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此刻我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周围都是不规则的石块,只有脚下稍显平整,但也不过是体积较小的石子罢了。这个地方,哪还有防空洞的影子?倒有点像山洞。
两人听到喊叫,回头看着我。孩子拽着老人的胳膊问道:“师傅,那人说的冥道是什么啊?这不就是咱村后面的山洞嘛。”
老人若有所思,片刻后,对我说道:“年轻人,我知道你来得古怪,这单家村崇山峻岭,常年不见一个外人。但你既不想说,我也不勉强。这样吧,你如果信得过我师徒二人,且随我们一道去办件事情,待完事儿后回到村中,我再设法帮你离开,如何?”
我不禁苦笑,不是我不想说,是我根本就说不清,总不能说我是吸了蓝色蛤蟆的烟才被送来的。这也太扯了吧?
不过就目前情况,跟着他们二人,看来是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见我答应,老人微微一笑,回身牵着他徒儿,继续向前走去。我还没有摸清现在的情况,也不想多说什么,活动了一下扭伤的脚踝,一瘸一拐地,跟在他们后面。
向前走了大约五百步,拐过了一道弯,眼前顿时亮了起来,山洞的出口就在前方百十米处。我久在黑暗中活动,一下竟不能适应,连忙闭上了眼睛。
等我逐渐适应了光线,慢慢张开眼来,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这个山洞口居然是在一个悬崖上,洞口右边是一条不大的瀑布,从山顶飞泻而下,直落进左侧的深渊中。洞口外根本无路可走,但在前方二三十米处,隔着山涧,有一块依着山腰凸起的平台,足有上千平米。
在山洞和平台间,一架极为简易的索桥横架在上面。铺着的木板有的都已腐朽不堪。
孩子一声欢叫,撇下我们,踩着铁索桥,朝山涧对面的那片开阔地跑去。
老人回身来看我脚上的伤,随手推拿了几下,再走起来,我竟然觉得疼痛奇迹般地减轻了不少。
和老人走上了桥,铁索摇摆不已,铺在上面的木板也作对似的嘎吱乱响。老人混不在意,笑呵呵地冲我说道:“这孩子小名阿喜,是山下村里的,被他爷爷送上山来随我学医。此处因靠近山巅,汇聚了山中的灵气,汲日月之精华。虽没什么奇珍异草,但却能培养各种药材,因此得名百草坪。平时怕孩子们进来糟蹋,也算得上是村中禁地,除了药师,一般人是禁止入内的……”
老人在前面一点点地介绍着,但我却怕得要死,这么高的索桥,还真是头一回走,免不了双腿打颤浑身哆嗦。
再加上摇晃得厉害,我基本上是抓着铁索,以龟速前进。
好不容易踏上了百草坪,我终于喘了一口气。放眼望去,这里被一片绿油油的青草所覆盖,各种叫不上名的鲜花在从中绽放。小男孩正追着一只超大号的蝴蝶。
再回身看去,瀑布从索桥旁飞流直下,跌入深处,山涧中云雾缭绕,颇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老人过了桥来,不再理会我,而是径直沿着崖边走去,没几步,就蹲下看看,不知道在找什么。
直到老人第四次蹲下,似乎发现了要找的东西,伸手在那里忙活着。我赶紧跟上前去,一则看老人是否需要帮忙,二则我也想知道他到底在找什么。
还有几步远的时候,老人站了起来,手中举着一根亮闪闪的东西,神色颇为激动。我定睛看去,竟是一条通体银白色的小蛇。
说它是条蛇,真是有点抬举这家伙了,充其量不过黄鳝大小,只是颜色比较特别罢了。
老人掐着蛇头,忍不住心中的兴奋,向我说道:“这种蛇你没见过吧?他叫银溜子,本身无毒,但速度极快,一般人追都追不上。抓他必须要用刚下过蛋老母鸡的肝,用药酒泡上一个月,还得配上九种特殊药材炒一炒,才能吸引其上钩。这家伙顺着香味找到鸡肝,就会一口吞下。但蛇是吃不了熟食的,鸡肝被吞进嘴里后,难以消化,就会卡住,而随之药酒的作用就渐渐产生了,慢慢挥发至它的体内,然后这家伙就跟喝醉了似的,三天之内都无法动弹。”
老人边说边指给我看,果然,在蛇身七寸靠上的地方,有一小块硬硬的凸起,应该就是那炒鸡肝了。
第二十九章 舍利血(1)
老人取出一把小刀,招手把阿喜叫了过来,随即用刀取出蛇胆,给他生吞了下去。然后又把蛇尸收入腰间的小竹篓中。
阿喜吃了蛇胆后,又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老人找到蛇后,似乎心情格外得好,见我依然一头雾水,谈兴大发,接着说道:“这银溜子生性小心多疑,且喜爱生活在最高处,平时绝不离开山顶五百步以外。我为了抓到这家伙,先是花了一个月炮制鸡肝,又撒了九个月的饵,才抓到这么一条。好在老天开眼,总算给这孩子留了一条生路。”
“那这蛇胆究竟有什么用?这孩子……有病?”我还是忍不住,问老人道。
“唉……”老人叹了一口气。“舍利血你听过么?”
我茫然摇了摇头,脑海内没有任何关于这三个字的印象。
“这孩子的体内,流的就是舍利血。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血液,至少我生平仅见过他一人有。舍利血纯刚纯阳,拥有这种血,不但身体强壮,而且百病不侵,可以说是毫无坏处。
但是这孩子的爷爷,走的却是纯阴的路子,孩子从小跟着他,身上的阴气与日俱增。这倒不能怪他爷爷,他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才发现这孩子的异常。
直到有一天,孩子无缘无故留起了鼻血,一把脉,他爷爷才知道情况大是不妙。如果再这样下去,孩子终会被阴气所吞噬,而纯阳的舍利血,也就无法再生,等于说,这孩子会失去造血的功能。”
“白血病?!”我心中一震,忍不住小声说道。
老人并没有注意到我这句话,而是自顾自地接着道:“这银溜子的胆,正是舍利血的救星。吃下一颗,对普通人充其量也只不过滋补一下,但对拥有舍利血的人来说,无疑是第二颗心脏。”
“吃了蛇胆,他就能好么?”我看着在远处无忧无虑奔跑的阿喜,也颇为感慨。
“要是早一年发现,也许这一颗就足够了。现在看来,一颗蛇胆,也只够他多活个十年。到时候,就要去找更大的新鲜蛇胆才可以继续维持。难就难在,这银溜子百年才成形,小的就如此难找,何况更大的?下一个十年,还能将就着过去,这孩子今年十二岁,能不能熬过三十二,都是一关啊。”老人神色间透出无限的凄凉。
等阿喜跑累了,老人又采了不少草药。我们这才踏上索桥,往回走去。
虽然我很着急回去,但现在的情况却和做梦有着很大的区别,自己也偷偷试了各种办法,不但醒不了,还疼得龇牙咧嘴,看来没有特殊的情况触发,基本上是没戏。
这段山洞并不长,只是曲曲折折,而且没有人工修凿过的痕迹,应该是天然形成的。
走了不知道几道弯后,我们从山腹中钻了出来。
站在洞口,脚下就是老人所说的单家村了,此时刚至黄昏,家家户户屋顶都冒起了炊烟,饭菜的香味终于让我想起了“饿”这个字眼,跟着张山在地下钻了大半夜,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吃东西了。
就连进去前特意买的烧饼,我都不知道这会还在不在身上。
不过我仍然奇怪的是,做梦也会感觉到饿么?
老人家就在山洞下面的第一座院子。说是院子,实在有些夸张,歪七八扭的小竹竿,围出了一片百十平方的空地。一间茅草和泥瓦混合建造的屋子,就在空地中央,只有屋前晒着的一竹篦一竹篦的草药,才表明了主人的身份。
进了屋内,老人并没有开锅做饭的打算,而是直接下到灶前,从大铁锅里盛出了三碗连内容都看不出来的面条糊糊,端到桌子前,和阿喜就着大蒜吃了起来。
我虽然饿,但看着这碗已经能捏出形状的糊状物,还是犹豫不已。
老人看出了我的尴尬,他站起来,又走到灶台边,回来时端着一碗看起来硬硬的东西,推到我面前。
我仔细一看,竟是半碗红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