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节

  傻狍子见我这么说,便也跟着说:“我也要跟我的好朋友一起当人。”
  那人微笑了一下,然后对我说道:“你可知道,其实人也并非那么好当?”
  “为什么?”我又愣住了。
  只见那人对我们说:“其实,所有的一切,都存在着烦恼,而这烦恼正是因我而起,天道恢恢,又会有几人看破?红尘滚滚,又会有几人逃脱?”
  我不明白它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便继续对我说道:“小蛇,你很有趣,我告诉你吧,生是苦,老是苦,病是苦,死是苦,与所怨憎的聚会是苦,与所爱的分离是苦,所求不得是苦,所以,只要是生命,就不会逃脱的。”
  我说:“我不信,既然有选择,为什么还是无法逃脱?”
  很显然,我说的这话出乎它意料,其实,我也不知道它说的是什么,只不过最后一句话我懂了,所以就问了,他想了想后,便对我说道:“你真的不后悔?”
  我点了点头,那人便对我说道:“好吧,既然你至于如此,我便跟你打个赌,如果你赢了的话,我便让你们变成人,参加我的游戏。”
  “什么游戏?”我说道。
  那人说:“我活的时间太久了,漫长的岁月中,所有情感早已麻木,尽管我知道所有的事物,但是依旧无法猜透人心,所以,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挑选一些人来参加我的游戏,望着他们按着我设计好的故事一步步的走下去,我才感觉到自己还在存活,而那些人,或多或少的也会从中了解到一些真理。”
  我不明白它说的话,但是此时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是我便对它说:“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他笑了一下后,便对我说道:“你如果想变成人的话,就先抵抗一下我吧。”
  “抵抗命运?”我说道?
  他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这似乎不可能,不是么?蛇本身就是吃肉的,这就是命运。”
  我若有所思,然后对它说道:“不是这样的,我想我可以的,应该可以的。”
  说罢,我便走了。
  大哥并没有走,还是留在我的身边,不过,从那天起,我便再也没有吃过它叼来的野鸡,更多的时候,我是在思考,思考着这一切,包括命运。
  又是一个傍晚,夕阳再一次烧红了云彩,那些云彩似乎变幻出各种不同的形状,云本无常,它们本是无常,就如同这命运一般的变化,不曾停留,不曾更改。
  森林之中的那棵参天大树之上,一条灰蛇静静的盘在树梢上,要着这片天空,还有那只布谷鸟,布谷鸟发现了它,但是却也没有跑。
  灰蛇问它:“你为什么不跑?”
  那只布谷鸟说道:“我老了,飞不动了,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的歌唱,因为我的歌唱,才会下雨,有雨水这片森林就会有希望,这就是我的命运,直到死亡。”
  灰蛇对那只布谷鸟说:“我这一生并没有杀过生,但是却有很多生命因我而死,我算不算很傻?”
  那只布谷鸟对灰蛇说:“你不傻,你也有自己的选择。”
  原来不管是什么,都会有自己的选择,它用自己的生命去证实了这一点,于是,它便闭上了望着这片天空,它生命之中最后的片段,便是那布谷鸟的叫声,似乎永远不会停止一般,那个声音是,不顾,不顾。
  灰蛇释然了,于是它闭上了双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终章 我当阴阳先生的那几年
  回家以后,我有时候还是会想起那个梦。
  虽然我平常总是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虽然那些梦里我的装扮也是五花八门,或者是斩妖除魔的僵尸道长,或者是不停的追着一个女鬼,更或者是我以外这梦其实是真实的但是却还是梦。
  不过当晚我的那个梦,确出奇的清晰,以至于醒来以后还没有忘记,因为我所梦到的,正是三生石中我看见的东西。
  在梦中的我,依旧是一名看客,静静的看着这部电影的上演,以至于醒来时还在纳闷儿,如果人生也是场电影,那梦还是一场电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梦和醒又有什么区别呢?
  真是无法了解。
  不过我却释然了,原来我上辈子和常天庆是兄弟,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常天庆会无缘无故的救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呼,不管了,爱咋咋地吧,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忽然明白了,无论前世如何后世怎样,但是都不是最重要的,我才二十多岁,我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
  我可以选择,我也确实做出了选择,虽然我失去了很多的东西,但是,我却并为后悔,我忽然很庆幸,自己的经历。
  我虽然受尽了苦难,但是确实感悟到了一些别人一生都无法感悟到的,就好像是梦中的黄帽子对我说的那句话。
  我终于有些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五蕴皆苦,而五蕴齐全又是有情,众生有情,而贪欢慕色,爱欲之河流转生死,爱乐受,爱有,爱无常,于是,六道轮回,苦海无涯。
  这真是有情皆孽,无情太苦,我明白了这一个道理,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即使明白,却依旧无法逃脱,不过想想也就想开了,众生既然都在受苦,那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又有什么区别呢?
  都不重要了。
  回到了家,见到了哭泣的奶奶和老爹,安安稳稳的过了个年,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的不是么?就好像是春节联欢晚会一样,有悲有喜,有欢笑有无聊。
  姜昆的相声我依旧没笑,老赵的小品又把我笑了个半死,后半夜老易给我打电话拜年,我竟然忘记了这一茬了,老易对我说,这大过年的打个电话都费事,十二点的时候根本打不通,你说这移动是不是真移动了?还有,你咋也不想着给我发个短信呢?
  我说我忘了,老易在电话里笑着对我说,说我就像是三毛,哪吒,金刚葫芦娃,大人谁能干出这事儿来。
  我笑而不语。
  其实我们之间根本就不用整这一套,我们心里都明白,一世人两兄弟,是断不了的,更何况这傻狍子似乎上辈子就认识我呢?
  日子如同前列腺病人的尿一般,沥沥拉拉的,半年又过去了。
  夏天的时候,林叔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也没说什么,只说文叔想看看我,我放下了电话,就去买了张客车票,然后回到了哈尔滨。
  文叔要不行了。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早在去年,接文叔出院的时候,我看到那张病历的时候就知道了,要说,我心里不难过,那是不可能,不过,我没有表现出来。
  因为这神棍一生坦坦荡荡,就像是当年的碾子山刘先生一般,并没有任何的遗憾,这也是他命缺之人却活了五十多岁的原因吧。
  在福泽堂中,文叔躺在了床上,身穿着黑色的寿衣,手里抓着大狗干粮,我们大家都在他旁边,我,老易,林叔,袁大叔,甄家的人也来了,包括我干妈,甄家兄弟跪在文叔身前,跟他说出了对不起,文叔淡然一笑,然后对他们说:“不重要了,人生短短几十年,经历过痛苦,也经历过快乐,所谓仇恨将死之时自然也跟着烟消云散。”
  文叔说,人都是哭着来的,所以他想笑着走。
《我当阴阳先生的那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