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僖宗接着向二人说了联络忍者之法,田令孜又嘱咐一番,二人一一承诺。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二人各自将夫人送进大明宫,辞君结伴而去。
第二回 成纪楼上多蹊跷,羲皇庙中遇先知
  二人临行前便商量妥当,那北道忍者告东、南二道的状,南、西二道却告北道的状,只没人告西道忍者的状,是以二人决定先去西道查访。出得长安,一路向西,边走边聊。在宫中待得久了,此番出来却也觉得逍遥自在。二人日里策马赶路,傍晚对饮倾谈,渐成知己,兄弟相称,好不惬意。
  途中二人闻听王仙芝兵败,已被招讨使曾元裕斩于黄梅,亦代皇上略感欣慰。
  这一日二人来到秦州地界。秦州又名“天水”,原名“上圭”。相传三千年前,这里山水秀丽,林木茂密,秦末汉初连年干旱,繁华富饶的上圭城变得一片颓败,民不聊生。一夜红光闪耀,大地震动,天上河水倾泻而下,形成一湖“天水”。天水湖春不涸、夏不溢,四季滢然,百姓皆说湖与天河相通。汉武帝得知后,便在此设郡,称“天水郡”。
  距城不远,李义南突然策马扬鞭,疾驰了一阵,然后将马勒住,高声吟道:“闻道寻源使,从天此路回。牵牛去几许,宛马至今来。一望幽燕隔,何时郡国开。东征健儿尽,羌笛暮吹哀。”壮士烈马,汗巾当风,吟声浑厚,荡气回肠。
  孙位策马赶上,说道:“兄长所吟乃杜拾遗当年避难秦州时所作,然而兄长吟诵的味道却不似诗人原意,豪气之中有怀古之意,却不见杜拾遗的哀伤无奈。”
  (按:杜拾遗即杜甫(712—770年),字子美,人称“诗圣”。“安史之乱”时曾流亡至秦州,一生有诗一千四百多首流传。唐肃宗时,官左拾遗。后入蜀,做剑南节度府参谋,加检校工部员外郎。故后世又称他杜拾遗、杜工部。)
  李义南哈哈一笑,道:“贤弟当真是愚兄的知己啊。贤弟可知我身世?”
  孙位道:“你我兄弟神交,日短义长,我却从未听兄长讲过身世。”
  李义南说道:“我本姓刘,李姓乃先帝懿宗所赐。汉高祖刘邦之弟楚元王刘交是我先祖,我的高曾祖刘行忠,当年官任大唐秦州道行军副总管,适才愚兄思及于此,故而感慨。”
  孙位笑道:“原来兄长是大汉宗室之后。”
  李义南苦笑一声,心道:“如今我却姓了李。”
  孙位又道:“我却知道兄长的另一位先人,很是了不起!”
  “是谁?”李义南颇感奇怪。
  “泓济禅师。”孙位答道。
  “不错,他老人家是我高曾祖刘行忠的堂弟,出家前名叫刘行思。想不到贤弟所知如此渊博。”李义南赞道。
  孙位微笑道:“愚弟只不过喜欢广交方外,涉猎禅佛而已。”
  李义南拱手道:“到时还请贤弟多指教愚兄,让愚兄也看破红尘,踏出三界。”
  孙位大笑两声,吟道:“秦州山北寺,胜迹隗嚣宫。苔藓山门古,丹青野殿空。月明垂叶露,云逐渡溪风。清渭无情极,愁时独向东。”也是杜甫在秦州所作。
  李义南听着孙位吟诗,心中有些空荡荡的,便不再搭话,二人并马缓缓入城。
  进得城来,二人觉得肚内饥饿,来到一家酒楼前。酒楼高二层,店面很大,一面烫金匾额,上书“成纪楼”三字。只见里面桌椅陈设也很考究,颇有古风。此时正值上午巳时中,酒楼里没什么客人。二人要了楼上靠窗雅座,从西窗望去,可见城内街道房舍交纵比邻,远处有一高大屋顶,问过小二,方知是伏羲庙所在。
  孙位道:“难怪唤作成纪楼,原来是出自伏羲爷。”
  店小二插嘴道:“二位大爷看上去不是本地人,却是有学问的,一下子便猜到成纪楼是与伏羲爷有干系的。这秦州古名便叫‘成纪’,是羲皇故里。外人没来过秦州的,多半不知道这成纪楼的名字来历,大都会来问我。”
  (按:《汉书》云:“成纪属汉阳郡,汉阳郡即天水郡也。古帝伏羲氏所生之地。”)
  孙位见小二年纪不大,说话有趣,心道:“我若是有学问,自然是知道,又如何是猜到?”便故意逗他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猜到个大概,正想请教小二哥。”
  小二见孙位问自己,高高兴兴地说道:“相传伏羲的母亲华胥氏,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子。有一天她去雷泽游玩,在路上发现了一个大大的脚印。她很好奇,便将自己的脚踏在那个大脚印上,当时便觉得有种被蛇缠身的感觉,于是就有了身孕。奇怪的是,这一怀孕就怀了十二年,后来竟生下了一个人首蛇身的孩子,便是伏羲爷。因为十二年为一纪,所以为了纪念伏羲爷的诞生,此地便叫成纪。因为我家掌柜的非常尊敬伏羲爷,所以我们店就叫成纪楼。本来伏羲庙离此不远,往西走不到二里路,可是我家掌柜的却在自己的屋里也供奉伏羲爷,还不准别人进去。我看两位大爷是外来的,待会儿吃完饭八成要住店,本店就二楼有四间客房,都是雅间,价钱不算低,不过我看两位大爷是不在乎的。我家掌柜的房间就在走廊最里面,你们要是住店,千万别误闯进去,不然我家掌柜的会发脾气。上次便有个客人,吃醉了酒走进去,不过刚好碰上我家掌柜的从里面出来,便给拦住了,过后害得我被掌柜的大骂了一顿。”
  孙位见这小二恁爱说话,不觉可笑,便道:“知道了,谢谢小二哥提醒。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二答道:“小的叫孙大贵,子孙满堂的孙,大富大贵的大,大富大贵的贵,今年十五岁,是正月二十七寅时生的。我娘说那时候天还没亮,屋里冷,生我的时候赶上家里的柴火烧完了,是我爹跑到村里的高老爷家借的。我二舅说,这小子刚生下来就沾了大户人家的光,将来没准能大富大贵呢,就给我取名叫孙大贵了。”
  孙位笑道:“咱们还是本家呢。大贵,你们店有什么好酒好菜说来听听。”刚一说完,顿觉后悔,怕这小二又啰唆个没完,又连忙道:“也不用说给我听了,你只管拣最好的菜上六道,最好的酒来一坛。”
  孙大贵应道:“我们店的拿手名菜一共有一十八道,各有千秋,味道都是没得说,不知道大爷想点哪几道,还是我报给您老听听,您自己选吧。至于酒嘛,我们这有秦州最好的酒,不过二位大爷要是喝上一坛的话,还不醉得找不着路了,别又错走到我家掌柜的屋里去了。”
  李义南有些不耐烦,说道:“随便上来几道菜就是,我们还有事在身,莫再啰唆。”
  孙大贵只得答应,刚要转身,又向孙位说道:“大爷,其实我们这秦州还有个别名唤作‘天水’,大爷可知道这名字的来历吗?”
  李义南一拍桌子,向孙大贵瞪了瞪眼,孙大贵吐了吐舌头,一捂嘴转身下楼去了。
  孙位哈哈大笑道:“这小二当真啰唆得可笑,怕不是从小憋闷坏了。”
  李义南也笑道:“正是。我兄弟二人不妨在这里盘桓几日,我陪贤弟四处游览一番。”
  孙位自然喜欢游山玩水、品味古迹,也好胸藏天地,下笔有神,当下点头称是。
  酒菜上齐,二人吃喝谈笑,小二也不再来聒噪。过了一会儿,有人上楼来,二人看去,却是位年轻女子。那女子披着一件藏蓝色带帽斗篷,将整个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帽子也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白皙的脸庞,仍能看出是个美人。那女子朝孙位和李义南望了一眼,便穿过走廊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孙位心道:“难怪掌柜的怕人进他房间,原来是怕唐突了自己的美娇娘。”回头见李义南的目光一直没有回转,便轻轻叫了声“兄长”。
  李义南未及回答,见孙大贵走上楼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壶茶和一双精致茶碗。
  李义南招呼道:“小二哥,来得正好,我们正想吃茶。”
  不料孙大贵却道:“这位大爷,请稍候,这茶是送给……”说着用手指了一下掌柜的房间,接道:“等会儿我下楼再给您沏一壶。”
  李义南道:“适才进去那女子便是你家女掌柜吗?”
  孙大贵忙伸手嘘道:“大爷千万莫乱说。”说完便匆匆去了。
  李义南自言自语道:“这小二不是很爱说话吗,怎的现在问他却不说了?”
  孙位笑道:“兄长为何如此关心那位小娘子?”
  李义南低声道:“贤弟有所不知,我见她并非常人,武功似乎不弱。”
  正说话间,忽听孙大贵大叫一声,接着便听到有东西被打碎。
  李义南噌地站起身,直冲进店主房里去,孙位也赶紧追了进去。
《大唐忍者秘史(上册):百部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