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三百七十九  再生五

卷第三百七十九 再生五
    刘薛 李清 郑师辩 法庆 开元选人 崔明达 王抡 费子玉 梅先
    刘 薛
    晋太元九年,西河离石县有胡人刘薛者,暴疾亡,而心下犹暖。其家不敢殡殓,经七日而苏。言初见两吏录去,向北行,不测远近。至十八重地狱,随报轻重,受诸楚毒。忽观世音语云:“汝缘未尽,若再得生,可作沙门。今洛下、齐城、丹阳、会稽,并有阿育王塔,可往礼拜。若寿终,不堕地狱。”语竟,如坠高岩,忽然醒寤。因此出家,法名惠达,游行礼塔。次至丹阳,未知塔处。乃登越西望,见长干(“干”原作“十”,据明抄本改)里有异气色,因就礼拜,果是先阿育王塔之所也。由是定知必有舍利,乃聚众掘之。入地一丈,得石牌三,下有铁函,函中复有银函,函中又有金函,盛三舍利及爪发。薛乃于此处造一塔焉。(出《塔寺记》)
    东晋孝武帝太元九年,西河离石县有个胡人叫刘薛,患暴病死亡,心窝处却很温热。家中人不敢殡殓,七日后复活。他说,起初看见两个小吏带他向北走,不知走多远,到了十八重地狱,随从报告轻罪重罪,受各种刑罚。忽然观世音说:“你的尘缘未尽,你若再生,可作和尚。洛下、齐城、丹阳、会稽都有阿育王塔,都要去礼拜。死了以后,就不用进地狱。”说完,就像从高山上坠下,忽然醒来。从此出家,法名惠达。到处游走,礼拜塔庙。到了丹阳时,不知塔在何处。他便登高向西望,见长干里一带有特殊色彩的气,他便礼拜,果然是阿育王塔所在地方。由此断定这里必有舍利子。召集人挖掘,入地一丈,得到三个石碑,下面有铁匣子,其中有银匣,银匣中有金匣,盛着三个舍利子和指甲、头发。刘薛便在这里建了一座塔。
    李 清
    李清者,吴兴于潜人也,仕桓温大司马府参军督护。于府得病,还家而死,经夕苏活。说云,初见传教,持信幡唤之,云:“公欲相见。”清谓是温召,即起束带而去。出门,见一竹舆,便令入中,二人推之,疾速如驰。至一朱门,见阮敬。时敬死已三十年矣。敬问清曰:“卿何时来?知我家何似?”清云:“卿家暴恶。”敬便雨泪。言知吾子孙如何。答云,且可。敬云:“我今令卿得脱,汝能料理吾家不?”清云:“若能如此,不负大恩。”敬言:“僧达道人是(“是”原作“在”,据明抄本改)官师,甚被敬礼,当苦告之。”还内良久,遣人出云:“门前四层寺,官所起也。僧达常以平旦入寺礼拜,宜就求哀。”清往其寺,见一沙门语曰:“汝是我前七生时弟子,已经七世受福,迷著世乐,忘失本业。背正就邪,当受大罪。令可改悔。和尚明出,当相助。”清还先舆中,夜寒噤冻。至晓门开,僧达果出。清便随逐稽颡。僧达云:“汝当革为善,归命佛、法,归命比丘僧。受此三归,可得不横死。受持勤者,亦不经苦难。”清便奉受。又见昨所遇沙门,长跪请曰:“此人僧达宿世弟子,忘正失法,方将受苦。先缘朱所追,今得归余,愿垂慈愍。”答曰:“先是福人,当易拔济耳。”便还向朱门,俄遣人出云:“李参军可去。”敬时亦出,与清一青竹杖,令闭眼骑之。清如其言,忽然至家。家中啼哭,及乡亲塞堂,欲入不得。会买材还。家人及客,赴监视之,唯尸在地。清入至尸(“尸”原作“村”,据明抄本改)前,闻其尸臭,自念悔还。得外人逼突,不觉入。少(明抄本作“尸”)时,于是而活。即营理敬家,分宅以居。于是归心法宝,劝信法教,遂作佳流弟子。(出《冥祥记》)
    李清是吴兴於潜人。任桓温大司马府参军都护。在府中得病,回家便死了,过了一夜又复活了。他说,起初看见来传他的差役,手拿信幡叫他,并说:“公想见你。”李清以为桓温召他,他便起来扎好腰带跟着走了。一出门看见一竹车,让他坐车,两个人推车很快地奔跑。到了一座红门前,见了阮敬。当时阮敬已经死了三十年。阮敬问李清:“你什么时候来的?知道我家的情况吗?”李清说:“你家突然遭到不幸。” 阮敬便流下泪来。他又问:“知道我的子孙如何?”答道:“还可以。”阮敬说:“我现在叫你回去,你能管理好我家吗?”李清说:“若能这样,我不能辜负了你的恩德。”阮敬说:“僧达道人是个官师,很受尊重,把我的苦处告诉他。”阮敬进去很久,派人出来说:“门前的四层寺,是官府建造的。僧达常在每天清晨入寺礼拜,应求他解除苦哀。”李清就去了那个寺,见一个和尚说:“你是我前七代时的弟子,已经享了七代福,你迷恋世间的欢乐,忘记了本业,背正亲邪,应当受大罪,现在可以改悔。和尚明天出来,定能相助。”李清又回到竹车中,夜间寒冷冻的打哆嗦。天亮时门开了,僧达道人果然出来了,李清便伏地长拜。僧达说:“你应该改恶行善,信奉佛、法,信奉比丘僧,你接受这三条,就能免除横死,经常拜佛也不会遇到苦难。”李清便接受了。又看到昨天遇见的和尚,长跪请求说:“这是僧达前七世弟子,忘了正路,失掉了佛法,正要受苦,蒙僧达师父所助,才得以归命,愿你以慈悲之心解除他的痛苦。”和尚道:“原先是有福之人,应当容易援救。”说完便走回红门,一会儿派人出来说:“李参军可以回去了。”阮敬这时也走出来了,给李清一根青竹杖,叫他闭眼骑上。李清照办,忽然到家了。家人正在啼哭,乡亲挤满了屋,想进却进不去。趁买棺材回来的机会,家人和客人都去看棺材。只剩尸体在地。李清到尸体前,闻到了尸臭味,心里后悔回来。外边的人突然回来,不自觉的进去,于是又活了。立即操劳管理阮敬的家业,各支分宅而居。于是心归佛法,并劝人信奉法教,以后便成了上流弟子。
    郑师辩
    唐东官右监门兵曹参军郑师辩,年未弱冠,暴死三日而苏。自言初有数人见收,将人入官府大门。有见囚百余人,皆重行北面立,凡为六行。其前行者,形状肥白,好衣服,如贵人。复行渐瘦恶,或著枷锁,或但去巾带,偕行连袂,严兵守之。师辩至,配入第三行,东头第三立,亦巾带连袂。辩忧惧,专心念佛。忽见平生相识僧来。入兵团内,兵莫之止。囚至辩所,谓曰:“平生不修福,今忽如何?”辩求请救。僧曰:“吾今救汝得出,可持戒耶?”“诺。”须臾,吏引入诸囚至官前,以次诘问。寻于门外,僧为授五戒,用瓶水灌其额。谓曰:“日西当活。”又以黄帔一枚与辩,曰:“披此至家,置净处也。”仍示归路,辩披之而归。至家掖(“掖”原作“晚”,据明抄本改)帔至床角上,既而目开身动,家人惊散,谓死欲起。唯母不去,问曰:“汝活耶。”辩曰:“日西当活。”辩意时疑日午,问母。母曰:“夜半。”方知死生相违,昼夜相及。既到日西,能食而愈,犹见帔在床头。及辩能起,帔形渐灭,而尚有光。七(“七”原作“亡”,据明抄本改)日乃尽。辩遂持五戒。后数年,有友人劝食猪肉。辩不得已,食一脔。是夜。梦己化为罗刹,爪齿各长数尺,捉生猪食之。既晓,觉口醒唾血。使人视口,尽是凝血。辩惊,不敢复食肉。又数年,娶妻。家逼食,后乃无验。然而辩自五六年来,身臭有大疮,溃烂不愈。或恐以破戒之故也。唐临昔与辩同直东宫,见其自说。(出《冥报记》)
    唐朝,东宫右监门兵曹参军郑师辩,年龄不到二十,暴死三日后又复活了。他自己说,当初有很多人集在一起,把人带进官府大门。看见囚徒百多人,排成行向北面站着,共六行。前行的人个个身体肥胖白晰,穿好衣服,像富贵之人。第二行身体瘦削面相凶恶,有的戴枷锁,有的没戴头巾腰带,他们一起行动,有士兵严加看管。师辩去了,排在第三行。东数第三位,也是个挨个的连在一起。师辩很忧虑恐惧,专心念佛,忽然看到一个生时认识的僧人走过来,进入兵团内,兵没阻止他,像囚犯似的规矩地走到师辩所在的地方,对师辩说:“你生时不修福,现在怎么样?”师辩请求救他。僧说:“我现在救你出去,你能坚持戒律吗?”师辩答应了。片刻,差役领各囚犯到官前,按次序盘问,又到了门外,僧人为他们传授五戒,用瓶中的水浇他的额头。对他说:“日落西山时就可以活了。”又拿一件黄披巾给师辩,说:“披着这个到家,然后放在洁静的地方。”告诉他回去的路,师辩披着回去了。到家,把黄帔掖在床角上。然后,他就睁开了眼睛,身子也会动了,家里人被吓咆了,说要诈尸,只有他母亲没走,问:“你活啦?”师辩说:“日落西山时就活了。”师辩认为当时是正午,问他母亲,母亲说:“现在是半夜。”他才知道生和死是相违的,白天黑夜是相反的。了到日头西落时能吃了,便痊愈了。好像看见黄帔在床头上。等到师辩能起来时,黄帔的形象逐渐没有了,可是光却仍在,七天后才完全没有。师辩便坚持五戒。数年后,有朋友劝他吃猪肉,师辩不得已吃了一块,当夜,梦见了自己变成了一个罗刹恶鬼,爪子、牙齿好几尺长,捉生猪吃。天亮时,觉得口腥吐血,叫人看口,都是凝结的血块。师辩很吃惊,不敢再吃肉了。又过了数年,娶了妻,家人逼他吃肉,虽然没出现什么征兆,然而师辩这五六年以来,身上发臭生大疮,溃烂不愈,这恐怕是破戒的缘故吧。唐时,临昔和师辩同在东宫,听他自己说的。
    法 庆
    凝观寺有僧法庆。造丈六挟纻(“纻”原作“柱”,据明抄本改。)像未成暴死。时宝昌寺僧大智,同日亦卒。三日并苏。云,见官曹,殿上有人似王者,仪仗甚众。见法庆在前,有一像忽来,谓殿上人曰:“庆造我未成,何乃令死?”便检文簿,云:“庆食尽,命未尽。”上人曰:“可给荷叶以终寿。”言讫,忽然皆失所在,大智便苏。众异之,乃往凝观寺问庆,说皆符验。庆不复能食,每日朝进荷叶六枝,斋时八枝。如此终身。同流请乞,以成其像。(出《两京记》)
    法庆是凝观寺的僧人,在建造一丈六尺高夹麻布的塑像时,没完成便暴死了。当时宝昌寺的僧人大智,也在同天死去。三日后又都苏醒。说,看见官署大殿上有个像阎王的人,仪仗很多。看见法庆在前,有一尊像忽然走来,对殿上的人说:“法庆造我的像未成,为什么叫他死?”便检视文簿,说:“法庆的饭食已尽,但寿命没尽。”对殿上人说:“可给他荷叶吃让他寿终。”说完,忽然什么都没有了,大智便苏醒了。众人感到惊异,便去凝观寺问法庆,说法都一样。法庆不能吃饭了,每天早晨吃六枝荷叶,进斋时吃八枝,就这样度过终生。请同流帮助,完成了塑像。
    开元选人
    吏部侍郎卢从愿父,素不事佛。开元初,选人有暴亡者,以鼻未尽(“尽”字原阙,据明抄本改),为地下所由放还。既出门,逢一老人著枷,谓选人曰:“君以得还,我子从愿,今居吏部。若选事未毕,当见之,可以相谕。己由不事佛,今受诸罪,备极苦痛。可速作经像相救。”其人既活,向铨司为说之。从愿流涕请假,写经像相救毕。却诣选人辞谢。云:“已生人间,可为白儿。”言讫不见。(出《广异记》)
    吏部侍郎卢从愿的父亲从来不信佛。唐玄宗开元初年,候补官员中有个得暴病死亡的,因为阳寿未尽,被阴间的官员放回。刚出门,遇一个戴枷的老人,对候补官说:“你能回到人间了,我儿子从愿,在吏部当官,若是选官的事没结束,你可以去见他。并告诉他,我由于不信佛,现在受了很多惩罚,受了很多痛苦,叫他赶快塑像诵经作法事我就能得救。”这个人活了后,便向吏部说了此事。卢从愿听后痛哭流涕,马上请假写经塑像救他的父亲。事办完后,却到候补官员处致谢,说:“已经生还人间,可以告诉我的儿子。”说完就不见了。
    崔明达
    崔明达,小字汉子,清河东武城人也。祖元奖,吏部侍郎杭州刺吏。父庭玉,金吾将军冀州刺史。明达幼於西京太平寺出家,师事利涉法师。通《涅槃经》,为桑门之魁柄。开元初,斋后,房中昼寝。及寤,身在檐外。还房,又觉出。如是数四,心甚恶之。须臾,见二牛头卒,悉持死人,於房外炙之,臭气冲塞。问其所以,卒云:“正欲相召。”明达曰:“第无令臭。不惮行。”卒乃於头中拔出其魂,既而引出城中。所历相识甚众,明达欲对人告诉,则不可。既出城西,路迳狭小,俄而又失二卒,有赤索系片骨,引明达行,甚亲之。行数里,骨复不见。明达惆怅独进,仅至一城,城壁毁坏。见数百人,洋铁补城。明达默然而过,不敢问。更行数里,又至一城。城前见卒吏数十人,和墼修方丈室。有绯衫吏,呵问明达,寻令卒吏推明达入室。累墼塞之,明达大叫枉。吏云:“聊欲相试,无苦也。”须臾,内传王教,召明达师。明达随入大厅,见贵彩少年,可二十许。阶上阶下,朱紫罗列,凡数千人。明达行入庭,窃心念,王召我,不下阶。忽见王在阶下,合掌虔敬,谓明达曰:“冥中深要阳地功德,闻上人通《涅槃经》。故使奉迎,开题延寿。”明达又念,欲令开讲,不致塔座,何以敷演?又见塔座在西廊下,王指令明达上座开题,仍於塔下设席。王跪,明达说一行,王云,得矣。明达下座至,王令左右送明达法师还。临别,谓明达,可为转一切经。既出,忽於途中见车骑数十人,云是崔尚书。及至,乃是其祖元奖。元奖见明达不悦。明达大言云:“己是汉子。阿翁宁不识耶?”元奖引至厅,初问蓝田庄,次问庭玉,明达具以实对。元奖云:“吾自没后,有职务,未尝得还家,存亡不之知也。”寻有吏持案至元奖处(“处”原作“问”,据明抄本改)。明达窃见籍有(“有”原作“至”,据明抄本改)明达名。云:“太平寺僧,嵩山五品。”既毕,元奖问明达:“得窥也。明达辞不见。乃令二吏送明达诣判官,令两人送还家。判官见,不甚致礼。左右数客云:“此是尚书嫡孙,何得以凡客相待,判官乃处分二吏送明达,曰:“此辈送上人者,岁五六辈,可以微贶劳之。”出门,吏各求五百千。吏云:“至家,宜便於市致凿之,吾等待钱方去。”及房,见二老婢披发哭,门徒等并叹息。明不识其尸,但见大坑。吏推明达於坑,遂活。尚昏沉,未能言,唯累举手。左右云:“要纸钱千贯。”明达颔之。及焚钱讫,明达见二人各持钱去,自尔病愈。初明达至王门,见数吏持一老姥,至明达所居,云是鄠县灵岩人。及入,王怒云:“何物老婢,持菩萨戒,乃尔不洁。令放还,可清洁也。”及出,与明达相随行,可百余步,然后各去。明达疾愈,往诣灵岩,见姥如旧识也。(出《广异记》)
    崔明达,小字汉子,是清河东武城人。他祖父崔元奖,任吏部侍郎杭州刺史。父亲崔庭玉,任金吾将军冀州刺史。崔明达幼年时于西京长安太平寺出家,拜利涉法师为师,通晓《涅槃经》,是桑门的掌门。唐玄宗开元初年,饭后在房中午睡,刚睡,觉得身在屋外,回屋,又觉得出去了,反复了四次,心里很烦。一会儿,看见两个牛头小卒抱个死人在房外烤,臭气充塞,他问是怎么回事。小卒说,正想召你。明达说:“只要不再出臭味,就敢跟你走。”小卒便从明达的头上拔出他的灵魂,随后便领他走出城外,一路遇见很多熟人,明达想告诉他们,但说不出话。又走出城西,路很狭窄,突然又不见了两牛头卒,有红绳拴着骨片领明达行走,相距很近。走数里,骨片又不见了,明达惆怅地独行。到了一城,城墙已毁坏,看到数百人熔铁补城,明达默默地走过去,不敢问。又走数里,又到了一城,在城前见小卒官吏数十人,用砖坯修建一小屋。有一穿红衣的官吏,责问明达,随即命令小卒把明达推进屋内,用砖坯将门堵住,明达大叫冤枉。官吏说:“先让你试一下,没什么痛苦。”一会儿,里边传出阎王的话,召明达法师。明达便跟着是入大厅,看见一个高贵很有风彩的少年,约二十岁。台阶上下排列着数千穿红穿紫的人。明达走进庭,心中暗想,阎王召见我,不下台阶。忽然看见阎王在台阶下,合掌虔诚恭敬地对明达说:“冥府中也需要阳间的功德,听说你通晓《涅槃经》,所以派人以迎接你,请你讲经,延年益寿。明达又想,让我讲经为什么不到塔座上演练。立即看见塔座在西廊下,阎王指令明达上塔座开讲。又在塔座下设了很多席位,阎王跪下。明达讲了一遍,阎王说,我懂了。明达下了塔座,阎王派人送明达法师回去。临别时对明达说,可为我们传授各种经。明达便走出来,在途中忽然见车马数十人,说是崔尚书。到近前一看,原是他的祖父崔元奖。元奖见明达不太高兴。明达大声说:“我是汉子,老人家不认识我吗?”元奖将明达领进厅内,开始询问兰田庄,又问其父崔庭玉,明达以实相告。元奖说:“我从死后,在这里有职务,没曾回家,家里生死存亡的情况都不知道。”随即有小吏拿着案卷走到元奖前,明达偷眼看见案卷上有他的名字,上面写道:“太平寺僧,嵩山五品。”元奖看完后问明达:“你看见了吗?’明达说没看见。便令二吏送明达见判官,令两人送明达回家。判官见明达,不太恭敬,手下人说,这是尚书的嫡孙,不能以普通客人相待。判官便吩咐二吏送明达,说你们这些送人的人,每年五六次,可以要点报酬用以慰劳你们。出门后,两个小吏每人向明达要五百千。吏说:“到家了,可以到市上做点什么,我们等拿到钱就回去。”明达到了房中,看见两个老婢妇,披头散发的哭,自己的门徒都在叹息。明达不认识自己的尸体,只见有一大坑,小吏将明达推进坑,明达便活了,但是,神志还有此昏迷,不能说话,唯能经常举手。旁边人说:“要纸钱一千贯。”明达点头。等焚烧了纸钱,明达看见那二吏拿钱走了,自己的病痊愈了。开始时明达到阎王门前,看见好几个小吏挟持一个老太婆到明达居处,说是鄠县灵岩人。进入阎王门后,阎王很生气的说:“你这个老婢,虽然持菩萨戒,却这样不洁净,令人放还,便可清洁了。”出来时与明达同行,百多步后各自去了。明达病愈后去灵岩,看到这老太婆好像是旧日相识。
    王 抡
    天宝十一年,朔方节度判官大理司直王抡,巡至中城,病死。凡一十六日而苏。初疾亟属纩之际,见二人追去,恍惚以为人间,不知其死也。须臾入大城门,见朔方节度李林甫,相见拜揖,以为平生时也。又见李邕、裴敦复数人,於一府庭,言责林甫命。抡方悟死耳。林甫手持纸笔,与邕等辩对。俄而见其案,冥司断曰:“林甫死后破家,杨国忠代为相。”其冬,林甫死。杨国忠果代之。抡兄摄,亡已六年,时见之。摄云:“尔未当死,若得钱三千贯,即重生也。”抡家在西定远,去中城数百里。便见一山下有崎岖小道(“道”原作“遥”,据明抄本改),驰归其家。斯须而升堂告妻曰:“我已死矣,若得钱三千贯,即再生。”其夕,毕家咸闻窗牖间,窣然有物声,犬亦迎吠。既明,其妻泣言,梦抡已死,求钱三千贯。即取纸剪为钱财,召巫者焚之。抡得之,即与人间钱不殊矣。冥中无昼夜,长如十一月十二月太阴雪时。有鬼王,衣紫衣,决罪福。判官数十人。其定罪以负心为至重,其被考理者,多僧尼及衣冠。抡在生时无他过,及定罪,唯举食肉罪。旁见小吏(“小吏”原作“丁史”,据明抄本改),曰:“此人虽食肉,不故杀。”然食肉者信罪矣,杀而食之,罪又甚焉。抡未病时,曾解衣写《金光明经》。手自封裹,置于佛堂内。及冥中,以此业得见地藏菩萨。汝同此善,当得更生。即令取经,经即抡所封裹之经也。鬼王判官数人,皆平生相友善,相见恍惚,不叙故。亦见其先府君夫人,拜伏之后,都无问讯,如不相识。又见诸先亡兄弟,亦无兄弟情。兄摄近亡,相睦如生,当以日近故也。至其视事之所,见亲故有当贵及寿夭,皆宿命先定,不可移改。俄而放归,有一吏曰:“君有禄及寿,然此中之事,必不得泄之。”言毕,奄然而活,亡已十六日也。(出《通幽记》)
    唐玄宗天宝十一年,朔方节度判官大理司直王抡,巡视到中城时病死,十六天后又复活。初病危即将死去的时候,看见两个人追去,恍恍惚惚以为还在人间,不知自己已经死了。不一会儿,进了大城门,看见了朔方节度李林甫,互相拜揖,以为还是生时一样。又见了李邕、裴敦复等数人在一个官府庭中,谈论责怪李林甫,王抡才悟到自己是死了。李林甫手拿纸笔,和李邕等人辩论。一会儿,看见了他的案卷。冥府判词说:“李林甫死后家庭破落,杨国忠代替他当宰相。”这年冬天,李林甫死,杨国忠果然代替他当宰相。王抡的哥哥王摄已死六年,当时见到他,王摄说:“你不应该死,若是拿出三千贯钱,就能重生。”王抡的家在很远的西定,离中城数百里。看见山下有条崎岖小路,奔跑到家。他进屋告诉妻子说,我已经死了,如果拿出三千贯钱,即可再生。这天晚间,全家都听到窗户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响,狗也叫。到天亮,他妻子哭着说,我梦见王抡已死,要三千贯钱。马上取纸剪成纸钱,叫来巫婆焚烧,王抡得到钱,和人间的钱一样。阴间无昼夜之分,长如十一月十二月太阴雪时。有个鬼王穿着紫衣,管判决祸福,还有判官数十人。他们定罪时以负心为最重,被他们考问的人,多是僧人尼姑和衣冠整洁的人。王抡生时没有什么大过错,定罪时,唯有吃肉的罪,旁边的小吏说:“这人虽然吃肉,不杀生。”那末吃肉的人本身就有罪,如果又杀又吃,罪就更重了。王抡没病时,曾虔诚地写过《金光明经》,亲手封裹,放在佛堂内。到了阴间,因此见到了地藏王菩萨。你有此善举,应当再生。马上叫人取经,这经就是王抡所封裹的经。鬼王判官数人,都是生时友好,见面时都恍恍惚惚不能叙说旧事。也见到了他生时的府君夫人,拜揖之后,都无问讯,像不认识似的。又见到先死的兄弟,也没有了兄弟之情。他哥王摄最近死的,像生时一样和睦,是因死的日子近的缘故。到了他办事的地方,看见亲属故旧有富贵的和长寿或短命的,都是命中注定,不可更改。一会儿便放他回来,有一小吏说:“你有福有寿。这里的事,一定不要泄露。”说完,他便突然活了,他已死了十六天了。
    费子玉
    天宝中,犍为参军费子玉官舍夜卧,忽见二吏至床前。费参军子玉惊起,问谁。吏云:“大王召君。”子玉云:“身是州吏,不属王国,何得见召?”吏云:“阎罗。”子玉大惧,呼人备马,无应之者。仑卒随吏去。至一城,城门内外各有数千人。子玉持诵金刚经,尔时恒心诵之。又切念云,若遇菩萨。当诉以屈。须臾,王命引入。子玉再拜,甚欢然。俄见一僧从云中下,子玉前致敬。子玉复扬言,欲见地藏菩萨。王曰:“子玉此是也。”子玉前礼拜。菩萨云:“何以知我耶?”因谓王曰:“此人一生诵金刚经,以算未尽,宜遣之去。”王视子玉。忽怒问其姓名。子玉对云:“嘉州参军费子玉。”王曰:“犍(“犍”原作“此”,据明抄本改。)为郡,何嘉州也?汝合死。正为菩萨苦论,且释君去。”子玉再拜辞出,菩萨云:“汝还,勿复食肉,当得永寿。子玉礼圣容,圣容是铜佛,头面手悉动。菩萨礼拜,手足悉展。子玉亦礼,礼毕出门。子玉问:“门外人何其多乎?” 菩萨云:“此辈各罪福不明,已数百年为鬼,不得记生。”子玉辞还舍,复活。后三年,食肉又死。为人引证。菩萨见之,大怒云初不令汝食肉,何故违约?子玉既重生,遂断荤血。初子玉累取三妻,皆云被追之,亦悉来见。子玉问:“何得来耶?”妻云:“君勿顾之耳。”小妻:“君於我不足,有恨而来,所用己钱,何不还之?”子玉云:“钱亦易得。”妻云:“用我铜钱,今还纸钱耶?”子玉云:“夫用妇钱,义无还理。”妻无以应。迟回各去也。(出《广异记》)
    唐玄宗天宝年间,犍为参军费子玉,在官舍中睡觉的时候,忽然见两个小吏到床前,费子玉惊起,问是谁?吏说:“大王召见你。”子玉说:“我是州官,不属王国。怎么能召见我?”吏说:“是阎罗王。”子玉很害怕,招呼人备马,可是没人应声,仓促间便跟随二吏走了。到了一座城,门内外各有数千人。子玉平日总念《金刚经》,这时就专心地念诵。又急切地想道,若遇菩萨,应去诉屈。片刻,阎王命人领他进去,子玉又拜,很高兴。一会儿见一僧人从云中下来,子玉向前致敬,又说,想见地藏王菩萨。阎罗王说:“子玉,这就是。”子玉向前致礼拜揖。菩萨说:“你怎么知道我呢?”他又对阎王说:“此人一生诵念《金刚经》,计算他的寿命没尽,应该让他回去。阎王看了看子玉,忽然愤怒地问他的姓名,子玉回答说:“嘉州参军费子玉。”阎王说:“犍为郡,为什么说嘉州?你应该死,因为菩萨苦苦讲情,才放你回去。”子玉又拜谢辞别出来,菩萨说:“你回去不要再吃肉,就能长寿。”领子玉到圣容前礼拜,圣容是铜佛,头面,手都能动。菩萨礼拜时,手、腿也舒展开了。子玉又礼拜,然后出门。子玉问:“门外怎么这么多人?”菩萨说:“这些人都是因为罪和福不明,已经当数百年的鬼,不能重生。”子玉辞告回家便复活了。三年后吃肉又死了,被人领着见菩萨,菩萨见他很愤怒地说,当初我不叫你吃肉,你为什么违约?子玉又重生了,便断绝荤腥。当初子玉曾娶了三个妻子,都说被追赶,也都来见他。子玉问:“为什么来?。妻说:“你不管我们。”小妻说:“你对不起我,有恨而来,你用我的钱,为什么还?”子玉说:“钱很容易得到。”妻说:“用我的铜钱,现在还我纸钱。”子玉说:“丈夫用妻子的钱,没有还的道理。”妻子无理可说,慢慢地各自走了。
    梅 先
    钱塘梅先恒以善事自业。好持佛经,兼造生(明抄本“造生”作“遂主”。)七斋,邻里呼为居士。天宝中,遇疾暴卒而活。自说,初死为人所领,与徒十余辈见阎罗王。王问君在生复有何业,先答曰:“唯持经念佛而已。”王曰:“此善君能行之,冥冥之福,不可虚耳。”令检先簿,喜曰:“君尚未合死,今放却生,宜崇本业也。”再拜。会未有人送,留在署中。王复讯问,次至钱塘里正包直。问何故取李平头钱,不为属户。直曰:’直为里长团头身常在县夜归早出实不知山乞追子问。”王令出帖追直子。须臾有使者至今送直还。遂活。说其事,时其子甚无恙,众人皆试之。后五六日,直子果病,即二日死矣。(出《广异记》)
    钱塘人梅先,经常以行善事为自己的事业。喜欢持经念佛,同时斋戒不杀生,邻里称他为居士。唐玄宗天宝年间得急病死而复活。自己说,初死时被人领着,和十多人一起见阎王。阎王问他在世时以什么为业。梅先答,只有诵经念佛而已。阎王说,你能这样做善事,冥冥之中可以得福,但不可有虚假。”令人检查梅先册簿,高兴地说:“你还不该死,现在放你,你应该继续做善事。”梅先又拜,恰巧没人送他,留在了阴府中。阎王继续讯问,下面轮到钱塘里正包直,问他为什么拿李平头的钱,他又不是你属下的民户。包直说:“我是里长团头,常在县里,早出晚归,实在不知道,请问我儿子。”阎王又令人持帖去追捕包直的儿子。一会儿,有使者到。叫送包直还阳,包直便活了,说了这事,当时他儿子什么病没有,大家都想看看这事的结果,五六天后,包直儿子果然病了,两天后死了。

《太平广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