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伊丽莎白的左眼肿得厉害,眼睛已经闭上了;鼻梁断了,扁得像泥巴;额头上有刀伤,看伤口像是美工刀留下的;下颚错位,肌腱往外拉。”他的语调低沉,“K烙印印在她的右脸,还能够闻到皮肤烧焦的味道。”
我一阵阵反胃。
霍伊的双眼狠狠瞪着我:“你知道最糟糕的是什么吗?”
我看着他,等待答案。
“最糟糕的是即便这样,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他说,“我一眼就认出是伊丽莎白。”
第07章
盛满香槟酒的高脚杯叮当作响,莫扎特的奏鸣曲在大厅回旋,竖琴演奏悠扬动听,宴会上宾客们三三两两,谈笑风生。格瑞芬·史柯游走于黑色西装和闪亮晚礼服之间。格瑞芬·史柯是大家公认的“亿万富翁”,可能也有人称他是生意人或者权贵显要,或说他身材高大,已有家室,或说他当了祖父,或已经到了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年龄。不同的人对史柯的评价的着眼点不同,或评判他的为人,或家庭,或工作理念,但无论报纸、电视、杂志或者名人榜上,亿万富翁都是格瑞芬·史柯的第一个头衔。对了,就是亿万富翁格瑞芬·史柯。
格瑞芬·史柯并非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他的祖父是早期实业家,他的父亲开始振兴家族企业,格瑞芬通过自己的努力将家业扩大了六倍。人们常说富不过三代,但史柯家族是个例外,这很大程度归功于家庭教育。以格瑞芬来说,他和同阶层的小孩不同,他没去读埃克塞特或洛伦斯维尔这种声望极高的私立学校。他的父亲不止要求他就读公立学校,而且要他在离家最近的大城市上学。格瑞芬因此就读于附近的纽华科大学,他的父亲在该城市设有办公室,简单地弄个暂时住所还是轻而易举的。
当时,纽华科东区还不算很差,现在就不行了。脑袋正常的人不会轻易开车进入那个区域。在当时,那里是产业工人聚居的街区,大多数都是蓝领工人,他们强硬但不危险。
格瑞芬喜欢那个地方。
高中时候在那里认识的好友,关系一直维持到现在,五十年后仍然称兄道弟。忠诚是难得的美德,一旦发现,格瑞芬绝对不会忘记酬谢。今晚的宴会上,很多宾客都是他在纽华科求学期间认识的好友,有些甚至还是他的手下,尽管格瑞芬老早就念叨说不想一天到晚当老大。
今天是他最牵肠挂肚的慈善宴会。宴会是以他惨遭谋杀的儿子布莱登·史柯命名的慈善基金会的募款晚会。格瑞芬拿出1亿美元成立了这个基金会,好友们都群起支持。格瑞芬不笨,他也知道很多人愿意出钱是为了巴结他,而且还绝对不仅于此。布莱登短短的一生感动过很多人。他是一个集幸运和才华于一身的完美男孩,他似乎有某种神奇魔力,将很多人都吸引到自己身边。
格瑞芬的另一个儿子兰道也是个好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是布莱登……布莱登还是与众不同地拥有神奇魅力。
一念及此,痛苦汹涌。不用说,它一直都如影随形跟着格瑞芬,不管什么时候,它都在格瑞芬身边,拍着格瑞芬的肩头,在他耳边轻声地提醒他: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摆脱我。
“格瑞芬,这真是个美丽的夜晚。”
格瑞芬一边道谢,一边继续往前走。女宾们发型讲究,身穿能够凸显动人裸肩的晚礼服,跟大厅内许多顶端正在慢慢融化、浸湿亚麻桌布的冰雕相得益彰,这些冰雕是格瑞芬的妻子爱丽丝的最爱。莫扎特奏鸣曲已经换成了肖邦的曲子,戴白手套的服务生手托银盘往来穿梭,盘子里装的是马来西亚小虾、奥马哈里脊肉,还有番茄做陪衬的各种各样的小点心。
格瑞芬走向琳达·贝克。这名年轻女子是布莱登慈善基金会的会长。琳达的父亲也是格瑞芬在纽华科求学时的老同学,琳达跟许多其他人一样,也投身于史柯家族庞大的事业中。她从高中时期就开始在史柯家族各式各样的企业中打转。琳达和她的弟弟都是拿史柯奖学金完成学业的。
“你今晚真是光彩照人。”格瑞芬对琳达说,尽管实际上他觉得她一脸疲惫。
琳达·贝克笑了笑,“谢谢你,史柯先生。”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我格瑞芬。”
“我也不记得多少次了。”她说。
“莎娜还好吗?”
“她有点不舒服。”
“帮我问候她。”
“我会的,谢谢。”
“下个星期我们安排见个面吧?”
“好的,我打电话给你的秘书。”
“好。”
格瑞芬亲吻琳达的脸颊时,看见赖瑞·甘铎站在走廊。赖瑞目光浑浊,一身凌乱,不过他不管到哪儿都是这个德行。就算给他一件量身定制的名牌西服,一个小时后,他一样是好像刚刚跟人扭打过的狼狈样。
赖瑞·甘铎这个时候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两人四目相对。赖瑞点了下头,转身就走。格瑞芬等了一两秒,才随着年轻的好友踏上走廊。
赖瑞的父亲爱德华也是格瑞芬在纽华科时的老同学。十二年前,爱德华·甘铎死于心脏病突发。这可真要命,爱德华是个好人。他死后,他的儿子取代他成为了格瑞芬的知交。
两人走进格瑞芬的图书室。这间图书室一度曾经是橡木和桃木装潢而成的舒适房间,从地板到天花板全是书架和古董地球仪。两年前,爱丽丝一心想赶现代潮流,决定将这个房间改头换面,重新装修。原有的木头装修全部拆除,重新装修过的房间光滑闪亮、有棱有角,俨然成了一个工作室。爱丽丝对新的装修效果赞不绝口,使得格瑞芬无法开口说自己讨厌图书室的新面貌。
“有什么问题吗?”格瑞芬问。
“没有。”赖瑞说。
格瑞芬让赖瑞坐下说话,赖瑞没坐,反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事情很糟吗?”格瑞芬感觉不对。
“我们得确保万无一失。”
“必须的。”
有人要对格瑞芬的另一个儿子兰道下手,所以格瑞芬绝对予以反击。这是他永生难忘的教训。当你或你深爱的人受到威胁时,决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像官方辞令所宣称的采取“适度回应”这类没有实际意义的办法。如果有人要伤害你,你要做的就是抛开慈悲和怜悯,铲除祸患,决不能留情姑息。谁要是忽视这个原则,或者这根本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权谋,谁往往会遭致更多祸患。
总而言之,只有迅速地解决问题,才能少牺牲一些生命。
“出什么事了?”格瑞芬问。
赖瑞仍在来回踱步。他伸手摸摸秃顶前方,格瑞芬觉得不妙,赖瑞不是那种容易慌张的人。
“格瑞芬,我从来没对你撒谎。”他说。
“这个我知道。”
“但有时候,我们需要……隔绝。”
“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