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一出车站,叶小清就排队打车,直奔小雨茶楼。在从成都过来的路上,叶小清演练了上千次,总觉得还不够尽善尽美。眼看就要到小雨茶楼了,叶小清全身发热,心脏像被人用锤子打到一样,感觉就像身体不再是自己的,连呼吸都控制不了了。这一趟回归很顺利,一路畅通无阻,叶小清觉得老天终于有时间眷顾她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司机开着车,有点害怕地看了很多次后视镜,以为载到一个疯子,恨不得半路就把傻女人赶下车。约摸晚上十点多,叶小清背着行李,一身朴素地从出租车上下来,却发现小雨茶楼的招牌被拆了,换上了“雪女酒庄”的字样,装潢也不一样了。她先看了看旁边的建筑,确定没找错地方,这应该就是袁奇风的茶楼,但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茶楼内灯红酒绿,变成了酒楼一样的地方,叶小清踌躇着不敢进去,先前想的事一下子忘得一干二净。街上车来车往,叶小清站在路边,人家以为她是站街女,走近一看又觉得不像又转身走开了。站得久了,叶小清身上渐渐被雨淋湿了,三月还有余寒,夜里同样能冷死人。
叶小清头脑空白了一段时间,想要打电话找雷鸣问一问,这时候酒楼里有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朝她走过来:“你就是叶小姐吧,我家酒庄第一天开业,现在搞了个晚会,你进来凑凑热闹吧,免费的。”
“你是?”叶小清警惕道。
“我叫白雪,以前经常光顾茶楼,你居然不记得我?”白雪热情地招呼。
叶小清还想说,可白雪连推带拉地把人弄进酒楼里,还说:“你的朋友都在,雷鸣和袁奇风都在里面,进去说话吧。”
叶小清傻得跟猪一样,听到熟人的名字就放下警备,但不知道白雪城府极深,一进去就要着了道。刚才白雪发现楼外有人,一看出是叶小清,而且她身上穿得那么老土,现在正是狠狠踩低她的好时机。果然,叶小清一进去就悔得肠子都青了,里面的人都穿得好正式,她比村姑还老土。
白雪看出叶小清很自卑,于是进门后就她安排在最靠外的位置上,不让袁奇风和雷鸣发现她。说实话,叶小清非常感谢白雪这么安排,现在她可不愿意被人发现,要不真是羞死人了。白雪弄了点喝的过来,然后就去跟袁奇风说话,故意让叶小清气个饱。可叶小清太紧张了,完全没敢朝袁奇风那边看,那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帅,帅到她都不能直视了!
叶小清忐忑地喝了一小口洋酒,吐了吐舌头,听到旁边的人交谈才知道茶楼怎么变成酒楼了。原来,袁奇风两个月前就把茶楼转手了,他人也消失了两个月,直到酒楼装潢好了,他才应白雪之邀来酒庄一趟。叶小清搞不懂袁奇风,她还以为对方喜欢她,没想到这段时间里居然和白雪搞在一起了。
白雪知道叶小清在场,于是故意接近袁奇风,还假装趔趄了一下子。这个趔趄太完美了,度不大,也不小,刚好轻轻地倒在袁奇风身上。袁奇风脸色微变,礼貌地把人扶好,接着往后退了两步。白雪忍了两个月了,今晚她如狼似虎,步步相逼,不给袁奇风逃避的余地。哪知道,袁奇风不是很买帐,交谈中,只有白雪一个人谈得尽兴。要不是生意上有往来,袁奇风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更不会和白雪这样的女人有瓜葛。
白雪走火入魔,心里只想着要给叶小清一点颜色瞧瞧,忘了会惹袁奇风不高兴。只见,白雪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下酒杯,然后想去亲袁奇风。叶小清喝了点酒,不再像刚才那般胆小,白雪的所为全被她看在眼里,女人心中的妒火彻底被燃烧起来。可是,叶小清也有自知之明,她觉得没本事和白雪抢袁奇风。为了让自己好过心,叶小清就把拎起背包,在众人的嘲笑中跑出酒楼。
雷鸣早一步注意到叶小清了,他想去提醒袁奇风,可话还没说完,叶小清就跑掉了。袁奇风见状,立刻丢下白雪,跟着奔出酒楼,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雷鸣留在酒楼里,不失仪态地举起酒杯,对白雪笑了笑,叫她别介意。虽然白雪还是很介意,但碍于面子,她不好发作,顺着雷鸣给的台阶下来了。
呼!呼!呼!
叶小清冲出酒楼后,一路奔跑,她也不知道能跑去哪里,只知道要跑远一些,或许这样会好受一些。袁奇风头也不回地追出来,一眨眼就逮住叶小清,并抓住了她的手腕。好冷的手腕!袁奇风那么聪明,一瞬间就猜到叶小清一定在外面站了很久,三月的雨让她的心凉透了。
“放开我!”叶小清想挣脱,却又办不到。
“小清,你听我说。”袁奇风想要解释。
叶小清呆了一会儿,这好象是袁奇风第一次那么叫她,可她还是很难过地喊:“放开我!”
夜里的路人以为是抢劫,纷纷望了过来,袁奇风本来不介意旁人的目光,但担心叶小清被淋出病来,于是就硬把她拖到附近的一个地下停车场里。袁奇风的车停在那里,他想把叶小清拖进车里去解释,可最后还是给叶小清挣脱了。袁奇风很是意外,没想到这个女人爆发力挺强,能够强行脱身。
“你听我说,我跟白雪什么关系都没有,茶楼卖给她,所以今天……”袁奇风想要从头说起。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叶小清打断道,“再见,我走了!”
袁奇风急忙拦住,并重新抓住对方的手,他不敢再让这个女人无声无息地走掉了。这两个月里,他卖掉茶楼后就搬回以前的老屋,然后出去找人。找了两个月,什么消息都没有,直到白雪的“雪女酒庄”要开业了,他才勉强回来应酬的,顺便看一看叶小清是不是回过天津。
叶小清却什么都不想听,刚才那一幕已经足够了,还用解释什么。可是,袁奇风身上那迷人的味道,令人心安的温暖,有力的双手让她逐渐失去抵抗力。迷糊中,叶小清感觉整个人被袁奇风抱住,然后听到他在她耳边低沉地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三个“我爱你”让叶小清淹没在蜂蜜里,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她整个人都飞到了天上。袁奇风松开怀抱时,叶小清还嫌不够呢,总觉得这就是梦,很快要醒过来了。然而,更幸福的事还等在后头,袁奇风和叶小清相顾一望,心意一通,彼此就深深地吻住了。叶小清脑海不断闪现黄河悬崖上的事,这个吻太熟悉了,一点儿也不陌生。袁奇风也很怀念这种熟悉的感觉,此刻他觉得身体里有颗核弹,随时都会爆炸,血脉都要热得起火了。
等叶小清稍微清醒一些时,他们已经开车回到袁奇风以前住过的屋里了,那里离雷家很近,但却是很旧的楼房。叶小清不在意这些,也没时间在意,因为袁奇风跟她一起倒在床上,缠绵得分不开了。这爱意升华的过程中,叶小清就像一只绵羊,而袁奇风像一头狼,细腻和粗犷交织在一起时。许久,两人再次凝望,火山就喷发了。
那一刻,叶小清的视线却模糊了,隐隐约约地,她看到一个男人趴在她身上,脖子上掉下来一泼滚烫的液体。她心底很害怕,很想逃,可又使不出力气。而袁奇风也很惊讶,因为叶小清的两只眼睛忽然变成了青色,香汗淋漓的身体还冒出了淡淡的青光。袁奇风看到叶小清恐惧地抖动着,于是他就将她抱紧,慢慢地说不要怕,他就在身边。袁奇风心想,既然决定爱下去,不管这个女人是人是鬼,他都不会撇下她。
叶小清听到模糊的声音,那声音很熟悉,让她很心安。好一会儿,叶小清平静下来,又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袁奇风结实的身体抱着她,让她觉得暖暖的,也很安全,不用惧怕外界的纷扰。叶小清没有去想刚才的事,只想躺在袁奇风的怀里,任他亲吻额头。
深夜,这两个幸福的人儿相拥而眠,袁奇风睡得很香,但叶小清却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中,她来到一处满是云雾的洞天福地,四周长满奇花异草,溪流潺潺,灵鸟飞舞。雾气深处有一个女人背对着她,好象这个场景曾经在哪里见过。叶小清喊了几声,女人没有答应,她走近雾气里,看到不远处有块青石碑,碑上用红漆写了几个字。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叶小清呢喃着要走过去, 想看清楚石碑上写的字,但还未来得及看清楚,站在雾气深处的女人就将身子转了过来。叶小清随手撩了撩浓浓的雾气,凝神一望,觉得那女人的面相很眼熟。再一想,叶小清嘴巴就张大了说:“这不可能吧?”
第八章 项链
那女人转过身时,叶小清穿过了层层雾气,距离隔得很近,她看得很清楚。去年,叶小清在桃川镇和黑梨山见过那女人,只不过并非真人,而是泥塑罢了。这一刻,叶小清无比惊讶,要知道对方就是传说里的瑶姬娘娘,在传说里可是一个神仙般的角色。瑶姬和泥塑的样子完全一样,高贵优雅,普通人一看到她,心里不由地会有一种莫名的敬畏感。
叶小清认为这个梦,但还是想试着交谈,也许是瑶姬托梦也不一定,雷小雨前不久就曾经托梦给她。而且,见到传说里的神仙很不容易,管它是不是梦。很可惜,叶小清看到瑶姬转身后,梦一下子就醒了,但她努力地朝白雾里的青石碑望了望,终于在快要醒来的那一刻看见了其中一个红漆刻画的字——顶。
“顶?顶什么?金庸小说里的光明顶?”叶小睁开眼睛后,冥思苦想,很久才意识到她睡在哪里,以及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天啊!意识模糊的叶小清一下子清醒过来,她全身一颤,哪还有心思再想那个梦境。这张温暖的床、这间陈旧房子、这床柔软的被子、这股诱人的气味,证明了昨晚的事情都是真的。袁奇风昨晚会不会喝醉了,都说喝醉的男人会把东施看成西施,弄不好袁奇风现在后悔得要上吊了。叶小清胡思乱想,呼吸都尽量放轻,头也不敢转动。约摸过了十来分钟,叶小清听不到别的动静,于是吃力地把酸痛的脖子一扭,马上就失望地吐了口气。床上除了她,没有其他人,但还有袁奇风的体温,她能感觉到。
“他不会真的后悔了吧?”叶小清极度不自信地想。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袁奇风一进来就坐到床边,第一句话就说:“你醒了?”
叶小清用被子捂着半脸脸,涨红了脸,结巴地问:“你……我……我的行李呢?”
袁奇风微微一笑:“都在客厅里放着。你快起来,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
叶小清没穿多少衣服,不敢当着袁奇风的面起身,可又想起昨晚他们都……现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袁奇风会意地起身,说要到客厅那边要忙些别的事,叫她快些起来,现在都已经早上八点了。叶小清等人走掉以后,她才急忙起身,把身上的衣服都穿好。可穿好了衣服,叶小清又不敢走出去,心里又害怕又紧张,恨不得从窗外跳出去。
“好了没?”过了许久,袁奇风在客厅外敲了敲门。
叶小清有些尴尬,听到外面的人敲门,她只好打开门走出去。袁奇风料想到叶小清第二天会这样,所以尽量多些笑脸,不像往日那般冷漠。叶小清很别扭地走出来,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不敢抬头看人,只低着头看地板。袁奇风很清楚,都是他以前对叶小清太冷漠,今天才有这个局面。于是,袁奇风坐到沙发上,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很精致的项链。那项链上有一颗小珍珠,珠子白里透红,由一根细软的金丝穿引着。
“这根项链上的珍珠是我爸在舟山群岛捞上来的,那时我们家很穷,这颗珍珠就当做家里的宝贝。我爸告诉我,如果喜欢上谁,决定和她永远在一起,就把项链送给那个人。虽然现在不值钱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戴上。”
袁奇风说完就把叶小清的头轻轻地往上扶,用深邃的双眼望着她,希望她能彻底丢掉心底的自卑感。当然,他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那颗珍珠的确是袁老爹在位于东海的舟山群岛捞上来的。后来发生文革大革命,没被鬼害死的袁老爹被人类斗死了,这根项链就一直放在袁奇风身上,没多久他就跟着他叔叔从河北搬到天津来了。
叶小清抬头看着袁奇风,这好象是他第一次提起他爸爸,她不由的紧张地问:“你真的也爱我吗?你如果后悔,我不会生气的……”
“你这是什么话?我还怕你后悔呢!”袁奇风打断道。
“那……你要是帮我戴上这根项链,我一辈子都不会取下来哦。”叶小清心花怒放,尽管还是有些害羞。
“除非你不爱我了,要离开我,那就要把项链还给我。”袁奇风笑起来,然后想要帮叶小清把金丝珍珠项链戴上去。
这时候,叶小清脑海里忽然闪现瑶姬的身影,还有一个清晰的女声在警告着“别戴上去,别爱上他,不然你会死!”猛地,叶小清一阵头晕,差点晕倒在沙发上。幸好袁奇风将她稳住,这才没有倒下去。可袁奇风却惊讶地愣住了,因为就在叶小清晕眩的那一刻,他看见她身上全身是血,尤其在脖子上的血迹最多。
这一幕一闪即过,一下子又正常了,可袁奇风却将它看得很仔细。叶小清因为把晕眩而把头倚在袁奇风肩膀上,所以她什么都没看到,但她不是什么都忘了,这一次她把脑海里的警告记得很牢。叶小清从未听过那个女声,可脑海里同时闪现了瑶姬的身影,或许这就是来自瑶姬的警告。瑶姬只是一个神话里的角色,何以会出现在她梦境里,为什么她以前好像也梦到那处洞天福地?那个地方是哪里?青石碑上的红漆字“顶”是什么意思?
“你还好吗?”袁奇风把叶小清扶正,关心地问。
叶小清捋了捋掉下来的几缕头发,抱歉道:“可能是有点贫血,没事的,不好意思。”
袁奇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接着把项链带上去,这时候珍珠里冒出一阵红光,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叶小清兴高采烈地想,这是她最珍贵的礼物,只要袁奇风不拿回去,她永远都会戴在身上。当项链戴上去后,袁奇风就收住微笑,忽然又变得向以往那般严肃冷漠。
“怎么了?”叶小清捂住项连,有点害怕地问,“你不会又想拿回去吧?这个可不能退货的!”
“既然我们决定在一起了,那不管哪一方有危险,都不会撒手不管,对吧?”袁奇风看到叶小清点头,然后又说,“现在我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事一直想跟你提,但没有合适的机会。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就算我死了也一样能保护你。”
叶小清在这些历练过了,知道袁奇风要说什么,她点头后问:“你是要问……我是人是鬼吗?”
“我不做无谓的猜测,要知道你身上的谜,我们必须回到你的老家——江城县。”袁奇风一字一句地说,“清明节快到了,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可以陪你一起回去,顺便给你父母扫墓。”
叶小清不擅长隐藏秘密,她很想把梦境告诉袁奇风,可脑海里又浮现出警告她的女声“和他在一起你会死!”。想了想,叶小清决定把这声音当做幻觉,好不容易和袁奇风在一起,就算死也愿意。不过,叶小清还是把心里的一些疑问抖了出来,这些疑问困扰她好多天了,害得她吃不香睡不饱。
“我有些事想问你,之前我一直不敢问……”叶小清认真地看向袁奇风,“我以前很倒霉,老有一些不顺心的事,这些都可以用运气来解释,虽然有点勉强。可为什么忽然有很奇怪的事情缠着我,比如说有人看见我满身是血,有个男人压在我身上,还有做一些奇怪的梦……为什么以前没有,偏偏从前段时间开始频繁地发生?”
“以前我以为你也是路神,因为你父母背景不明,而且你在孤儿院待过。但路神死了就死了,不可能再活过来,他们受伤后还会法力尽失,就像雷鸣那样。你身上曾有青光闪现,这青光和我们在桃川镇和黑梨山上见过,它来自瑶姬的法力。我想,最好尽快去江城县一趟,看看你父母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或许这些事和瑶姬有关。”袁奇风分析道。
“会不会太夸张了,瑶姬不是传说里的神仙吗,跟我有什么关系?”叶小清苦笑道,但想起她的梦境,她又马上沉默了。
袁奇风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看到叶小清尚能接受,然后起身说要出去找雷鸣一趟。这段时间,雷鸣和李英杰一直在加班,清明节将至,他们能抽时间一同去江城县。叶小清知道袁奇风的房子很安全,但她看了看窗外阴沉沉的天色,还是粘着要一起去找雷鸣。隔了近两个月没见到雷鸣和李英杰,叶小清怪想他们的,她还想顺便为上次不辞而别的事道歉,当时一定害他们费心了。
“那你先去洗漱,我出去买早饭。”
“好!我马上就搞定!”
袁奇风一走,换天喜地的叶小清就赶紧刷牙洗脸,她刚才就想打扮自己,可这间老房子的卫生间不在卧室里,她一出来就被袁奇风逮住了,还没机会梳洗。叶小清洗漱完毕,想梳个头,现的她就像个疯婆子一样,真难为袁奇风刚刚说了那么肉麻的话。叶小清一边傻笑,一边找梳子,可找来找去都没找到。
最后,叶小清回到袁奇风的卧室里,她在桌台上翻了翻,结果把一个帐簿似的本子弄掉在地上,还有一张纸片从本子里飞了出来。那个本子很像李英杰的那种工作本,叶小清不想侵犯别人的隐私,但把纸片捡起来的那一刻,她瞥见几个奇怪的字。那些字吸引了叶小清,顾不得会侵犯隐私,她把纸片展开来一看,一瞬间整个人就僵住了。
纸片有很多褶皱,像是被揉过很多次,上面写了一行很整齐的黑字——“在一切还来得及之前,你必须杀了叶小清,否则会有更多的人会死。”
第九章 江城县育婴堂
袁奇风就在楼下买早饭,回来的特别快,叶小清一听到开门声,马上像作贼似的把纸片重新夹回工作本子里。吃早饭时,叶小清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脑海里全是那张纸片。袁奇风以为她受凉了,还问她要不要多穿点衣服,不然感冒了可不好受。叶小清没有出声,只是摇摇头,她很想直问那张纸片的事情,好几次话到嘴边了,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叶小清边吃边想:“袁奇风爱不爱我?如果他爱我,那为什么隐瞒纸片的事?难道他真的想杀我?不!我不该怀疑他,全天下最不该怀疑的人就是他!可是,那张纸片是谁写给他的?那个人怎么知道我会害死很多人?”
“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先留在家里?”袁奇风关心地问。
叶小清吃饱了,站起来要帮忙收拾东西,听到对方这么问,她就答:“我很好,没事,没事!”
袁奇风看出叶小清有心事,但她不肯说,他就没追问。叶小清想了想,觉得在这种关系里应该坦诚相对,所以就壮起胆子要问纸片的事。突然,叶小清又想起那张纸片原本夹在工作本里,虽然是她不小心弄出来的,但毕竟侵犯别人的隐私了,现在问出口,搞不好反被责骂。
思索中,叶小清已经把饭桌收拾好了,这时候袁奇风要出门了,她便收住思绪,准备跟着去见一见许久未见的另外两个朋友。出门时,叶小清看到袁奇风拿走了卧室里的本子,于是就装作好奇地问,本子里是不是经营茶楼时用的帐簿。袁奇风闻言,脸色稍微有些变化,但下楼时叶小清在他身后,所以没看到。
“现在都流行用工作本吗?”叶小清没等到回答,于是又问了一句。
“就是帐簿。”袁奇风简单地回答,但却让叶小清感到很惊讶,刚确立关系的头天就对她撒谎,那种感觉就像从楼梯上摔下来。
叶小清不再多问,努力地想忘掉这件事,在见到雷鸣和李英杰后,纸片的事就真的暂时忘记了。雷鸣和李英杰中午能休息半小时,趁着空挡,四个人来到一家饭馆里聊了聊。大概的内容就是商量后天去四川江城县,找一找叶家老宅,还有那间孤儿院。虽然那些地方都不在了,但档案什么的,还是勉强能找到一些。
雷鸣一见叶小清就故意刁难:“你还敢回来?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见我们了。”
“算了。这事别提了。”袁奇风替叶小清说。
叶小清自知理亏,便说:“好了嘛,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雷鸣不是傻子,听到袁奇风帮着叶小清,他就问:“你们两个是不是……”
叶小清面红耳赤地打断道:“你们怎么好像知道我要回来?要不怎么会提前计划好后天要去江城县?”
“你不回来,我们也要去那里。你一走就没小心了,袁奇风后来去找你,也去过江城县,但没找到你。”坐在一旁的李英杰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叶小清低头喝饭馆送来的茶水,不敢抬头看大家,好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来,多吃点。”菜上了以后,雷鸣就换回笑脸,不再假装生气了。
叶小清的确很久没好好吃过一顿了,两个月下来,瘦得她风一吹就能飘起来。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商量去江城县究竟要干嘛,怎么才能不虚此行。毕竟,雷鸣和李英杰的时间很宝贵,不像袁奇风和叶小清还能到处跑。袁奇风的想法就是先去找叶家老宅,还有那间孤儿院,看一看旧址有没有凶气留存。然后,再去找一找叶家和孤儿院的档案,这两个地方肯定有联系。最后究竟要怎么做,还得看他们能找到什么线索,只要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叶小清身上的谜就能解开了。
“我最近出现的鬼压床也能解决吗?”叶小清不安地问,“那个男人老是出现,吓得我睡都睡不好,不知道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你不会杀过人吧?”雷鸣半开玩笑地问。
“我怎么可能杀人!”叶小清没好气地说。
李英杰吃得比较少,一下子就饱了,当大家还在吃饭,她就从包里抽出一本工作本翻了翻。叶小清一看到工作本,立刻又想起纸片的事,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便问本子上写了些什么。李英杰翻了很多页,然后说她这段时间托人找到江城县孤儿院的一些资料了,虽然不够详细,但多少能有个大概的印象。
江城县孤儿院以前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江城县育婴儿堂。中国以前没有孤儿院,直到抗日战争时期,宋庆龄才创建了孤儿收养机构,旧社会称之为“育婴堂”。新中国成立后,人民政府将那些“育婴儿堂”接收并改建为儿童教养院和儿童福利院。现在的文献里都是这么记载的,但其实只有大城市的育婴堂被接收了,不少小县城的育婴儿堂还是由社会力量主办。
江城县地处云川边境,这种地方向来经济落后,要不是香港一位李氏富商捐资保住孤儿院,那里早就被夷为平地了。说来很巧,那位李氏富商以前住在天津,住所正是叶小清租过的那间小洋楼。不过,孤儿院的事和李氏富商没关系了,他只捐了钱,并没有参与管理。直接管理孤儿院的人是院长江伯,而江伯前不久在天津吉利养老院去世,很多话都不来得及对叶小清说。
“小李,你居然查了这么多?”雷鸣佩服道,“我都还没时间去弄那些。”
“都是些官方资料,不是很难找。真正要找的信息,应该还在江城县,这必须亲自去一趟才能找到。”李英杰说完又把本子合上。
“那张民呢?后来他有没有出现?”叶小清好奇地问。
“他跟你一样,消失了很久。”袁奇风对叶小清说,“先别管他了。我还有件事问你,现在大家都在这儿,你不用害怕。”
“什么事?”叶小清嘴上那么问,心里却清楚要问什么。
“你哥哥的事!你有没有关于叶小明的照片,或者实质性的东西,能够证明他存在过?”袁奇风目不转睛地问。
叶小清叹了口气,答道:“以前我老不愿意往深处想,因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不过……我上回去了一趟南宁,我哥以前的养父母搬到那边去了。可后来我发现他根本不住在那个地方,之后我再也找不到他了。难道我精神错乱了?我根本没有哥哥?但那不像是幻觉,他真的是个实实在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