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师伯左手指印突然一变,大拇指掐向中指上节,右手捏住黄符的上端,口中紧跟着念出同样的咒语,咒语急急落下,黄符瞬间打出,而我的脚板准确无误地踏在上面,这次倒是没有刺眼的光芒划过,却是有一丝钻心的热流直入脚心的某处,而下面的梅花香所飘出的烟味直钻入鼻孔,让我一阵昏沉,就在这时,师伯厉声喝道:“初七!你已脚踏二星,可以脱掉上衣,露出天师护身符!”
  被师伯这么一呵斥,我赶忙甩开上衣,只见师父之前所画的天师真人护身符还在,只是已经有些许淡化了,但护身符下面的黑色印记,却又大了许多,似乎上面的爪牙已经快蔓延到护身符的边沿,眼看就要冲出护身符的范围,我不免攥紧拳头,心里暗自捏出一把冷汗!
  师伯指印再次一变,左手大拇指掐向中指下节,然后左脚一横一斜前移,右脚紧跟上前,右手捏住第三道黄符上端,口中同时念出同样咒语,咒语一停,黄符急速打出,这次我也有些明白,所以就在黄符打在木凳上的刹那,我的脚板立时踏在上面,这次的黄符竟如火烧一般直钻脚心某处,我咬了咬牙,硬是给扛了下来,师伯对着我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脚下不停,以同样的姿势前移,左手指印再变,大拇指掐向中指中节左侧,右手则拿出第四道黄符,口中急急念出同样咒语,咒语一停,我眼疾脚快地踏上第四道黄符,这次竟是奇痛无比的感觉直入脚心某处,而这时,我感觉几股奇怪的气流自脚心直冲全身而来,而身体内那久违的疼痛感觉则一下子爆发开来!
  师伯立时喝道:“初七!你已脚踏四星,现在可以擦掉天师护身符,以北斗四星之力可以扛下阴煞之气!”
  我自然不敢迟缓,立时双手大力地揉搓着肚皮上的护身符,三两下给抹掉个干净,而下面被压住的那团黑色印记,突然涨大一圈甚至两圈,我心里那个惧怕,差点从木凳上摔下去,师伯适时喝道:“初七,凝神定心排除杂念,下面跟着我掐出指印,然后脚踏第五星!”
  “嗯!”我重重点头,只见师伯左手大拇指掐向中指第一节指背,我立刻照做,将内心的恐惧和胡思乱想缓缓平复下去,顿时感觉到那自脚心窜上来的几道气流居然将胸口下的那团黑色印记团团围住,这下我心里一喜,但马上又感觉到一股极度恶心的感觉翻腾不休,似乎有两个凶猛的野兽在我身体内撕咬打闹,直把我搅得难受之极!
  师伯一看立刻叹声道:“不要心存杂念,那样你就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了!”
  说完,师伯脚步一动,口中念出同样咒语,右手中的黄符立时打向第五条木凳,而我的脚板也在同一时间踏在上面,这次是一股急闪而过的气流,直窜而上,而胸口下的黑色气团竟是被死死锁住,这下我心里微微惊愕,终于对师伯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就这样走走木凳竟会有如此奇妙的变化!
  师伯眼神凝重地看了一眼第六条板凳,却是拿出了两道黄符,而他的指印没变,口中急急喊道:“初七!此次你要跳过第六星,直踏第七星摇光!”
  我来不及问为什么,却见师伯已然开始念动咒语,而咒语一停,两道黄符同时打出,一道打在第六条木凳上,另一道则直接落在第七条木凳上,我哪里敢懈怠,固定住左手上的指印,然后纵身一跳,脚板准确地踏在第七条木凳上的黄符上面,一股木木麻麻的感觉仿佛如数根细针齐齐扎在脚心上似的,让我一时难受之极,而此时我感觉到胸口下面的黑色气团缓缓向一起凝缩,竟是越来越小,但却没有减少减轻的迹象,不明所以,我也不敢去想太多。
  师伯微微点了点头,拿出那个红布包,缓缓拆开,我顿时张开大嘴,只觉一泡冷尿在小肚子里憋得难受,还以为那里面是什么,原来是一排大小不一的白色银针啊!
  而且,一根比一根长,好像粗细的程度也不是太一样,师伯将红布包放在一旁的桌案上,然后手指一个个地在其上掠过,最后……直接落在了个头最大,且最长的大号银针上面,双指指尖一挑,银针瞬间被他捏在指缝中,转过身,看向我,我双眼一睁,这……这是要对付我吗?我渐渐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先前师父所说的“苦头”是什么了啊!
  师伯并未有开玩笑的意思,而是脸色更加凝重地道:“初七,这最后一步乃是凭借开阳之力驱除你体内的阴煞之气,所以这最后一步你要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踏在第六星开阳上面,而与此同时我会将这枚银针打入你的天门穴中,使你全身经络畅通无比,而你体内的阴煞之气会沿着你体内的经络自天门穴中驱散而出,和你说这些,就是让你切记不要临时出乱子,这一步便是今晚法事的最关键的一步了!”
  我很想说那么长的银针刺进我的脑壳内,还不把我扎死啊?!可是我不经意看到不远处的师父杨远山,他的大板脸让我不敢有任何异议,只要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师伯点头道:“好!记得这一步要使出全身力气踏下,起步!”
  我心里暗暗捏把劲,狠狠咬住牙关,然后猛然抬起脚板踏向第六条木凳,踩在黄符上面倒是没让我害怕,我最担心的就是师伯手中的银针,而就在此刻,师伯单手一扬,与我脚板刚刚接触到第六条木凳的时间保持一瞬间相同,银针无声无息地刺入我的天门穴中,而我脚下一空,却见第六条木凳“咔!”的一声断裂开来,我再也忍不住大叫一声,整个身子猛地踩向地面上插着的那几柱清香上面,要知道,香火还在火亮火亮地燃烧着呢,我就这么光着脚板子踩在上面,不被穿透才怪……
  可是奇怪的一幕出现了,我现在全身如五味杂陈般感觉凌乱无比,只觉脑壳内一股阴冷的气流直窜而出,与此同时,脚板所踩的香火并未感觉到疼痛,直到我把香火踩碎熄灭都未有半分感觉,而脑壳内的那股阴冷气流走出去后,我全身仿佛脱力般一软,整个身子直挺挺地向地面倒去,恍惚间,我看到师父杨远山的身影飞快地出现,一把将我搀扶起来,并微笑着道:“初七啊,你要多谢谢你师伯啊,现在你体内的阴煞之气已经全部驱除了!”
  我猛然呼出一口大气,赶忙急切地问道:“师父,我脑壳内还有根针呢!针呢?”
  杨远山摇头道:“银针早就被你师伯取走了,看把你吓得!”
  师伯此时挥起衣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并呵呵笑道:“远山啊,此事也算是给你个交代了,现在你该放心了吧?”
  杨远山刚欲开口,外面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呼喊声,这个声音非常熟悉,对了,正是师伯母的声音:“伯山!伯山!不好了,悦悦她……悦悦她死了呜呜呜~~~~”
  “啊?”在场的不光是师伯、师父,而我也同时大叫一声……
  师伯沉稳的神色瞬间被打乱,他再也无法淡定地冲出房门,我和师父杨远山相视一眼,也齐齐跟了出去。
  “是他!就是这小子杀了悦悦!”只见师伯母身后站着几个仆人打扮的青年汉子,而她的身边,则站着管家萧秉生,此话正是萧秉生说的,而说此话的对方,却……是我!
  我一下子懵了,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我杀了萧悦?萧悦死了?刚才我们还……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或许是杨远山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却是对我微微摇了摇头,不知在表达什么意思,可是我的心一下子乱套了,怎么法事完毕后会出现这样的事?这是怎么了?萧悦怎么会死呢?
  但是此时师伯母的阴沉眼神,还有师伯渐渐离开我身边的步伐,都在说明一点,他们居然认同了萧秉生的话!
  “你说!”师伯的眼睛已经红肿,说起话来也含糊中带着沙哑:“你为什么要杀死悦悦?!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她就患上了不治之症,可怜的女儿,现在虽然时日不多,但你……你也不该杀了她啊呜呜~~~呜呜呜~~~”
  “我……”我现在真是如鲠在喉,我很想说这都是怎么了,但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就在这时,师伯冷眼扫了一眼,然后他的眼眶也湿润了,看向师伯母道:“悦悦现在何处?”
  师伯母已经泣不成声,闻言转身指了指正屋大厅,并哽咽道:“她在大厅内,伯山!悦悦死的好惨啊!她居然被……居然被……呜呜~~~”
  师伯的脸色一阵苍白,狠狠地甩开师伯母的双手,大声怒喝道:“我去看看!”
  这时我六神无主,我只能看向师父杨远山,哪知杨远山却看也不看我一眼,径直大步跟随师伯走向正屋,我顿时想起先前还在和悦悦聊天的场景,她……她居然就这么死了?死了吗?我心里很难受,憋的很难受,而就在此时,我猛然看向萧秉生,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白天所见到的阴冷目光,他!一定是他!
  可是还未等我说话,师伯母再也不肯多看我一眼,和几个家丁步履蹒跚地向正屋走去,我觉得我一下子又从很多关怀中变得孤独了,我又变成了那个人见人厌的倒霉鬼,甚至,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讨厌我自己,我紧紧攥起拳头,快步跑向正屋,我要再看看,再看看悦悦……悦悦姐。
第二十八章 凶手是他!
  正屋内已经站满了人,一股子血腥味在我走进房门的刹那便扑面而来,我的心已经冰凉到了极点,似乎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现在脑海里还在回荡着萧悦的微笑……和她清雅美丽的容颜……
  先前我们还坐在一起聊天,可是,可是现在却已经阴阳两隔,阴阳两隔吗?我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
  从小到大我看过很多的生离死别,也看到过很多不得已的无奈,但现在我的心为什么会那么难受?为什么?
  “女儿啊……”
  直到厅室内响起师伯的一声大哭,我猛然看向厅室的地面,只见一张泛黄的竹席上,安静地躺着一具恐怖到极点的尸体,虽然她的脖颈已经血肉模糊,但我从她的脸上还是轻易地认出了她,她正是先前还和我聊天的女孩,她……正是萧悦!
  无声的眼泪,自我的脸颊无声无息地滑落而下,我心里很难受,但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只知道这会儿也想像师伯那样大声地哭一声,哪怕是一声也好啊……
  萧悦的脖颈似乎被人活生生拧断的,裂口处,还有着极度撕扯的痕迹,是谁?!是谁这么狠毒?!竟然连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孩都不放过,居然下这般惨无人道的毒手!
  我猛然看向萧秉生,我还记得那会儿萧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就进了房间,还有她曾想说知道萧秉生的坏事,咦!难道是萧秉生为了杀人灭口?!可是萧悦在和我聊天的时候师父已经出来找我了,萧秉生不应该在旁边偷听才对,那……
  还未等我开口指认萧秉生,倒是被萧秉生抢先跳出来大声指着我叫道:“是他!我明明看到这小子在做法事前进过悦悦的房间,也就是说在悦悦出事前见的人是这小子,那杀死悦悦的人就一定是他,初七!”
  “啊?我……”不知怎的,这会儿我的舌头咋还不好使了呢?我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辩驳了,我支支吾吾一声,只见四周的人都用极其冷漠和愤恨的眼神向我看来,尤其是正在极度悲伤的师伯和师伯母,他们眼含泪花,但看向我的眼神却在像看一个死人般冷漠和厌恶,我……
  我急忙看向师父杨远山,现在恐怕能够洗清我清白的人就只有师父他老人家了,谁知杨远山的脸色顿时一冷,大声向我斥责道:“小畜生,跪下!”
  我脑壳猛然一懵,师父他老人家难道也相信了萧秉生的话不成?也认为我是杀死萧悦的凶手?但面对师父的指责,我不敢反驳,当即老实地跪了下来,杨远山继续骂道:“哼!小畜生你还有什么话说?快说?!”
  杨远山说完就一直盯着我看,我愕然愣了愣,他为什么重复强调让我说?让我说什么呢?难道让我说是怎么杀死萧悦的吗?可是我并没有啊!
  但我马上发现杨远山的眼神不对,他的脸色虽然冷着,但是他的眼神却没有半点冰冷,似乎另有深意,但我实在太笨,我想不出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但我只要知道他老人家心里明白不是我杀死萧悦的就行,我当即大声叫道:“师父!我没有杀死悦悦姐!那会儿我倒是看到……”
  “狡辩!”萧秉生突然大声打断我的话,然后恶狠狠地叫道:“老爷,这小子还敢称悦悦为悦悦姐,那他也就是承认了在悦悦遇害前见过悦悦,这么说不是他还会是谁?”
《茅山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