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老娘见我流泪,自然也是止不住地哭,忙将我搀扶起来,拿出一个包裹得整整洁洁的布袋给我,道:“儿啊,这一路上难免吃苦受累,为娘的也无法替你承受,这不,里面有几件你爹年轻时候穿的衣裳,还有一些你们路上要用的路费,你带上吧。”
谁知老爹苦笑一声道:“他娘啊,你就别胡诌了,这还不是你熬夜给儿子缝的啊?呵呵!这可是你娘的一片心,你就带上吧。”
最后两句是说给我听的,我当即擦掉眼泪,还未等我说什么,师父率先开口笑道:“嫂嫂慈心让远山感动,衣服就让初七收下,但我们修道之人孑然一身,再说我们又不在道堂,那些路费就不要了吧。”
虽然我很享受现在被疼爱的温情,但师命如山,我忙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钱袋子出来,递还给老娘,道:“老娘你放心好了,有师父在,你儿子不会饿死的,呵呵!”
老娘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一听修道的有这个忌讳,便欣然收回了钱袋子,我估摸着里面至少有几百个响子呢,嘿!
我们就这样走了,我看到老爹老娘的身影一直尾随着我们相送,直到我们离开庄院大门,离开古炮镇,我看到,他们站在古炮镇的街坊外远远注视着我,久久地没有离去,直到我们彻底远去……
我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回来孝敬二老,但以后的事呢?谁能说的清……
第二卷 寻道境
第一章 破庙(上)
前路漫漫,离开古炮镇后我们一路走向西北方向,我不知道山西在什么地方,更加不知道桐窑镇在哪里,杨远山也只是知道山西怎么走,但在一个大省份里寻找一个区区小镇,试想该是多么的困难啊……
眼下已经走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由于我们身上本就带的钱不多,我身上还是当初离开十八里村时,周二叔塞给了几个响子,师父杨远山呢,倒是应了那句话,孑然一身,和道术沾边的东西都有,但是和钱沾边的东西一文也找不到,如此,我们只能连日连夜的走山路,饿了就吃点野果野味,渴了自然是喝点甘甜爽口的山泉水了。
又是一个红似血的晚霞降临,我们终于在这个时候走出了群群大山,望着前面一望无际的平原地段,我忙欣喜地问道:“师父,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杨远山左右看了一眼,又后头看了一眼,才不敢肯定地道:“莫不是到了河南地界?如果是,那按照当初的路程方向看,我们现在应该在安阳以北地带,只是这一带荒地废丘还真是不少,晚上想找一户人家投宿只怕都不容易了。”
我顿时摸了摸肚子,五脏庙早已在几天前都在唱空城计了,只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身体的确受不了,再加上我两个脚腕上还戴着两个沉重无比的碎石布袋呢,不过还好这么些天的锻炼下,碎石的重量已经加到一倍重,我只是感觉和当初一样罢了,这么说,我的腿脚应该在一点点进步了。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我们穿过一片树林,终于在星月满图的照耀下,看到远处的一个小村庄,我欣喜之下感觉力气顿时大增,三两步便跑到了前面,此时杨远山也着实一乐,想想也是,我这个徒弟没吃的,那当师父的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吃食,能够在这个时候看到一点希望,我们不欣喜才怪!
看似很近,我们还是走了近小半个时辰才赶到这片小村子,可是奇怪的是,现在刚刚黑下来的天色下,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已关门熄灯,我有些失落地四下看了一眼,道:“这下倒好,总算找到一个能落脚的地方,却没赶到好时候,师父,我快饿死了,咱们睡不睡觉没关系,总该找个地方弄点东西吃吧?”
杨远山点了点头,道:“现在这个时候想必这里的人应该还没睡熟,我们敲门试试。”
如此,我和杨远山就近找到一户人家,可是敲门敲了半天居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要说里面没人住是说不过去的,因为外面的门闩没有上,而是从里面上的门闩。
杨远山停下想了想,随即我们又换了一户人家继续敲门喊话,但是结果和前面的一样,不但没有一丝反应,就连半点动静都听不到,这下我们两个着实傻眼了,明明房子里都有人,可他们为什么都不肯开门呢?就算他们不愿收留我们,最起码支应一声也好啊,恰在此时,四邻周舍的院子里突然连番响起一阵阵犬吠之声,一家被闹腾开,则家家都热闹起来,我和师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愣在原地。
过了片刻,犬吠声倒是平息下来了,可是家家户户却还是没有一人出来应句话,甚至连一家点起烛火的迹象都没有。
我爬到一家院墙上向里面扫了一眼,然后苦恼地道:“都这样了还没有任何动静,师父,难不成这里的人真的没有听到?还是他们早就已经睡下了?”
杨远山苦笑一声道:“或许是本地人的习俗,睡的早些吧,特别是到了晚上,这里方圆之内就这么一个村子,也或许是他们对我们不信任的缘故吧,总之这个村子我们看来是没法投宿了,不然我们去村子后面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遮挡夜晚寒气的将就一夜就是了。”
我歪头想想,没理由啊,哪有睡的早的习俗啊?再说我们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惊醒一个人?这……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啊?
但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我就只好忍着饥饿在后面跟着,我们先向西走了一大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可以住的地方,只有一大片被开垦的田地罢了,然后我们又向北找了找,结果在二里外的一片荒丘旁,找到一个年久失修的破庙,这里倒是有些奇怪了,庙虽然破点,但是规模还是很大气堂皇的,可是为什么就这么荒废着呢?难道这里的人已经脱离了封建迷信思想?不信鬼神?
对于这个我微微一笑,自然是无法认同的,因为这一路走来,遇到的大大小小的村落和城镇,但凡有庙堂的地方都没有断过香火的,可是这里……
“看来荒废的有些年头了……”杨远山望着破庙四周堆积起来的荒草堆,摇头轻叹道:“嗯,初七啊,既然这里有个破庙,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留宿一晚,待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进村化点吃食,然后再赶路,这样好吗?”
我累得摇头晃脑,整个身子如一坨风铃般来回飘动,闻言低头看了看干瘪的肚子,无奈地点头道:“不这样也没法子,暂时只能饿着肚子了,师父不是我说你,当初老娘给我拿点路费你就是不让拿,若不然我们买点干粮在身上傍着多好,现在呢,两只袖子倒是可以灌清风了,可是肚子灌清风有个屁用啊……”
杨远山立时一瞪眼,道:“怎么和师父说话呢?!没大没小!快走!”
时常被师父这么训斥着,我也早已习惯了,当即吐了吐舌头,不再多话。
“等等……”杨远山走在前面,但还未走到破庙近前时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神色没由来的凝重道:“这里有些怪,你先不要上前,我先进去看看,这里怎么会……”
会什么师父也没说,就小心谨慎地走进破庙的大门去了,我趁此时间赶忙找到一块好石头坐坐,没吃的也算了,暂时不能睡也算了,现在可是得休息一下吧?我双手疲累地敲打着膝盖,有些气虚地喘着气。
我就这么坐着,可是过了许久都没见师父出来,我隐隐有些急躁,仔细向破庙的方向看看,除了黑咕隆咚的庙堂门口外,还真看不出什么东西,就连这是座什么庙都不知道,莫名的,一阵阵凉风席卷而来,我歇下来的全身微微竖起寒毛,赶忙左右看了一眼,除了远处二里外依稀可辨的小村子外,方圆尽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我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感,只因跟着师父见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原本我不相信的鬼啊神啊的全给我看到了,所以现在的胆子却越发的小了。
要说人越急那就急事不断来,不知不觉给我憋出一泡尿出来,这下给我难受的,以前常听村里老人们讲,若是夜里一个人的时候,越是害怕就越不要去大小便,那是在排气,若是气弱了些,很可能会招惹脏东西靠近!
我挤了挤双腿,暗骂自己那个笨,天天和师父在一起怎么就没问问师父这个传说值不值得考究?可是这么会儿又见不到师父,问个屁啊!
憋得难受,我四下扫了一眼,然后狠狠唾了口唾沫,伸手将腰上的长鞭解下来,一只手拿着九节长鞭,心想一会儿撒尿的似乎若是真有什么阴由,那就甩出个脆响出来镇镇地气!
主意打定赶忙来到一片草地上解决这件大事,另一只手紧握着九节长鞭随时准备甩出去,还好一切都很顺利,待我系好裤腰带,突然听到破庙里传来一个声音,不用想,一定是师父招呼我进去了,至于师父说了什么,我一时恍惚竟没听清。
破庙里连月光都折射不进,还真是伸手不见五指,我既已解下长鞭也就没再收起来,走近破庙大门口,我忙喊了一声:“师父?你怎么还没点灯啊?”
说完,我稍作等候,可是片刻后却未听到杨远山的回应,难不成他太累了就先睡了?不可能啊,师父虽然严厉了点,但也不会不管我的,那这是为什么呢?
我想罢还是忍不住又喊了一声,这次我听清了,破庙里居然传出了一阵阵回音,是我自己声音的回音,我登时一个激灵,急急退后几大步,然后左右看了一眼这个破庙,前后左右也不就是那几尺长宽,怎么喊一句话还会有回音呢?
可是杨远山明明进去了,我是亲眼所见,试想有他在里面,区区一个破庙还能出什么大事不成,我当即壮了壮胆子,缓步踏进一步,迎面,是一股极其阴凉的气息吹拂而来,回想一下也没什么奇怪的,这里白天太阳估计晒不透,所以阴凉些很正常,我勉强定了定神,有师父在里面作为心里安慰,我又踏进一步,至此,我整个人算是走进了破庙,入眼的是一片漆黑,俗称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紧紧抓住长鞭,准备适时甩出个脆响镇镇胆子,但一想师父不就在里面嘛,心里也就放松了些,我一边呼喊着师父,一边向里面走着,但在我走进五六步后,不觉猛然转身!
“嘭!”
两扇沉重且破旧的大门突然应声关在了一起……
我一下子握紧拳头,指甲差点把掌心掐出血来,这……这门怎么会自己关上的?莫不是有……有脏东西作祟?!可是师父呢?
“师父?!”我心惊肉跳地大喊一声,但入耳的却是回回荡荡的阵阵回音,差点将我的耳膜搅懵,正值我想夺门逃出此间破庙时,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头顶上方的屋顶上赫然显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小天窗,一束冷薄的月光沿着天窗洒下,但更加让我惊疑的是,这束月光怎么和外面的月光稍有不同,这里的月光似乎还冒着灰灰蒙蒙的白气,确切地说,这并不像是月光,而像是从纸灯笼中透出的白烛光……
灰灰蒙蒙的月光映射下,我看到面前不远处是一尊硕大的泥菩萨像,到底是哪路菩萨我还不知道,甚至是不是菩萨像我也看不清,只看出有一尊一人多高的泥像摆放在高台上,高台下还有着一张方形长桌案,这些我都没有太过注意,而是有个地方,桌案的右侧靠墙位置,有着一个乌漆麻黑的小门路,很是窄狭,但通过一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我站在原地一想,难不成师父走进了这个小门路?
提起手中的长鞭看了看,然后想着师父一定在里面,不然这里根本没有其他出口,我再次壮大胆子,小心谨慎地向那个小门路子靠近,靠近……
灰灰蒙蒙的月光,似乎只为我照亮脚下的路,眼前的场景,而我,却对这一切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