谓远矣。”其后浃旬,于果登台铉。岩每见朝贤,大为称赏。由兹声动京邑,车马造门甚众。凡有所说,其言皆验。后居终南山中,好事者亦至其所。(出《剧谈录》)
    隐士丁重擅长给人相面。驸马于悰刚刚署理盐铁使,就不断有消息传出,说他可能做宰辅。当时,路岩把持着朝廷的重要大权,他与驸马不和。一天,丁重来到路岩在新昌自己置买的府第上,正巧遇到了驸马于悰也来这儿。路岩对丁重说:“于驸马我们是朋友。你在门帘里面仔细看看他的面相,最终能不能做宰相?”于是,路岩让家人摆下酒饭,留于悰在这儿饮酒吃饭,盘桓了一段时间。于悰走后,路岩问丁重:“你给他看了面相后,觉得怎么样?”丁重说:“肯定会做宰相的。而且,就在一个月之内。”路岩笑着说:“听说是皇上的贵戚,还是任他的盐铁使吧!”丁重说:“不是这样的。我问您,于驸马承受当今皇上的恩惠,照比宣宗皇帝在位时的驸马都尉郑颢如何?”路岩说:“又怎么可以相比呢?”丁重说:“郑都尉被宣宗皇帝注意很长时间了,但是最后竟然没有做成宰相。难道世上的事情是可以任人随意摆布的吗?我本来不熟悉于侍郎,今天看见他,细观他的骨相,果真是贵人啊。再看他仪容端正,风度秀逸,举止恭谨、谦和、温文尔雅。就象能盛一百斛的巨大容器,现在还空着一半,怎么能让他不再升迁呢?如果超过一个月他还进入不了朝中执掌重任,我再也不登您的门槛了。”路岩说:“丁先生的这些话,可谓是说远了。”过了十天,于悰果然登上宰相的重位。这以后,路岩每看到朝中的贤士,都大加称赏丁重,从此丁重的声名惊动了京城,许多乘车的、骑马的人都纷纷来求见他,凡是丁重所说的话,全都应验。后来,丁重在终南山定居下来,但一些好事的还到他那里去。
    夏侯生
    广南刘仆射崇龟常有台辅之望,必谓罢镇,便期直上。罗浮处士夏侯生有道,崇龟重之,因问将来之事。夏生言其不入相,发后三千里,有不测之事。洎归阙,至中路,得疾而终。刘山甫亦蒙夏生言,示五年行止。事无不验,盖饮啄之有分也。(出《北梦琐言》)
    广南仆射刘崇龟,常常希望有朝一日能升任宰相,他以为如果辞去镇守的职务,就有希望扶摇直上了。罗浮有位隐士夏侯生有道术,刘崇龟很看重他。因此问他,自己将来的命运如何。夏侯生说刘崇龟不能登上宰相重位,出发后走出三千里,将会遇到危险的事情。刘崇龟辞官回京,走到半路,得病死去。刘山甫也承蒙夏侯生告诉他五年之中如何行动和止息。夏侯生说的事情没有不灵验的。啊,一个人能得到什么,得到多少,那是有定数的!
    薛少尹
    荆南节度判司空董,(宋欧阳修《五代史·南平王世家》董作薰,下同)与京兆杜无隐,即滑台杜慆常侍之子,洎蜀人梁震俱称进士。谒成中令,欲希荐送。有薛少尹者,自蜀沿流至渚宫。三贤常访之。一日,薛亚谓董曰:“阁下与京兆,勿议求名,必无所遂,杜亦不寿。唯大贤忽为人絷维,官至朱紫。如梁秀才者此举必捷,然登第后,一命不沾也。”后皆如其言。梁公却思归蜀,重到渚宫。江路梗纷,未及西泝。淮师寇江陵,渤海王邀致府衙。俾草檄书,欲辟于府幕。坚以不仕为志,渤海敬诺之。二纪依栖,竟麻衣也。薛尹之言果验。(出《北梦琐言》)
    荆南节度使兼任司空的董某,与京兆尹杜无隐,就是滑台杜慆儿子,和蜀人梁震都是进士出身。他们三人去拜见成中令,希望能被荐上去。有位姓薛的少尹,从蜀顺流而下到了江陵。董、杜、梁三位贤士常去拜访薛少尹。一天,薛少尹对董某说:“阁下与杜无隐,不要再谈论求取功名的事了。你们一定不能如愿的,杜无隐还不能长寿。只有有大才能的人,偶然被人重用,才能做到三、四品的官职。如果梁秀才这次去参加科举考试,定能一举成功。然而,他命中注定,不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后来的事情和薛少尹说的一样。梁震思念家乡,在离京返蜀的途中,再次来到江陵。因为江路阻塞,未等梁震逆水西行归蜀,淮军大举进犯江陵。梁震被阻,无法归蜀。渤海王邀请梁震到府衙中,让他起草讨伐淮军的檄文,并想征召他在府中任幕僚。梁震坚决表示不愿步入仕途。渤海王非常敬重梁震的志节,答应了他不任幕僚的要求。梁震第二次到渤海王府时,竟是一名普通的老百姓。薛少尹的话果然应验了。
    周玄豹
    后唐周玄豹,燕人。少为僧,其师有知人之鉴。从游十年,不惮辛苦,遂传其秘,还乡归俗。卢程为道士,与同志三人谒之。玄豹退谓人曰:“适二君子,明年花发,俱为故人。唯彼道士,他年甚贵。”来岁,二人果卒。卢果登庸,后归晋阳。张承业俾明宗易服,列于诸校之下。以他人请之,曰:“此非也。”玄豹指明宗于末缀曰:“骨法非常,此为内衙太保乎。”或问前程,唯云末后为镇帅。明宗夏皇后方事中栉,有时忤旨,大犯槚楚。玄豹曰:“此人有藩侯夫人之位,当生贵子。”其言果验。凡言吉凶,莫不神中,事多不载。明宗自镇帅入,谓侍臣曰:“周玄豹昔曾言联事。颇有征。可诏北京津置赴阙。”赵凤曰:“袁许之事,玄豹所长。若诏至辇下,即争问吉凶,恐近妖惑。”乃合就赐金帛,官至光禄卿,年至八十而终。(出《北梦琐言》)
    后唐周玄豹,燕地人,年轻时做过和尚。他的老师有预知人未来的能力,他跟随师父云游四方十年,不畏辛苦,于是师父把识别人的秘诀传授给他。后来周玄豹还俗回到家乡。道士卢程,与志同道合的二位朋友一同去拜访周玄豹。周玄豹离开三人,对别人说:“方才那两位,明年花开时节,全都死去做了鬼了,只有那位道士,以后能显贵。”第二年,周玄豹说的那二位,果然都死去了。卢道士也真的被选拔担任了官职,后来回到晋阳。后唐明宗未继位时,张承业让明宗换上普通的军服,站在各位小校队列的最后,以别人的身份让周玄豹来看视。“这位不是一般的人。”周玄豹拽着站在队列最后的明宗说:“他的骨相非凡,这个人是内衙的太保吗?”有人问这些人的前程如何,周玄豹说:“只有站在最末的一位,以后能做镇守使。”明宗的夏皇后,刚刚侍奉明宗时,有时候做事违背明宗的意愿,触怒明宗,而遭到责罚。周玄豹见了后说:“这个人有做藩王夫人的福份,能生贵子。”他说的话果然应验了。周玄豹所预测的吉凶祸福,没有不被他说中的,如神仙一般灵验。有关他的事情很多,不一一记述了。明宗皇帝从镇守使进宫继承皇位,他对周围的大臣们说:“周玄豹过去曾说过我的事,很准,可以下诏让周玄豹从北京太原经水、陆来京。赵凤劝谏说:“袁天纲、许藏秘这二位高明相士所做的事,也是周玄豹所擅长的。如果把他诏到圣上的身边,朝中的大臣们就该都争着来向他问吉凶,恐怕会近于妖言一样地扰乱人心。我看赏赐给他黄金、布帛就可以了。”周玄豹步入仁途一直升任到光禄大夫,八十岁才去世。
    程 逊
    晋太常卿程逊足下有龟文,尝招相者视之。相者告曰:“君终有沈溺之厄。”其后使于浙右,竟葬于海鱼之腹。常(常字原缺,据明抄本补)谓《李固传》云,固足履龟纹,而位至三公,卒无水害。同事而异应也。(出《玉堂闲话》)
    晋朝太常卿程逊脚下有龟文形的痣,曾经招相士看视。相士告诉他说:“你最后将有溺水之灾。”后来,程逊被派往浙西,终于葬身大海,被鱼吞食。一次,谈论起程逊溺水时,有人说《李固传》上记载,李固脚下也有龟纹,然而李固却位列三位执掌朝政的重臣之一,到死也没有遇到水害。同样的事,而应验却不同啊!

《太平广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