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这河道越往前走,地势越发开阔,两边的悬崖石壁长势也是千奇百怪,有几个巨大的钟乳石从上垂到了地面,木筏就这样在其中绕来绕去,对于这样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查文斌只想着能快点出去,把老王和冷怡然送去医院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木筏载着五个人悄无声息地逆流而上,除了船桨和水接触发出的声音,再无其他,可是查文斌却没有掉以轻心,对于这个失落的地方,给了他们太多未知的危险和太多的不可思议。他手中的射灯始终对着四周的石壁和水面不停来回晃动,因为他知道这种传说中的三足蟾只会出现在风水宝地,根据古书记载,这种地方一定有它守护的某样东西。
  当光线扫到一块石壁之上,几根线条依次出现,查文斌的眼神马上被吸引住了。
  “超子,停一下,朝那边划。”
  木筏顺着查文斌照射的地方,慢慢移动,随着距离的不断推进,一幅巨大的壁画出现在他们的眼中,让查文斌欣喜若狂的是,这一幅竟然和井下的那几幅壁画讲述的是同一件事,而且还是那第三幅的后续。
  这幅壁画中那个山顶的女人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简单的龙,虽然刻画得很粗糙,但是一对巨大的翼告诉他,这条正是应龙!
  卓雄看着那幅壁画也是大吃一惊,叫道:“啊,超子,你看,那图上画的不就是我们在井口看见的那条飞上来的绿色巨龙吗?跟这画中的龙一模一样,都有一对大翅膀!”
  超子一看,咦,还真是这么回事,这条龙也带着翅膀,跟着叫道:“是啊,文斌哥,你刚下井的时候,我们两个在上面等了半天,一直到后面地动山摇,接着就钻出这么一条龙来,瞎子说得没错,跟这条果真是一模一样。”
  “这是应龙,你们看见的是那堆白骨的阴灵组成的样子,看来它们被关在这下面几千年,也明白只有龙的力量才能冲破这里的禁制,这里讲的应该是应龙高水的故事,你们看,那条龙的口中是不是正在往山下喷水?”
  果然,几条白线从龙形图案的头部开始,沿着蕲封山顺流而下,后面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带着一群动物向前冲锋,而那个八只脚、三头六臂的蚩尤被大水冲得落荒而逃。
  “涿鹿之战?”超子说道。
  查文斌说道:“是的,我之前曾经在古井下面也发现了三幅图,讲述的是涿鹿之战的场面,但是不知为何这背景会选在蕲封山,你们看图中的那座高山,如果我没看错,就应该是这里的蕲封山,蕲封山地处四川,跟涿鹿相差十万八千里,根本联系不到一块儿去,为何这画中的信息会把战场描述在这里?”
  超子看着图中的山形,也是觉得十分熟悉,想了半天,猛地一拍脑袋,说道:“文斌哥,这图中描述的可能不是蕲封山,涿鹿之战的古战场我曾经去游玩过,在河北涿县东南方向。那儿也有一座山,叫作浊鹿山。传说中的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那个‘野’所在的地点据说就在浊鹿山的山脚,那山跟这图倒是有几分相似。”
  查文斌自然是没有去过浊鹿山,也不知晓那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不过听超子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古人那些传说经常会被搬到这儿那儿,只是用来神话当权者,为了让他们更加牢固地控制自己的子民罢了。
  查文斌正准备叮嘱再往前走走看看,超子又说道:“不过,早上我们下井的时候,蕲封山上的云雾散得一干二净,一眼看去,竟然还有些祥云飞鹤在其中穿梭,都有一种让我跪下顶礼膜拜的冲动,瞎子他老爹不是说这山终年被云雾覆盖,谁都没见过它的真面目吗?怎么赶巧我们一来就给看见了?我说怎么我一见着蕲封山就那么熟悉呢,别说,这蕲封山和浊鹿山还真的有那么几分相似,难怪文斌哥你也会觉得这上面画的是蕲封山。瞎子,回头找你爹问问清楚,明明一早起来雾气就退了,还非要说那山上有毒蛇瘴气,那会儿的情况你自己可也是看见的,那山看上去神圣得不得了,说有仙人在上面我才信呢。”
  卓雄也觉得奇怪,老爹明明是说娘和姐姐一块儿迷失在那大山中了,怎么今儿在外面却看得真真切切,还有这里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儿,自己也从来没听他提起过,每当娘的忌日,他都也从来不带自己去,回头要是出去了,得管他问个明白。
  蕲封山的云雾散了,结合前面那第三幅画,那个女人手中的那条线?查文斌顿时想明白了,那根本不是线,她手中的应该是云雾!
  查文斌示意他俩坐下,三人在木筏上围成了一个圈,又找了条绳子把木筏系在钟乳石上,停了下来,说道:“超子、卓雄,我跟你们两个说一件事,也是我的推测,咱三个一块儿分析分析。你们说在我下井之后看见蕲封山的云雾散了,临走前卓老汉确实说过那山终年雨雾不散,祖祖辈辈谁都没见过它的庐山真面目,我觉得他的话应该是真的。”
  超子一开始就觉得卓雄他爹撒谎了,只是碍于瞎子的情面一直不肯说出来,这会儿查文斌挑了个头,他倒是可以痛快地说了。
  “他的话是真的?瞎子,今天我不是说你,你自己想想我们进了这个村,看见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爹在临走前压根没跟我们提过对吧?照说他在这村里活了那么些年,能不知道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可是他除了说不能进山之外,别的可什么都没说,你自己也看见了那几个义庄里的棺材,还有那口邪门到姥姥家的古井,这些他可都没说过,要是先打个招呼,我们也未必就会中招吧!”
  卓雄虽然自己心里也觉得奇怪,但是嘴上还是不承认自己老爹会坑人:“超子,你别血口喷人啊,真是要坑你们,我会跟着一起下来吗?”
  超子大手一挥:“瞎子,你的为人我了解,咱们绝对是兄弟,可是你自己不觉得这事奇怪吗?这村子里的事,你爹跟你说过多少?”
  “我……我……从小我爹就不肯跟我提老家的事儿,我只知道这个村子的大致方向,也从来没来过,我想他可能是怕我会想我娘,故意不说的。”
  超子继续说道:“你不觉得他是故意跟我们,包括你,隐瞒了这里的一些情况吗?我们几个第一次来就觉得这里不简单,他在这儿生活了那么久难道都不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跟我们提个醒儿?”
  卓雄被这话给问到了,脸也是憋得通红,的确,连他自己都在怀疑了,就更加别说超子了。
  查文斌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说道:“超子,你给我省两句,听我说完。卓雄兄弟,你别见怪,超子这人心直口快。”
  卓雄低头把弄着手中的船桨“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此刻他心中也有许多疑问想找卓老汉问个清楚呢。
第064章 岔口
  调停了两人的争论,查文斌继续说道:“你们不觉得这幅画中描述的跟我们现在遇到的一些情况很相似吗?”
  卓雄还是在那儿耷拉着个脑袋,低头不语,看来超子有些话确实是伤害到他了,查文斌也很无奈,大家心中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有着无数的疑问,而唯一的线索恐怕也只有卓老汉了。
  超子不以为然地说道:“这画中说的涿鹿之战只是传说罢了,跟我们现在又有什么关系啊?”
  查文斌看了一眼卓雄,故意把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如果我说,卓老汉并没有说谎呢?”
  卓雄原本低着的脑袋刷地一下就抬起了,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查文斌,超子也来了精神,又往人堆里挤了挤。
  “下井的前一天,也就是他们失踪前,我们查看了这个村子,包括那口古井,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而且那几个义庄也被紧锁着,照着这个村子的布局和整个大阵的安排,我一定会告诉他们这几个义庄是村子的禁区,一般人肯定进不去,所以卓老汉不知道里面的状况是情有可原的,所以那里才会用四个凶兽,阻吓村民不能进入。”
  作了一个停顿,卓雄的脸色已经比原先好看了很多,查文斌心头也渐渐放松了下来,这时候,如果闹内讧,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接着说:“蕲封山真的如卓老汉所言,终年被云雾笼罩,有人进去走失,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了,所以卓雄的母亲和姐姐才会失踪。这和我前面看见的第一幅壁画描述的信息基本是一致的,那幅画中的山只露出了一个山尖,其余部分都在一条白色波浪线之下,我现在可以理解为这座山终年看不清全貌,现在我们不管这幅画里画的这座山是浊鹿山还是蕲封山,就假设它就是蕲封山。”
  卓雄说道:“文斌哥,如果这样说的话,我爹他就没有说谎了,蕲封山我们刚来的时候,也是亲眼所见确实是隐藏在云雾之中。”
  查文斌点点头说道:“不错,我曾经在第二幅画里看见两队人马,其中黄帝的那队被困在山上,蚩尤的军队包围在外面,根据涿鹿之战的传说,黄帝确实是被浓雾所困,这也应对了这里的自然条件。”
  他接着说道:“第三幅画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立于山顶,手中拿着一根白线,我之前始终不能理解那根白线是什么意思,但是结合现在后面那一幅画和你们所见到的蕲封山全貌,我已经能明白了。第三幅画里,应该是说那个女人把山上的雾气全部收走了,使得黄帝的军队得以脱困。第四幅画里,应龙从山顶喷水,冲击了蚩尤的军队。”
  “你们两个不觉得这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又是一致的吗?”
  超子心中此刻充满了疑惑,急切地说道:“你继续讲。”
  “我们是听到古井那儿有动静,然后超子你下井,紧接着,井水开始往外喷,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发现这么深的古井里居然没水了,然后我下了井,再接着天亮了,你们发现蕲封山上已经没有了云雾。那么如果我告诉你们蕲封山上的云雾在井水溢出之前就消散了呢?只是因为天黑,我们都没有发现罢了。云雾不过是水的气态形势罢了,归根结底它也还是水。山上浓厚的云雾因为某件事凝结成了水,转而顺势冲下山来,从古井之中喷涌而出,这是不是和第四幅壁画里描述的信息是一致的!至于这种异象,卓老汉并没有跟我们提及,那是不是也意味着真的是第一次出现呢?”
  这番话说完,三人又各自在心中前后作了一番推测,是啊,因为天黑,谁都不曾注意到蕲封山的变化,如果云雾退去是发生在古井喷水之前呢?那真的是印证了这里壁画所讲述的事情,只是少了两支对战的军队罢了。
  超子叹道:“天哪,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
  查文斌接着说:“这画中的应龙确切地说应该是化气为龙,一条水龙沿着山体飞流直下,从古井口喷出,那么古井的位置就应该是龙首!水龙吸月,吸收日月精华,相辅这个大阵的存在,照着这个走势,这条河的上游,可能就是蕲封山!只要我们继续往前走,就一定能找到出口!”
  查文斌的这句话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刺激到了大家,大家马上解开绳索,木筏顺着水流再次向前开路,经过这幅壁画过后,洞口又开始逐渐缩小,矮的地方还要低着脑袋前进,窄的地方也就刚好能容个木筏通过,三人小心谨慎地赶路,只是再也没有发现别的壁画,这让查文斌多少有些失望。
  木筏本就是逆流而上,加上人多路难走,所以前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好在除了偶尔有一两条鱼儿从边上游过,倒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正走着呢,前方的超子把木棍往边上的石壁上一拄,给木筏来了个急刹车。
  查文斌问道:“怎么了?”
  超子努力稳住木筏不往后退,嘴巴努了努:“前面有两个岔口,怎么办?”
  查文斌忙赶向船头,在射灯的照射下,果然,这里是一个“丫”字形水路岔口,两边看上去差不多大小,都能通行,敢情是两条暗河在这儿汇集成了一条。
《最后一个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