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我想把手从齐心手里抽出来,嘴上说:“你知道那你赶紧告诉我。”齐心却什么都不肯说,只拉着我让我跟她去个地方。我跟着她在大屋里乱窜了半天,最后,到达一个出奇宽阔的院子里。这院子居然没怎么长草,地面上有一个用黑白石板拼出来的太极图案。齐心也不知道打哪儿掏出一块布,说着便要蒙在我眼睛上。她告诉我到这来是为了测试我所中的魔障究竟是什么,接下来她让我怎么做,我就跟着怎么做。我莫名其妙地问她,你至少告诉我你这测试的原理是什么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照你吩咐的做,要待会出了岔子怎么办?齐心说她一两句话解释不清,不顾我的反抗,硬是给我蒙上了眼睛。我被她推到了阴阳鱼的中央,又被她带着原地转了几个圈,然后她让我自己站定下来,选一个我认为对的方向走出去。选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别想,最好是脚想往哪边迈出去,就往哪边迈出去。
我晕了好半天,等到终于不晕了,脚底下一步还没迈出去,就听见齐方喊我,问我和齐心在这干什么?我想把蒙眼的布给取下来,却被齐心拦住了,说测试没结束,这布不能取下来。她替我回答齐方道:“林柒入了魔障,我给他看看是怎么回事。”齐方的声音短暂地顿了顿,接着对齐心说:“就凭你的本事,你能看出什么来?这要万一弄巧成拙惹出什么东西,你把自己赔进去都不够本的!”齐心很不服气的说我怎么看不出来,早在我们几个还困在地底下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了。只是那会儿林柒他哥死活不让我说,非要藏着掖着的,跟个什么事似的。对了,林柒他哥不认林柒,一定也是因为这魔障的缘故。他怕林柒入了魔会害他,所以,才要赶紧和他撇清关系!我在一旁听的一怔,一把扯了蒙眼布,问齐心你说什么?齐心拣要紧的又对我说了一遍:“你哥早知道你入魔障的事,你哥是怕你会害他,这才不再认你了。”
我一时错愕在原地,耳边齐方还在吵吵道:“齐心你胡说什么,林逸他不是那种人!他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另有原因!”齐心说她自己长了眼睛自己会看,林逸是什么人,她如今算是看清了。你看林柒都这样了,林逸不想着先帮他解除魔障,反而只是一心想要见你大姨。他永远把自己的事摆在前面,林柒不过是他一个小跟班罢了。他不想救林柒就说不当他哥哥,这哪是人能干出来的事!齐方似乎是不想和齐心争论,任凭她怎么说,都只是沉默着。后来他走到我身边,说他有事找我。我张了张嘴问他是什么事,齐方说:“林逸要帮我大姨除咒,需要咱们两个帮忙。”我又问他我能帮的上什么忙?我这人,能不给我哥添乱就不错了。齐方答说除咒需要有人压阵,咱们这,就只有你、我、林逸是纯阳的体质。我们俩要是不去,那林逸的阵等于就是个空阵。齐方怕我受了齐心那一番话的影响,面露担忧地问我愿不愿意去,要不愿意就算了,他回头再去想想办法。我应声说我当然愿意去,叫齐方闲话少说,赶紧前边带路。
我哥除咒的地方还在齐长萱住的那栋小楼,隔得老远,便看见小楼外面的窗户,全都用黑布蒙了起来。齐心跟在我们后边说她也要看这门热闹,我们一行人走到小楼跟前,先碰上白先生端着小半碗稀饭,从楼道当中慢步走出。他见我们人都到了,微微露出笑容,又提醒我们说楼里现在一点光也没有,上去的时候可得小心,别踩错步子摔了跟头。我问他我哥到了没有,白先生指着楼上回答说,林先生已经在上面准备了。他一尊称我哥为先生,感觉上就好像我哥一下老了四五十岁。我和齐方摸着台阶往上爬,这个仪式里不能有女人,齐心便只能留在外面。她一脸的担忧,好几次欲言又止,好像是有话要跟我说。她之前说的那些话我还没消化,说实在的,我根本不信我哥会怕那个什么魔障。不过他之所以不让我再叫他哥,一定也和那个魔障有关系。
白先生说的真没有错,齐长萱住的小楼,从里到外真的一点光都没有。我们摸上了台阶,又摸了好半天,才走进了昨天的那扇门。我哥听见开门声,擦亮打火机照了一下。借着那点光我迅速地看了看四周,整间屋子已经被清空了,除了我们三个人,就只剩下墙角处摆放的一张椅子。齐长萱就坐在那张椅子上,人好像睡着了,出奇地安静。她跟我上回看见的似乎不太一样,年纪约莫在六十岁左右,五官中透着一股邪气。明明她脸上没有笑容,嘴角那儿却兀自微微上扬。整张脸就跟个假人似得,好像眉毛眼睛鼻子,全都是一笔一笔画上去的。尤其她脸又白,就显得更不像人。
打火机的火苗转瞬即灭,我哥又擦亮了一次,让我和齐方分别站在房间的另外两个角落里。他在屋子正中摆出那面巨大的五行盘,又把一口袋大米,全部倾倒在盘面上。米粒在那盘面上四处滚动,最靠近盘心处的米,居然还在没有任何外力作用下,噼噼啪啪地跳动起来。过了好几分钟,所有米粒才悉数落在盘面上。这时候打火机也灭了,屋子里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我哥在黑暗中说道,他现在就要把齐长萱放开了。待会她可能会走过我们面前,叫我们别出声也别乱动。齐方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从容答应说林逸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赶紧说那我呢,除了不出声别乱动,我还有什么可做的?
就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屋子的另一边,突然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我心说卧槽这就开始了,人家这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呢!在绝对黑暗的情况下,我眼睛好使也没用,只能跟个睁眼瞎似得窝在角落里,两边小腿肚子都贴着墙,侧耳听着屋内的声音。椅子倒地之后就再没有别的响声了,我默默地算计着,从齐长萱的角落到我的角落,走路得花多长时间。这屋撑死了就二十个平方,要沿着墙一步一步的走,这时候也该走到了。正寻思着,我便感觉到左边墙壁上,有个什么东西慢慢地摸上了我的脸。那应该是只手,指头上的皮肤都皴了,从我脸上摸过去之后,倏地又摸到我脖子上。我屏住呼吸不敢动,脖子上几乎每一寸皮,都被齐长萱给摸了个遍。她就跟摆弄个什么玩意似得摆弄我的脖子,弄了好一阵子,终于是舍得放开我了。
我悄悄地松了口气,两条腿站的发酸,于是往前挪了挪,想站得舒服一点。没想到我这一挪,一不留心,就踩在了一只脚上。那只脚离我的脚只有不到半步的距离,可想而知,脚的主人一直是跟我面对面地站着。我暗地里叫了声糟,实在是没想到,那齐长萱竟然还没走。我这一动把她给惊了,伸出两手一把抱住我,死命地把我往外拖。靠墙处没有能借力的地方,我只能拼命地稳着身子,不让她把我拖动了。齐长萱拖了一会儿,突然怪笑了一声,唰地一声就不见了。我还没敢太放松,直到我哥亮起手电筒,问我们是不是都没事。齐方先说他没问题,看着我又说,我听见老七那有动静,怎么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摇了摇头答说没事,看我哥拿着手电,走到中央的五行盘旁边。盘面上的白米有被人踩过的痕迹,踩过的地方,米色完全变黑。我哥沉默了半晌才说,这是个死咒,解不了了。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却在一瞬间熄灭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真相
我哥之前也有过绝望的时候,在明溪煤矿、在消失的灵海,还有在我们谁都斗不过秦叔叔的时候,我都看见过他流露出绝望的表情。但之前哪一次都没这次来的这么彻底,感觉上他真的是没辙了。我光看着就觉得心里难受的不行,想过去劝一劝我哥,没想到他在沉静了片刻之后,却突然叫了我的名字。我忙不迭地答应说我在呢,跑过去蹲在我哥身边。我哥他抓了一把地上的白米给我,让我拿那米搓一搓我的脸。我以为我哥的态度这是要转寰了,听他的话,把米捧到脸上,用力地搓了几下。搓下来的米粒噼啪作响,落地后一瞬间便成了黑色。我吃了一惊,不等我哥再吩咐,又抓一把米搓脖子。情况也和刚才一样,凡是被齐长萱摸过的地方,米粒一挨立马由白转黑。我边搓边说怎么会这样,脸上皮都搓破了,疼得我直咧嘴。
我哥见差不多了便叫我停下来,也不跟我多说一句话,站起来往角落里去寻齐长萱。齐长萱还和开始时一样坐在她那张椅子上,睁着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哥。她人似乎是清醒的,可等我哥去解绕在她手脚四肢上的红线时,她却又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双眼睛里神色全无,只是徒然地睁着。齐方过来跟我说,这里头没我们什么事了,咱们出去等吧,顺便把情况告诉白先生。结果我们俩还没走出小楼呢,就在楼梯上碰见了白先生。他掌了一盏灯往上走,两个瞳孔映着灯光,问我们情况怎么样?齐方说你自个上去看看吧,林逸说是死咒,已经放弃了。白先生随即踉跄了一下,扶着夹墙说:“果然是这样……我已经料到会是这样了……长萱她……”他对我和齐方道了声谢,错过我们上楼去了。我们走到楼道口又碰上了齐心,被她拉着左瞧右看,问我们是不是都没事。我说我们只是来压阵的,能有什么事?齐心一眼瞅见我脸破皮了,又追问着说:“你这脸怎么弄的?”
我把情况大体复述了一遍,弄不明白齐长萱为什么那么愿意摸我。齐心说那是因为她能感觉出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她可能还觉得,你是到这来帮她的。说完没一会儿,我哥便也从楼上下来了。我问他接着还有什么要做的,怕他不肯搭理我,迫于无奈叫了他一声林逸。可无论我叫他什么他都不太搭理我,只说他累了,要回去歇会儿。那天一整个下午我都没见到我哥,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看见他坐在门前台阶上晒太阳。光照着他半张脸,显得另外半张脸格外的惨白。我叫他进屋去吃饭,又告诉他齐心说了,晚饭有肉吃。至于吃的是什么肉,我们直到坐上桌才知道。齐心下午在院子里抓了三只老鼠,切成块一半炸了一半烧了,没放什么调料,可是据她说,保准你们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老鼠!
我说它再好吃也就是老鼠,让齐方先吃一个给我们看看。齐方说凭什么我试第一口啊!老鼠?这儿的老鼠吃什么长的这么大?他拿筷子在盘子里拣,突然脸色一变,说这儿的老鼠肉不能吃。齐心还奇怪的问他为什么,看了一眼齐方刚拣出来的东西,跟着也脸色一变。我见他们俩都不对劲,问了一声怎么了,这肉有什么问题?齐方把肉往我面前一推,说老七你自己看吧。他之前拣出来的是一段老鼠的脊骨,我低头看了看,只见那细细的脊椎之间,潜藏着几颗针尖大小的黑点。那黑点长得像蚂蚁,却多长了一对漆黑的翅膀。我脱口而出道:“这不是你们家那什么用的尸蛊吗!”齐方和齐心一起点头,说这些老鼠,一定是从某个养尸地里跑出来的。身上带着尸蛊,所以它们才不怕人。尸蛊畏火但不一定会被烧熟,为保险起见,咱还是挖个坑把这些肉都埋了吧。最后我们又乖乖的吃了一顿野菜,吃完了饭,各回各屋就准备睡觉。
睡到快半夜了,我哥突然叫醒我,说是要跟我说点事。我本来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了,一听他有话说,立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哥手里拿着一根蜡烛,带着我便要往门外走。我看了一眼齐方还在睡觉,下床的时候特意放轻了手脚,怕把他给吵醒了。这么一来我便慢了我哥几步,出了门,见他正站在台阶上等我。他侧着身子对我说:“你如果觉得今天谈不合适,我可以明天晚上再找你。”我赶紧说合适太合适了,你看今晚上这风凉水冷的。可别再等明晚了,不然我这心都被你给挠穿了!我哥没接我的话,前面走着,把我带到要小院里一间空置的房间里。那屋没窗户,我哥进去以后,先把蜡烛点上。他让我找个地方坐下,顺手把门也反锁住。我说什么事还得这么谈?抽了抽鼻子,闻见蜡烛里烧出来一股羊油味儿。我哥说他有两件事要告诉我,第一件事和他有关。
我竖着耳朵认真听着,在我哥的讲述里,没有明确提及他自己的身份。他只说二十几年前第一支探险队从灵海回到北京,那时候,他和他的家人正在湖广一带定居。当时有个人专程从北京南下找到我哥,求他为探险队的事出头。那个来找他的人姓江,他的儿子江诚,是中央党校派给探险队的政委。在外出的这段时间里,江诚和齐长萱有了感情,齐长萱的第一个孩子就是江诚的。所以当年我哥要救的除了这个江诚,还有齐长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哥说他那会儿真的以为此行只是上京救人,却没有想到,在他到达北京之后,竟被探险队的那一伙人,秘密关押了将近六十天。我听的心尖一颤,问说:“他们为什么关着你?”我哥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这也正是他一直以来想要追查的真相。事实上,在被关押之后不久,我哥就死了。可是他的魂魄依然被封存在原地,直到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
在这四十九天里,我哥的魂魄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肉身,他亲眼看着江诚带人来,把他身上的皮肉一片一片剔下来,放进小炉里焚化。他还听见他们讨论如何处置他的尸骨,有人提议找个小煤矿,做一出人葬。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古怪的做法,无一例外,都是为了永远困住我哥,好把他从轮回当中剔除出去。我哥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四十九天之后,他的魂魄离体,到了阴曹地府。照理来说这儿就是他的归宿了,我哥却被告知,他的来去没有记录在三界命籍当中。我哥成了阴阳律管辖之外的东西,除了送往枉死城炼化之外,再无其他出路。
话说到这,蜡烛已经烧了快一半了。那股羊油味熏的我想睡觉,揉了揉眼睛,看我哥的时候好像还有点重影。我哥接着说,他从枉死城里逃了出来。他自认为这事一定还能够补救,只要能问出,当年那些人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将他从命籍当中抹去。我哥的还阳在当时引起过极大的震动,地府因此派出大批勾魂灯拘捕他。王大磊便是其中之一,因为丢了灯,所以留在了阳世。我哥花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摆脱追捕,此时,当年的探险队已经解散,相关人等也已经各散东西。我哥经过辗转查证,只查到当初队里一个姓周的年轻人。但当他顺着线索查到周家的时候,当年参加过探险队的那个年轻人,却已经带着妻小,先一步离开了周家。那人便是周同的父亲,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我已经基本上知道了。这便是我哥要告诉我的第一件事,他说,接下来的第二件事与我有关。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瞌睡,听着听着,已经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我拿手托着下巴不让它掉下去,问我哥,和我有关的那是件什么事?我哥停下来不出声,一味地看着蜡烛上的火苗。看了好半天他才说:“祖奶奶跟我说过,你本是不应该存在于世的。”他的话让我想起我做过的一个梦来,在那梦中,祖奶奶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她当时是对着我爸说的:你命中不该有子嗣,你这么做,等于是拿命去换!梦里面我爸和我妈哭做一团,然后,梦就醒了。这个梦的内容我从没跟我哥说过,听他接着说道,周同的父母在外逃的第二年,便被人设计杀死。他们死了之后,一直由他们保管的那一条命,也随之丢失了。之后又过了几年,我爸妈才有的我。我哥特意没有把这整件事串起来说,我却听得明白,他的意思分明就是:我爸妈杀了周同的爸妈,窃取了他们周家的那一条命,然后又把那条命给了我!
第一百一十五章 鬼种
在我的记忆当中,我爸妈都是老实人。他们这辈子做的最激烈的事便是参与了文化大革命,说他们为了生我杀了两个人,打死我都不信。我嘴里说这不可能,一摇头,整个人差点没晕过去。我赶紧扶着脑袋,越发觉得这蜡烛好像不对劲。我问我哥说,你闻没闻见什么味儿?我怎么就这么晕呢,好像不大对头……我和我哥一直是面对面席地而坐,这会儿我看他站了起来,挪步来到我跟前。他说他在蜡烛里加了点东西,人闻了之后,会出现短暂的昏迷。我讷讷地听着他说,听完以后,消化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说哥你的意思是你给我下了药?你这又是找我谈心又是下药的,不嫌我们的关系发展的有点奇怪吗?到这时候我已经基本上看不清我哥的脸了,只能听见他告诉我说,我身上有个什么鬼种。那是之前秦济华留下来的,我哥一度以为已经把它除掉了,但事实上,它却一直都在。现如今这鬼种已经扎的很深了,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动手把它挖出来。他之所以在蜡烛里下药,也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我不解地问他说,挖出来是几个意思?那鬼种在我身上什么地方,你要强行挖它的话,我会死吗?
我哥没出声,只是突然伸出手来解我的衣服。衣服敞开凉意爬了我一身,我打了个激灵,顿时明白过来我哥这是玩真的。这事转换的有点太过于快了,我抬起手虚握住我哥的手,又问了一遍我是不是会死?你他妈干这种要人命的活计,事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你真以为我心理素质这么好,到了跟前还能够视死如归?我哥慢慢地拨开我的手,顺势把我给放倒在地上。他最后说的话我听起来距离很远,就好像他和我两个人,已经不在一个世界里头了。他说他这么做风险确实很大,所以他才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如果万一我要是死了,他希望我能死的明明白白的,别跟他当初一样,一直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要设计害他。他话说的爽利,手底下动作也快。话音才刚落地,我便感觉敞开的胸口处一凉。我哥手里拿的大概是刀,刀口向着我左肋中央落下去,刀尖直指我的心脏,剖开了皮肉,咬进了我的胸腔里。
刀很快,只一瞬间,我便感觉我浑身上下所有的血,都从刀刃破口处涌了出来。我疼得大声叫唤,中间夹着两声我哥的名字。我哥没有应声,或者是应了但是我没听见。喊完之后我就一点知觉也没有了,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像是三魂七魄都从肚皮当中飞了出来。我就这么飘忽了很长很长时间,原本以为这回真的死定了。算起来我身处险境没有十回也有八次了,最后,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我哥的手里?不过有一点倒是不亏,至少在我临死之前,我哥把我一直以来想知道的事,全盘都跟我说了一遍。我就是死也能死的瞑目了,却没想到过去一段时间之后,我的意识竟慢慢地又回来了。我能听见身边有人在哭,说是好不容易有点喜欢你了,你怎么就死了呢?林柒你别死好不好,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我睁不开眼睛,等到那哭声消失,又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我感觉有人用力拽我的手,愣是一把就把我给拽醒了。醒来第一眼我看见的是齐方,只见他拿着一把针,在我面前挨个地晃了一遍。他看我醒了便点了点头,问了我一声,说:“你醒了?”我想出声,嗓子哑了嘴皮子也干,好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来。齐方示意我别动,说就你目前这种状态,短期内是说不出话来的。你也别着急,有什么要说的,等好一点再告诉我。他挑好了针开始选下针的位置,我感觉不到他扎的哪儿,就觉得浑身上下一点痛觉都没有。齐方又顺手把一块湿布搭在我脑门上,轻轻地拍了我几下,让我接着再睡上一会儿。看见齐方在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阖上眼睛,半昏半睡地又过了一阵。等再醒来的时候天是亮的,屋顶的缝隙里有光透下来。我试了试还是没法说话,好不容易,能感觉到胸口发胀。我身上盖着一张薄被子,只有胸口是敞着的,屋里架了火,并不感觉冷。这回没见齐方的人影,也没见我哥或是齐心。我躺的发慌,便用唯一的一点精神头琢磨,我身上的鬼种是不是已经被我哥给挖掉了?既然挖掉了那我哥哪儿去了,他把我伤成这样,怎么也不来看看我?
只琢磨了一会儿我就累得不行了,眯着眼睛,想动一动我的手指头。电视剧里都爱那么演,说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人,最开始一定得先动动手指头。我还一下都没动成功呢,齐方就回来了。他手里拿了一大块纱布,用药汁浸染成了褐色。他倾下身子跟我说,这上头的药都是生肌活血的。你这一两天情况已经稍微好了一些,要感觉哪里不舒服,你就告诉我。我想说我话都说不出来怎么告诉你,再一次把嘴皮子张开,突然无来由的咳了一声。齐方以为我是想告诉他什么,急忙就凑过来问我:“你要干什么,还是什么地方疼?”那一声咳嗽打开了我的喉咙,终于,我听见自己能发出声音了。我对着齐方咿咿呀呀了半天,才凑出几个字来问他:我哥在哪?齐方听见了也不回答,反而皱着眉头说:“你要是没什么事,暂时先别说话。你现在就剩一口气了,我怕你说完了,待会就死了。”他还真是够不客气的,上来一把盖住我的眼皮子。铺完纱布他就走了,我能听见他的脚步声,出门左转直到消失。
就这么又过了几天,这期间,伤口一直都不太疼。知觉慢慢恢复了之后,我才摸到自个胸前,有一条十来公分长的刀口。我问了齐方几次,我哥在哪,我想见他。每次齐方都说他在睡觉,你们俩把时间都给错开了,他醒了你没醒,你醒了他又睡着了。你等着哪一天,你们俩都醒着的时候就能见着了。我奇怪地说我哥他怎么了,为什么听你说的,他好像一直都在睡似得。齐方欲言又止,每一回聊到这,他都命令我不许再多嘴了,别一不小心给死过去,那他这么多天的辛苦,不都白费了。齐方除了给我换药也不在我屋里多待,相比之下,齐心来的还勤快一些。她每次来都是给我送吃的来,我嘴里发苦,只知道喝进去的是汤。但具体是什么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法准确地计算日子,粗略数来,见到我哥应该已经是十几天之后的事了。
那天我醒的时候我哥正好就靠在床头上,低头看见我醒了,便慢慢地把身子坐起来。他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其他都还行,就屁股一直疼得不行。我哥听完,说可能是躺着不动时间太长,身上长褥疮了。他好像也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沉默了一会儿,问我要不要喝水?他说他进来的时候倒了一杯水凉着,现在应该可以喝了。水杯搁在桌子上,我哥起身去拿,完了用管子喂我喝。我含着管子打量着我哥,这屋里光线不好,看他的模样也就是更瘦了一点,其他倒是瞧不出什么异常。喝完了水我问他,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来看看我,是不是把我弄成这样,你心里面过意不去不敢来见我?我哥嗯了一声,眼皮子动了一下,答说他一直都在。只不过是他和齐方分好了工,白天都齐方在这儿,晚上才我哥过来看我过夜。而我一般晚上都在昏睡,所以才一直没见着他面。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说的那么一回事,刚想要问那鬼种的事,就听门被人一把推开,齐心端着碗汤进来,嘴里嚷嚷说林柒林柒,该吃饭了!她一看我哥也在,马上就说:“巧了,我正好有事找你!我昨天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替你接了一个电话,是个叫王大磊的人打来的。他说让你尽快给他回个电话,说是有要紧的事要跟你说!”我一听见王大磊的名字,立刻就感觉心里头一热。那家伙竟然真的没有死,他给我哥打电话,会是因为什么事?我哥的反应也挺激动的,脸色看着都比刚才亮堂了一些。他抬腿就想出去回电话,突然想起来我还在这儿,又退回来站在床头看着我。齐心看他那样,挥挥手说你赶紧去吧,今天晚上我替你在这看着。对了,你手机没电了,在我桌上放着呢,回电话之前,你得先找个地方充电。还有我把自行车骑回来了,你要是想来回地快一点,可以骑我的车去。我哥点了点头,最后又看了我一眼,便动身走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没死的王大磊
等他走以后我问齐心,你是上哪去买的东西?你贸然离开这大屋,不怕你们齐家那些人再找你的麻烦吗?齐心鼓着腮帮子吹那碗里的汤,说当然怕啊。给你吃的这些东西,都是我跑了上百公里路,从隔壁市镇那儿买回来的。这一出门就得一天一夜,还得专挑夜路走,怕被人发现了行踪。她喂了我一口汤,突然对我说了一句:“等明天齐方来给你换药的时候,你记住了,千万别问他是怎么受的伤!”我听完啊了一声,说怎么,齐方他受伤了?伤的严不严重,伤哪儿了怎么伤的?齐心用勺子在汤碗里捞,说刚才不是不让你问吗,你瞧瞧你,一问问出一串来。这事说起来容易触齐方的霉头,我也只能告诉你,我们齐家出事了。至于出的是什么事,我不能说,你也不能知道。为了这事齐方这几天心都快煎碎了,你要真是他的朋友,就请记住了,无论看出什么来,都别当着齐方的面问!她不等我把话听完,便一口汤接着一口汤喂进我嘴里。我差点没被她呛着,好容易喝完了,又问她:“你说的这事是什么时候出的?为什么我看齐方这几天好像没什么变化,要真有大事,他那神态也太从容了!”
齐心说哪儿啊,他只是不想被你看出来罢了。要不是你还躺在这需要他伺候着,我想,他这会儿肯定已经冲出去杀人去了。话说到这齐心就打住了,收了汤碗,说她洗完碗再回来看我。她又问我想不想看医书,她待会带一本过来念给我听。我随便答应了两声,心思早就飘到不知道哪去了。怎么我受伤昏迷这一阵有这么些我不知道的情况发生,他们齐家这事,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还有齐方受伤,看见他我要是不问,那才更显的可疑吧!我想的一晚上都没睡好觉,第二天一直等到中午,才等来齐方给我换药。他那伤也太他妈明显了,就在脖子那一块,缠了一圈的纱布。他也不跟我打招呼,只管埋头给我换药。我憋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说,你脖子怎么了?
齐方答说落枕了,我心说卧槽,落枕了需要包纱布?我是胸口受伤又不是脑子受伤,你是真把我当白痴吗?要不是齐心一再叮嘱过不许我追问,我肯定接受不了这么个答案。齐方换完药,又叫我动一动左手给他看。我使劲把他说的那只手抬起来几公分,马上又放了下去。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够累的我气喘吁吁的。我听齐方说恢复的还是不太好,中药药性都太温和,老这么躺着养着,也不是办法。我说那你就赶紧想想办法啊,我这躺的都生褥疮了!齐方给我扎了两针,才接着说现在还不能搬动你,等到能动的时候,我们会想办法送你到医院去。我又躺了将近半天,外边天都黑了,才看见我哥回来。他这一通电话也不知道是跑到哪儿去打的,前后用了快二十个钟头。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王大磊的情况,我哥跟我说,他人暂时算是安全了。不过家里还有些事,王大磊目前的状况处理不来。他想让我哥尽快回去,可我这边,照齐方的话说,却还没脱离危险期。
我不想让我哥为难,自我感觉,这个危险期我是能熬过去的。于是便让我哥事急就先回去,等我好了,我再回去找他。齐方好像也是这个意思,他还跟我哥说,他会留在这照顾我。齐心似乎觉得不说点什么不好,跟在后边说了句:“除了齐方这还有我呢,我会给林柒做好吃的。你要走就走吧,反正你在这也帮不上多大忙。”她这人说大实话从来不分时间地点,我哥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到底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走之前,也没来跟我告声别。我们之间好像还有什么膈应着,只是一时间,我还想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我哥走后,日子风调雨顺地又过了十几天。这十几天里我大部分时间都躺着,竟然也没养出几两肉来。每天醒着的时候就琢磨我哥和齐方的事,怨我自己没用,他们的事我担当不下来,所以,他们才都不愿意跟我说实话。期间白先生来过一次,问候了我一声。他来以后没多久,我便被齐心送到了隔壁市的大医院里。齐方没有跟着来,他说,他还有些事要留下来办。
到了大医院之后,我恢复的才算是利索了一些。医院里有医生有护士,都是专业的,比齐方那半吊子水平要好得多。不多久我就能下床走路了,但还是因为伤的太重躺的太久,好几个地方的肌肉都有点萎缩。齐心先找了个护工看我,后来嫌人家护工跟我感情太好,就把人给炒了。我说你炒人能不能讲点道理啊,哪有嫌人感情好把人给炒了的!齐心还不愿意承认,非说她是为了省钱。说往后我在这医院住的时间还长呢,凡事都省着点,别一下把钱花光了。我在医院住着的时候,我哥前后就给我打过一次电话。那次电话还是齐心接的,她跟我转述说,我哥问她,我活过来没有?齐心告诉他活是活过来了,不过医生说了,这么严重的伤,以后是会有后遗症的。我哥听见后遗症也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吩咐齐心,他会把我的医药费打过来。另外又让齐心好好照顾我,陪我尽可能在这多住一段时间。我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不想让我再回去了?他不让我回去也不行啊,我那学还得再接着上呢!
既然提到了我哥,我便顺道问了问齐心,齐方最近怎么样了?齐心正在看她每天都看的那部电视剧,听到这话,一把甩了遥控器,没好气的说她不知道。她说她前两天还专门骑自行车回了一趟齐家,就为了去看看齐方现在的情况。到那一看,齐方他人根本就不在大屋里。齐心见到白先生问起来,才知道我们前脚离开,齐方他后脚就走了。至于他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白先生也不大清楚。齐心判断说:“齐家的事没有个结果,我看齐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他和你哥可真是一路人,都不识好歹。一心只顾干自己的事,从来不理别人关心他!”我说你可算是体会到我的感受了,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下来,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挺合得来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个字眼说的不对,就看齐心脸一红,再也不跟我说话了。
等恢复到七八成,我便再也呆不住要回去。齐心替我办了出院,收拾东西,跟着我回了南边。当初出来的时候我、我哥、齐方是开的车,回去变成我和齐心两个人,就只能坐火车。我没想到到站后接我们的竟然是王大磊,穿了身西装,笑眯眯地看着我。我上去给了他一个熊抱,说哥们还以为你死了。王大磊说他也以为我死了,两个人这下可算是同病相怜了。我指着他那身西装说,你怎么穿这样,跟奔丧似的。王大磊松了松领口答说没办法,这就是我的工作服,不穿不合公司规矩。我听得好奇,问我哥公司什么时候多了这号规矩?王大磊让我们都先上车,有话他慢慢再告诉我。回程的路上,王大磊才说,你们回来的还算是时候,最近这里的局势已经不那么动荡了,林逸已经大体上把事都给压住了。他看了看后视镜里齐心的脸,问:“这个小姑娘怎么称呼?”齐心说了她的名字,看着窗外一沓一沓的高楼大厦问,你们这是有一个姓周的家族吧。他们在道上也很有名,听说最近几年,做的比齐家还大。王大磊听完嘿嘿一笑,说过去是这样,现在可不是了。他接下去说的话令我和齐心都大吃一惊,他说的是:“林逸把周氏买下来了,现在这一带,最有名的人姓林。”
我第一反应是我听错了,揉了揉耳朵看着王大磊,又怀疑他是在逗我玩。他拍了拍身上的西装对我们说,现在他这一身行头,都是周氏集团里的规矩。上班时间连穿衣打扮都得统一,跟我哥以前那些小打小闹可不一样了。我愣愣地张大了嘴,坑坑巴巴地说:“我哥……买下周氏?他哪来的那么多钱,整个周氏,估计值上亿呢吧?”王大磊解释说:“并不是全部资产都买下了,而只是占了绝大部分的股份。这部分股份,大都是从周同名下转过来的,具体怎么操作我不懂,也没办法给你说出个一二三来。你哥自然没有那么多钱,有一部分,是黄市长给的。”鉴于齐心在场,王大磊没有细说。等把齐心安顿下,王大磊又拉着我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我哥现在就住在周氏大厦里,顶楼有个套间,是专门给他用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命
到周氏大厦之后我哥不在,王大磊说,八成又被黄市长叫去喝酒去了。林逸他这一阵都这样,一有空就和那个什么黄市长腻一块。他问了问我的状况,我说还行,就是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每隔几天要去一次医院换药,等拆了线,基本上就算好了。王大磊说那你这样就不能喝酒了,我还想着咱哥俩好好喝一顿呢。肉你也不一定能吃吧,荤腥的东西都容易影响伤口愈合。最后,我们俩只能在我哥那套间里,一人泡了一碗方便面。边吃边聊,我问王大磊,最近你们这都什么情况?我哥怎么就把周氏买下来了,他想干嘛,不会是想报复他们周家吧?王大磊叹了口气,说这可就说起来话长了。自打你们从灵海回来以后这地方就乱套了,周家清撤了大部分资产,把自个的整个体系收缩,摆出来一个前所没有的防守姿态。与此同时,道上的传闻沸沸扬扬。南北风水界多少能人异士涌入这个城市,就为了得到你们从灵海里带出来的那个东西。你们这几个人不在,他们便四处去找。除了找你们还有人上周家去踩盘子,这期间有过冲突,但伤亡不大。应付这些散兵游勇,周家还不嫌吃力。可就在前不久,北京下来了一位大人物。
那家伙姓江,有军方背景,现在还兼着驻京一个部级领导的职。他一下来就查周氏的经济帐,多亏周氏没有什么偷税漏税的记录,再加上敏感产业之前都已经退出来了,这才没被这个姓江的一举打掉。那姓江的一击未能得逞,立马又改变策略,指挥这儿别的公司或是企业,抢夺周氏各种生意所占的市场份额。反正较量来较量去,周氏就被架的只剩个空壳子。这时候你哥刚好回来,摆了一道,顺顺当当便把周氏接手过来。林逸他又拉了黄市长入股,凭那家伙在南方政界的影响力,才把周氏受挫的局面挽回来!我听的目瞪口呆,早忘了手里还端着碗面。我说那我哥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总不可能单纯只是为了救他们周家吧!王大磊摇头说那自然不是,就我来看,你哥这是豁出去了,打算凭借手头的力量,跟当年那群人决一死战。当年参加过探险队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你哥一个都不会放过。你哥他从前就是带兵打仗的人,他这次,是决心要干一场大的!
我和王大磊正聊的兴起,他手机突然响了,他就当着我的面接,接完以后说林逸要回来,我去接他去。王大磊走了以后,我才把那碗方便面吃了,吃完四处看了看,这套间有四五个房间,各处装修都很奢华。向外看出去灯火辉煌的,再往低处看,顿时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房子肯定比我哥以前住的好,但跟以前那房子一样,也都没什么人气。等了好半天,王大磊才把我哥接回来。他在楼下打电话说他就不上来了,又告诉我我哥喝多了,给他弄点吃的再让他睡。话没说完我哥就上来了,真喝的东倒西歪的。他扶着墙走进门,看我看了好一阵,才试探着问我:“林柒,你来了?”我说对我来了,把他弄进客厅,再弄回他睡的那间房。我去给他弄吃的,厨房里什么也没有,最后只能是煮了俩鸡蛋。煮完鸡蛋我听我哥怎么好像没动静,回屋一看,他光着膀子挂着条毛巾,正坐在墙角里发呆。我说你这是干啥呢?我哥抬头看了看我,说他想洗澡,到处找不到水龙头。我笑着说你这是睡觉的地方,哪会有水龙头,走我带你去洗澡去,你说你,也不知道少喝点。
我把我哥带到浴室,放了一缸热水让他泡着。又担心他掉进盆里淹死了,就靠在浴室门上抽着烟等着他。我哥泡了一会人清醒一点了,披着浴巾出来,也跟我要了根烟抽。我们俩对着沉默了一阵,我哥先开口,问我伤怎么样?我说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还不能剧烈运动。我掀起衣服给他看了看伤口,那道疤长得跟条蜈蚣似的,每次看见齐心都嫌难看。我哥没嫌我,手指头在伤口周围试了试。试完我看他点点头,说要没什么事,你明天回学校上课去吧。我说学校我是肯定要回的,我来是想看看,你这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听说哥你最近干了不少的事,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也跟我说一说。我哥突然抬起眉毛,说不是不让你再叫我哥了。我没想到他还没忘记这一岔,一下哑口无言,愣了半天,才说你怎么还是不认我?你这么做有意思吗,跟我赌个什么劲啊!我哥说他不是在赌劲,这事他当初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再说了,你还愿意管一个差点杀了你的人叫哥吗?
我点着头说愿意啊,为什么不愿意,你那不也是为了我好吗?要不那么做,我这会说不定都堕入魔道了!我哥头发上滴着水,低低地说林柒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突然一下急了,扯着嗓子问他:“你的什么意思?”我哥对我说:“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我也已经不是你哥了,这事到此为止,再和你没有关系。这就是我的意思,你现在明白了吗?”我听他说完也不知道怎的,突然就感觉伤口那儿又胀又疼。忍着疼我对着他嚷嚷道:“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你凭什么啊你!你真要和我脱干系也行,我这身上还有你的一条命呢,你把它收回去,从此咱们俩互不拖欠,这才真的是脱干系!”我哥大概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瞪着我看了好久,才问说,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我答说没人跟我说,这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之前跟齐方聊的时候听他提起过,三界众生,在命籍中的记载都是有始有终的。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地消失,也没有谁会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你说你在命籍当中被人抹去了,那就一定有一个人,顶替了你的位置。我想来想去,顶替你的人,只可能是我。你想啊,周同他爸参加过探险队,也一定参与过迫害你。后来你死了,他爸手里,却凭地多出一条命来。这条命,一定就是从你身上掏出来的。现如今这条命在我身上,你要和我撇清关系,那就请你想想办法,把它先从我这拿回去。我不存在就不存在了,也不劳你在我身上多费功夫!说到这我的伤已经疼得受不了了,也不管我哥要说什么,找了个地方直接坐了下去。我哥站在不远处沉思了许久,叹气说了一句:“我没办法再把你的命收回来……”我听他口气软了,马上接下去说道:“这不就对了!我的命是从你那儿来的,我们两个,这辈子连带着下辈子、永永远远都脱不了干系!所以说你也就别再赶我了,说起来,我也还救过你几回呢。我不算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你要相信,我能帮的上你的忙。”
话说到这,我感觉我已经把我哥说服了。于是去把我煮的鸡蛋拿出来,让我哥吃了好睡觉。我哥脸上的潮红还没褪,一口一口地吃着鸡蛋,他好像胃不舒服,吃着吃着眉毛就皱上了。我埋怨说你没事喝那么多酒干嘛,那个什么黄市长,摆明了就不是个好人。跟他混的多了,小心他到时候反过来害你。这些话我也就是说说,真的道理我哥比我懂。他说最近局势还不是太稳,如果靠应酬能对付过去,那不比杀人流血要强?我又问那个从北京来的姓江的,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江诚?我哥放下蛋壳说是,江诚之前给我来了封信,就曾经说过他要南下来看我。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饭馆约见陈彬,把整个饭馆的人都掉了包的那一次,就是他派手下人干的。我不太能想起来,回忆了一会,才点了点头。照我哥说的江诚的势力也应该非常大,他们俩对上,没有个你死我活是不会罢休了。我问我能干点什么?我哥摇头,让我回学校。等我把这学期的课上完,他大概也就能稳住局势了,到时候,他希望我能跟王大磊去找一个人。
我说找人啊?行,到时候我一定把你要找的人全须全尾地给你带回来。这时候天也不早了,我虽然还有一肚子话要问我哥,看他醉的那样,只好让他先去睡觉。第二天一大早我一起来,就看见王大磊坐在客厅里啃着根油条。我说你这么早上来干什么来了?王大磊跺了跺脚,说他现在的工作地点就在这栋楼里。他这么一早上来,肯定是为了工作。我问他是什么工作,看他咧嘴一笑,说是我哥说了,让他这阵子就只管看着我。王大磊自个身上也有伤,我哥怕他累着了,最近除了开车,基本上没给他安排过活。要不是这一次我回来了,王大磊他说不定还要再闲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