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吃完饭走出来,天已经很晚了。村路上静悄悄的,路旁的芭蕉林里,不时传来悉萃的虫鸣声。
“你,你晚上住哪儿?”晨星低头盯着路面。
这时候,我感觉和她之间似乎隔了一层东西。
我愣了愣,摇一摇头。
“算了,你住我那儿吧,打地铺。”晨星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
我又晕晕乎乎的了。
这天晚上,我在晨星那里过的夜,由于头天没睡好,再加上发生了许多事,我早已疲累不堪,一倒下就睡着了,也没有做梦。
一夜无事,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醒了,晨星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脸上依稀还有泪痕。我很想在她脸上吻一吻,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回想昨晚楼道里的一幕,只觉恍如隔世,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
我轻叹一声,只觉满腹惆怅,给晨星盖了盖被子,出屋而去。房东老太竟然也起来了,她见我从晨星房里出来,意味深长的盯着我看。我尴尬的冲她笑了笑,逃也似的出了小院。
天还是阴的,气温却已回升,四下里潮湿而又闷热。这天早上,我在东江上游租了一条比较大的渔船。
船主问我干什么用,我说,捞人。他就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不过,一见到钱,便马上眉花眼笑了。
我们在江面上整整转悠了一个上午,一无所获,老七三人,还有那条船,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也没有再碰到那具女尸,我不禁怀疑,头天掉到水里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来到岸上,我又去了那块坟坡,只见坡顶那座大坟上压的符纸犹在,铜炉却已不知去向了,看样子,有人来过。
吃过中饭,我决定去找晨星,走进小院时,心里很是忐忑和激动。然而,晨星住的那间屋子,门却是关着的。一问房东老太才知道,她也一大早就出去了。老太不时用审视和怀疑的目光对着我上下打量,看的我极不自在。
晨星会去哪儿?难道又去了老宅?…
想到这里,我便去了老宅。来到老宅门口,才发现门是锁着的,一种莫名的失落袭上心头。
天空堆叠着层层的灰云,看起来还想下雨。我烦躁的将一块石头踢进草丛里,几只蚂蚱惊恐的蹿出来,‘扑楞愣’从墙头上飞了过去。
我心里一动,暗想,我何不也翻墙进去,看看那座房子?…我找到一处低矮的墙头,搬来几块石头垫在脚下,抓着爬山虎的藤蔓往上爬。
上了墙头却后悔了,因为我忘了自己有恐高症,蹲在墙头上,两腿发软,最后一咬牙跳了下去,‘嗵’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的我呲牙咧嘴。起来才发现,竟然被我坐死一条蚯蚓。这可怜的东西估计正在睡午觉,却不想,横祸竟从天而降…
我叹了口气,擦了擦腚上的秽物,向别院走去。我跨进门洞,一抬头,心里‘咯噔’一下子,因为我看到,那座房子的门竟然真的是关着的!
由于是白天,并不是很怕。我走过去,四下里看了看,除了我自己昨天留下的脚印以外,不见有人来过的痕迹。
我愣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屋子里十分昏暗,地上满是灰尘,到处都是杂物,破箩筐,烂家具,旧水壶,坏雨伞…还有一些发霉的旧书,简直就像一个垃圾场,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我捂着鼻子,暗暗皱眉。屋子挺大,我四下里查看着。突然,我看到黑暗的角落里似乎有一张完整的桌子,走近一瞧,顿时瞪大了眼睛,因为,这张桌子我在梦里见过,竟然是那张麻将桌…
第十三章夜半挖坟
这是一张古老而又陈旧的麻将桌,蜷缩在垃圾中间,桌面上散落着许多木制的麻将,有一张牌是立着的,朦胧中辨去,是一张‘幺鸡’。整个桌子,除了油漆剥落,到处开裂以外,竟与我梦中所见别无二致。
我越看越心惊,难道张冬三人真的从江里爬出来,到这里来打麻将?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三个人影坐在桌旁…
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踉踉跄跄退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我不断回想着那个梦。我把梦里面见到的房子和老宅里的那座对比,却找不到任何共同之处,除了那张麻将桌…我决定回去问一问晨星,她应该知道桌子的来历。
天色愈加阴沉,远处黑云涌动,雷声隐隐。凉风从遥远的天际吹来,夹杂着雨的腥气。我加快脚步,还没到村口,豆大的雨点便砸落下来。瞬间,整个天地便朦胧在了雨幕里。
来到村里,我急忙找到一处屋檐,躲在下面避雨。抬头看去,只见这是一个破败的祠堂,门是开着的,上面挂着一张匾,上书‘陈氏宗祠’四个大字。
本以为雨很快就停了,却不想越下越大,并刮起了风,屋檐形同虚设,我决定,去里面避一避。
穿过一个门洞,我走进祠堂里,抖了抖头上的雨水。放眼看去,只见堂里一片昏黑,正中一只大香炉,蹲在地上,里面还有没烧完的残香。靠墙的长桌上,摆放着许多牌位。
师父曾对我说,入庙进祠,要记得拜一拜里面的神灵。我冲着那些牌位鞠了几个躬,道:“阿冷路过此处避雨,叨扰各位,还请原谅。”
过了好一会儿,雨还没有停,我渐渐有些不耐烦了,正想冲出去时,就听外面传来‘踢踏’的脚步声。
我心里一惊,暗想,万一进来的是这祠堂的主人,见到我一个外乡人冒冒然待在这里,说不定以为是不轨之徒,还是暂且避一避的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几根粗大的柱子撑起房梁,立在黑暗之中,那里可以藏身。于是,我就躲在了其中一根柱子后面。
刚藏好,就听脚步声来到了屋里,似乎有好几个人。
“大师,下这么大雨,如果晚上不停,还要去么?”说话的,是一个操着广东腔的老者。
“要的。”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隔一天也不行?”
“不行。”
我心里一动,探头去看,只见门口处站着好几个人,个个满身泥泞。忽然,我觉得其中一个老者很面熟,仔细辨认,原来是我前天买酒那家小店的店主,旁边站着的,正是他那个又矮又瘸的儿子。此外,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和两个年轻人。
听他们聊了一会儿,我知道了各人的身份,那个中年人是个什么李大师,那两个年轻的是他的徒弟,老头名叫陈木升,他的儿子叫陈阿旺,这座祠堂就是他们陈家的。
他们好像刚刚从山里出来,说好晚上十点到这座祠堂里集合,听口气,要去干一件见不得人的事。至于什么事,却没有说。没多久,雨停了,几人出祠而去。
那李大师的声音沉稳浑厚,看起来有些来头。我不禁想起江边那座坟,难道便和此人有关?
又过一会儿,待几人去的远了,我也走出了祠堂。来到晨星的住处,只见她已经回来了。
我一见她便道:“晨星,问你一件事。”
“什么?”晨星睁着水汪汪的眼睛。
我便把头一天做的梦,和那张麻将桌的事讲了一遍。
“我本以为只是一个恶梦,所以,没告诉你内容,没想到,我竟然在那座房子里见到了跟我梦里一模一样的麻将桌。”
《殡葬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