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恰恰相反。”师父又是微微一笑,“我认为犯罪分子和被害人一点也不认识。”
“嗯。”刑警队长狠狠瞪了一眼插嘴的刑警,“熟人还能不把他置于死地?还能让他活着躺在马路边?那救活了怎么办?”
“那这么大人还能被骗到别人家去?”那名刑警不服气的嘟囔着嘴。
“问得好。”师父笑着说,“这个案件的关键就是被害人是如何到了室内,为何被犯罪分子控制后伤害的。其实这个问题应该不难查,不是有群众反映李解放生前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吗?”
“是的,应该是这些事情了。”刑警队长点点头,“高度怀疑是不是在地下赌场输了钱还不起被殴打的。”
“这样的案件,有时在赌博案件中可以见到,但是我不觉得这起案件的起因是赌博。”师父在不停的切换幻灯片,“我认为是嫖娼。”
刑警们都在专心致志的看着幻灯片,他们对师父之前的推断钦佩不已、心服口服。
“大家看,这是交警在事故现场拍摄的照片。”师父指着幻灯片的中央说,“我们可以看到,死者的裤带没有系好,拉链没有拉上。如果不是交警有这张照片,我们也不能肯定这样的衣着不正常究竟是原始状态,还是医院抢救的时候松解裤带所致。所以要对交警处置现场初期的细致工作提出表扬。”
参会的交警自豪的笑了一下。
“不仅如此,我们尸检的时候发现,死者的内裤是反穿的。”师父说,“医院抢救是不会动伤者内裤的。所以,这应该是原始状态。”
师父喝了口水,又继续慢慢的说道:“既然是原始状态,那么什么情况下会把内裤反穿呢?一是李解放穿内裤的时候很慌乱,二是李解放重伤后被别人慌乱的穿上内裤。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提示李解放事发的时候赤身裸体。那么,此案就应该和卖淫嫖娼车上一些关系。”
“您是说,死者嫖娼的时候,被人敲诈,继而控制、伤害,然后犯罪分子把死者移动到路边,对吗?”刑警队长问道。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而且本案行凶的地方应该离发现李解放的现场不远。既然不是熟人作案,没有必要冒着危险把那么重的伤者运送到很远的路边。”师父继续分析,“所以,下一步应该在现场附近寻找有可能租住在此、或者窝点位于此地的卖淫女,重点是和退伍武警、现职保安的人联系密切的卖淫女。”
“原来是仙人跳啊。”刑警队长长吁了一口气,信心满满的说,“有了您的分析,接下来的工作很容易了,给我两天时间破案!”
我和师父回到宾馆,准备第二天一早打道回府。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云陵市刑警的办案效率如此之高,破案没有用两天的时间,在我们一早起床准备出发之前,刑警队长就给师父打来了电话报喜,案件顺利告破。
师父如有神助,100%准确的推断对了案件的全部过程。
原来,李解放来到云陵市后,心里像猫抓似的痒痒,正在这时,王启给了他3000块钱,他顿时色胆包天,晚上趁黑溜了出去。他一个人闲逛到了现场附近,恰巧碰见了在路边招客的卖淫女陈某。两人一拍即合,谈好了价钱就往陈某的出租屋走去。陈某看李解放一副农民打扮,又是个外地人,顿时起了歹意,短信通知她的男朋友前来敲诈。陈某的男朋友谢某曾经在西北当过几年武警,退伍后就在现场附近化肥厂当保安。李解放和陈某来到出租屋,刚脱去了衣物,谢某就闯进门来拍了照,声称李解放强奸他的女朋友,并把李解放双手捆绑,让其跪在卫生间。陈某和谢某则翻遍李解放的衣服和包,找到了全部的3000多块钱,正在欣喜中时,李解放在卫生间开始大骂,并且声称要报案。谢某一气之下,拿起随身携带的橡皮棍打击了一下李解放的额部,李解放已经年过半百,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重击,一下便被击晕倒下。谢某看情形不对,扛起李解放,把他丢弃在化肥厂大门附近的马路旁边。
第二天清晨,看到交警前来勘查现场,谢某和陈某还暗自庆幸躲过一劫,没想到事隔一天便被从天而降的刑警摁在了自家床板上。
回去的路上,我对师父的精彩推断佩服的五体投地:“师父这个案子分析的真是太精彩了,我算大开眼界了。原来以为法医专业在命案侦破中只是个基础工作,真没有想到,只要仔细认真,我们原来是可以操盘的。”
师父说:“关键是态度,尤其是技术工作。把工作当成事业,你会发现自己的价值。”
“是啊。不过真是人心隔肚皮啊,什么地方都有危险。”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师父幽幽的说道。
第十案 平安夜的火光
转眼就到了我参加工作以后的第一个圣诞节。也不知道为什么,中国人对洋节是相当的重视,不信耶稣却要过圣诞,不过是找个借口让自己的生命多一些颜色吧。一个月前,我的女友铃铛也来到省城工作,虽然她也是法医专业毕业,但是在我的苦口婆心下,她还是决定放弃了这个原本就不太适合女性的工作(别拍砖,我不是性别歧视,我是出于心疼女同志的角度才这样认为的。),转行当了医生。这也是我们在省城重新相聚的第一个节日,我也显得特别重视,毕竟拿了工资,总要显得阔绰一些。
参加工作的半年,我出差的时间占了三分之二,相聚的第一个平安夜,我一整天都在忐忑,又或说是一种不祥的预感。总算到了晚上,估计是没有什么大事了,就心情愉快的和铃铛坐在一家不错的韩式烧烤店里吃晚饭。
未曾想,第一锅肉刚烤熟,电话铃就猛然响起。我皱了皱眉头,忐忑的从口袋里掏手机。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电话上显示出“师父”两个字。
“在哪?”这是师父给我打电话的习惯性开始语,急匆匆的声音表示出我这顿晚饭是泡汤了。
“在。。。在吃饭呢,师父。”
“给你二十分钟时间,厅大门口集合。”
“又有案件?”
“清夏县烧死三个。”
“烧死?非正常死亡啊?那我们也要去?”跑了半年的命案,已经对非正常死亡事件非常轻视的我问道。
“死亡三人,我们必须到场,不管什么性质。再说了,你敢保证不是死后焚尸?”师父说,“别废话了,按时到。”
以前听见有案件,我会满心欣喜,可是这次,却充满了内疚。
“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家。”铃铛姐姐虽然眼眶有些红,但是毕竟是咱法医系毕业的,政治素质可是很高的。
二十分钟后,我和师父乘车趁着夜色赶往200多公里外的清夏县。
在赶往现场的乡村小路上,车突然刹车、颠簸了一下,驾驶员阮师傅说了一句:“哎哟,对不起!”我吓了一跳,看了看黑咕隆咚的窗外,问:“怎么了?”
“一只小猫横穿马路,来不及刹车,好像压了。”阮师傅说道。我沉默不语,一直以来,我都非常喜欢小动物,一条生命的陨灭总是能牵动伤感的神经。
“平安夜不平安啊。”师父说道。一句话说得我们心里更加忐忑。
晚上十点,我们赶到了已经显得狼狈不堪的现场。
这是一个独门的小院,四周几里都没有住户。院内有两间砖房,都没了屋顶,其中一间已经坍塌了一大半。院内到处都是积水,看来门外的两辆消防车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大火扑灭,房子还在腾腾的往上冒着黑烟。
门口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刑事现场勘察车车顶上的大灯把现场照得雪亮。几名着便服的刑警正在分头询问参与灭火的消防队员和村民。
“先简单了解一下情况吧。”师父皱着眉头看了看糟糕的现场,说,“这样的现场比较难勘查,狼藉的很,消防也破坏了一些痕迹。”
师父简单的沿警戒线外围走了一圈,背着手,一边蹭掉鞋子上的泥,一边走到报案人身边询问情况。
“我住在离这里3里远的那边。”报案人很热心的一边指着远处,一边说,“晚上5点的时候,天开始黑了,我就看到这边有烟,随后就看到有火光。开始以为是在烧什么东西,后来发现不对劲,火很大,就赶紧打了119。打完报警电话我就跑到这边来,看房子烧着了,我也进不去,就喊老夏、老夏,一点动静没有。后来听消防队员说老夏被烧死了。”报案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的眼睛红肿,像是哭了很久。
看来老夏应该是这座小院落的主人,而且报案人显然和老夏的关系非同一般。
“老夏家几口人啊?”师父随口问道。
“老夏的儿子儿媳都出去打工了,老伴去世了,他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孙子,一个6岁,一个4岁,听说都被烧死了。”
“看来他家条件还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