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夫妻二人同时看向那屋顶,只见被大石击穿那破洞已开始渐渐愈合,不久便又恢复如初。
  阵牍嘴角露出一丝蔑笑。
  俪坤与丈夫对望了一眼,又向屋内踱了几步,四下看了看,忽然盯住香炉看了片刻,随即转向阵牍问道:“阵老先生,您燃的是什么香?怎么闻不到一点香味?”
  阵牍与俪坤对视了一眼,说道:“我这里也没什么好香,随便点了支草香罢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味道。”
  “草香也有草香的味道。”俪坤笑了笑,又对风啸说道,“啸哥,玉髓临走前曾告诉我说,这烦恼阵的阵心有句口诀,叫作:心生烦恼生,心灭烦恼灭,如烟生于火,火灭则烟灭。”
  风啸道:“哦?听起来倒像是禅语。却是何义?”
  俪坤道:“本来我也不大明白,如今见了阵先生香炉中这支‘草香’,似乎明白了一点儿。阵先生,我说得对吗?”
  阵牍并不回答,却反问道:“玉髓是何人?”
  俪坤道:“自然是位高人。”
  阵牍微微笑道:“不知这位高人从哪里听来了这几句话,不过正如这位风兄弟所说,这的确是几句禅语。一百零八部忍法,每一部皆是入道方便,每一部修法中也都有点拨学人入道的禅语要诀。我这一百零八烦恼阵法亦是如此,这四句口诀正是学人参悟的关键,后面尚有四句,两位既然有缘得闻前四句,老朽索性将后四句一并奉告,两位不妨常常拈出参究,若有幸契悟,岂非天大造化?这后四句乃是:应知生灭法,皆因心而有,行到无心处,无生亦无灭。”
  俪坤亦微笑道:“多谢阵先生不吝赐法。不过请恕小女子无礼,阵先生果然老辣得很,忍痛道出另外四句口诀,同时便也将这天大的秘密瞒得如此轻描淡写。小女子不敢奢求契悟您老这几句禅语,不过却很有把握破了您的烦恼阵法。”
  风啸不明所以,看着俪坤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俪坤道:“啸哥,你有没有发现,炉中这支香很是特别。”
  风啸问道:“有何特别?”
  俪坤答道:“第一,这香根本没有香味;第二,这香似乎很耐燃,自从咱们进到屋内,这支‘草香’好像丝毫没有变短,也不见燃出香灰来。”
  风啸道:“你是说,这草香便是阵心的要害所在?”
  俪坤笑了笑,说道:“咱们何不试试看呢?”说罢伸手便要去拔那支香。
  阵牍迅速出手,拦住俪坤道:“且慢!”
  俪坤微笑道:“阵老先生,事到如今,您败局已定,又何必如此不甘?据我所知,阵老先生的阵法虽然厉害,其他忍术倒也稀松平常,恐怕您不是我的对手。”
  阵牍略一沉吟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说罢走向门口。
  风啸一直站在门口,见阵牍迎面过来,并不让路。
  阵牍说道:“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风啸与俪坤对望一眼,遂侧开一步,让阵牍过去。
  阵牍跨步出门,回头道:“你们站在这里可看仔细了。”说罢快步向前,直奔那水池走去。
  俪坤忽然叫道:“啸哥,快拦住他!”
  阵牍闻声,迅速跃起,眼看便要跳入水池之中,风啸出手却更快,未及阵牍碰到水面,一股疾风已然飞旋而至,呼啸着从背后袭向阵牍。
  阵牍闻见风声,蓦地在半空中打了一个旋子,向右避开,堪堪躲过那股旋风。不料第二股旋风又至。此时阵牍已从空中落下,刚好踏着池壁上的栏杆,足下借力,再度纵身跃起。谁知那第一股旋风并未被风啸收起,此时又横扫了过来。阵牍见状,忙在空中又做了个鹞子翻身,想要避开旋风,可惜他的身法不如旋风迅速,并未完全躲过旋风,而是被那旋风的外缘擦到。那旋风原本是要将阵牍裹住,再带回到门口来,此时却反将阵牍旋了出去。只见阵牍被高高抛起,飞速越过峰顶的崖畔,向外横飞出去。
  风啸与俪坤皆以为阵牍必然会摔落山峰,风啸此时再想要出手救他已来不及了。忽听阵牍“啊”地叫了一声,似乎撞到什么东西,竟从半空中坠落下来,摔落在峰顶的地面上。
  风啸与俪坤均吃了一惊。
  风啸不及多想,忙奔上前将阵牍擒住,点封了他几处大穴,令他动弹不得。
  俪坤也跑过来,问阵牍道:“阵先生,你为何要逃走?”
  阵牍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风啸道:“他定是见你识破了阵心的要害,明知烦恼阵将破,便想脱身逃走,以期再设下新的阵法来。”
  俪坤点点头,又道:“适才是怎么回事?”
  风啸摇了摇头。夫妻二人四下观望一番,俪坤随即拾起几颗石子,向四处投去,却见那几颗石子都嘭嘭地被反弹了回来。
  俪坤走到崖畔,又向外踏出一步,风啸急道:“夫人,你做什么?”
  却见俪坤一只脚踏在空中,随即又向外一步、两步,忽然立住,两手在空中摩挲起来,然后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随即回头说道:“啸哥,这风景都是假的,这里根本没有山峰,没有悬崖,也没有四周的山林流水,通通都是假的。”
  风啸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阵牍,问道:“阵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阵牍仍旧一言不发。
  俪坤道:“咱们且不必理他,先去灭了那香火再说。”
  “住手!”阵牍忽然开口叫道,“你们不能碰那香炉。”
  “为什么不能碰?”俪坤问道。
  阵牍叹口气,说道:“实话告诉你们,这四周的景色便是烦恼阵当下的格局样貌。它之所以能够时时呈现在这里,全是因为那香炉中的香火。你们两位从洞口处下来,一路经历的种种关隘,也都是因那香火而有。一旦你们灭了那香火,这里便会天塌地陷,咱们都得葬身此地。”
  俪坤道:“原来阵先生藏身在这地洞之中便可尽观山中迷阵全貌,看来这里才是真正的‘阵眼’所在吧。”
  阵牍点了点头,道:“不错,这里才是全阵之眼。”
  俪坤又问道:“阵先生,你实话告诉我们,那香火不仅仅是用来施设关隘和阵眼的吧?”
  阵牍沉默片刻,方道:“此香唤作‘真元香’。秦山之中,方圆百余里之内都布下了一百零八烦恼阵,移山易水,变化风云,全都靠着这不起眼的一炷线香。其中所蕴含之力量委实不可思议。这烦恼阵法之所以要七日方能施设成就,便是要在这七日之中,吸取天地日月之精气,聚成极强之真元气,以供偌大的迷阵变化之用。如今香炉中这支真元香,少说也可维系烦恼阵七八日之久,而今只过得三日,若是强行毁灭香火,其中所藏之真元气便会在瞬间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俪坤“嗯”了一声道:“这一回阵先生说得应当是实话。既然如此,只有请阵先生收回忍术,将这烦恼阵法去了,也免得咱们大家同归于尽。”
  阵牍低声道:“事到如今,老朽也只好从命了。”说罢看了看风啸,待他为自己解开穴道。
  风啸与俪坤对视一眼,伸手解开阵牍的穴道,未及阵牍站起身,风啸忽然照准阵牍心口便是一掌。
《大唐忍者秘史(下册):大忍无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