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接着放映出的是一张女死者的照片。这张照片林凡原来也见过,是在任飞找到他的时候给他看过的照片里的一张。这张照片里的女死者和今天下午他在案发现场看到的女死者死状非常相似。同样的赤身裸体,同样梳着奇怪的发式,同样的背部也被画着奇怪的图案。
任飞说:“这就是被发现的第一位女死者秦丽。女,二十二岁,无业,已婚。报案人是其丈夫林国强。他四月一日下午出差回来,到家就发现了女死者并立即报了案。经法医鉴定,秦丽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四月一日零点至三点之间。女死者死前被人故意弄成跪着的姿势,双手交叉叠压在胸前,头发梳成古代女性的发髻,背部的图案是一座古楼,古楼里有一人悬梁自尽。死者的死因是失血过多,全身唯一的伤口是在手腕处。尸检后在死者的体内发现了麻醉药物,我们推测是凶手先将受害者麻醉后,再割断死者手腕的动脉,而致死者失血过多死亡。在案发现场的墙上,凶手用死者的血写了一排数字:3278 4636 3074。
接着幻灯机播放的是案发现场的几张照片。任飞接着说:“这是案发现场的一些情况。死者是死于家中卧室,案发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或毛发,整个案发现场被整理得很干净,死者浴室里的毛巾都不见了,相信是被凶手用来处理案发现场后带走了。”
画面一转开始播放小区和楼道的照片。任飞说:“受害人秦丽住在阳光小区三区B四楼,整个小区只有部分角落装有摄像头。这个小区并不是完全的封闭式管理,小区里既有住户也有公司、商店,还有一个小的菜市场,所以来往人员很复杂,我们已经看过案发当天及其前两日的监控录像,并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在案发前后,我们在监控录像中也未发现可疑之处。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在没有一定声音强度的情况下是不会亮的。罪犯很有可能是经由消防通道通过,从而躲过了摄像头的监控。而且最关键的是在秦丽所住的四楼并没有安装摄像头,无法得知当天晚上的情况。我们对周围的邻居、保安进行了询问,他们也没有发现当天有什么可疑的人或事。”
案情复杂,又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房间里面人本来就多,再加上抽烟,更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刘局长插了一句:“秦丽的家人及朋友那边调查得怎么样?”
任飞说:“据传秦丽的生活作风不是很正派,也是因为这样和她的丈夫林国强经常吵架甚至动手,也曾经为此闹过离婚。据林国强的弟弟说,秦丽还曾经和林国强的父亲有过暧昧关系,因此秦丽基本上已经和家里人闹翻。她平时除了打麻将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身边除了牌友,基本上没什么朋友。这两年她似乎没再和林国强闹过什么事,周围的邻居也没见她和什么陌生男人来往,一般活动的范围就是在小区内。对秦丽身边的人的调查也在进行中,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得到有进展性的线索。现在还有同事在对监控录像进行反复调看,争取能从中发现一些新的线索。”
刘局长本以为经过几天的调查能有一点新的线索,可是没想到还是一样。刘局长不耐烦地问:“秦丽死前一天,她有没有接过或打过电话,这个情况调查得怎么样?”
任飞有点紧张,“嗯,经过我们对秦丽死前两天的通话记录的调查,其中包括手机和固定电话的调查,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通话记录上全是秦丽认识的人,有她的母亲、林国强还有她平时的一些牌友。”
由于要放映照片的缘故,房间里面光线特别灰暗,再加上空气不怎么好,任飞只觉得全身燥热异常。他看了看林凡,林凡正拿着笔在纸上画着什么,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
案件的资料任飞已经给林凡看过,难道林凡此刻心里就一点问题也没有吗?任飞见大家都没有什么问题再问,就开始对第二个案子进行陈述:“接下来是第二位受害者。第二位受害者叫李文娟,女,二十六岁,已婚。丈夫张立在他们的儿子出生不久后去世,有一个读小学的儿子。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四月五日晚九点到十二点间。报案人是死者的母亲,是案发第二天也就是四月六日下午,由于李文娟说好第二天来接儿子,久等不见,李文娟的母亲便打电话给李文娟,可她的手机却处于关机状态,因此她不放心才赶到李文娟的住处,结果发现李文娟被害并马上报了警。”
第二位受害者和第一位受害者一样,同样的奇怪发式,同样的背部画有图案。不同的是第二位受害者背部画的是一盆兰花,旁有一位古装妇人。案发现场的墙上用死者的血写了一行数字:4223 2328 7035。
在任飞大概陈述完第二个案情的时候,已经有人在悄悄地开始议论了。刘局长敲了敲桌子,他最反感的就是开会的时候要讨论的时候不说话,别人说话的时候却在底下悄悄地开小会。
等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任飞点了一根烟,说了他的看法,“相对于第一位受害者,第二位受害者李文娟的生活更加简单。由于她的丈夫张立去世得早,她和儿子相依为命。她在一家小集体单位上班,收入不高,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是很好。她住的是出租房,住五楼,也就是顶楼。整幢房子没有安装任何的监控设备,来往的人员也很复杂,时常有人搬进搬出。李文娟平时没有什么朋友,自张立去世后,她没有再嫁。这几年也没听说她交过男朋友,有过其他的男人。李文娟平时基本没有什么爱好,除了上班外,就是上网。由于她家没有电脑,她时不时会去附近的一家黑网吧上网。案发当晚,周围的邻居经调查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当天李文娟的手机只有过两次通话,一次是在下午她下班后,打给她的母亲,因为当天李文娟的儿子在她母亲家里住,李文娟打电话问儿子的情况,这个已经得到李文娟母亲的证实。一次是一个公用电话打进来的,具体与谁联系,还没有查出来。”
任飞接着说:“第三位受害者史芳婷,女,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单身,现在在一家公司做文员。死亡时间为四月九日晚十点至十二点,也就是昨天晚上。死者和前两位受害者一样手腕处有割痕;背部画有彩绘,画的是几片云和一条小河。凶手也在案发现场留下了一组数字:1112。由于是今天下午接到的报案,有关情况还在调查当中。是匿名者报案,也很有可能是凶手所为。”
任飞把三个案件都陈述完了,大家听完后都默默地一言不发。
还是刘局长首先打破了沉默,他说:“现在怎么没人说话了?案件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了,任飞你总结一下,大家再分析一下,看下一步该怎么着手。”
其实任飞根本不愿意自己来作案情分析。因为现在所收集到的有价值的资料与线索太少了,他现在的脑子里全是问题,这种情况下他要怎么给大家做案情分析呢?任飞用求助的眼神看了看林凡,他希望林凡这个时候能说几句,可林凡坐在黑暗里,还是老样子,好像除了看照片的时候扭动了一下脖子外,基本没怎么动过。
除了今天下午刚发生的命案,可以说任飞对前面两个案子的情况几乎都可以背熟了。任飞只得硬着头皮说:“从案发现场的情况看,这三起案件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为。三个受害者都没有受到性侵犯,家中的财物也没有损失,凶手只是为杀人而杀人。从受害者受害的时间和凶手行凶的手法来看,凶手是一个极其残忍也是非常冷静的人,案发现场没有留下指纹等有价值的线索。第一封信应该是凶手寄出的,但信里所说的及几个案发现场所留下的数字是什么意思,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相信是凶手留下的暗示。对于第一位受害者秦丽,我们开始怀疑其丈夫林国强有可能是作案凶手,但后来发生的两件案子,我们排除了他的嫌疑。据目前的情况看,并没有发现对侦破案件有价值的线索。”
刘局长问任飞:“那对林国强调查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任飞说:“据我们调查,秦丽平时的生活作风不是很正派,据传秦丽和林父可能有染,为这件事情秦丽和林国强还大打出手,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案发时,林国强出差未归,没有作案的时间,但他回来的时间比较巧,再加上他们之间的矛盾,因此他有嫌疑。虽然他没有作案条件,但不能排除他买凶杀人的可能。但是由于后两个案件中的死者与林国强根本没有关系,而且林国强与后两个案件没有作案动机,所以排除了林国强作案的可能。”
林凡听着,用笔不停地在纸上画圈写字。
任飞接着说:“这三个案件包括那封信,都有着几个问题,一是那些数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二是死者背部的彩绘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三是为什么要故意把死者摆放成那个姿势并梳成那样的发式,四是凶手为什么要选择她们作为作案的对象,五是凶手什么时候还会再杀人。可是按凶手作案的时间间隔上来看,四月一日一起,四月五日一起,四月九日一起,按此推测的话那么下一次案发时间很有可能是在四月十三日!”
任飞提出的这几个问题似乎都很难找出答案。而这些问题里最让大家感到担心的是凶手什么时候还会再杀人,如果真的是在四月十三日,那么也没有多少时间来阻止他了。这个案子给了大家空前的压力,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连续出现这样的离奇命案,如果不尽快侦破,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被害,也可能就在他们开会的时候,已经有人被害了。
最终经过商讨决定,还是对死者周围的相关人员继续进行调查,刘局长特别提醒了三点,一是对于死者住处周围有监控录像的要详细调查,争取能够把嫌疑犯的大体情况摸清;二是关于数字的含义和死者背部图案的问题,刘局长要任飞找相关的专家来提供一些参考意见;三是对于三名受害人最近的一些活动,特别是一些与陌生人的接触要特别留意,如果发现三名受害者有共同的联系人或朋友,一定要一查到底。
3.如果我是凶手
会后,刘局长把任飞和林凡都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刚进门任飞就发起牢骚来了,“这凶手明摆着就是向咱们挑衅,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刘头,这次要是破不了案子,不用你说,我直接就把自己撤了,省得你费事!”
林凡笑笑,他知道任飞就是这样的脾气。刘局长拍了拍任飞的肩膀,让他少安毋躁。叫他们俩来这里,他主要是想听听林凡的想法,所以他叫他们坐下,“叫你们来,我想你们都知道,这个案子不同于以往的案子,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其实这话是说给林凡听的,但林凡却沉默着没有说话,倒是自顾自点了根烟抽了起来。任飞瞪着林凡,心里头不是很高兴,刚才在开会的时候,林凡就一句话都没有说,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也没有说一句话,就好像他来这里是来看戏的,不是来帮忙似的。
“你小子今天怎么哑了,平时话多得像山炮一样。”任飞没好气地对林凡说。可刘局长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可能林凡觉得有些话不能在会上说。
林凡笑了笑,对刘局长说:“刘局长,我突然间很想讲一个故事。”任飞没想到林凡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句。可是他没有说什么,他等着看林凡耍什么把戏。
林凡缓缓说:“有一对姐妹,她们的母亲过世了,在葬礼上妹妹看到了她姐姐的一个朋友,对他一见钟情。没过几天,姐姐被杀害了。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姐姐是谁杀的,凶手为什么要杀她?”
这样的一个问题和案子一点关联性都没有。虽然这样,刘局长并没有觉得林凡是在胡说。因为这个时候谁都不会说些无聊的话,更何况是林凡。想了一会儿,刘局长笑笑说:“应该是妹妹杀的。”任飞点了点头,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林凡要说这样一个故事。为什么妹妹要杀姐姐呢?他找不到答案。林凡说:“有时候杀人的原因很简单,妹妹之所以要杀姐姐,只是想再有一次葬礼,她能再在葬礼上见到她的那位心上人。”
说完这个答案,林凡接着说:“这是一个测变态杀人狂心理的一个问题。平常人都不会想到这个答案,只因为平常人不会把杀人和这样一个简单的理由联系到一起去,而且他们不会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
虽然不知道林凡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样一个故事,但任飞知道林凡,他总是有他的理由。可是任飞是一个急性子,受不了林凡的这个样子。任飞急问:“那你的意思是?”
林凡说:“像这样的案子,如果我们总站在我们的立场上去判断、去分析,那么往往会得不到我们想要的答案。”说着林凡转过头,看着刘局长。
任飞接着问:“那你是说让我们站在凶手的立场上去想,才能抓到他?”
“不是站在凶手的立场上,也许我们更应该试着当当凶手,把自己当成凶手。”林凡笑着说,那笑容让任飞有点不寒而栗。
任飞看着林凡,觉得他有病,从开始接触到这个案子就开始发病。林凡却看着任飞缓缓地说:“人我已经选好了,我时时刻刻在等待,等待时间的到来,你们可能以为我会害怕,以为我会焦急,其实我不会,我只是静静地做我想做的事,就好像我用死者的血画画一样……”看着林凡说话的样子,任飞愣了,他突然觉得如果林凡这个样子像极了变态杀手。在他的印象中林凡好像也没有这样过。林凡越深入这个案子,好像变得越不正常起来。他疑惑地问:“你知道那个凶手在想些什么?”
林凡的神色恢复了正常,说道:“也许知道,也许永远无法知道。”
“屁话!”
“可要想抓住他,我们必须要知道他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
任飞一听就没来好气,“那你还不是废话嘛。”
林凡笑了笑说:“刘头,我有些想法,想和你们说说。”其实说来说去,大家等的无非就是这个,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林凡为什么当着他们的面发神经。
林凡对他们说:“我们先来算算时间,因为现在时间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四月一日凌晨发生第一起命案,接着是四月五日、四月九日,每次命案都隔了三天,那就意味着第四起命案会在四月十三日发生。按凶手的行凶方式看,应该会是在四月十三日晚上九点到十二点之前动手。而且我敢断定下一个被害人已经被凶手确定了。”
听了林凡的话,任飞着急了,“你这话会上都说了,关键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刘局长听着他俩的话,并没有表态。他现在不表态,只是想从林凡的推测里点醒一下自己的思路,他叫林凡来,不是让林凡来听他说的,而是让林凡来解决问题的,否则叫这样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来做什么呢?因为这不是游戏,对于刘局长来说这不亚于一场战争,一场只能赢的战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任飞对林凡说话的样子,好像随时都可能要和林凡吵架一样,他说:“你要是没什么主意,没什么办法,那你刚才说的话和废话有什么区别?”
林凡口里喃喃地说:“任飞,你说凶手知道不知道,我们会推测到四月十三日发生命案吗?”林凡这话像在问任飞,可更多地却像在自言自语。
对于这个问题,任飞还从来没有想过。现在林凡这样问了,任飞突然觉得这个问题显得有些白痴,却又有种奇怪的感觉。任飞想了想,“他一定知道。”
“为什么?”林凡接着问。
《金钗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