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白人转头看着亚洲人。我也是。
“谁雇你们来的?”我问他。
亚洲人头一次露出微笑,但眼神依旧不变。接下来发生的事,再一次迅雷不及掩耳。
我没看见他伸出手,但紧接着亚洲人已经一把抓住我的颈背,毫不费力地把我扔向泰利斯。我像飞在半空中,双腿乱踢,好像这样可以减缓下落的速度。泰利斯看见我迎面而来,来不及躲开,我已经扑倒在他身上。我赶紧滚开,等我们坐定,亚洲人已经从侧门逃走。
消失无踪。
“他妈的喝胆固醇的李小龙。”泰利斯骂了一句。
我点头。
司机又醒了过来。布鲁特斯抬肘想再给他一下。泰利斯摇摇头:“算了,这两个家伙什么都不知道。”他对我说。
“嗯。”
“杀人灭口还是放他们一马?”那语气就好像两种方式都无所谓,扔铜板就可以决定。
“放他们走吧。”我说。
布鲁特斯把车开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可能是布朗克斯区的某条街,我不确定。尚有呼吸的白人下了车。布鲁特斯把昏迷的司机和死掉的白人往外一扔,就像扔掉昨夜的垃圾。我们继续开车,有几分钟,大家都没说话。
泰利斯把手放在脑后,往右一靠,“幸好我们还在附近晃,医生。”
听到他把如此千钧一发的事情说得轻描淡写,我点点头。
第32章
以前的验尸报告就存放在新泽西莱顿的储存室,距离比西法尼亚州边境不远。卡森探员独自前来。他不太喜欢储存室这类地方,感觉阴森森的。这里24小时开放,没有警卫,只有入口的地方有一个象征性的录影机。只有老天知道这水泥屋子里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卡森知道这里充斥着毒品、金钱和各种非法交易,但他并不怎么在意。他还记得,几年前有个石油大王被人绑架,就被放在这里的一个纸箱里。他是被人闷死的,警方找到人时,卡森也在现场。从此之后,他就想象这里也住着人。而此时此刻,他所站的地方距离这些莫名其妙消失的人不过几码远,这些人被锁在黑暗里,拼命地挣扎着想要逃脱。
一般人常常觉得这是个病态的世界,还有很多他们并不知道的。
郡法医官提摩西·哈勃从车库一样的地方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绑着绳子的牛皮纸袋。他把写着伊丽莎白·贝克姓名的验尸报告交给卡森。
“你还要签个名。”哈勃说。
卡森在表格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贝克医生没说为什么想看档案吗?”卡森问。
“他只说很悲痛,努力地想走出悲痛,除此之外……”哈勃耸耸肩。
“他有没有问你有关这个案子的其他问题?”
“没问什么特别的事。”
“那不特别的事呢?”
哈勃想了一会儿,说:“他问我是不是还记得是谁来指认尸体的?”
“你记得吗?”
“一开始没记起来。”
“谁指认的尸体?”
“死者的父亲。然后,贝克又问我花了多长时间。”
“什么多久?”
“指认花的时间。”
“我不懂。”
“老实说,我也不明白。他想知道死者的父亲是立刻就认出了尸体,还是花了几分钟才认出来。”
“他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我不知道。”
卡森由此理出了一点眉目,但还是像不知道所以然,“你当时怎么回答的?”
“说实话,我不记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不然我一定会有些印象的。”
“还有吗?”
“大概就是这样了。”他说,“有两个小伙子把人推进电话亭暴打。如果这边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想过去处理一下。”
卡森一手抓起档案袋。“好了,”他说,“我没什么事了。如果有事,我怎么找你?”
“我一般都会在办公室。”
写着“执业律师彼得·法兰利”的金版镶在水泥玻璃门上,字已经有些褪色。门上有个拳头大小的破洞,有人已经用灰色胶带补上,胶带看起来也有些旧了。
我压低了帽檐,五脏六腑被“亚洲李小龙”折磨过后,一直疼痛难熬。二十二分钟后,全世界的电台都会传出我的名字,我真的成为通缉犯了。
难以想象我目前的处境。我的麻烦大了,但一切又好像离我很远,仿佛是一个我不太熟悉的人身边发生的事。而此时此刻,我竟然觉得这些事情无关紧要,我满脑子只有一件要紧事要办:找到伊丽莎白。其他的一切事情都好像跟我关系不大。
泰利斯陪在我的身边。接待室里有五六个人,其中两个戴着长长的护颈,一个提着鸟笼,不知道来干吗的。没人斜眼打量我们,这些人好像已经偷偷地观察过我们,掂量过轻重,觉得没有必要浪费精力理会我们。
接待人员戴着惨不忍睹的假发,打量着我们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一堆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