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季后问:“法衣呢?”
陆离俞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糟了,怎么跟他解释呢?他想敷衍几句,但是季后目光却很急切。一时之间,陆离俞觉得在对方的心目中,法衣比自己更重要。
他心想,越敷衍下去,事情也许会越变越糟,不如就把实话告诉对方。他就把分手之后,自己的遭遇讲了一遍,最后一句话作结:“就这样,法衣被人烧了。我现在是跟雨师妾部的长宫在一起。在她的心目中,我就是个奴仆,碰她一下,她都会要死要活。”
“被人烧了?”季后嘴里念叨着,看上去倒不怎么担心。就他所知,法衣每年都要被烧上一次,最后都会神奇地复原,回到到了门师的手里。他担心的是,世上还有人,心邪之人能够从虚无中把法衣复原回来。
“当时,烧掉法衣的时候,在场的人里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人?”季后问。
“特别?”陆离俞想了一会儿,“这个真的没注意,好像都是一群死士,看着不像是有什么特别的……等等!”陆离俞突然想起了一道目光,这道目光总是在他尝试法衣的时候出现。当时,只觉得这人行事怪异,每次都与自己作对,总是迫不及待地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这个人算不算是特别的人?
“倒是有一个人。”陆离俞把老树皮的样子描述了一遍。
季后听了,半天不作响,费力地思索起来。他从小就在箕尾方长大,从来没有出过门。除了箕尾方的人,就没有几个。要他去判断陆离俞说的老树皮是不是他所担心的邪人,他还真是无从判断。
“这人现在在哪里?”季后问。
“开战之前,这人差点被裹进马皮烤死。后来,雨师妾的帝赦免了他,还有其他死士,命令他们第一批冲向敌阵。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跟着这位长宫离开战场,去做另外一件事。这事以后再跟你谈。”说到这里,陆离俞拉住了季后的胳膊,“没能保护好法衣,这件事怪我。不过,当时那种情况下,实在是有心无力。”
季后点点头,事已至此,自己也没什么办法。
法衣就算到了邪人手里,要想破解法衣上面秘密,恐怕还得到鬼方。法衣是鬼方宗师所赐,解密恐怕还得依仗鬼方宗师。当务之急还是寻到鬼方宗师,请宗师谋一良策。
想到这里,他转而安慰起陆离俞来了。
“这个女人不太好对付吧。”季后笑着说,“刚才在坡顶,看到你们两人的样子,就想幸亏她手捆着,不然非在你身上划出花来。她是谁?”
陆离俞尴尬地笑了笑,把女汩介绍了一下,然后赶快转移话题:“你呢?自从上次一别,你好像是境况大变。说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遇到女姰的?”
季后便把自己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日冲出峡口之后,他被裹挟到了玄溟的部队中。把他被抓作俘虏关押起来,季后的功力虽然不算顶级,但是要对付几个士卒,还是绰绰有余。不过,季后行事一向就不喜欢张扬,而且也不知玄溟部是否藏有高人。如果过早暴露,或许会有意外。所以,他一直低调地作为俘虏在玄溟部藏着。
直到有一天,一群玄溟士卒抓来了一个女子准备取乐。从这个女子的身上,他似乎闻到了一股久违的气息,那是熏华的气息。他突然有了保护的欲望,三下两下,就把士卒灭了个干净,然后,他扒下两套玄溟士卒的军服,和女子分别穿上,一路蒙混着出了军营。
因为躲避战事,他们走上了这条路,没想到会与陆离俞相遇。
“你问清她是谁了么?”陆离俞担心地问。
“开始不知道,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氐宿的妹妹。”季后一脸惆怅地说。
“你告诉她了,你是谁么?”
“只说了我是鬼方的方士,但没告诉她氐宿的事,也没说我知道,她是氐宿的妹妹。”季后愁眉苦脸地看着陆离俞,“我发现,她不知道她哥哥到了箕尾方,也不知道……所以,我想在没有替她找到一个安定的地方之前,有些事还是不要告诉她。”说到这里,他看着陆离俞。
陆离俞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季后又讲了几句:“不是我害怕什么,战事纷起,路上兵荒马乱,她一个弱女,一路上没人相伴,肯定是灾厄频频。我想,还是等她安定了再说。到了该说的时候,我什么都会告诉她的。”
陆离俞又点了点头。他能听到季后对女姰的关切,所以,想到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不禁为季后难过。他这番关切,最终不仅没有回报,反而有可能成为女姰最痛恨的对象。
两人朝着坡道下面走去。
女汩还在躺着,看样子已经睡着了。女朴坐在她的旁边,编织着什么。
陆离俞问季后:“我记得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独目男子,体型庞大,好像是她的护卫。怎么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季后答道:“我问过了。据她说,也被玄溟士卒抓走了。”
这时,两人已经到了马前。
女姰站了起来,一脸笑意:“你活着回来了?”
陆离俞心想,能说出这话来,两人的关系得多亲密。
季后也笑着答了一句:“是啊,托你的福,我活着回来了。”
10
女汨躺在地上睡着了,其他人围坐在周围闲聊起来。陆离俞把自己和季后分手后发生的事,一件一件讲了起来。季后和女姰这才清楚躺着的女子是谁,又是怎么和陆离俞走在一起的。
正聊着,陆离俞就觉得被人从后面猛力一推,差点摔倒:“走开,你挡住我了。”这是女汩的声音。
陆离俞知趣地站起身来,退到一边。女汩坐了起来冲着另两人一笑:“你们坐着吧,没事。”
季后和女姰暗自发笑,赶忙说:“我们也站会。长宫要不要吃点东西?”
女汩点点头。
季后从马背上拿出吃喝,把陆离俞招呼过来,坐在季后旁边。季后坐在女姰身边,女姰身边坐着女汩,这样免了所有可能的争执。
“她怎么这么爱生气?你可算是救了她啊。”季后悄悄地问陆离俞。
“刚才没办法,一不小心,我抱过她几下。”陆离俞没奈何地说。
吃完之后,几个人讨论起了下一步朝哪里走。
女汩知道战局已败,担心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帝父丹朱的存亡。她估计帝丹朱败后,肯定会撤军到苍梧死守孤城。她一心想回苍梧。
季后的想法自然没变——找到鬼方的下一个修行之地,借此,前往鬼方宗师的所在地——招摇方。把箕尾沦丧、法衣已焚的消息告诉宗师,听取宗师的下一步指示。这一路上,他可以先带着女姰,了结了鬼方的事后,他再帮女姰办她要做的事。
女姰现在正在做的这件事,女姰清楚地跟他讲过。不过他还没告诉陆离俞,因为还没聊到这里。
陆离俞则是不知所从。
跟着季后走,就得把女汩扔下。以前是不忍,现在又多了一个原因,就是那张从女汩身上掉下来的符图,正藏在陆离俞的身上。不过,要是跟着女汩走,又担心能不能顺利地走到苍梧。要是遇到女朴,唯一的依仗似乎还在季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