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三百二十五  鬼十

卷第三百二十五 鬼十
    王骋之 孟襄 司马文宣 虞德严猛 郭庆之 薄绍之 索万兴 郭秀之 庾季随 申翼之 王怀之 柳叔伦 刘廓 王瑶 王文明 夏侯文规
    王骋之
    琅邪王骋之妻,陈郡谢氏,生一男,小字奴子。经年后,王以妇婢招利为妾,谢元嘉八年病终。王之墓在会稽,假瘗建康东冈,既窆反虞,舆灵入屋,凭几忽于空中掷地。便有嗔声曰:“何不作挽歌,令我寂寂而行耶?”聘之云:“非为永葬,故不具仪耳。”(出《法苑珠林》)
    琅邪王骋之的妻子是陈郡的谢氏,生了个男孩小名叫奴子。一年后,王骋之娶了谢氏的一个叫招利的使女作小老婆,谢氏元嘉八年病逝。王家的祖坟在会稽,暂时先把谢氏埋在建康的东岗上。落葬后回去要在家祭祀,灵牌入室后,忽从供桌上摔下夹,就听见谢氏恼怒的责怪说:“为什么不奏哀乐唱挽歌?难道就让我这样冷清寂寞的上路吗?”王骋之说:“这里不是你永久的坟地,只是暂时葬在这里,所以就没有举行葬礼的仪式。”
    孟 襄
    孟襄,字宝称。元嘉十一年,为吴宁令。其妻蔡氏,在县亡。未几,忽有推窗打户,长啸歌吟,撒掷燥土。复于空中挥运刀矛,状欲加人。数数起火,或发箱箧之内,衣服焦而外不觉。因假作蔡氏言语,一如平生。襄因问曰:“卿何以短寿?”答曰:“是天命耳。然有一罪,为女时曾宰一鸡,被录到地狱三日。闻人说,铸铜像者可免,因脱金指环一双以助之,故获解免。”时县有巫觋者,襄令召而看之,鬼即震惧。良久,巫者云:“见二物,其一如豕,一似雄鸡,两目直监竖。作亡人言是鸡形者。”时又有慧兰道人,善于呪术,即召之,令诵经呪。鬼初犹学之,有顷,失所在。(出《法苑珠林》)
    孟襄,字宝称,元嘉十一年时当吴宁县令,他的妻子蔡氏在县里死了。没过多久,忽然有鬼怪来推门敲窗户,又叫又唱,还从空中往下撒干土,并在空中挥舞刀枪,看样子是要伤害人。家里还失了好几次火,有时打开衣箱,见箱内的衣物都烧焦了,外面却一点也看不出来。有时鬼还模仿蔡氏说话,学得非常像。孟襄就问鬼:“你为什么活得这么短命?”鬼说,“这是我命中注定了的。不过我曾犯过一个罪,在做姑娘时曾杀过一只鸡。为这罪我被罚,该到地狱里呆三天。后来听说铸铜像可以免罪,就把一双金指环捐助了,所以才免了下地狱的罪。”当时县里有巫婆和男巫,孟襄就找来让他们看看是怎么回事。鬼一见巫婆和男巫就很害怕。过了半天,两巫说看见了两个怪物,一个像猪,另一个像公鸡,两眼直瞪瞪地。学死去的蔡氏的,是那只像鸡的怪物。当时还有个慧兰道人,善于唸咒驱鬼。孟襄就把道人请来,让他诵经唸咒。鬼一开始还学道人唸咒,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司马文宣
    司马文宣,河内人也,颇信佛。元嘉元年,丁母艰。弟丧数月,望旦,见其弟在灵座上,不异平日。回惶叹咤,讽求饮食。文宣试与言曰:“汝平生勤修行善,若如经言,应得升天,或在人道,何故乃坠此鬼中。”即沉吟俯仰,默然无对。文宣即夕梦见其弟云:“生所修善,蒙报生天。灵床之鬼,是魔魅耳,非某身也。恐兄疑怪,故以白兄。”文宣明旦请僧转《首楞严经》,令人扑击之。鬼乃逃入床下。又走户外,形稍丑恶,举家骇惧,詈叱遣之。鬼云:“饥乞食耳,经日乃去。”顷之,母灵床头有一鬼。肤体赤色,身甚长壮。文宣长子孝祖与言,往反答对周悉。妆虽恐惧,久稍安习之。鬼亦转相附狎,居处出入,殆同家人。于京师转相报告,往来观者,门限迭迹。时南林寺有僧,与灵珠寺僧舍沙门,与鬼言伦,亦甚款曲。鬼云:“昔世尝为尊贵,以犯众恶,受报未竞,果此鬼身。“云:“寅年有四百部鬼,大行疾疠,所应罹灾者。不悟道人耳,而犯横极众,多滥福善,故使我来监察之也,僧以食与之。”鬼曰:“我自有粮,不得进此食也。”舍曰:“鬼多知,我生来何因作道人。” 答曰:“人中来,出家因缘,本誓愿也,问诸存亡生死所趣,略皆答对,具有灵验,条次繁多,故不曲载。”舍曰:“人鬼道殊,汝既不求食,何为久留。”鬼曰:“此间有一女子,应在收捕。而奉戒精勤,故难可得。比日稽留,因此故也。籍乱主人,有愧不少。”自此以后,不甚见形。复往视者,但闻语耳。时之喜十年也。至三月二十八日,语文宣云:“暂来寄住,而汝倾家营福,见畏如此,那得久留。”孝祖云:“听汝寄住,何故据人先亡灵筵耶。”答曰:“汝家亡者,后有所属,此座空设,故权寄耳。”于是辞去。(出冥报记)
    河内人司马文宣,虔诚地信佛。元嘉元年,他的母亲去世。他的弟弟去世几个月后,一个十五的早上,司马文宣看见弟弟在灵座上,和活着时一模一样。弟弟长吁短叹东张西望,并要求给点吃喝。文宣尝试着和鬼对话,就问他:“照你活着时那样积德行善,如果按佛经上说的,应该升天当神仙,或者转世为人,怎么你竟落到当鬼的份上呢?”鬼就哼哼呀呀支吾起来,后来就默默地不回答了。这天夜里,文宣梦见他弟弟来说:“我生前行善积德,已经得到了升天的好因果。在灵床上的那个鬼,是个妖怪,并不是我。我怕哥哥你怀疑责怪我,特地来告诉你。”第二天早上,文宣请来和尚唸《首楞严经》,并叫人打鬼。鬼先是躲在床底下,又逃到门外,形象非常丑恶,把全家人都吓坏了,大家又喊又骂的追赶那鬼,鬼说:“我不过是因为饿了来要些吃的罢了。”过了几天这个鬼就走了。可是这个鬼刚走,文宣母亲的灵床上又来了一个鬼。这个鬼身材粗壮高大,全身都是红色。文宣的大儿子孝祖和这个鬼谈话,向鬼提出些问题鬼都回答得很详细。起初家里人都挺怕这个鬼的,后来时间长了,大家渐渐有点习惯了。鬼也变得和大家十分亲近,日常生活出出入入简直成了家里的成员了。京城里渐渐传开了这件事,就有不少人到文宣家里看这个鬼,把门坎都要踩平了。当时南林寺有个和尚,还有灵珠寺的一个姓舍的和尚,一同来和这鬼谈话,互相间也十分融洽。鬼说:“我前世曾是个身份高贵的人,因为在人间犯了不少罪,死后受报应得到的惩罚现在还没有结束,所以现在仍然是个鬼。”又说:“寅年时将有四百群鬼到人世间大肆散播瘟疫,到那时凡是不信神拜佛的人都会遭到瘟灾。那时候瘟疫会传播得非常广,不少积德行善的人免不了也会被误伤,所以派我来监督察询这件事。”和尚给鬼东西吃,鬼说:“我有我自己的粮食,不能吃的东西。”舍和尚说:“鬼知道的事情多,能不能告诉我,我这辈子怎么成了出家人呢?”鬼回答说:“出家人本来就是人世间的人,因为你自己的誓愿,你自然就出家修行了。”又问了一些生死存亡的道理,鬼都简单扼要的回答了,而且说了一些很灵验的事,这里就不一一记载了。舍和尚说:“人和鬼是两条不同的路,你到人间既然不是找吃的,怎么呆了这么久呢?”鬼说:“这里有一个女子,应该抓到阴间去。但这女子行善积德非常诚心,这是很难得的。我长时间在人间停留,就是因为这件事。我在这里给主人家添了不少麻烦,真是太抱歉了。”从此以后,这个鬼就不常现形了。一些到文宣家看鬼的人,只是能听见鬼说话而已。当时是元嘉十年。到了三月二十八那天,鬼对文宣说:“我只是暂时在你家住,可是你全家都祈求神的保佑,对我这样敬畏,我怎么能长住下去呢。”孝祖说:“你尽可以住,但为什么非要占据亡灵供桌上的位置不可呢?”鬼回答说:“你家死去的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属,这个灵座只是空设在那里的,所以我就暂且住下了。”于是这个鬼就走了。
    虞德严猛
    武陵龙阳虞德,流寓益阳,止主人夏蛮舍中。见有白纸一幅,长尺,标蛮女头,乃起扳取。俄顷,有虎到户而退。寻见何老母摽如初,德又取之,如斯三返。乃具以语蛮,于是相与执杖侍候,须臾虎至,即共格之。同县黄期,具说如此。又会籍严猛,妇出采薪,为虎所害。后一年,猛行至蒿中,忽见妻云:“君今日行,必遭不善,我当相免也。”既而俱前,忽逢一虎,跳梁向猛。妇举手指撝,状如遮护。须臾,有二胡人前过,妇因指之,虎即击胡,婿得无他。(出《异苑》)
    武陵龙阳的虞德,旅行列益阳,住在主人夏蛮的家中。他看见有张一尺多长的白纸裹着夏蛮女儿的头,就把它取了下来。不一会儿,有一只老虎来到门口又退回去了。顿时又看见何老母把那张纸又裹在夏蛮女儿的头上,虞德就又把纸拿下来,这样重复了几次后,虞德就告诉了夏蛮。夏蛮就和虞德一齐拿着棍子守候在门口。不一会儿老虎又来了,两个人就一起和老虎格斗起来。同县的黄期很详细的说过这件事。还有一件事是,会稽人严猛的妻子出去打柴,被老虎残害了。第二年,严猛在草丛中走路时,他的妻子突然出现了,对他说:“你今天出门一定会遇到祸事,不过我可以帮你免祸消灾。”说罢两人一起往前走,忽然遇到一只老虎,窜跳着向严猛扑过来,他妻子举起手来分开十指遮护着他的身子。不一会儿,有两个胡人从面前走过,妻子就指他们,虎立刻扑向两个胡人,严猛终于平安无事。
    郭庆之
    黄州治下,有黄父鬼,出则为崇。所著衣袷皆黄,至人家,张口而笑,必得疫疠。长短无定,随篱高下。自不出已十余年,土俗畏怖。庐陵人郭庆之,有家生婢,名采薇,年少有色。宋孝建中,忽有一人,自称山灵。如人裸身,长丈余,臂脑皆有黄色,肤貌端洁。言音周正,土俗呼为黄父鬼。来通此婢,婢云,意事如人。鬼遂数来,常隐其身,时或露形。形变无常,乍大乍小。或似烟气,或为石,或作小儿或妇人,或如鸟如兽。足迹如人,长二尺许,或似鹅迹,掌大如盘。开户闭牗,其入如神。与婢戏笑如人。(出《述异记》)
    黄州所辖地区有个黄父鬼,这鬼一出现就会作怪。黄父鬼穿一身黄衣服,进了谁家以后就张开嘴笑,这家人就一定会得瘟疫。这鬼高矮没有一定,随着住家的篱笆或高或矮。当地人都非常怕黄父鬼。但这鬼已有十多年没出现了。庐陵人郭庆之家有一个仆人生的丫环,名叫采薇,年轻,长得也俊俏。宋孝建年间,忽然有一个人,自称是山灵,像人一样但全身赤裸,一丈多高,手臂和脑门上都有黄色,但皮肤洁净,相貌也很端正,说话也很标准。这就是当地人称的黄父鬼。这鬼来和丫环采薇私通,据采薇说,这鬼的一切都和人一样。这个鬼经常来。但经常隐身。有时候也现形,但变化无常,有时大有时小,有时像一股烟,有时又变成一块石头。有时变成小孩、女子,有时又变成鸟或兽。黄父鬼的脚印像人,但有二尺长。有时脚印又像鹅掌,有盘子那么大。这鬼来时,会随意的开门关窗,象神一样不知鬼不觉地就进屋了,和采薇说笑调戏,也和人一样。
    薄绍之
    薄绍之尝为减质参军,元嘉二十四年,寄居东府之西宾别宅中。与祖法开邻舍。开母刘,寝疾弥旬,以二十二年五月一日夜半亡。二日,绍之见群鼠,大者如豚,鲜泽五色,或纯或驳,或著平上帻,或著笼头。大小百数,弥日累夜。至十九日黄昏,内屋四檐上有一白鼠,长二尺许,走入壁下,入处起火。以水灌之,火不灭,良久自灭。其夜见人,修壮赤色,身光如火,从烧壁中出,径入床下。又出壁外,虽隔一壁,当时光明洞彻,了不觉又隔障。四更,复有四人,或与绍之言相佑,或瞋目吐舌。自暮迄旦,后夕复烧屋。有二人,长九尺许,骑马挟弓矢,宾从数十人,呼为将军。绍之问:“汝行何向?”答云:“被使往东边病人还。”二十一日,群党又至。家先有一白狗,自有鬼怪,暮常失之,至晓辄还。尔夕试系之,须臾,有一女子来云:“忽系此狗,愿以见乞。”答便以相与,投绳竞不敢解,倏然走出。狗于是呻唤垂死,经日不能动。有一人披锦袍,弯弧注镞,直向绍之。谓:“汝是妖邪,敢干恐人。我不畏汝,汝若不速去,令大道神寻收治汝。”鬼弛弦纵矢。策马而去。(出《述异记》)
    薄绍之曾当过臧质的参军。元嘉二十四年,他借住在上司家的客舍里,与祖法开是邻居。祖法开的母亲刘氏卧病在床十多天,在元嘉二十二年五月一日半夜时去世。五月二日,薄绍之看见一群老鼠,大的像小猪,毛皮光亮,各种颜色都有,有的鼠是一种颜色,有的鼠是杂色的。有的鼠戴着头巾,有的套着笼头,大大小小有近百只。从白天到晚上,这些老鼠不断出现。到了十九日黄昏,里屋四檐上有一只白老鼠爬到墙下面。钻进墙里后立刻起了火,用水灌进去,火也不灭,过了半天,火自己才熄灭。这天夜里看见一个人,又高又壮,全身红色,发出像火似的光芒。这人从起过火的墙里走出来一直钻到床底下,又钻出墙外。虽然隔着一道墙,但当时通明透亮,一点也不觉得隔着什么。到了四更,又来了四个人,他们有的和薄绍之说可以保佑他,有的对他瞪眼睛吐舌头,从晚上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早上。到了晚上,屋子又起了火,来了两个人,骑着马挟着弓箭,带着几十个侍卫,侍卫们都称那两个骑马的是将军。薄绍之问他们从哪儿来,他们回答说是被派到东面去散布瘟疫害人,刚刚回来。二十一日,那帮家伙又来了。家里原来有一只白狗,自从家里闹鬼,这只白狗一到晚上就丢,到第二天早上又回来了。这天晚上试着把狗拴上,不一会儿,有一个女人来说:“别拴这狗,把它送给我吧。”答应把狗送给她,那女人竟扔掉绳子不敢牵狗,很快就走出去了,那狗就开始号叫呻吟,躺在地上不能动,快要死了。又有一个人穿着锦缎袍子,拉弓搭箭对准了薄绍之。绍之说:“你是妖怪吗?你少吓唬人,我不怕你。你要不快快滚蛋,我马上让有至高法力的大神把你抓去,狠狠整治你!”鬼一听,立刻挟起弓箭,打马跑掉了。
    索万兴
    敦煌索万兴,昼坐厅事东间斋中,一奴子忽见一人著帻,牵一駾马,直从门入。负一物,状如乌皮隐囊,置砌下,便牵马出行。囊自轮转,径入斋中,缘床脚而上,止于兴膝前。皮即四处卷开,见其中周匝是眼,动瞬甚可憎恶。良久,又还更舒合,仍轮转下床,落砌而去。兴令奴子逐至司厅事东头灭,恶之,因得疾亡。(出《述异记》)
    敦煌人索万兴,白天坐在公事房东边的书斋,他的仆人忽然看见一个戴头巾的人,牵着一匹青白杂色马进了大门。马身上驮着一件东西,看上去像一个黑色的皮包。那人把皮包扔一台阶下就牵着马出走了。这时,只见那黑皮色自己转动起来,一直转进了书房,顺着床腿滚上来,停在索万兴的腿上。接着,那黑皮包就自动从四边打开,只见里边周围全都是眼睛,每个眼睛都又眨巴又动弹,那样子十分可怕。过了半天,黑皮包又自动合上,仍然像车轮般骨碌下了床。转到门外台阶下又往西转去。索万兴叫仆人追那怪物,直追到办公房的东头就突然消失了。索万兴越想越憎恶,接着就得了病,很快就死了。
    郭秀之
    郭秀之,寓居海陵。宋元嘉二十九年,年七十三,病止堂屋。北有大枣树,高四丈许。小婢晨起,开户扫地,见枣树上有一人,修壮黑色,著皂幞帽,乌韦裤褶,手操弧矢,正立南面。举家出看,见了了。(了字原缺。据明抄本补。)秀之扶杖视之。此人谓秀之曰:“仆来召君,君宜速装。”日出便不复见,积五十三日如此,秀之亡后便绝。(出《述异记》)
    郭秀之住在海陵,宋代元嘉二十九年时,他已七十三岁了,生病住在堂屋里。堂屋北面有棵大枣树,有四丈多高。一天早晨,小丫环起来开门扫院子,看见枣树上有个人,又高又壮,全身漆黑,头戴黑布帽,穿黑色夹裤,手里拿着弓箭,面朝南直直地站着。全家听说后都出来看,都看得很清楚,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后来郭秀之从病休床上起来扶着拐棍也出来看,树上那人就对秀之说:“我是来召你到阴间去的,你还是快准备行装上路吧。”太阳出来后,那个鬼就不见了,这样过了五十三天,天天如此,直到郭秀之去世,那鬼才不再来了。
    庾季随
    庾季随,有节概,膂力绝人。宋元嘉中,得疾昼卧。有白气如云,出于室内,高五尺许。有顷,化为雄鸡,飞集别床。季随斫之,应手有声,形即灭,地血滂流。仍闻蛮妪哭声,但呼阿子,自远而来,径至血处。季随复斫,有物类猴,走出户外,瞋目顾视季随,忽然不见。至晡,有二青衣小儿,直从门入,唱云:“庾季随杀官!”俄而有百余人,或黑衣,或朱衣,达屋,齐唤云:“庾季随杀官!”季随挥刀大呼,鬼皆走出灭形,还步忽投寺中。子勿失父所在,至寺,见父有鬼逐后,以皮囊收其气。数日遂亡。(出《述异记》)
    庾季随是个很有气魄的大丈夫,有过人的力气。宋元嘉年间,他得了病,白天躺在屋里床上。忽然有一股像云似的白气从屋里冒出来,有五尺多高。不大会儿,白气变成了一只公鸡,飞到另外一个床上。季随抄起刀向鸡砍去,随着刀声落地,那公鸡不见了,地下顿时鲜血横流。接着就听见一个蛮子老妇的哭声,一边哭一边叫她的儿子,哭喊声由远而近,一直来到地上有血的地方。季随挥刀又砍,那老妇变成一个像猴的怪物向门外逃去,还不时回头用眼睛瞪季随,突然就不见了。到下午三四点钟时,有两个侍从小孩从大门外一直走进屋来,大叫说:“庾季随杀了我家官人!”顿时来了一百多人,有的穿黑衣,有的穿红衣,涌进屋后一齐大喊:“庾季随杀害了我家官人!”季随挥舞着刀也大喊大叫,鬼们立刻逃走不见了,很快又都跑进寺庙里了。庾季随的儿子突然发现父亲没了,急忙赶到庙里去,看见有鬼紧追在他父亲身后,用皮袋子收他父亲的气,没过几天,庾季随就死了。
    申翼之
    广陵盛道儿,元嘉十四年亡,讬孤女于妇弟申翼之。服阕,翼之以其女嫁北卿严齐息,寒门也,丰其礼赂始成。道儿忽室中怒曰:“吾喘唾乏气,举门户以相讬,如何昧利忘义。结婚微族!”翼大惶愧。(出《搜神记》)
    广陵人盛道儿,元嘉十四年去世。临死前把唯一的女儿托附给自己的小舅子申翼之。办完丧事服孝期满后,申翼之把盛道儿的女儿嫁给了北卿严齐息。严齐息家境、门第都很寒微,化了大量的财礼贿赂申翼之,这门亲事才成。这天,申翼之突然听见死去的姐夫盛道儿在屋里大发脾气嚷道:“我临死前只剩一口气的时候,郑重的把女儿托给了你,本指望你给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你怎么竟昧着良心,见利忘义,为我女儿结了这么个贫家小户为亲呢?”申翼之听了又害怕又惭愧。
    王怀之
    王怀之,元嘉二十年,丁母忧。葬毕,忽见□树上有妪,头戴大发,身服白罗裙,足不践柯,亭然虚立。还家叙述,其女遂得暴疾,面仍变作向树杪鬼状。乃与麝香服之,寻如常。世云,麝香辟恶,此其验也。(出《异苑》)
    元嘉二十年,王怀之的母亲去世了。埋葬以后,忽然看见树上有一个老太婆,头戴大假发,身穿白罗裙,双脚并没有踩在树枝上,而是凌空站着。王怀之回家后向家人说这件事后,他的女儿就突然得了急病,面孔变成了刚才树上那个老太婆的样子。王怀之就拿来一点麝香让女儿吃下去,女儿的面孔才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世间都说麝香能避邪恶,这就是一个很灵验的例证。
    柳叔伦
    宋孝武大明初,太尉柳叔伦,住故衡阳王故第。大明五年,忽见一脚迹,长二寸。伦有婢细辛,使取水浣衣,空中有物,倾器倒水。伦拔刀呼婢,在侧闻有物行声,以刀斫之,觉有所中。以火照之,流血覆地。后二十日,婢病死。伦即移尸出外,明日觅尸,不知所在。(出《广古今五行记》)
    宋代孝武帝大明初年,太尉柳叔伦住在已去世的衡阳王的旧府宅。大明五年时,有一天柳叔伦忽然在地上看到一个脚印,只有两寸长。柳叔伦有个使女叫细辛,当她去打水洗衣服时,听见空中有个怪物把一盆水倒了下来。柳叔伦就抽出刀来招呼使女,就听得身旁有怪物走路的声音,用刀猛砍下去,觉得砍中了。拿灯来一照,地上全是血。过了二十天,使女细辛得病死了。柳叔伦就把细辛的尸体挪到外面去。第二天再去看,尸体却不知哪里去了。
    刘 廓
    宋沈攸之在镇,朱道珍尝为孱陵令,刘廓为荆州户曹,各相并居江陵,皆好围棋,日夜相就。道珍元徽三年六日亡,至数月,廓坐斋中,忽见一人,以书授廓云,朱孱陵书。题云:“每思棋聚,非意致阔。方有来缘,想能近顾。”廓读毕,失信所在,寝疾寻卒。(出《诸宫旧事》)
    宋代时,沈攸之当镇守使,朱道珍曾当孱陵令,刘廓当荆州户曹。这三个官户都住在江陵,都喜欢下围棋,常常不分昼夜的聚在一起下棋。朱道珍在元徽三年某月六日去世。过了几个月,有一天刘廓在屋里坐着,忽然来了一个人拿着一封信交给刘廓说,“这是朱道珍给你的信。”刘廓打开信,见信上写道,“经常想起咱们在一起下棋的美好往事,如今我们相隔太远无法实现。但我俩有缘相会,我想最近就能见到你了。”刘廓读完了信,信就忽然消失了。不久刘廓就病死了。
    王 瑶
    王瑶,宋大明三年,在都病亡。瑶亡后,有一鬼,细长黑色,袒著犊鼻褌,恒来其家。或歌啸,或学人语。常以粪秽投入食中,又于东邻庾家犯触人。不异王家时,庾语鬼:“以土石投我,了(了原作子,据明抄本改。)非所畏,若以钱见掷,此真见困。”鬼便以新钱数十,飞掷庾额。庾复言:“新钱不能令痛,唯畏乌钱耳。”鬼以乌钱掷之,前后六七过,合得百余钱。(出《述异记》)
    宋朝大明三年,王瑶在京城病故。王瑶死后,有一个鬼,细高个儿,浑身黑色,上身光着,下穿一条犊鼻形裤子。这个鬼常常到王瑶家来,有时唱歌,有时大叫,有时学人说话,还常常把粪便等脏东西扔进食物里。后来这鬼又跑到王瑶家的东面邻居庾家去祸害人,和在王家一模一样。庾某就对鬼说:“你拿泥土石块打我,我才不怕呢。你要是拿钱打我,那我可真受不了。”鬼就拿了几十个新钱打下来,正打在庾某的额头上。庾某又说,“新钱打不痛我,我只怕旧钱。”鬼就拿旧钱打庾某,前后打了六七次,庾某一共得了一百余钱。
    王文明
    王文明,宋太始末江安令。妻久病,女于外为母作粥,将熟,变而为血。弃之更作。复如初。母寻亡。其后儿女在灵前哭,忽见其母卧灵床上,如平生,诸儿号戚,奄然而灭。文明先爱其妻所使婢,妊身将产。葬其妻日,使婢守屋,余人悉诣墓所。部伍始发,妻便入户打婢。其后诸女为父办食,杀鸡,割洗已竟,鸡忽跳起,轩道长鸣。文明寻卒,诸男相续丧亡。(出《述异记》)
    王文明,宋代太始末年任江安县县令。他的妻子得病已经很久了,他的女儿在外面给母亲作粥。粥快熟的时候,忽然变成了血。女儿把血倒掉又重新作粥,粥又变成了血,她母亲很快就死去了。后来,儿女们在母亲的灵前哭丧,忽然看见母亲躺在灵床上,像活着的时候一样。儿女们哭得更悲痛了,但母亲又突然消失。王文明过去曾和他妻子的丫环有私情,丫环已怀了孕将要临产。妻子出殡那天,让丫环看家,其他人都一块到基地去了。送殡的人们刚刚走出去,王文明已死的妻子就跑进屋里痛打那丫环。后来,王文明的女儿们为他做饭,杀了鸡之后把鸡都褪净切好了,那鸡竟突然活了,而且跳起来昂首打起鸣来。王文明很快就死了,他的儿女们也都陆续死去。
    夏侯文规
    夏侯文规居京,亡后一年,见形还家,乘犊车,宾从数十人,自云北海太守。家设馔,见所饮食,当时皆尽,去后器满如故。家人号泣,文规曰:“勿哭,寻便来。”或一月或四五十日辄来,或停半日。其所将赤衣驺导,形皆短小,坐息篱间及厢屋中,不知文规当去时,家人每呼令起,玩习不为异物。文规有数岁孙,念之抱来,其左右鬼神抱取以进。此儿不堪鬼气,便绝,不复识之,文规索水噀之,乃醒。见庭中桃树,乃曰:“此桃我所种,子甚美好。”其妇曰:“人言亡者畏桃,君何为不畏?”答曰:“桃东南枝长二尺八寸,向日者憎之,或亦不畏。”见地有蒜壳,令拾去之,观其意,似憎蒜而畏桃也。(出《甄异录》)
    住在京城的夏侯文规,死后一年现形回家,坐着牛车,带着几十个随从,自己说已当上了阴界的北海太守。家里人为他设下了祭祀的酒饭,摆好后不一会儿饭食就光了,等他走后,碗碟里的食物又是满满的了。当时家里的人都悲痛地哭号着,夏侯文规说:“别哭,我很快还会再来的。”从此以后,每隔一个月或四五十天,夏侯文规就回家一次,有时来家后能停留半天。他带来的穿红衣服的马夫和开道的侍从个子都十分矮小,坐在篱笆间或厢房里休息。家里人不知道夏侯文规什么时候走,就招呼那些马夫和随从,跟他们在一起游戏玩耍,一点也没把他们当成鬼怪。夏侯文规有一个才几岁的孙子,非常想念,让人抱来看看。他左右的鬼神就把小孙子抱来交给他。小孙子由于太小受不了鬼的阴气,一下子就断了气,不认得人了,文规就要来水喷了下去,那孩子才苏醒过来。夏侯文规看见院子里的桃树就说:“这棵桃树是我种的,结的桃子很好吃。”他的妻子就问他:“都说鬼最怕桃树,你怎么不怕呢?”夏侯文规说:“桃树上东南朝着太阳的树枝长二尺八寸的,我很讨厌,但不一定害怕。”夏侯文规看见地上有蒜皮,就让家里人拾起来扔出去。看他的意思,好像是讨厌蒜,也害怕桃树。

《太平广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