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他正和司泫商量着,女汩两手空空地走了进来,那块石头不见了。她示意陆离俞不要多话,然后就问司泫怎么应对明天的抛石机,司泫转述了陆离俞的建议。
女汩点点头,说:“能扛多久,就扛多久,其他的就等待天命了。”这话听起来很是绝望。
陆离俞想,难道石头没有带给她想要的结果?
第二天凌晨,玄溟开始攻击。第一批巨石落下,陆离俞大致测算出了巨石运动的轨迹。他有这样的本领,还是来自考古发掘中的测算经历。那时候,他要根据遗址的地基的数据,大致推算出整个宫殿的模样。他告诉司泫一个安全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可以稍稍将部队沿着墙根分布,等着从云梯上来的玄溟部队。
但是让他们惊异的是,玄溟的士卒并没有借着云梯发起进攻,只是不断地抛出巨石。三人冒险登上墙头观望。整个玄溟的阵营似乎集体骚动,但是就是看不到一点准备进攻的迹象。在骚乱背景衬托之下,几个抛石机看上去有点孤零零的感觉。
“危其部首的军队呢?”女汩问。
“分布在宫城里面。我和他约定,如果我们能扛住玄溟的头一波进攻,他就会出兵。”
“姬月呢?”女汩本来想问问女与的事情,后来又怕司泫难堪,就转而问起了姬月。
“都在宫城。”
他们突然感到脚下的城墙正在震动,赶忙朝城墙外面看去,第二批抛石机运到第一批抛石机附近,与第一批平行分散。这一批抛石机抛掷的角度要低,抛出来的石块几乎与地面平行,全砸在城墙面上。
接下来,又上来了一批抛石机,抛掷的角度要稍高一点,石块正好砸在女汩等人落脚处。
司泫赶忙命令士卒沿墙分散,接下来肯定是要云梯进攻了。然后,他叫女汩赶快下去。玄溟的士卒携带着云梯,潮水般地涌向城墙。
季后怎么没有放火烧了抛石机?陆离俞想。
季后这时正被眼前的景象震憾了。
昨晚,他领着一支小部队,远远地绕着玄溟军营前进,他们走得非常隐蔽,速度也不快。一路都能听到,从玄溟军营里传出的巨大动静。季后相信,自己和陆离俞的判断是对的,玄溟军的确在连夜搬动巨型装置。
一路上,他都以为巨型装置就是抛石机。
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率队走到了动静最大的那一块地方。他观察了周围情况,玄溟布阵很严,不可能整队人大张旗鼓地攻进去。
放火的事,自己一个人就能做。季后吩咐其他士卒在附近找地方隐蔽起来,自己一个人伪装成玄溟士兵悄悄潜入。
他走进喧闹的玄溟军营,越过密密麻麻士卒的头顶,看到了不远处像片小树林矗立的高大木桩,正在缓缓行进。
他走进喧闹的玄溟军营,周围的玄溟士兵密集成群。他越过玄溟士兵的密密麻麻的头顶,看到了不远处,像树木一样矗立的高大木桩,正在玄溟士兵的簇拥之下,缓缓行进。他想,这些直插上空的高大木桩,应该是抛石机竖起来的抛石杆。
朝着木桩,季后找了一个可以接近的路线走了过去。在玄溟当过几天俘虏,为了避免被认出,他一路上都低着头。玄溟的士卒忙忙碌碌,无人注意到有一个人混了进来。
季后顺利地走到了最适合放火的位置,就是最靠近木桩。他抬起头来,眼前的景象吓了他一跳。
那不是抛石机,而是一艘一艘的巨型船只。他刚才看到的,认为是抛石机顶端的木桩,是没有升帆的桅杆。
玄溟部队这几天不停搬运的原来是船。无支祁把船运到陆地上来做什么?还有,无支祁的船队一直是在几百里远的水上,现在是怎么到了陆地上。眼前的船好像突然滑动了一下,片刻之间,就滑倒几十米开外。
缩地术!他脑子一下反应过来了。只要把船移到岸上,剩下的就交给地炼术士黔荼。
一时之间,季后真是没法搞懂另外一件事,费这么大的劲,把船拖上陆地,有什么用?他横心一想:管他船还是抛石机的,烧完了都是灰。
他念了一个火诀,一团火在掌上出现。他正想抛出去,手却被抓住了。
9
他回头一看,抓住他的是一个玄溟的士卒,女朴就站在旁边,后面还有一大帮人。
“你不回头,我还真是不敢认呢!”女朴说,“上次打得热闹,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开打之前,我们先补上,你叫什么名字?”
季后没有回话,挥起开刃就冲了过去,女朴把手一挥,一大群玄溟士兵就围了过来。女朴退到一边,背着双手看着。她上次败给了季后,这次不想重蹈败局,反正现在手下士兵多,不如靠着人多灭了他。
季后在玄溟士兵群里左挡右杀,一段时间之后,也有点扛不住了。他连挥几刃,劈开一个缺口,直奔出去,然后纵身一跃,跳上了旁边的一艘大船。大船上的士兵赶忙围了过来,一时之间,就将季后困在了船上。
女朴见状,心想,看这样子,应该是跑不了了。她没有兴趣看到结局,就转身走了。
苍梧城下,抛石机暂时停止了攻击,以免误伤爬着云梯进攻的己方士卒,刚才龟缩在墙根的雨师妾士卒赶快站直身子,一时间,厮杀声震耳欲聋。
此时,女汩已登上宫城的城头,陆离俞跟在后面,姬月和危其正在那里,朝着远处观望。看到女汩上来,姬月问了一句:“司泫呢?”女汩朝外墙的某个地方指了指,司泫正领着白民部的士卒,拼命防御着。
玄溟士卒冲到城墙上的数量开始多过雨师妾的士卒,幸亏司泫勇猛,他连着劈杀了几个玄溟士卒,暂时稳定住了局面。他正想喘口气,一把开刃就到了眼前。
“你就是那个叫司泫的?”开刃的主人问。
司泫抵住了开刃,回问道:“你就是那个叫巴解的?”两人惺惺相惜,因为都是各自部落的第一勇士。
乘个空档,司泫一刃划开了了巴解的大腿,连里面的骨头都露了出来。巴解惨叫一声,痛得坐到地上。司泫举刃顺势,朝着巴解的头部劈去,劈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减弱了力量,变成一个重击,把巴解敲晕了。
“这样的死法,对你这样的勇士来说,太可惜了。”司泫说完,转身朝着东边跑去,那边的形势告急。
女汩站在宫墙上面,看得很清楚。虽然司泫杀得勇猛,但是仍然抵挡不住潮水一样涌上城头的玄溟士卒。城墙上面,玄溟的士卒已经越来越多。她朝姬月那里看了一眼,姬月的神情也很专注,就是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危其站在姬月旁边,也在看着,他手下的士卒,现在都龟缩在宫城里面。全副整装,要进攻,还是要跑路,就是危其一句话的事情。
看着危其脸上的表情,女汩知道指望不上了。她抬起头,看着高悬在厮杀的战场之上的天空,那里一点异动的景象都没有,心想:我也已经支撑到了现在,你为什么还不出现……
陆离俞也看着,两腿有点发颤。虽然也曾经历过几次性命之危,但是他还没有亲眼看过这样惨烈的厮杀,眨眼之间,就有一颗人头抛离到城墙上空,惨烈的叫声,几乎就没有停止过……这场景,他什么时候亲身领略过?
外墙上的司泫已经在尽最后的力气,他是带着绝望的情绪在厮杀。他杀得越多,身边的玄溟士卒也越多,雨师妾的士卒就越少。他想,这样下去,肯定完了,外墙守不住了,宫墙也跟着会被攻破,然后就是帝丹朱的朱宫……这时,他的脑子里想起一件事,就是自己的妻子就在朱宫里……她能不能安全地度过这场战事,就看他现在还能撑多久了。
伴着惨烈的战事,天色暗了下来,浓云密布,劲风鼓吹,像是要下暴雨的前奏。
司泫突然感到脚下的城墙在颤动,起初,他还以为是玄溟又开始抛石,后来,才发觉不对,颤动是来自城墙。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停地鼓涌,力道巨大,使得城墙都在摇晃。
就听到城墙上有士卒大声喊着:“水、水……城墙出水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轰然一声巨响,什么东西从城墙里挣脱出来了……
只见巨大的水流像瀑布一样,从城墙的表面轰然而出,瞬间就把数十台巨型抛石机冲了个散架,然后迅速冲向玄溟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