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女汩却忙得脚不沾地,她把雨师妾的残部召集在一起,把季后和陆离俞都安插在里面,告诉他们:“我把你们安排进去的时候,是多少人;等到玄溟攻城的时候,也应该是多少人。如果有什么异动,一定要尽快通知我。”
  临走之前,女汩又问了季后一个问题:“季后,你是鬼方门的方士?神鬼天地,你应该都知道一些,用青铜面具做法器的,是哪一门?”
  季后想了想,说:“应该是天符门。”
  女汩点点头。
  从此,季后和陆离俞基本上就待在雨师妾的军中,这下,女姰想要跟季后聊聊的机会也没有了。
  雨师妾残部日夜守护在城墙之上,观望着城外的动静。
  一天晚上,季后发现城下有异动,就把陆离俞叫过来。两人站在城墙上面,朝玄溟的军营看去,一列列的灯火,正在玄溟阵营的后方来回移动。
  撤军了?陆离俞心想,感觉不太可能。接下来的两天晚上也是同样,一列列灯火,沿着相同的轨迹来回移动。
  “可能是缺粮了,派出一部分军队去输送军粮了。”季后说,“这样吧,我留在这里,继续观望,末师去把情况告诉长宫,请她也过来看看。”
  女汩现在不在少司祠,就在城墙附近。陆离俞赶到女汩住处的时候,看到她正站在门口,在对司泫说着什么,司泫一脸犹豫。
  过了一会儿,司泫点点头,离开了,陆离俞赶快退到门口隐蔽处。随后,陆离俞进去向女汩通报了玄溟的异动。
  女汩想了一下,说:“输送军粮没有必要在晚上进行,可能是比军粮更重要的东西……难道是准备攻城的利器?我苍梧城墙高耸,一般的云梯是攻不上来的,难道是搬运抛石机去了?”
  女汩在房间里边踱步边说:“抛石机一到,城墙就等于虚设,也就是说攻城之日迫在眉睫。”
  过了一会儿,女汩似乎下定了决心,对陆离俞说:“你跟我去趟朱宫。”
  “长宫已经查明了?”陆离俞从女汨的神色,判断出了女汩的意图,从小少司祠回来之后,女汩一直找一件东西。陆离俞不知道是什么,女汩也没说,他只知道小少司祠的太长告诉女汨的。
  女汩点点头:“那件东西,就在帝父的宫里。司泫会负责引开女与,你跟我进宫查找。有了这件东西,什么样的攻城利器,都不用担心。”
  在路上,女汩把为什么引开女与的原因告诉了陆离俞,她已经把陆离俞当作一个可靠的人。
  “我一直不知道女与进宫的目的,她曾经和司泫那么恩爱。想取代姬月?这不太可能,姬月有危其做后盾,现在去撼动她的地位,等于是自找死路。我帝父一向光明磊落,绝不可能和其他女人有什么苟且,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最信任的部首的妻子。”
  “你没问过司泫?”
  “问过,司泫也很困惑,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会这样落人口实。后来司泫被我逼问不过,才说他妻子有一个奇怪的爱好,喜欢戴青铜面具。我问过季后,青铜面具据说是天符门的法器。所以,我有一个推测,司泫的妻子说不定是天符门的人。”
  这时,他们来到宫门前,凿空已经等着了。
  女汩问凿空:“怎么样?”
  凿空点点头,说:“人已经走了。”
  女汩吩咐道:“你在这里守着,一有什么动静,赶快通知我。”凿空还是点点头,拉住两匹马的缰绳。
  女汩领着陆离俞走进宫里,一边走一边说:“她进宫的真正目的,或许和我进朱宫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同一件东西。我不敢把这个推测告诉司泫,只是请他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把妻子引开。”
  沿路遇到几个宫女,看到女汩领着一个陌生的男子闯了进来,正想开口,但是被女汩的脸色给镇住了。女汩对陆离俞说:“刚才忘了跟你讲,如果有人拦路,你就替我解决。带你进来,为的就是这个。”女汩的脸上杀气腾腾。
  宫里巡防的士卒早就被调入雨师妾残部,宫里只剩下宫女。陆离俞没看到一般历史书都会提到的阉人,便问起女汩。没想到女汨差点发火:“以后,这个词,绝对不要从你的嘴里说出来。”陆离俞愕然,后来一想,阉人留守王宫里,大概要晚至西周。女汩毕竟是个女孩,对此心生厌恶,也是自然而然。
  他们走到一个独立的殿阁面前,殿门紧闭。女汩停住脚步,一脸犹豫,这大概是帝丹朱的休憩之所。
  里面突然传出一阵动静,陆离俞急忙拉着女汩躲到一边,这个举动让女汨有点意外,陆离俞指了指门。门开了,出来了一个女人。
  “女与。”女汩轻声地叫了起来,司泫不是把女与引开了么?陆离俞没见过女与,但听到女汩的叫声,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两人屏住呼吸看着。女与站在门外一会儿,又转身进去了,顺手关紧了门。
  女汩说:“女与没走。先别管这个了。我们得赶快,被她发现就糟了。”说着,她就领着陆离俞绕到殿阁的后面,陆离俞眼前出现了一个更小的,好像废弃已久的殿阁。女汨指着废弃殿阁说:“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东西么?”
  “一块石头,一块镶嵌在墙壁上的石头。有了这块石头,我就能见到悬泽女侍。这是城外小少司祠的那个女人告诉我的。”
  他们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有一盏灯,照映了周围。
  女汩走过去取下灯,说:“这是长明灯,点着之后,永远不会熄灭。”她走到一面墙壁前,用灯照着辨认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陆离俞问。
  “雨师有一个惯例。新任帝即位之后,就要将前任帝住过的殿阁推倒,重建一座祭奠先帝的神祠,供奉着一盏灯象征着魂归悬泽的前任。这里就是帝丹玄的神祠,每一块石头、每一个木头,都是来自帝丹玄原来的住处。”
  陆离俞明白了,也凑在女汩的身边开始寻找。他的心神有点乱,因为第一次靠女汨这么近。不仅能听到细微的呼吸,甚至还能看到灯火隐约中,女汩飘动的鬓影。女汩全身心都集中在墙壁上面,根本没有注意。陆离俞为了不胡思乱想,赶快问了一个问题:“这块石头,有什么特征,太长没说么?”
  “说了。她说是来自悬泽的一块石头。”
  从来没人到过悬泽,悬泽的石头什么样,谁又能知道?“没说别的?”他问。
  女汩摇了摇头,眼睛盯着墙壁,一副孤注一掷的表情。陆离俞感觉如果找不到石头,她就会把自己变成石头。
  墙上的石头实在看不出哪一块会是来自悬泽,即使有一块特别的,怎么去判断石头的特别之处,就是因为来自悬泽?陆离俞正想着,突然听到门外的台阶上有脚步声。
  女汩也听到了,她凝神听了片刻,对陆离俞说:“是女与。我出去拦住她,你留在这里继续找。灯给你。”灯交到陆离俞手上的时候,女汩似乎无意地碰了陆离俞一下。但陆离俞相信这不是无意的,因为碰手的一刻,女汩看他的眼神。
  “这把开刃,也给你。”女汩从身上取下配刃,递给陆离俞,“你找到之后,就用它挖出来。开刃是猛火锻炼,削石如泥。”这下,陆离俞切切实实地感到,连同开刃一起递到手上的,还有女汩的手。
  陆离俞从刚才的眼神里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墙壁。
  门外果然是女与,她正要推门,看到女汩从帝丹玄的神祠里出来,一脸惊奇。两人默不作声地对峙了半天。女与终于开口了:“长宫,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是我帝父的宫殿。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女汩说,“我倒想问问你,你是司泫的妻子,漫漫长夜,不去陪伴你夫君,留在我帝父的宫殿里做什么?”
  女与难为情地一笑:“这事,姬月帝后最清楚了,我也迫于无奈。以后,等你帝父清醒了,你可以去问他。”
  “有你这么尽心伺候,我帝父还会有清醒的一天么?”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女与叹了口气,“不是女儿该说的话。”
《山海经 瀛图纪之悬泽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