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按:上述峡谷即为今之扎嘎峡谷,瀑布为今之扎嘎瀑布,位于松潘县城西南40公里牟尼乡后寺沟内。由原始林区、扎嘎峡谷和扎嘎瀑布组成一个今日之风景区,藏语称“嘎其峡”,意为白岩上的激流。扎嘎瀑布起点海拔3270米,落点海拔3176米,瀑高937米,瀑面宽35—40米,冬天时结冰,洁白形如哈达,是中国最高的钙华瀑布。)
那灰鹤略打了个盘旋,便落在瀑布下游的河边。光波翼忙隐身树后,远远窥看。
只见那御鹤族忍者从鹤背上下来,四下望了望,见无异样,便挥手让那灰鹤飞开,自己则转身沿河而行,光波翼亦悄然尾随其后。
大约走出百余丈,前面忽见一人,头戴斗笠,独自坐在河畔一块大石上,身边放着一个黑红的大酒葫芦。
御鹤族忍者快步上前,跪拜三次,然后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光波翼心下大奇,见石上那人并非僧侣,御鹤忍者行此礼拜,分明是以师礼待之。
过得片刻,只见石上那人拿起葫芦喝了一口,这才召唤御鹤忍者到身前,面授了几句话,御鹤忍者便坐在他对面,结起手印,静坐了半晌。那人又低声说了几句,御鹤忍者便换了手印,再坐一阵儿,如此三次。
此时日晡已过,只见那人一挥手,不知说了句什么,光波翼猜是“你去吧”,御鹤忍者遂站起身,又恭恭敬敬礼拜三次,转身沿来路而去。
光波翼不再理会御鹤忍者,只静观石上那人,见他并未急于起身,只凝视着流水,独自吃那大葫芦里的酒。
光波翼思忖御鹤忍者已走远,便现出身来,向河畔大石走去。
来到那人近前,光波翼深施一礼,未及开口,忽听那人说道:“小兄弟一路奔波辛苦,先吃口酒解解乏吧。”说罢将大葫芦抛给光波翼。
光波翼接住葫芦,暗自惊讶,“莫非他早已知晓我尾随御鹤族忍者而来?”遂问道:“先生怎知在下远来?”
那人呵呵笑道:“区区不才,也只这望风逃命的本事还过得去。”
光波翼再次施礼道:“晚辈光波翼,未敢唐突请教先生尊名。”
那人抬眼看了看光波翼,半晌说道:“你便是光波勇之子?”
光波翼回道:“正是在下。先生识得先父吗?”
那人摇摇头,说道:“我虽不认识令尊,然光波勇大名谁人不知?只可惜英雄早逝,他若在世,只怕当今这天下也早已不同了。”
“先生是……”光波翼注目而问。
“在下百典湖。”那人缓缓说道。
光波翼心头一喜,忙合十道:“您果然是百典前辈。不知前辈适才所言何意?先父若在世,这天下又如何不同?”
百典湖冷笑一声道:“令尊忍术冠绝天下,又复胸怀大志,心系苍生,他若在世,怎会坐视黎民受苦,百姓罹难?”
光波翼蹙眉道:“前辈既然与先父并不相识,又如何知晓先父之心思、所为?”
百典湖一伸手,示意光波翼将酒葫芦还给自己,光波翼忙双手将葫芦奉上,百典湖接过葫芦,先仰头“咕咚”喝了一大口酒,方说道:“自有忍者以来,其心思、行持皆是一般,曾无二致。若非为了天下苍生之计,还要忍者何用?我百典湖承守祖命,护持百部忍法传承,故而隐没闹市、林野之中,他人虽不识我,我却知晓四道忍者之事。令尊大人乃我辈翘楚,心、术皆得忍法正传,若得在世,其心、行必当如此,何须言也!”
光波翼又施礼道:“多谢前辈称许先父,只是晚辈不知前辈所言之拯救苍生,又当何为?”
百典湖抬头看了看天,说道:“今日时候不早了,你我暂且别过,有话日后再说。”说罢站起身,将葫芦系在腰间,走下大石。光波翼这才发现百典湖身材颇为矮小,那黑红的大酒葫芦挂在他腰间,竟有些夸张可笑。
光波翼躬身施礼道:“百典前辈,晚辈尚有要事相求,不知往何处再去拜见前辈?”
百典湖边走边道:“松州城北十五里外有个村子叫‘高屯堡’,堡子西面黄水沟边上有两间草房,眼下我便住在那里,后日无事,你可前来寻我。”
光波翼说道:“多谢前辈,那高屯堡可是昔年女校书薛涛被罚松州时所居之地?”
百典湖扭头看了一眼光波翼道:“你所知倒还不少。”说罢径自拔步离去。
光波翼遂向其背影揖了一礼。
(按:薛涛,唐代女诗人,字洪度,长安(今陕西西安)人。父薛郧,仕宦入蜀,死后,妻女流寓蜀中。薛涛姿容美艳,性敏慧,八岁能诗,洞晓音律,多才艺,声名倾动一时。德宗贞元(785—804年)中,韦皋任剑南西川节度使,召令赋诗侑酒,遂入乐籍(即为歌伎)。后袁滋、高崇文等十人相继镇蜀,薛涛皆以歌伎或清客的身份出入幕府。薛涛曾因得罪韦皋,被罚赴边镇松州,传其途中作有十首著名的离别诗——《十离诗》,到松州后又作有《罚赴边有怀上韦相公二首》,不久便被释回,遂脱乐籍。韦皋曾拟奏朝廷授予她秘书省校书郎的官衔,然格于旧例,未能实现,但人们往往称之为“女校书”。后世称歌伎为“校书”便从薛涛始。薛涛和当时著名诗人元稹、白居易、张籍、王建、刘禹锡、杜牧、张祜等人皆有交往。脱离乐籍后,薛涛居浣花溪上,自造桃红色小笺,用以写诗。后人仿制,称为“薛涛笺”。薛涛与刘采春、鱼玄机、李冶,并称唐朝四大女诗人。其著有《锦江集》5卷,今佚。《全唐诗》录存其诗1卷。其事迹见《唐诗纪事》和《唐才子传》。)
第二十回 翠海如玉情作水,磐石胜铁雷震天
话说铁幕志见光波翼追着御鹤族忍者去了,便悄悄潜入翠海。那翠海之中有数条山沟交错,因其中湖泊众多,且水碧色美,故名翠海。
铁幕志沿沟而行,但见古木茂密,绿荫连绵,十步一泊,百步一湖,湖中多有杂色沉木水草,更兼映着岸上花树之色,令那湖水五色斑斓,绚丽夺目。
待过了大小湖滩不计其数,面前忽地横出一道瀑布,竟有百余丈宽,响声蔽耳,凉气袭人。巨瀑怒泻直下,水花飞溅,散而成雾,隐隐竟有一道彩虹悬于目前。
步入翠海许久,并未见到半点人息,却时有金猴、梅鹿跃现眼前,又时时传来悦耳鸟鸣之声,铁幕志恍如游于世外桃源、画中仙境,不觉思念起陆燕儿来,心想若能与燕儿姑娘共游此地,听她和着啾啾鸟鸣抚琴轻吟,看她映着蓝水碧林莞尔娇笑,便是神仙也要羡煞。若能更与她双宿于此……铁幕志只觉脸上发烫,心中慌跳,遂蓦地打断念头,暗骂自己不该胡思乱想。
铁幕志自从初见陆燕儿,便觉心中爱意萌生,此后一路上见陆燕儿与黑绳三相倾相慕,只得将自己这一番情意压藏心底,不敢稍稍放纵。如今置身于如此醉人的美景之中,那埋雪的情种竟又不知不觉生发出来。
铁幕志走到瀑布边,捧水洗了洗脸,又喝了几大口冰凉泉水,将那心中、脸上的热火一齐熄灭,这才继续前行。
这大瀑布处在一个岔口处,铁幕志左右望了望,决定先向右边沟中寻去。不久进入一片幽林,从林中穿出,行不多时,便又来到一处湖畔。只见那湖水一片湛蓝、一片墨绿、一片橙黄、一片嫩翠,宛如一块天成的五彩美玉,熠熠生辉。
铁幕志正为这五色湖光所陶醉,忽闻东边天空传来两声鹤唳,铁幕志忙隐身树后,少时便见两名御鹤族忍者乘着灰鹤从东面山峰中飞出,沿着铁幕志的来路,向北飞去。
“原来御鹤族忍者藏身在此山之中。”铁幕志心道。
待那两只灰鹤没了踪影,铁幕志便奔上山去。他一路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半点声响,将近山顶却仍未见到御鹤族忍者分毫踪影。
铁幕志不敢上到山顶,怕被御鹤族忍者飞过时发现自己行踪,便在距山顶二三十丈处,绕山环行。待绕到山峰东南侧,却是陡峭的崖壁,根本无法行走。
铁幕志从崖边向下观望,见距自己数十丈高处崖壁上,居然有一三四尺宽、两尺多深的平台,台后隐隐似是一个洞口,平台上正有两只灰鹤立在那里。
“莫非这里便是御鹤族忍者栖身的洞穴?”铁幕志观察半晌,见周遭并无动静,便迅速攀到峰顶,四下望去,只见脚下这座山峰正夹在东西两条沟谷之间,两沟均有数十里长,适才所走西面那沟更为曲折些,尽头处一片浓翠,似乎是一处密林。自己从两沟交会处——那道极宽瀑布走到五色湖畔,约有十里之遥,却也不过是那长沟的十之二三罢了。跨过西面长沟,西北又有一座山峰,与脚下山峰遥相呼应。
观望片刻,这翠海的地形、路径,铁幕志已大致了然,便从峰顶沿南麓而下,想要再去探探那崖壁上山洞的情形。
待下到比那山洞略高处,铁幕志便攀上东南的峭壁,如壁虎一般贴着崖壁向山洞处游走。到得洞口附近,见那两只灰鹤正背对洞口站立,寂然不动,似乎在打盹。铁幕志侧耳听了听,听到洞内有两人的呼吸声。因为手脚均吸附在崖壁上,无法结印施展摩尼宝镜术,故而铁幕志只得悄悄从洞口上方探头张望。只见那山洞缩进崖壁五六尺深,有一人多高,两名御鹤族忍者在洞内对面盘膝而坐,双目微合,正在调息静修。
铁幕志正奇怪这山洞怎的如此狭小,只有两名御鹤族忍者在此,莫非此处并非御鹤族忍者的巢穴?忽见山洞尽头处的崖壁上有条极细的缝隙,再细看时,原来壁上竟有一扇石门,若非眼力上佳者,几乎看不出来,看来这门后又是一洞,这二人想必是在此守卫洞门。
铁幕志正待转身离去,一只灰鹤蓦地展了下翅膀,扭头忽然看见铁幕志,便唳鸣一声。另一只灰鹤,闻声也转过身来见到了铁幕志,随之一同鸣叫起来。两鹤边叫边扑动翅膀,显是在向主人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