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原来适才二人在屋内谈话时,光波翼便闻听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本以为是府中婢女送茶来的,并未在意。后来却听那人在门外稍停,便急急地去了,故而便想开门来看看情形,只是碍于石琅叩阶约好媲八祷埃槐愦蚨纤S窒牖蛐砣允鞘奴府中之人走动而已。如今方明白过来,那人必是南山,到门外偷听了几句二人的谈话,却不知她为何要哭着离去。当下不及多想,施展起奔腾术疾追出去。
且说南山一路策马狂奔,眨眼间已奔出两个街坊,便折而向南,直奔洛水而去。眼看前面不远处便是中桥,南山策马径直向桥上奔去。
此时夜深人静,只听见洛水哗哗流动之声与雪螭马嘚嘚的马蹄声交织一处,水畔渐进,水声愈响,南山只觉得那响声似乎要震碎了自己,却丝毫没有停下之意,又用力一夹腿。雪螭马愈加奋力向前,面对漆黑的暗夜,毫无惧意。
待雪螭马将奔到桥中间,南山侧拉缰绳,雪螭马立时顺着南山之意,向桥栏冲去。南山再双手一提缰绳,雪螭马腾空跃起,跨过桥栏,直向水面飞去,竟无半点迟疑。
南山合上双眼,泪水簌簌而下,仿佛已汇入奔流无尽的洛水之中,又仿佛那汤汤洛水就是自己的眼泪。这一瞬,忽然变得静悄悄的,整个世界再无半点声息。
蓦地一声嘶鸣,雪螭马好似被一股极大力量所推,陡然间便从半空中横飞了回来,落到桥上,翻了个滚子,又撞到对面桥栏上,方才停住。
南山被这突变惊醒之时,身体已被甩向半空,便好似被人抛出的口袋一般,迎着水面凉凉的夜风,径向洛水中坠去。
忽觉身子一暖,光波翼不知如何出现在空中,已稳稳接住了南山,抱着她飘飘然向桥上飞去。
降落到中桥之上,光波翼轻轻将南山放下,南山却伏在他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过了半晌,光波翼轻轻抚着南山肩头问道:“南山,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如此伤心?”
南山忽然推开光波翼道:“既然你已经不要我了,何必又假惺惺地来救我?我明白了……你是怕我死了,那石琅悴豢习锬懔耸遣皇牵俊?br>
光波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说道:“傻丫头,你必是偷听了我们谈话。可惜你没头没尾的,只听了中间那最不该听到的两句,却又不分青红皂白地跑出来寻死。”
南山见光波翼说得奇怪,止住哭泣道:“什么叫最不该听的两句?难道你们两个想合伙哄骗我不成?”
光波翼道:“你只在门外停了一下而已,只听到石琅怠榉镄执鹩ξ谙伦龃竺剑哟嗽勖潜闶橇笮值芰耍易匀灰不岵灰庞嗔Π镏榉镄帧且膊皇牵俊?br>
南山怒道:“正是,你还要怎生狡辩?”
光波翼笑道:“那你可知道他为何说这话?这话后面又有何话?”
南山道:“再有何话又何妨?总之是哥哥黑了心肠!将我许了别人!”
光波翼道:“傻丫头,你难道不知听话要听前言后语的吗?”说罢便将自己与石琅亩曰霸颈鞠蛩词隽艘环?br>
南山听罢,转怒为喜,却仍故意问道:“哥哥没有骗我吗?”
光波翼道:“我何曾骗过你?你这话从前已问过我了。我再告诉你,咱们即刻便要启程,回清凉斋去。我决定不再求那石琅锩α恕!?br>
“真的?”南山终于露出笑容,随即又忧心忡忡道,“那谁帮哥哥查明真相呢?”
“我自己查。”光波翼回道,“回去咱们先休整几日,再从长计议。”
“嗯!”南山紧紧抱住光波翼的胳膊。
“咱们回去吧,免得你姐姐着急。”光波翼轻声道。
南山点了点头,光波翼拉过雪螭马看了看,见那马儿并未受伤,便欲扶南山上马,南山却道:“我才不要骑这丧气马,每次骑它都没好事发生。”
光波翼笑道:“这倒也是,不过这却不关它的事,它不过是个听话的畜生罢了,你要骑着它投水自尽,它也没有抱怨你一声,反倒被你抱怨了一气儿。看来,马善非但被人骑,还要被人欺啊。”
一席话逗得南山也笑起来,便拉着光波翼一同上了白马,边走边问道:“哥哥,你还记得你初到纪园时作的那首诗吗?”
光波翼“嗯”了一声。
南山又问:“哥哥这诗,是发自内心而作,还是为应付我而作?”
光波翼道:“自然是发自内心而作。”
南山恬然一笑道:“哥哥当真觉得我美吗?”
光波翼愣了愣,说道:“我光波翼的妹妹自然是才貌无双。”
南山撇嘴道:“这话分明是在哄我,姐姐才是才貌无双呢。”心中却大为得意,靠在光波翼胸前,高声吟道:“桥畔月来清见底,柳边风紧绿生波。”乃是罗邺所作《洛水》中的诗句。又道:“可惜今夜无月,见不到这洛水月色了。”
光波翼道:“这洛水险些要了你的命,如今你好了,又想观水赏月了。你这哭哭笑笑的性子,倒比洛水月色更有看头。”
南山笑嘻嘻道:“你喜欢看最好,只怕你不爱看呢。”
光波翼道:“我可不想再看见你寻死觅活的,好端端的,如何竟为了一言半语来此投水?莫说是你误会了,便是我当真为石琅雒剑彩强茨阕约涸敢獠辉敢猓置蝗嘶峤愕闭獍茁硪谎腿肆耍慰啾阆氩豢耍空饪刹幌衲阃5男宰印!?br>
南山忽然沉默起来,过了半晌方开口说道:“当时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心里便有些怕了。”
随又说道:“我倒没想着怕死,只是怕我死了之后,哥哥并不为我难过。……哥哥,我若当真死了,会不会也化作洛水女神?你会不会也作一篇《洛神南山赋》来祭奠我?”
光波翼道:“你原本是个再机灵不过的姑娘,如今怎么竟说这些傻话?”
将近石府,见府门前数名小厮正挑灯守候张望,看见二人骑着雪螭马回来,早有人进去禀告。石琅昧讼⒚η莱雒爬矗仙胶枚硕说赜牍獠ㄒ硪煌镌诼肀成希唤抻铮仙饺囱镅锏靡獾溃骸坝惺裁春每吹模课也还歉绺缫煌鋈ド⑸⒉剑邓祷埃蜕鸵股!彼蛋胀獠ㄒ硭侣恚仙角崤牧搜ぢ硪话驼疲值溃骸拔颐钦獗闫舫塘耍饴砟慊故亲约毫糇牌锇伞!北憷殴獠ㄒ碜呓ァ?br>
不久后,五只仙鹤载着人、货从石府后花园飞起,很快便消失在北空夜色之中。只剩下石琅蝗耍雷载⒃谀档ご灾校鋈荒乓箍铡?br>
殊不知,这洛阳城中,此时此刻,也有一人正对夜呆想,却远比那石琅勇淠俦丁4巳苏钦蚝=诙仁怪鼙庀轮芯硎梗魍∧卸鳎谏且病4朔朔钰鼐舅蘼逖舫恰?br>
原来黑绳三去岁冬月,受封骑都尉,奔赴周宝帐下,做了都虞侯。起初周宝并不看重黑绳三,碍于上命,不得不让他挂了都虞侯之衔。谁知几次协同高骈对阵黄巢大军,黑绳三均主动请战,并屡立奇功,尤其澧州一战,非但令周宝对他刮目相看,连高骈也有意与他交好,甚至有心拉他到自己麾下,希望他将来也能同张璘一般,做自己的左膀右臂。
那是今年二月间,黄巢大军刚刚攻下饶州,高骈与周宝的军队分驻江州、宣州,形成掎角之势,防止黄巢北上。忽然澧州告急,报说被五千寇军围城。江、宣二州军队皆不敢往救,只怕中了黄巢调虎离山之计。
澧州位于洞庭湖西北,距饶州千里之遥,黄巢忽然派出一支奇兵攻打澧州,的确可疑。此时若轻易调动大军前去解围,黄巢则极有可能趁机渡过长江,挥师北上。只是这其中有个内情,澧州刺史李询报急之时并未说明,此事也确实无法明说,你道何事?原来那澧州近一二年间忽然声名大噪于荆、湖之地,不为别事,只为这澧州出了一位绝色美人,而这位美人又并非寻常百姓,乃是澧州刺史李询新娶的夫人——柳莺莺。
说来也巧,这柳莺莺正是当年被目焱手下河洛邑邑长范巨阳利用她来惩戒了人面兽心的花花公子秦仲翰的那位长安城名妓。事后柳莺莺被范巨阳送到南方,无意中结识了李询,李询对她一见倾心,便娶作了妻室。
因那柳莺莺确实美艳绝伦,加之做了刺史夫人,故而其美艳之名迅速传遍澧州,继而广传于两湖之地。
此番黄巢的弟弟黄思厚率领五千人马围困澧州,竟点名要李询交出柳莺莺,说只要交人出来,便立即撤兵,好似专程便为抢人而来。李询自然不肯,一来他与柳莺莺恩爱正浓,彼此赌咒发誓要生死相守。二来谁又能相信那黄思厚只为抢夺柳莺莺而来,若是交人之后他仍不撤兵,那岂不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故而李询一面死守澧州,一面向镇海、淮南两军告急,却并未吐露半点有关夫人柳莺莺之事。
黑绳三因见两军皆不肯出兵营救,便主动请缨,要去解澧州之围。主将薛威原本再三不许,直至黑绳三立下军令状,方许他只率百骑前往。众人心中皆道:“即便是他不立这军令状,也万难再活着回来了。”众人却哪里料到,黑绳三是何等样人物?居然当真便生擒了黄思厚及其手下五员裨将,逼退贼寇,顺利解了澧州之围。喜得澧州刺史李询大摆庆功宴,又将黑绳三延入内室,别设家宴礼谢,并让爱妻柳莺莺亲自为黑绳三献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