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小孩没有回答她,却突然哭闹不止,她阿婆以为唐非欺负了她,却又碍着神婆和唐爷爷的面子不好多说,只是狠狠的瞪了唐非一眼,便拉着小孩进了另一间屋子。
  沉下心来的唐非一阵心寒,怎么做母亲的竟然想把自己的女儿拖下水?她想要带走她的女儿吗?为什么?
  此时唐爷爷正在和神婆进行交谈。唐非走过去将自己所见悄声告诉了张神婆和爷爷。听闻此事,神婆和唐爷爷脸色都不是很好,神婆想了想道,“没事,丧事要明天才正式开始,等下去叫李寄秋给那娃儿收下迦。”唐爷爷点了点头,便去和事主商量此事去了。
  护身银镯
  “孽啊。”神婆摇头叹道,“作孽类。”神婆转身问唐非道,“丫头,你方才怕不怕?”
  怎么可能不怕?唐非还远远没有到达那种可以心如止水,熟视无睹的境界。
  神婆慈爱的摸着唐非的头,从自己手腕上退下一个银镯子放到唐非手上,“你最近遭了不少事,带上这个防身吧。”银镯子通身刻着奇怪的纹路。
  神婆感叹着,“这是我小的时候,我师傅传给我的。”她回忆起了年幼时的往事,不禁勾起了笑容,“那时候,我比你年纪还小,师傅她怕我害怕,就给了我这个,这上面刻着符咒,开过光,还有祖师爷神灵附在上面,能护身保平安,现在传给你了。”
  唐非到了谢,她小心翼翼的将银镯子带到自己手上。镯子有点大,颜色也泛着黄,不过唐非戴上它之后,确实心安了许多。
  神婆又拍拍她的手,“我以前怕你接受不了,所以没有告诉你,你这样的体质,容易被鬼魂附身,所以你要格外小心,特别在你还没有能力的时候。”神婆又道,“你是个好孩子,遇事也挺淡定的,婆婆相信你,能做好的。”
  唐非点头,神婆又笑了,“乖孩子,只要你一身正气,任何邪恶事物都奈何你不得。”唐非又点头,“婆婆,我知道了。”
  神婆握住唐非的手发出欣慰的微笑,唐非的确是个乖孩子,不会让人太操心。
  收迦
  神婆有许多事情要忙碌,她把去请李寄秋的任务交给了唐非。唐非发现自己与李寄秋这个小白脸法师接触的挺多的,隔三差五就会见个面。
  李寄秋家离得不远,所以唐非没用多久就到了目的地。彼时小白脸法师正站在书案前练习毛笔字。
  唐非把来意告之后,李寄秋停笔感叹,“怎么会这么多事呢?”
  “你别感叹了,赶紧拿上家伙走吧。”唐非催促道,“那边还等着呢。”
  李寄秋转身慢慢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又道,“这活啊,我也就开个头,最后还得落在我师傅头上。”
  “咦?”唐非狐疑的看着他,不解。
  “我道行才多深啊。”李寄秋清冷的笑道,“湖里那位怨气大,必定得我师傅出马。”
  唐非笑道,“她这么厉害?”
  “当然。”李寄秋道,“她都白天出现了,而且死水本来就阴气足。”
  唐非看他那严肃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了。待李寄秋东西整理好,他背起行囊,唐非也帮忙提了些东西,二人一齐前往阿梅家走。
  唐非和李寄秋毕竟年龄还算相近,所以两人交流起来倒是毫不费劲,还总能说道一块儿去。
  二人一路交流着,很快便到达目的地。
  宋玉奶奶抱着孙女立在堂屋的一旁,李寄秋逗了逗宋玉,嘱咐宋玉奶奶准备斋果,以及一升米,一块布条,香火钱纸等。他正说着,唐爷爷就将他要的东西都端了上来。
  李寄秋赞道,“您老真是勤快,我都还没说完,东西就上来了。”
  唐爷爷道,“早办完早安心,你迅速点,这会儿事多的很。”
  李寄秋十分听话,立马就开始行动起来。他麻麻咪咪依依呀呀的哼唱着,时不时双手结印,偶尔则躬身打卦。最后他中指和拇指捏起几粒米,放在自己额前,嘴里念念有词半响,将米粒放在布条上,然后将布条打了个结,平放在桌子上。他拿起香一鞠躬,打一个卦。如此几回之后才把布条拿起来,边念叨着边系在宋玉右手手腕上。嘱咐她三天不能拿下来,而且不能出家门,不要跟生人打交道。交代完之后,李寄秋这场法事也就接近了尾声。
  宋玉奶奶像李寄秋鞠了一躬后,带着宋玉又进屋去了。她再出来的时候,塞了一把干果到唐非口袋里,说是答谢唐非对宋玉的救命之恩。唐非收下并道谢,掏出来一看,宋玉奶奶塞进她是若干红枣干和桂圆干。
  唐非尝了几颗,这干果的滋味还挺甜的。她于是又分了几颗给李寄秋,李寄秋也没推脱,拿起来就曼斯条理的吃了起来,对于唐非谦让的性格,李寄秋非常的满意。
  这一系列的事情下俩,天空已黑暗下来,漫天升起了繁星。吃过晚饭后,唐非和神婆就先回家去了。李寄秋和唐爷爷则依然留在那进行其他的事宜。
  流言
  翌日一大早,七位法师都到齐了,阿梅的丧事也正式开始。
  每一场丧事都并无多大的差别,在唐非老家,称呼丧事为“白喜事”,而法事则俗称为“做道场”。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人人手臂上缠着白麻布,师做道场,帮工干活儿,其他人“吃豆腐”。“吃豆腐”也叫“打道场”,“吃豆腐”的人需要给事主家送礼金。
  阿梅的丧事,主法师是李寄秋的师傅。老人坐在灵堂的主位上,低沉的哭唱,而其他的法事则随声附和着。
  宾客们或走动,或围成一团谈天说地。
  唐非依稀听到隔壁桌在谈论阿梅勾宋玉下水池的事,有的说阿梅太残忍,连女儿都不放过;有的说阿梅是可怜女儿,怕残疾的女儿在世上受欺负,还不如自己将她带下去,一了百了。于唐非心里,她很愿意相信是第二种理由。
  这时那堆人又有人说道,“哎,造孽类,掉金井【坟坑】的人是必死无疑,你们还记不记得唐老的大儿子,唐老那么厉害,又有那么多帮手,还不是没保住他的命。”
  唐非心里一紧:唐老?是说我爷爷吗?我爷爷还有个儿子吗?我怎么不知道?
  另一个说道,“依我看啊,是唐非这丫头阴气重,你们看她才回来,咱们这就死了两个人了。”她顿了顿,又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这丫头小时候,说什么应什么啊,她说我家的鸭会死,没几天就真死了两只啊,还有她说老陈家的孙子是多余的,前几年老陈家的孙子并不真掉河里被冲走了吗,这些事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对呀。”又有人附和道,“我听说大年初一那天,唐老带着她去赵老头家拜年,那丫头说赵老头家的炉子太高,人容易掉进去,还没十分钟,赵老头的孙子就真栽倒炉子里,现在脸上还有一个老大的疤呢。”
  他们那边小声着叽叽喳喳念叨着唐非的往事,这厢唐非听得头脑发胀发疼,脸色发白,仿佛有许多虫子在咬她脑子似的。她抓着脑袋,剧烈的摇头:不要听,不要听,我都不记得,不可能的,不可能有这样的事的。
  唐非挣扎着远离那个话圈,大半天波动的心才恢复平静,冷静下来之后,唐非决定要找个时间好好跟唐爷爷问个清楚。
  纸活
  她的心情有所好转,于是她四处转了转,觉得挺没意思的。便随意转进了一间小屋,里面有一男一女正在干着活,男的在剖竹篾条,女的在沾纸。桌上摆着一个竹篓,里面放着一些做好的颜色艳丽的小桌子,小椅子,小衣服……玲珑可爱,栩栩如生。
  唐非不由得感叹,“手艺真好。”
  女子闻声抬头一笑,“你是唐老的孙女吧,长得真是水灵。”
  女子认识唐非,唐非却不认识女子,对于自己的失礼,唐非很不好意思,“姐姐好。”
《灵媒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