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三脚架还在,滑轮吊在上方,铁链垂下来,微微的晃动。我眉头紧皱,想到前天发生的事,实在不敢相信这些都是死去的人弄的…
师父找来一根树枝,小心刮去钟上的雪,我这才看清它的全貌,已经锈的不成样子了,不过没有残缺,倒是挺完整。
我蹲下来,随师父一起将手伸进钟里,再次摸到了那种粘粘腻腻的东西,这么冷的天,竟然没有凝固。
师父放到鼻端闻了闻,眉头微皱,一言不发,我也不敢问。
“冷儿,我们把那坑里的雪清出来。”过了片刻,师父说。
师父从随身带的大提包里拿出两把小铲子,递给我一把,二人跳进雪坑,挖了起来。
积雪被严寒冻的十分坚硬,师父的铲子虽然锋利,挖起来还是有些费劲。每挖一铲,我们就把雪抛出去。随着越挖越深,偶尔抬头,只能看到上方阴沉的天空,似乎想要压下来似的,就这么的,终于挖到了冰层,铲子挖不下去了。
“师父,这地底下为什么会有冰?”
在这个狭小迫促的环境里,连呼吸声听起来都十分粗重,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就像闷雷一样。
“如果我料的不错,这里应该连通着南边那条河,因为天气太冷,水就凝固成冰了。”师父说。
我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只是不明白是用怎样一种方式同河连通的。冰层的正中有个大窟窿,正是先前那口钟所在的位置,被雪给堵住了。可能有人会问,既然坑里有那么多雪,那院子里的雪岂不是很厚?那个院子残破不堪,四面透风,雪落在地面上,被风一吹,都会往低洼的地方涌。
随着我和师父掏出冰窟窿里的雪,一根黑黑的石柱显露出来,四方四棱,似乎是钉在那里的,用手去推,纹丝不动。那石柱的四周隐约刻有什么东西。师父用手摸了一圈,突然说道,糟糕!
随后,师父一边掐指计算着什么,一边不时抬头看看天空。虽然我极度好奇,却也不敢开口询问,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片刻,师父‘呼啦’一下站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
师父看了看表,“冷儿,王老板的儿子在市里哪家医院?”
我挠头想了想,告诉了师父。
“他媳妇的娘家呢,在哪里?”
“这个…我不知道…”
“算了,我自己去找。”说着,师父就往上走。
“怎么了师父?”我急忙问。
“幸好来的还算及时,他们的命数就要到头了,王老板的老婆和儿子都活不过今晚,必须赶在子时之前把他们带到这处宅院里来。”师父说,“我现在没工夫跟你解释,冷儿,你守在这里等我,如果我下午没回来,你要是出去买吃的就把我这个包带上,里面装的都是法器,晚上用的到,扔在这院子里别有个什么闪失…”
师父走了好一会儿,我才从混混沌沌中醒过来。我学着师父,也去摸冰窟窿里的那根石柱,依稀辨得,那石柱上刻得好像是日干之类的文字,只是字体十分古怪,我只辨认出一个‘庚’字,其它的就辨不出来了。心里暗想,我的本事和师父相比还是差的太远。
天越来越阴,冷风一阵接着一阵,不断灌进院子。我实在熬不住,只得去前晚待的那个仓库里避寒。那仓库的角落里散落着不少木材,我点起火堆,好一会儿才把冻僵的脚烤暖。
师父这一去,果然到下午还没回,三点多钟时,我饿的实在受不住了,决定去买吃的。从仓库里出来,我忽然记起师父的嘱托,掉头回去取出那只大提包。
天空堆满层层的铅云,寒风肆虐,吹得路旁的树摇摇晃晃,我感觉骨头缝里都在打冷颤,使劲裹了裹棉袄,摇摇晃晃朝附近的镇子走去。
来到镇上,我转悠了一圈找到一家小饭馆,点了份炒饼和一份热汤。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之后,冷饿顿消。
看看时间还不到五点,离子时还早,我点上一支烟,一边抽一边和那饭馆的老板闲聊。聊着聊着,终于聊到了那座老宅子。
老板说那宅子荒废好多年了,他小时候经常和小伙伴去那里玩。那些房子常年风吹雨淋,有的都快塌了,前些年,有个小孩儿被一块掉落的砖头砸成了白痴,之后就没人再去了。
“你问那宅子干嘛?”老板问。
“啊?”我一愣,“没啥,我刚才从那里路过,随便问问。”
“哦哦,我以为你想买呢,那宅子据说被一个砖窑老板买下来了…”
我笑道:“你看我像那么有钱的人么?行了,时候不早了,我走了…”
结完帐我刚要起身,那饭馆的门一下子开了,冷风‘呼呼’的灌了进来。一个小伙计急忙去关门,忽然间,就听‘咣当’一下子,店里靠墙一只神瓮上的观音像掉了下来。
老板吓了一跳,急忙冲过去捡起观音像,检查后发现没有摔坏,用布小心翼翼的擦了又擦,不停的念阿弥陀佛。
冷风使得饭馆内的气温骤降,上面的灯泡摇晃了好久才停下来。
“小东啊。”老板朝伙计喊道,“今天晚上不做生意了,你把那些洗好的菜弄过来,等下我们关了门炖火锅吃。”
“好嘞。”
一听炖火锅,那小伙计答应的特别爽快。
老板回过头,见我还愣愣的站着,说道:“今年的天气怪的很,这么早就下雪,这才几天就下了两场。刚才那观音像掉下来不吉利,今晚不营业了,唉,生意难做啊…”
我也觉得刚才那阵风来的怪异,观音像是镇宅的东西,掉下来确实不吉利。心想,难道是我们刚才说话时无意中冲撞了什么?…
果然,我从饭馆里一出来就感觉不对劲。我经历过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跟不干净的东西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当时那种感觉告诉我,我被某种‘东西’给盯上了。
冬天的天黑的很快,才五点多钟,夜幕就拉开了。如果不是漫山遍野的雪,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刺骨的冷风‘嗷嗷’怪吼。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在路上,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悄悄把手伸进提包里,摸到一块驱邪用的令牌,暗暗捏在手中。
一出镇子,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我用眼角的余光往四处瞄,什么也没瞄到。
我把那只令牌藏进袖管,‘哎呦’一声,装作被绊了一跤扭到了脚。低下头去揉脚时,我的目光穿过腿间的缝隙往后面看去,然而,看到的却只有路上的雪。
当我起身再往前走时,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我忽然对眼前这条路感觉陌生,再往前走,路两边的景物也有了变化,先是莫名其妙的在我右手边出现一堵残破的砖墙,然后,左手边又冒出一棵粗壮的老树。
就这样走着,我忽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荒野里,四顾茫茫,看不到一处建筑。
师父以前教过我,如果在野外被鬼物盯上迷了路,就把手指咬破,将指血点在印堂上,眼前鬼物制造出来的异象立时就会消失。
我试了一下,竟然不起任何作用,不由心慌起来,冷汗渗出了鼻尖。一路‘跟随’我的那东西一直都没出现,看不见的‘东西’,反而会令人更恐惧。
正慌乱时,我感觉有东西‘哗啦’一下掉在了地上,是那只提包,已经被摔开了。大大小小的法器以及各种奇门里起局的用具滚落一地。
《奇门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