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关于十字架来源于太阳崇拜的理论,他一直半信半疑,因为其中有一个部分是难以解释的。太阳是圆形的,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才会把圆形的东西,描绘成一横一竖?
  他忍不住问:“这画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女汩摇了摇头,“我也问过帝父。帝父说,他也不知道。能知道这个的,只有深藏在悬泽的始祖了,这是他亲手画出来的。不过,我请各位来,不是要说这个。大家先坐下吧。”女汩说着,把几个人带到附近的休息室坐下。
  女汩说:“我将各位请来,是想倾心相诉。我昨天见过帝父,帝父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记得离开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现在连喝点东西,都得靠着个女人。”
  女汩接着说:“玄溟部兵临苍梧城下,不日之后就要攻城。此时,帝父却病入膏肓。我女汩虽然柔弱,但也不忍帝父之城落入玄溟手中。我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几位。几位是否愿意和我生死与共,直到城破人亡。”
  陆离俞在雨师妾待了那么长的时间,耳闻目睹,自然清楚女汨的困境。雨师妾本部落损失惨重,有生力量只有姬月哥哥危其的军队,苍梧肯定掌控在帝后姬月手里。姬月是不怎么关心苍梧的死活,甚至连帝丹朱的死活,她也应该不怎么在意。
  来的路上,趁女汩不在,女汩和姬月之间的关系、姬月与帝丹朱的关系,都是他和季后、女姰闲谈的话题。所以,季后和女姰也清楚女汩的窘境。
  “这个自然。我鬼方季后,还有鬼方末师,都愿意听从长宫调遣。”季后一脸豪迈地说,顺便也拉上了陆离俞。他想陆离俞应该不知道怎么表决心,陆离俞的地位还很模糊,他和女汩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主仆关系,还是朋友关系,一直还没个决断。
  陆离俞赶紧跟了一句:“不管长宫以前当我是谁,现在都请放在一边,只把我当作一个有用之人,一个能尽一份心力的有用之人。”
  女汩点点头,心想:这人真是不改其性,即使到了这个地步,说话还是这个样子。她把目光投向女姰。考虑到女姰和季后的关系,如果女姰能答应,季后应该更有决心,季后才是她真正想要依靠的人。
  女姰没说答应,她觉得没必要。几天下来,她和女汩已经亲如姐妹。她只有一个更现实的疑虑:“只是我们几个?绵薄之力,能杀几个玄溟士卒?”
  女汩倒是一脸轻松:“各位愿意相助,就是女汩最大的期望。至于用什么方法,各位不必担心。到时候,只要听我女汩的派遣就是了。帝父每战之后一定要找出上一战成败的原因,然后才知道下一战如何筹划方有胜算。你们先来帮我找找看看,诸穆之战,我军到底败在哪里?”
  2
  诸穆之战,雨师妾败在什么地方,其实陆离俞和季后已经讨论过了。季后请陆离俞来说,大概是想改变陆离俞在女汩心中的印象。
  陆离俞也就顺水推舟,或许女汩会觉得又多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陆离俞讲完了之后,女汩又问了几句,陆离俞一一作答。女汩知道了原因:诸野之战,胜负手是黔荼。他暗算了帝丹朱一把,把帝丹朱依赖的尸军,变成了击败帝丹朱的利器。
  “黔荼可能还会再用一次尸军。这该怎么破呢?”女汩问。
  “长宫不必担心,破尸军的人就在眼前。季后,你说说。”季后就把那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他用定尸火定住了尸军,只要火不灭尸军就会一直停在原地。即使被人破除带上战场也无大碍,如法炮制就是了。
  “可惜,我的法力还不足以除掉黔荼。不然,就是一了百了,断了这个祸害。没有异术相助,雨师妾和玄溟之间,不是不可一战。自古作战,攻城最难。昨日,进入苍梧的时候,季后看了一下城墙,高耸坚严,令人望而生畏。要想攻破,绝非轻而易举。”季后说
  女汩点点头:“我也想到这点。有城墙为盾,再激励士气。我雨师妾至少不会一战即溃,应该能相持下去。玄溟部众,都是荒海蛮勇,喜欢待在海上。陆地作战,本非所长,也非所愿。相持日久,肯定心生厌倦。那时候,就算无支祁如何残虐,恐怕也阻挡不了手下的归海之心。士气一散,离溃败军就不远了。所以,我雨师妾应该依托坚城与玄溟相持。”
  陆离俞对面前侃侃而谈的女子,满心敬佩,难怪帝丹朱会心疼这个女儿,宁愿举国为战,也不愿意将她许给无支祁。隐约之间,他仿佛看到了郁鸣珂。
  陆离俞用力摇了摇头,退一万步讲,她是郁鸣珂转生,现在她也是高高在上的长宫女汩,还是不要胡思乱想。
  女汩接着说:“黔荼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如果再有其他的未知邪术,那才叫人无法应对。最好的办法,当然是除掉这个人。这方面有没有什么办法?”
  季后摇了摇头,说:“地炼术士都有气御之术。”
  他解释了什么是气御之术,然后补充说:“能够卸掉气御之术的,只有地炼宗师。其他人没有办法。”
  “难怪,我能咬死怪兽,就是咬不死他。”
  大家都为同样的问题犯难,直到有人急匆匆地走进来。
  女汩抬起头,看清进来的人,高兴地喊了一声:“凿空,你知道我回来了?”
  凿空跑到女汨面前,一脸疲惫,见到女汩单腿跪下,差点就哭起来了:“长宫,你可回来了。我这几天到处找你,怎么都找不到。得知你平安回来,就赶快来见你了。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帝父他……”
  “我知道。”女汩扶起凿空,“你别急。我正在想办法,你来得正好,把情况跟我说说。我现在两眼一摸黑。”
  凿空说,帝丹朱完全被司泫的老婆给控制了,就想着和司泫的老婆鬼混,一点也不操心打仗的事情。军权已经全权委托给了司泫。连一向傲慢的姬月也显得很合作。危其本打算撤兵了,但是司泫出面之后,危其就留在苍梧城里虚张声势。
  女汨听了之后,一阵沉默,然后说:“我一直很相信司泫,不过我还是得去问问他。凿空,你跟着我。”
  陆离俞三人就在原地,等了半天,女汩才带着凿空怏怏地回来,半天不作声。其他人察言观色,不敢问是什么情况。
  女汩又站了起来,说:“我还是很相信司泫,不过有件事,我必须得去问问他。”她一个人也不带,又走了。
  几个人问凿空怎么回事。凿空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们,意思是:凭我跟长宫的关系,会告诉你们么?
  女汩终于又回来了,不过还是老样子,沉默了半天,说了一句:“到底该不该相信司泫,我也不知道。还是去问问吧。”然后,又出去了。
  事不过三的定律发生效应,女汩第三次回来时,已经一脸平静。
  “我不该怀疑司泫。”她只说了这么一句,把其他人都打发走,说自己要想事情。
  此后的几天,女汩都在苍梧城里跑来跑去,她抱歉地对季后说,请季后自己带着女姰到处转转。有什么事情,就说他们是女汩的客人。
  三个人结伴在城里逛了几天,看到慌乱的景象,听到慌乱的流言。从中,他们得知女汩处境艰难。
  女汩手中没有部众;帝丹朱神智不清地被女与挟持,女汩始终没能见到帝丹朱;女汩拜见其他部首,得到的态度全是模棱两可。
  得知情况,几个人不禁为女汩着急起来。
  3
  一天的深夜,陆离俞和季后两人正在熟睡,被人推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女汩和女姰就站在床前。
  “快起来。”女汩说,“我们一起去做一件事,有可能改变整个战局。”
  陆离俞穿衣服的时候,心想,做什么大事,就能改变战局。
  门外还有两只长了翅膀的飞禽——乘鸾,陆离俞记得被抓进帝丹朱的军营时,就见到过能飞天的乘鸾。这几个人,加上两匹飞禽,看来就是女汩能够调动的全部人马了。
  她一指其中一只乘鸾,对陆离俞和季后说:“你们两个,上去。”然后拉过女姰亲切地说:“我们两个去另外一只。待会儿,你把着我的腰,不管飞得多高,都不要放手。”
  等到大家坐稳,女汩拍了拍手,说:“凿空,你带路,我们跟着。”
  陆离俞一头雾水,不知道是去哪里。不过,坐在乘鸾背上的感觉却很奇妙,他担心自己坐不坐得稳,后来发现担心真是多余。他一坐上去就成了乘鸾身体的一个部分,比如一只翅膀,一起运动自如。翅膀会担心自己从鸟的身上落下来么?
《山海经 瀛图纪之悬泽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