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没事啦,那么紧张做什么呢?阿守,你听着,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守对她笑了笑,说:“嗯,我知道了,妈妈。”
  紫夜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立刻把门锁上,接着,她深呼吸了一下,缓缓地走到书桌前,拿出了钥匙打开那个隐秘的抽屉,拿出了一个被插上了针的纸人,开始冷笑了起来。那笑容显得非常诡异,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等到晚上七点的准时用餐时间,所有人都到齐了,惟独缺少了仰琦。沈君慨并不打算等她,让大家先开始用餐,让佣人到她的房间去找她。饭桌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凝重,尤其是梅竹,看起来非常忧心,小心翼翼地问沈君慨:“君慨,要不要让我去找找她?你也知道,刚发生了那种事情,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现在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了……我总不能够……”
  “吃饭,”沈君慨的表情显得非常自然,他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饭,一边咀嚼一边说:“她不会有事的。”
  这时候,楼上忽然传来了佣人的惨叫声,梅竹手中的碗立刻掉到了地上被砸得粉碎。
  大家立刻放下饭碗,向楼上跑去,可是一下搞不清楚声音的来源,于是到处寻找。这时,佣人阿金从三楼跌跌撞撞地跑了下来,面无人色地说:“不,不好了,四小姐她……她,她死了,好,好吓人啊!先生,我不做了,我绝对不在这里做了,太可怕了……”
  “不,不可能。”梅竹立刻往楼上冲去,来到了三楼的美术陈列室,仰琦的遗体赫然在目,她脸色发青,双眼凸出,脖子上有着明显的勒痕,这骇人的模样也难怪阿金反应如此强烈。
  沈君慨顿时也非常慌张,一时脸色苍白,连忙对仰风说:“快点,快去打电话报警,去叫救护车!”
  不久后,警察就赶到了。
  仰琦是被勒死的,她死在美术陈列室内,死亡时间经过推断,应该在上午八点到九点的这段时间遇害。而在八点吃完饭后,沈君慨到桌球室打桌球,而梅竹则是到附近的树林里散步。这是他们夫妻一直以来固定不变的生活习惯,除非遇到不可抗力才会改变。警方也证实,沈仰琦如果在家,她在早饭后也一定会去选择到三楼美术陈列室画素描,而且由于早饭一直都按照惯例于八点开始,所以可以预测她准确被害时间八点半到九点左右,同时犯人可能是内部的人员,所以能够准确把握其生活规律加以杀害,沈仰慕被杀的时候也是因为清楚了解到沈家人的作息时间也能大胆犯案。因此,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包括沈家夫妇,虽然父母杀害孩子很难想象动机,但是警方认为只要是可疑的人就需要列入嫌疑人的范围中。
  而这个家里的所有人,大多都是各自为政,他们在被害时间段内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人可以证明,因此基本上每个人的嫌疑是均等的,只是还没有找出明确的杀人动机,所以也很难继续查下去。
  这个夏天,对沈家来说,注定有许多的噩梦。
  深夜,一切都陷入了静谧。
  可是,在仰风的画室内,却并非如此。仰风头一次在作画的时候,沉重地喘着粗气。他拿着的画笔不止一次地发抖着,仿佛不听他的使唤一般,而是如同掌握在某种其他的力量之上。而他那原本一直都非常平静的表情,如今却变得焦躁不安,他看起来渐渐感受到了什么。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过了不久,他终于甩掉了画笔,把头低了下来,喃喃自语着:“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做呢?”
  “先喝杯酒吧,”敏希始终想多安慰安慰他,她在他手上塞了一杯红酒,说:“你听着,仰风,你当年选择了我的时候,我就发誓,无论嫁到你们家来意味着什么,我都不能够轻易放弃你,我要尽可能地……”
  “不,不是的,”仰风的头始终低垂着,他握着酒杯的手越来越紧,敏希一时很担心他会把杯子捏碎。由于他们的脸现在靠得很近,敏希感到仰风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他们很久没有那么近地注视着彼此了。敏希伸出手,抚摸着仰风的脸庞,含着眼泪说:“你最近瘦了好多,真是的,怎么都不注意身体的……俊生他经常对我说,说他爸爸总是不理会他,他说你爱这些没有生命的画更胜于爱他。仰风,你放弃吧!别再迷茫和执着了,你和我,还有俊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组建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你可以画画,然后我会想办法帮你开画展。我真的可以帮助你的,你能不能答应我呢?”
  “谢谢你,敏希,可是,我不能够那么做。爸爸的血流在我体内,我是不可能摆脱掉这点的。如果离开这里去过你说的生活,我的灵感会枯竭,我的艺术生命会被扼杀!这个地方,有着无数取之不尽的灵感,我只有生活在这里才可以!世界上任何伟大的艺术家,他们过的都不是平凡的生活,不是吗?我……”
  敏希突然把他向后一推,接着,她跑到墙边,迅速把刚挂上不久的一幅画取下来,摔在地上,将画从画框里拿了出来,然后就开始撕了起来。仰风大惊失色,他一个箭步跃上来,死死抓住敏希的双手,愤怒地如同一只狮子,他对敏希咆哮着:“你怎么可以撕我的画?你……”
  “我需要的不是一个艺术家,而是一个正常的丈夫!我一直迁就你,包容你,学会适应这里,可是现在我已经适应不下去了,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继续和你过这种生活,你整天只会思考怎么画出伟大的作品来,你从不会对我嘘寒问暖,你不懂得生活情趣,你让我连一个平凡女人的幸福也无法享受到!你也不关心俊生,你也从来不会去了解他的一切,你不负责任,你思想怪癖!让这些伟大的画都见鬼去吧,被扼杀的不是你的艺术生命,是我的生命,我所有所有的幸福!我问你,你爱的,是这些该死的画,还是我和俊生?”
  “你让我在这两者之间做选择吗?”仰风的双手狠狠地抓着妻子的双肩,他的眼睛充满了敌视,那简直不是敏希所爱的那个仰风。
  “好,很好!仰琦才刚死,你就让我做选择?好,我告诉你!我爱你,也爱那些画,但如果两者无法共存的话,那我也就只有……”
  “你要赶走我吗?我……”
  “我不会让你走的,”仰风恶狠狠地说:“你哪里也别想去!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你们都要留下,你们只有在这座别墅化为灰烬的时候,才可以离开这里。”
  看着仰风那可怕的、充满了威胁和恶意的神情中,敏希知道,她是不可能离开得了这里了。她不可能离开仰风,永远不可能。
第六章 侦探(3)
  烈生和灵裳再度来到蓦然的家里。
  蓦然最近几天睡眠都不是非常充足,他一方面要烦恼着案子的事情,另一方面还要继续处理一些作品衍生出来的授权和周边的问题。而他们来访这天,是七月三日,沈仰琦被杀的第三天。
  这时候是晚上七点。刚一进门,烈生就感觉蓦然不怎么有精神,他似乎非常疲劳,而且好象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烈生大致上明白了几分,于是便对他说:“你不用着急给我们结论,我们来,也只是单纯地看望你而已。你能帮我为怀月的事情尽心,你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知己。”
  蓦然让他们换了拖鞋,然后把他们请进了屋子,他招呼二人坐下。
  房间里,空调的冷气似乎开得比较大一些,烈生对蓦然提出了这一点:“能不能把温度调节地高一些呢?现在这样似乎挺冷的。”
  蓦然点了点头,将放在电视机上的空调遥控器拿起来,调节了一下温度。他放下遥控器后,转过头问烈生:“我听说沈仰琦的死了。真是可怜,沈夫人亲生的两个孩子都死了,她一定悲痛欲绝了吧?我现在也已为人父,可以体会那种心情。”
  “不过,那得是以她不是凶手为前提才可以啊,你不要太天真了,蓦然。”灵裳冷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蓦然开始仔细端详着灵裳,二十岁出头的她,实在是非常美丽的,长长的睫毛衬托着一对明媚的眼睛,她的神韵让人感觉她有着一种非常清澈的感觉,是一种充满着恬静和倔强的气质。她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她却很善于言辞,说话非常有说服力。她实在是很有吸引力的一个女人,即使是她的“冷”,也透露出她成熟稳重的一面。
  “你怎么了?一直看着我?”灵裳似乎感觉到蓦然在观察着她,问:“你不坐下来吗?温度不是调节好了吗?”
  “啊,是的。”蓦然心中感叹灵裳眼神的锐利。
  “烈生,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在这七年里,有没有过怀疑的对象呢?”蓦然一边招呼他们吃西瓜,一边试探性地询问烈生:“你有没有过自己的想法呢?”
  “没有。”烈生拿起西瓜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后,说:“我调查过所有怀月身边的人,可无论是谁,都查不出任何杀害她的动机。”
  “那么,”蓦然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换一种提问方式:“她死后,她身边的人,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奇怪的行为和举动呢?”
  “这,”烈生抬着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欲言又止地说:“有一件事情,的确有点奇怪,可是我……我想和怀月应该……”
  “你告诉他好了。”灵裳看了烈生一眼,用自然的口吻说:“我无所谓。”
  “你,真的不介意?”烈生似乎还无法确定,他又问了一遍。
  灵裳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和蓦然说:“我说好了。那件事情发生过了一个月后,我丈夫当时的未婚妻狄若可,她也是我们当初毕业班的同学,突然之间悔婚,嫁给了另一个同学楚辉凡。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件事情的确发生了,我丈夫曾楚白几乎发了疯,我们都知道他们两个是相恋多年的人,他无法接受对方单方面的分手,于是他就想尽一切办法来挽回。可是后来,狄若可还是嫁给了楚辉凡。于是,就在他们订婚那天,楚白就向我求婚,我当时很清楚他只是和若可赌气,知道他并不是真心爱着我。可是我因为一直很喜欢他,一直渴望成为他的新娘,于是我答应了。不过虽然是很戏剧性的结合,但是现在我们的感情已经很不错了。”
  烈生转移话题说:“谈沈家的案子吧。说实话,掌握到的线索太少了,最大的线索也只有沈仰慕那句深奥的,与我妹妹死前所留下的相似的遗言。如果可以将凶手绳之以法的话,那么即使对方不是杀害怀月的凶手,或许也可以找到一些重要的线索。比如,凶手拥有的相同的特征之类的……毕竟比起七年前,这案子更容易查出来。”
  蓦然头一次感到束手无策,他实在没有办法理解沈仰慕去世前说的遗言,他曾考虑过是否他将那家族的人进行过某种分类,然后某个人不在那一类中,但是这种事情如果只有他本人知道,他怎么可能指望有人可以抓出凶手来……而且,凶手如果在那家里,他为何不说出凶手的名字呢?明明无心袒护凶手,却不说出凶手的名字?
  “我在想,”蓦然推断道:“也许沈仰慕不能说出凶手的名字?如果说了出来,会有可怕的后果之类的?对了,发现他被刺伤的时候,沈家大部分人都在场吗?”
  “这……报纸上也不会写得那么详细,如果你要知道,你就只能够去问他们家的人了。要不让灵裳再帮你安排一下如何呢?”烈生再度提出见面的建议。
  蓦然认为,目前要继续调查下去,是必须要多从沈家人身上取得一些线索的,但是上次沈仰寒那副毫不配合的样子,他不禁有些担心,于是问:“能不能约一个比较容易相处的人出来呢?”
  “如果要说容易相处……我们也没和他们在一起生活过,怎么能够说得出他们是不是容易相处……而且,有可能约得出来的也只有沈仰寒和夏敏希,其他人和楚白没那么好的交情。你如果要见,也只能见这两个人才行,其他人有些困难。”
  “是这样子啊,真是的,那好吧,再帮我约出这两个人吧。”
《安蓦然推理事件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