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一百一十二 【宋纪一百十二】

起昭一陽一赤奋若正月,尽九月,凡九月。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三年(金天会十一年)
    春,正月,丁巳朔,帝在临安。
    是日,权河南镇抚使翟琮及权知虢州董振,以山寨馀众入潼关。后二日,琮入西京,伪齐留守孟邦雄方醉卧,遂俘其族以归。
    庚申,襄一陽一镇抚使李横破颍顺军,降伪齐知军事、拱卫大夫、明州观察使兰和。后二日,败伪齐兵于长葛县。
    甲子,命尚书户部侍郎姚舜明往建康总领大军钱粮,用都督江、淮、荆、浙诸军事孟庾请也。时诸军屯建康者,岁用钱粮五十馀万,皆户部财计,故命舜明领之。庾又言降授右武大夫、和州防御使马扩通晓军务,请以为参议官,从之。
    李横复颍昌府。先一日,横引兵至城下,伪齐京西北路安一抚使赵弼固守,横率将士急攻之,至日城陷,巷战不胜,遂遁去。刘豫闻横兵至,急遣先锋将董先使拒敌。先出京城,杀掳数百人,夺骑数百,走翟琮军,琮以先为镇抚司都统制。
    乙丑,诏曰:“廷尉,天下之平也。曹刿谓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为忠之属,可以一战。不其然乎!可布告中外,应为吾士师者,各务仁平,济以哀矜。天高地卑,福善祸一婬一,莫遂尔情,罚及尔身。置此座右,永以为训。台属宪臣,常加检察,月具所平反刑狱以闻。三省岁终钩考,当议殿最。”
    金人破金州。
    先是宣抚处置使张浚,召本司都统制、节制兴、文、龙州吴玠,金、均、房州镇抚使兼本司同都统制王彦,利州路经略使兼知兴元府刘子羽,会于兴元,约金人若以大兵取蜀,即三帅相为应援。子羽闻敌至,谕彦,俾以强一弩一据险邀之;彦习用短兵,屡平小盗,不以子羽言介意。金州之西有姜子关,乃承平时商旅由子午谷入金、洋之路。金声言取姜子关路入汉一陰一县,故彦颇分兵守之,既而完颜杲自上津疾驰,不一日至洵一陽一境上,召汉一陰一统制官郭进,以三千人乘流夜发,遇于沙隈。金人舍骑来攻,战十合,金人见进军少,晡时,步卒并进,尘埃蔽日,进力战,败死。彦曰:“敌所以疾驰者,欲因吾粮食以入蜀耳。”即尽焚储积,退保石泉县。金人入金州,彦退趋西乡。会浚遣干办官甄瑶持手书督彦清野中会,遂逾西乡。
    初,神武副军都统制岳飞在江州,军中粮乏,江西安一抚大使李回,分其军之半分二千屯江州、筠州、临江、兴国军,而命飞以馀军即吉州屯驻,言于朝。丁卯,诏飞即以兵赴行在。
    己巳,尚书吏部侍郎兼侍讲席益试工部尚书兼权吏部尚书,中书舍人兼侍讲陈与义试吏部侍郎。
    庚午,诏大宗正司自广州还行在,以嗣濮王仲湜兼判大宗正事,奉濮安懿王神主及诸宗室俱行。
    癸酉,初复大火之祭,配以阏伯,岁以辰戌月祀,用酒脯。
    戊寅,神武中军统制杨沂中请以所选水军五百人创置第六将,许之。时中军才五千人也。
    庚辰,用礼官议,岁以春秋二仲,遣宗室环卫官于法惠寺行望祭诸陵之礼。时庶事草创,位牌但以白木黄纸为之,绍兴末乃改作。
    壬午,诏:“禁卫、神武、三衙诸军、御前忠锐、宰执亲兵,并支雪寒钱。”
    二月,丁亥朔,升桂州为静江府,以帝尝领节度故也。
    辛卯,置广西提举买马司于宾州,俸赐视监杂司,凡买马事,经略司毋得预。仍命拨本路上供、封桩、内藏钱各二十七万缗,钦州盐二百万斤,为买马费,以左朝请大夫新知建昌军李预提举。
    陕西都统制吴玠,与金兵遇于真符县之饶风关。
    先是知兴元府刘子羽,闻金州破,即遣统制官田晟守饶风关,拒金人来路,且驰檄召玠。时宜抚司未有行下,玠曰:“事迫矣,诸将不能办,我当自行。”直秘阁、主管机宜文字陈远猷请曰:“敌举国而来,其锋不可当。宣抚既命分守,各有守地,何苦远赴!万一不胜,悔之无及。”玠不听,自河池一日夜驰三百里。中道少止,子羽移书曰:“敌旦夕至饶风岭下,不守此,是天蜀也。公不前,子羽当往。”玠即复驰,与金人遇。玠军才数千人,益以洋州义士万三千人。玠先以黄柑遗完颜杲曰:“大军远来,聊奉止渴。今日决战,各忠所事。”完颜杲大惊,以杖击地曰:“吴玠,尔来何速耶!”时金房镇抚使王彦自西乡以八字军来会。诸军见援至,稍弛,玠怒,欲斩壕寨将;将走降金人,告以虚实,且言:“统制官郭仲荀地分虽险,兵寡弱易败。”乃纵所掠妇人还山寨,而自蝉溪岭绕出关背,夜以轻兵袭取之,仲荀果退走。金山既得山寨,遂乘高下阚饶风,而以一精一兵夹攻南师之背,南师尽却,玠斩之不能止。凡六日,关破。吴玠收馀兵趋西县。王彦收馀兵奔达州,四川大震。
    癸巳,都司检详官奏下营田法于诸路行之,悉以陈规条画为主。其江北无牛之地,仍用古法,以二人拽一锄。凡授田,五人为甲,别给菜田五亩为庐舍、稻场,初年免田租之半。兵屯以使臣主之,以岁课多寡为殿最。
    戊戌,诏:“要郡、次要郡守臣带兵马钤辖、路都监者并罢。”
    己亥,金元帅府上言:“承诏赈军士,臣恐有司钱币将不继,请自元帅以下有禄者出钱助给之。”金主曰:“官有府库而取于臣下,此何理耶!其悉从官给。”
    金监军完颜杲入兴元府,经略司刘子羽焚其城而遁。
    初,饶风关破,子羽与吴玠谋守定军山。玠惮子羽,遂西;子羽亦退屯三泉县,从兵不及三百,与士卒同粗粝,至取草木芽蘖食之,遗玠书曰:“子羽誓死于此,与公诀矣。”时玠在兴州之仙人关为守备,得书而泣。其一爱一将杨政大呼军门曰:“节使不可负刘待制,不然,政辈亦舍节使去。”玠乃从麾下由间道与子羽会于三泉。金游骑甚迫,玠夜视子羽,方酣寝,傍无警呵者,曰:“此何时,而简易乃尔!”子羽慨然曰:“吾死命矣,夫何言!”玠泣下,复往守仙人关。子羽约玠共屯三泉,玠曰:“关外,蜀之门户,不可轻弃。金人所以不敢轻入者,恐玠议其后耳。若相与居下,敌必随入险,则吾势日蹙,大事去矣。今经略既下,玠当由兴州,河池绕出敌后褒斜山谷,如行鼠一穴一。敌见玠练出其后,谓将用奇设伏,邀其归路,势必狼顾。吾然后据险邀击,可使遁走,此所谓善败者不亡也。”子羽以潭毒山形斗拔,其上宽平有水,乃筑壁垒,凡十六日而成,其众稍集。既而统制官王俊又以五千人至,于是军势复振。
    乙巳,河南镇抚司统制官李吉败伪齐兵于伊一陽一。
    初,孟邦雄既为镇抚使翟琮所执,而邦雄之一党一梁进者复为刘豫守,袭琮所寓治凤牛山寨,琮设伏击之,尽殪。
    庚戌,襄一陽一镇抚使李横为神武左副军统制、京西招抚使。
    初,横既进兵,伪齐右武大夫、和州防御使、添差郑州兵马钤辖牛皋,武德大夫、知汝州鼓玘,各以所部兵与横会。横以便宜命皋为蔡、唐州镇抚使,己知汝州,言于朝,故有是命,仍赐横武翼郎以下告身三百,遂以皋为左武大夫、安州观察使。横又言:“臣已起兵抚安,克复神京,请命重兵宿将进屯准西,按兵无动,以扬声援。”诏同都督江、淮、荆、湖诸军事孟庾,淮东宣抚使刘光世,江东宣抚使韩世忠措置。
    王庶责江州,未行,张浚复起庶为参谋官,使诣巴州措置梁、洋一带。庶至,急散榜梁、洋境上,招其军民,不数日,远近来会。巴之北境即米仓山,下视兴元出兵之孔道。始,金人破金、商,无所得,已失望;完颜杲至金牛镇,不见兵,疑有伏,自以深入,恐无归路。及闻庶在巴州,吴玠一陽一为军书会诸将,欲断归路,敌逻得之,且野亡所掠,食少,乃引兵还兴元。
    三月,丙辰朔,礼部尚书洪拟兼权吏部尚书。
    庚申,初命神武后军统制兼都督府都统制巨师古以所部万人屯扬州。
    甲子,资政殿学士、江西安一抚大使、知洪州李回落职,提举江州太平观。
    回老而慢,其下多纵驰,帅司屯兵数万,皆招收溃贼,既无所惮,又军食不足,恣其所为,郡民夜不解一衣,惟恐生变。宣谕官刘大中至江西,奏回专权废法,且纵其子右宣教郎澡预政受金,及多辟亲一党一摄官,凡二十馀事。于是江西转运副使吴革、韩琼并罢,而澡勒停。
    京西招抚使李横传檄诸军,收复东京。诏横自武功大夫、袁州防御使特迁右武大夫、忠州观察使。
    己巳,徽猷阁待制、知平江府李擢试尚书工部侍郎,赴行在。
    颍昌捷奏至。诏李横再进翊卫大夫,加赐空名告身一百,京西山寨并听横节制。
    刘豫闻横入颍昌,遣使诣都元帅宗翰求援。横等军本群盗,虽勇而无纪律,见齐师所遗子女金帛,乃纵掠数日,置酒高会,金人闻而易之。豫遣其将李成以二万人迎敌,金遣左都监宗弼援之,败之于京城西北牟驼冈。横等军无甲,皆败走,敌亦下敢深逐也。颍昌复破,参议官谷城谭世则为敌所执,令其招横;模不答,世则遇害。
    壬午,进韩世忠开府仪同三司、充淮南东路宣抚使,泗州置司。
    朝廷以李横进师,议遣大将,以刘光世兵不练而世忠忠勇,故遣之。仍赐世忠广马七纲,军士甲千副,激赏银帛三万匹两,又出钱百万缗,米二十八万斛,为半岁之用。
    甲申,初,江西安一抚大使司将官李宗谅、燕筠,以所部叛于筠州,引兵侵浏一陽一诸县,李纲为湖南安一抚使,遣兵击降之。诏:“宗谅、筠戮于市,其众分隶诸军”。
    夏,四月,丁亥,武翼郎、閤门宣赞舍人、知虢州董震为武节大夫、贵州刺史、权商、虢、陕州镇抚使。震言:“敌兵侵蜀,臣见调本军三千人自丰一陽一而西,绝敌粮道。万一四川将帅不能坚守,堕其谋计,思之寒心。今山东富庶如昔,金人重兵亦不在彼,望朝廷乘此机会,兴师深入,可以破伪齐之巢一穴一,兼牵制金人取四川之兵矣。”
    尚书左仆射硃胜非以母忧去职。
    己丑,韩世忠言:“近被旨措置建康府江南、北岸荒田,以为屯田之计。沿江荒田虽多,大半有主,难以如陕西例,乞募民承佃。”都督府请如世忠议。乃蠲三年租,田主有讼则归之,满五年不言,给佃人为永业。于是诏湖北、浙西、江西皆如之;寻又免科配徭役。
    驾部员外郎韩膺胄论:“刑罚轻重,国祚短长系之。望追法仁祖旧章,凡狱官失入死者,终身罚之,虽经赦宥,永不收叙。”帝曰:“此仁祖之事也,其仁民详刑如此乎!”乃命有司申严行下。
    辛卯,起复刘光世为检校太傅、江东宣抚使,屯镇江。
    时光世与韩世忠更戍,世忠至镇江城下,而一奸一细入城,焚其府库;光世擒而鞫之,皆云世忠所遣,于是诉于帝。江东统制官王德请于光世曰:“韩公之来,独与德有隙耳,当身往见之。”其下皆谓不可,或请以骑行,德不听。世忠大惊,谓德曰:“公诚烈丈夫!曩者小嫌,各勿介意。”因置酒结欢而别。
    金人去兴元。
    自金人入梁、洋。蜀中复大震,剑南诸州皆为徙治之计。宣抚处置使张浚,亦不令移潼川军,闻者皆愤,或取其榜毁之。利州路经略使刘子羽遗浚书,为言已在此,敌必不南,浚乃止。
    完颜杲留屯中梁山逾月,始自斜谷去兴元。子羽与吴玠谋以兵邀之于武关,不及。斜谷路狭,惟可单行,故凡所掠获,悉弃之于路。浚遣统制官王浚复洋州、兴元府。
    杲既还凤翔,乃遣十馀人持书与旗来招子羽、玠,子羽尽斩之,惟留一人使还,曰:“为我语之,欲来即来,吾有死耳,何可招也!”玠亦遗杲书,以大义责之,杲乃止。
    壬辰,移都督府于镇江,照应江、淮两军机务,于是建康府榷货务都茶场亦移镇江。
    癸巳,庆远军承宣使、神武前军统制王燮为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兼淮南宣抚司都统制,仍诏神武后军统制巨师古、御前忠锐将崔增、李捧等并受韩世忠节度。于是世忠始去神武左军都统制,专为宣抚使。
    乙未,宣抚处置司训练官杜福邀金人于兴元南龙潭,降其军四百。
    丙申,伪齐将李成以众二万攻虢州,陷之。镇抚司统制官谢皋与之遇,举刃示敌曰:“此吾赤心也,汝宜视之!”遂剖心而死。权镇抚使董先率馀兵二千奔襄一陽一。
    戊戌,湖南安一抚使折彦质所遣统领官刘深以兵至鼎州。
    时鼎寇杨么,众益盛,僭号大圣天王,旗帜亦书此字,且用以纪年,又以兵二万人寇公安县。彦质言么之势不减曹成,望朝廷勿轻此贼,乃命彦质督潭、鼎、荆南兵讨之。是日,湖北统领官颜孝恭亦以千九百人至鼎州城外。
    庚子,诏改昭慈献烈皇太后谥曰昭慈圣献皇后。
    诏:“复五帝、日月之祀,其礼视四方帝,祀以四立日,黄帝以季夏之土王日。春秋分朝日、夕月礼如感生帝。”
    辛丑,荆南统制官罗广以所部三百五十人至鼎之城西,而军食不继,于是潭将刘深、鄂将颜孝恭,皆引所部去。后二日,广亦引兵北还,由是不克讨。然贼徒屡抗,多被杀,人心颇摇,乃肆伪赦,立钟相少子子义为太子,自杨太以下皆臣事之。
    壬寅,诏:“昭慈圣献皇后同姓亲迁秩二等,异姓一等。”甲辰,封起复镇潼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醴泉观使孟忠厚为信安郡王,丙午,封哲宗美人慕容氏、魏氏并为婕妤,皆用后大祥推恩也。
    录故太师文彦博孙纬世等三人并为迪功郎。
    纬世父太仆卿维中,建炎中从帝渡江,至湖州而死,至是用守臣汪藻请而命之。
    丁未,神武副军都统制岳飞,遣统领官张宪、王贵分道击虔寇彭友、李满,获之。飞自至虔州,日破一寨,贼徒震恐。友等先据龙泉,至是乃败。
    戊申,武节大夫、明州观察使、浙西兵马钤辖史康民将所部至行在,以康民为御前忠锐第九将。
    西南蕃武翼大夫、归州防御使、泸南夷界都大巡检使阿永,献马百有十二匹,泸州以闻,诏押赴行在。
    阿永,乞第子也。元丰间,乞第既效顺,愿岁进马以见向化之心,官以银缯赏之,所得亡虑数倍。其后阿永所中之数,岁增不已,政和末,始立定额。每岁冬至后,蛮以马来州,遣官视之,自江门寨浮筏而下,蛮官及放马者九十三人,悉劳飨之,帅臣亲与为礼。诸蛮从而至者几二千人,皆以筏载白椹、茶、麻、酒、米、鹿豹皮、杂氈兰之属,博易于市,留三日乃去。马之直虽约二十千,然揆以银、彩之直,则每匹可九十馀千,自夷酋已下所给马直及散犒之物,岁用银帛四千馀匹两,盐六千馀斤。银则取于夔之涪州及大宁,物、帛则果、遂、怀安。凡马之死于汉地者,亦以其直偿之。
    辛亥,御前忠锐第七将徐文叛,奔伪齐。
    文以所部屯明州城东,硃师闵将至,文觉之,夜以所部泛海舟而遁。未明,至定海县,忠锐第八将、武德郎赵琦以本军沿海拒敌,文乃去。沿海制置仇悆率诸将追之,不及。
    壬子,起复检校太傅、江东宣抚使刘光世再起复,以光世丁内艰故也。
    五月,乙卯,帝谕大臣曰:“朕省阅天下事,日有常度,每退朝,阅群臣及四方章奏,稍暇即读书史,至申时而常程皆毕,乃习射,晚则复览投匦封事,日日如是也。”
    丙戌,武翼郎、閤门宣赞舍人、权河南镇抚使翟琮为利州观察使。
    琮言道路梗涩,缓急无兵救援,请亦隶宣抚处置使张浚,许之,遂诏有司以来二万石饷琮军,且及李横、牛皋、彭玘会兵牵制。时朝廷方嘉横敢勇向前,命横等直至京城,或径往长安,与抚司夹击。
    江西安一抚大使赵鼎奏:“襄一陽一居江、淮上流,乃川、陕襟喉之地,以横镇抚,诚为得策。今闻横、皋共起兵往东京,又闻伪齐亦会金人及遣李成领众西去;恐缘此纷扰不定,横乌合之众,将不能御,则决失襄一陽一,川、陕路绝,江、湖震动,其害可胜言哉!近有自襄一陽一来者,言横正缘乏食兼无衣,则其出兵固非得已。望诏有司时有资给,使横衣食足,则不假它图,然后责其守疆待敌,不得因小利出兵,则可久之计矣。”帝览鼎奏,始忧之。于是蜀口金骑已退,而董先、牛皋皆失守南奔,行在未知也。
    丁巳,遣枢密院计议官任直清往襄一陽一、商、虢、河南抚谕,仍赐河南镇抚司黄金百两,为祭告诸陵之费。
    己未,权河南镇抚使翟琮、权陕虢经略使董先言:“今岁臣等首同李横东击伪齐,京城震恐,复以无援,引兵而归,思之痛迫。
    臣等所管之地,东至郑州,西至京北,南涉伪境,北临大河,亦得两国虚实。但西南去宣抚司三千馀里,东南去行在四千馀里,外无应援,内乏粮储,势力孤绝。望选委重臣,于行朝宣抚司之中屯驻一司,以为声援。”诏报已令韩世忠充宣抚使,领大军屯淮南。
    辛酉,诏筑第百间以居南班宗室,仍以睦亲宅为名。
    故朝请大夫欧一陽一棐赠直祕阁,以元祐一党一人故也。
    录故枢密副使包拯曾孙嗣直为迪功郎。
    丁卯,神武中军统制杨沂中以大军至桐庐县,而魔贼缪罗与其徒八人已就招。诏沂中招捕馀一党一;宣谕官胡蒙,请榜谕其徒,能自首者免罪。既而沂中捕斩其徒九十有六人,诏沂中以旧官领保信军承宣使。
    敌之始作也,凤林巡检、保义郎章甫,淳安尉、右迪功郎曹作肃,指使、保义郎徐詹,皆为所害;后各官其家一人。
    乙亥,天申节,韩世忠进生鹿,帝不欲却,谕辅臣,将放之山林以适物一性一。
    枢密院言:“已遣使诣大金议和,恐沿边守将辄发人马侵犯齐界,理宜约束。”诏:“出榜沿边晓谕,如敢违犯,令宣抚司依法施行。”
    丙子,金房镇抚使王彦遣兵复金州。
    初,金兵既还,彦遣本司统制官、武节郎许青,以所部千三百人出汉一陰一县,京西南路安一抚使周贵迎战,青引兵横击,大败之,贵仅以身免,遂复金州。又败金兵于洵一陽一,乃弃均、房去。时军食益艰,张浚乃以彦兼宣抚司参议,驻兵达州,而留统制官、武功大夫格禧以兵三千守金、房。
    庚辰,江西安一抚大使赵鼎言:“岳、鄂为沿江上流控扼要害。鄂州虽有帅臣及军万馀,其间大半皆乌合之众,以至器械未备,万一有警,难以枝梧。欲候虔贼既平,令岳飞以全军往岳、鄂屯驻,不惟江西藉其声援,可保无虞,而湖南、二广亦获安妥。”诏俟飞平江西、湖广贼毕听旨。时朝廷闻李横失利,乃诏横等屯驻,非奉朝旨,毋得进兵。
    辛巳,罢宣抚司便宜黜陡。
    初,张浚既受黜陡之命。事重者敕行之。参知政事席益、签书枢密院徐俯大不平,指以为僭。及是浚还行在而王似等代之,故有是旨。
    故承议郎胡端修,赠直秘阁,以元符上书入籍故也。
    六月,甲申朔,荣州防御使、神武后军统制巨师古除名,广川编管。
    初,师古以所部屯扬州,淮南宣抚使韩世忠令移屯泗上,师古称疾不出,世忠怒,劾之,诏统领官高举将其军还行在。
    丙戌,复置六部架阁库。
    自崇宁间何执中为吏部,始建议置吏部架阁官。其后诸曹皆置,凡成案留部二年,然后后畀而藏之,又八年,则委之金耀门文书库。
    尚书吏部侍郎韩肖胄为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充大金军前奉表通问使;给事中胡松年试工部尚书,充副使。肖胄子孙官七人,松年五人。
    丁亥,入辞,肖胄言:“今大臣各徇己见,致和战未有定论。然和议乃权时宜以济艰难,它日国步安强,军声大振,理当别图。今臣等已行,愿毋先渝约。或半年不复命,必别有谋,官速进兵,不可因臣等在彼间而缓之也。”
    肖胄母文氏,闻肖胄当行,为言:“韩氏世为社稷臣,汝当受命即行,勿以老母为念。”帝闻之,诏特封荣国太夫人以一宠一其节。
    庚辰,宣抚处置使张浚奏捷,且请赴行在,诏王似、卢法原督使趋赴任,仍降诏抚存蜀中,王彦特放罪,复往金州控扼。时浚方论却敌之功,将佐幕客皆以便宜迁秩。既而似、法原俱至蜀,浚遂与宝文阁直学士刘子羽、参议官、左通议大夫王庶、主管机宜文字、兵部员外郎冯康国、鼎州一团一练使、提举江州太平观刘锡、左朝散郎、利州路提点刑狱公事冯楫权枢密院计议官,偕行俱东。
    甲午,神武前军统制兼淮南宣抚司都统制王燮为荆南府、潭、鼎、澧、岳、鄂等州制置使。
    时鼎寇杨么复犯公安、石首二县,先五日,会湖南安一抚使折彦质会荆鄂潭鼎统制官辛太、崔邦弼、任安、杜湛之众往讨之。彦质数请济师,乃命燮总舟师以行,遣忠锐第一将崔增、神武后军统领高进以所部五千从燮,又命韩世忠、刘光世各以舟五百与之,仍持五月粮以行,凡湖南、北兵并受燮节度。时知岳州范寅敷遭内限,以策献于湖南安一抚使折彦质以闻。诏下其议,命王燮行之。
    已而燮请招安金字牌。帝曰:“近来贼盗踵起,盖黄潜善等专务招安而无弭盗之术,高官厚禄以待渠魁,是赏盗也。么跳梁江湖,罪恶贯盈,故命讨之,何招安为!但令燮破贼后,止戮渠魁数人,贷其馀可也。”乃给黄榜十道,自么及黄诚、刘衡、周伦、皮真并近上知名头领不赦外,胁从之徒,一切不问。如从中自并及投首,当议优与推恩。
    己亥,罢沿海制置司,以海舟三百付明州守臣李承造总领,和州防御使张公裕同总领;仍命公裕居定海县,以总领海船所为名。
    乙巳,初,韩世忠之军建康也,诏江东漕臣月给钱十万缗,以酒税、上供、经制等钱应付。至是刘光世移屯,又增月桩钱五万六千缗,转运判官、直秘阁刘景真等告之于朝,诏通融应副。自吕颐浩、硃胜非并相,以军用不足,创取江、浙、湖南诸路大军月桩钱,以上供、经制、系省、封桩等窠名充其数,茶盐钱盖不得用,所桩不能给十之一二,故郡邑多横赋于民,大为东南之患。
    丙午,诏:“内外从官各举宗室一人,以备器使。”
    先是右承事郎、知大宗正丞谢亻及条上宗室五事:曰举贤才以强本支,更法制以除烦苛,择官师以专训导,继封爵以谨传袭,修图牒以辨亲疏。始,岐献简王仲忽为宗官,多所建白,论者以为立法太严。自渡江后,南班宗室才六十三员,学官久阙,袭封之典遂废,宗正有寺无官,故亻及言之。时已用亻及议,复置宗正少卿,因有是命,惟袭封不行。
    丁未,诏:“即驻跸所在学置国子监,以学生随驾者三十六人为监生,置博十二员。”
    江东宣抚使刘光世引兵发镇江。
    时淮南宣抚使韩世忠屯登云山,光世惧其扼己,改途趣白鹭店;世忠遣兵千馀袭其后,光世觉之,乃止。既而光世奏世忠掠其甲士六十馀人,帝寻遣使和解,仍书贾复、寇恂事赐之。
    戊申,武功大夫、高州刺史、枢密院准备差使王林,以所部充御前忠锐第十将。林,刘光世部曲也,忠锐第九将史康民荐其才,自承州召还,而有是命。
    己酉,神武副军都统制岳飞自虔州班师。
    壬子,右宣教郎王忠民至行在,宰相吕颐浩、签书枢密院事徐俯见之皆拜,舍于政一府。忠民上疏力辞新命,且言:“臣为大金举兵,故自上大金国主三表,为辨理乞还二帝,本心报国,非求名禄。”帝不许。忠民以告置于椟中,藏之七宝山下。既见所奏留中,力恳求去,遂依商、虢镇抚使董先于军中。
    癸丑,川陕宜抚司以三泉县为大安军,以武臣种友知军兼县事,文臣为判官兼县丞。
    自陕西既破,买马路久不通,至是荣州防御使、知秦州、节制阶、文军马吴璘,始以茶彩招致小蕃三十八族以马来市,西马复通。
    秋,七月,丙辰,吕颐浩言:“行宫北门未成而役夫少,欲于忠锐第八将范温麾下,择不堪出战二百人助役,且令温自董之。”帝曰:“不可。四方闻之,以为使将帅舍甲兵而事营缮,非今日整兵经武之道。”
    己未,置博学宏词科,用工部侍郎李擢奏。其法,以制、诏、书、表、露布、檄、箴、铭、记、赞、颂、序十二件为题,古今杂出六题,分三日试。命官除归明、流外、进纳及犯赃人外,愿试者以所业每题二篇纳礼部,下两制考校。堪召试者,每举附省试院收拭,上等改京官、除馆职,中等减三年磨勘,下等减二年,并与堂除;奏补出身人,以赐进士及第、出身、同出身为三等之差。著为令。
    初置提举孳生牧马监官,于饶州置司,俸赐视杂监司,令枢密差干办官三员,本路给厩卒二百人,仍令统制官王进以所部护之。时益市马于广西,故先择牧地鄱一陽一,置官提举。
    庚申,权商虢镇抚使董先奏虢州失守,待罪,诏先兼京西招抚司都统制,屯襄一陽一。
    乙丑,尚书省言韩肖胄已至泗州,齐国馆伴官兵未到。时神武诸军护送者二千人,乃诏都督府以轻舟济其军食。
    肖胄至汴梁,伪齐刘豫欲见之;副使胡松年曰:“见之无害。”豫之臣欲令以臣礼见,肖胄未有以答,松年曰:“皆大宋之臣,当用敌礼。”豫不能折。既见,松年长揖豫,叙寒温如平生。豫欲以君臣之礼傲之,松年曰:“松年与殿下比肩事主,不宜如是。”豫问:“主上如何?”松年曰:“圣主万寿。”豫曰:“其意何在?”松年曰:“主上之意,必欲复故疆而后已。”豫有惭色。
    丙寅,尚书考功员外郎兼权监察御史硃异宣谕浙东、福建还。异出使九月,阅所按吏凡八人,荐士张九成等十二人。
    丁卯,诏录用太祖、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六朝勋臣自曹彬至蓝元振三百二十人子孙。先是徽猷阁待制宋伯友言:“艰难以来,中原隔绝,功臣子孙,凋丧殆尽;乞访其后,量材录用。”故有是旨。其后是赵普、赵安仁、范质、钱若水诸孙,皆官之。
    己巳,枢密院计议官、权监察御史薛徽言宣谕湖南还。徽言出使九月,阅所按吏十六人,荐士刘延年等三人。
    庚午,诏:“无职田选人及亲民小使臣,并给茶汤钱十千,职田少者通计增给。”
    先是御笔增选人、小使臣俸以养廉,辅臣进呈,帝谕以“今饮食衣帛之直,比宣和不啻三倍,衣食不给而责以廉节,难矣。宜变旧法以权一时之宜。”户部尚书黄叔敖言:“文武官料钱,各有格法,不可独增选人、小使臣;乞令提刑司均州县职田于一路,通融应副,无职田及职田少者增支。”从之。
    癸酉,宰相吕颐浩、参知政事席益、签书枢密院事徐俯,以旱乞罢政,帝曰:“与其去位,曷若同寅协恭,交修不逮,思所以克厌天心者!”颐浩等乃复视事。
    时以旱故,诏群臣言阙政。礼部尚书洪拟曰:“法行之公,则人乐而气和;行之乖,则人怨而气偏。试以小事论之:近时监司守臣献羡馀则黜之,宣抚司献则受之,是行法止及疏远之臣也。有自庶僚为侍从,卧家视事,未尝入谢,得美职而去;若鼓院官移疾废朝,则斥罢之;是行法止及冗贱之官也。榷酤立法甚严,犯者籍家财以充赏;而大官有势者,连营列障,公行酤卖,则不敢问;是行法止及孤弱之家也。小事如此,推广而言之,则怨多而和气伤可知矣。”疏奏,帝嘉纳。
    甲戌,神武中军统制兼提举宿卫亲兵杨沂中自严州还,以沂中兼带御器械。武功大夫、忠州一团一练使、閤门宣赞舍人、御前忠锐第四将范温以所部充神武中军左部统领。
    乙亥,硃胜非起复旧官,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特命睿思殿祗候陈彦臣宣押赴行在。
    诏神武副军都统制岳飞选兵三千人移戍广州。
    丙子,以久旱,诏诸路监司分按州县,亲录囚徒以察冤滞。
    己卯,诏左武大夫、忠州防御使、知秦州张荣以所部赴行在。
    庚辰,辅臣奏事,吕颐浩言雨足,帝曰:“日者亢旱,朕甚忧之,以穑事无望矣。今沾足如此,殆将有秋。《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书大有年者才一,书有年者再而已,以此知丰登之难得也。”先是自六月丙午不雨,帝命议狱刑,弛力役,进素膳,及是雨乃足,翼日,帝始御玉食焉。
    八月,丙戌,初,忠锐第八将徐文既叛去,以所部海舟六十,官军四千三百,泛海至盐城县,遣使臣阚中纳款于伪齐,具言沿海无防御之人,可以径至二浙;且图驻跸所在军马之数,因密州草桥镇巡检包德闻于刘豫,豫大喜。是日,授文防御使、知莱州,以海舰二十益其军,令犯通、泰等州,且至淮南与大军会合。
    戊子,金主以赵炤诬告其父昏德公谋反,命诛炤及其婿刘彦文。初,金人欲令其父子对质,会蔡鞗力辨其诬,乃止。
    己丑,命神武副军都统制岳飞赴行在,仍命飞以一精一卒万人留戍江州。
    壬辰,川、陕等路宣抚处置副使王似言:“川、陕诸州应奏狱案,乞用便宜指挥,酌情断下,如张浚例。”许之。
    甲午,帝谓大臣曰:“元祐一党一人固皆贤,然其中亦有不贤者乎?”吕颐浩等曰:“岂能皆贤!”徐俯曰:“若真元祐一党一人,岂不贤!但蔡京辈,凡己之所恶,欲终身废之者,必名之元祐之一党一,是以其中不免有小人。”帝曰:“若黄策之类是也。”俯曰:“黄策乃元符末上书狂直被罪,始,天下皆称之。如策比者,无虑十馀人,策不能固穷守节,陷于非义。其中亦有议论前后反复,一奸一恶猥琐,窜名其间,如杨畏、硃师服数人耳。”策以直秘阁、通判严州,受赇抵罪,故帝及之。
    故降充宝文阁待制王觌,追复龙图阁学士。
    乙未,诏:“河南镇抚使翟琮,且在襄一陽一府屯泊,听候朝旨。
    时梁、卫之地,悉沦伪境,琮屯伊一陽一之凤牛山,为伪齐所一逼一,孤立不能敌,率部曲突围奔襄一陽一。京西招讨使李横以闻,故有是命。
    权商虢镇抚使董先,言有官军及老弱七千在襄一陽一,而李横兵已众,恐不能赡给,乃命先赴行在,先遂以其众依赵鼎于江西。
    戊戌,金主诏曰:“比以军旅未定,尝命帅府自择人授官;今并从朝廷选法。”
    己亥,以信安郡王孟忠厚为礼仪使,奉神御并诣温州。
    甲辰,诏曰:“比者雨旸弗时,几坏苗稼,朕方寅畏怵惕;又复地震,苏、湖益甚,朕其惧焉。盖天降灾,其应必至,皆朕失德,不能奉顺乾坤,协序一陰一陽一之故。咨尔在外大小之臣,有能应变弭灾,辅朕不逮者,极言无隐。”
    时已命诸路宪司起发州郡所负积年禁军阙额钱,是日,帝谕辅臣,恐不便于民,速令除放,遂以手诏付有司,自建炎以来皆蠲之。
    乙巳,诏:“复置史馆,以从官兼修撰,馀兼直馆、检讨,若著作佐郎有阙,依元丰例差郎官兼领。”先是著作官全阙,以都官员外孔端朝权兼著作佐郎,至是吏部讨论而有此命。
    己酉,侍御史辛炳言:“叨缀日参,见宰执有留身奏事者。臣窃谓天下有大利害,政事有大因革,人才之黜陡,赏罚之劝惩,相与敷陈于陛下之前,盖有不容不公者。留身之际,何所不有!恐分朋植一党一之渐,为害滋大。欲一望降旨,自今三省、枢密院朝殿进呈,讫不得留身,违者许御史台弹奏。”
    辛亥,嗣濮王仲湜请诸州宗室,各以行尊者一人检察月俸钱米,许之。渡江后,宗子散居四方,故仲湜以为请。
    是月,韩肖胄等始至云中,见金国都元帅宗翰议事。
    九月,癸丑,秘书少监孙近请命前宰执供具建炎四年二月以前的政记,仍令修注官补建炎以来起居注,命百司日以朝廷所施行一事报秘书省、进奏院,月报亦如之。
    初,伪齐侍御史卢载一陽一上议,陈结南夷扰川、广之策,刘豫遣通判齐州傅维永及募进士宋渊等五十馀人自登州泛海,册交趾郡王李一陽一焕为广王,且结连诸溪洞酋长,金主遣使一毛一都鲁等二十馀人偕行。
    丙辰,时行宫外朝止一殿,日见群臣,省政事则谓之后殿,食后引公事则谓之内殿,双日讲读于斯则谓之讲殿。至是梁朽,前荣且坏,命有司缮治之。乃权御射殿,极卑陋,茆屋裁三楹,侍臣行列,巾裹触栋宇。
    戊午,特进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都督江淮荆浙诸军事吕颐浩罢,为镇南军节度、开府仪同三司、提举临安府洞霄宫。
    颐浩再相凡二年,侍御史辛炳劾其不恭不忠,败坏法度。及颐浩引疾求去,殿中侍御史常同因论其十罪,大略谓:“颐浩循蔡京、王黼故辙,重立茶盐法,专为谋利,一也。不于荆、淮立进取辨模,惟务偷安,二也。所引用非贪鄙俗士即其亲旧,三也。民诉讼有再至者辄罪之,四也。赃吏吕应问、韩禧皆满数万,颐浩既受女谒,遂令移狱,欲罪元按官司,五也。台谏论事不合己意,则怒形于色,六也。近两将不协,几至交兵,不能辨曲直以申国威,而姑息之,七也。其心腹最喜者擢置台属,使采台中议论,八也。近者地震,抑而不奏,及降诏求言,又不引去,九也。每会亲一党一夜饮,男一女杂坐,比言者论罢都漕司,遽托病乞出,十也。陛下未欲遽罢颐浩者,岂非以其有复辟之功乎?臣谓功出众人,非一颐浩之力。纵使有功,宰相代天理物,张九龄所谓不以赏功者也。”疏入,因改命。
    庚辰,神武副军都统制岳飞自江州来朝,赐金带、器甲。飞养子云,年尚少,帝亦以战袍戎器赐之。
    辛酉,川陕宣抚司统领官吴胜,败伪齐兵于黄堆寨。
    初,陕西同统制军马杨政率诸军深入至清水县,命胜与统领官杨从仪、程俊等率忠义人进讨。伪泾原第八将严千,以甲军千人,骑五百,筑莲花城,胜急击攻之。翼日,第十将宋师闵复以骑二千来援,胜等追杀无遗,获所部将十馀人,师闵仅以身免。胜还至腊家城,复与敌遇,步将从义郎彭扆战死。准备将、承信郎贺吉,为贼所获,曰:“吾不死于敌手。”遂自一杀。是役也,将士死者百二十有三人,皆赠官,录其子。
    丙寅,诏:“自今执政许留身奏事,如宰臣例。”
    端明殿学士、江南西路安一抚大使兼知洪州赵鼎为江南西路安一抚制置大使兼知洪州,中卫大夫、武安军承宣使、神武副军都统制岳飞落阶官,为镇南军承宣使、江西沿江制置使,戍江州。飞言:“本路兵久不训习,乞留五千人屯洪州,二千人屯虔州、南安,馀军并随军训习。”诏飞、鼎同议。
    先是飞在洪州,与江南兵马钤辖赵秉渊饮,大醉,击秉渊几死,帅臣李回奏劾之。及是帝戒飞止酒,飞遂不饮。
    始,统制官傅选屯江州,李山知蕲州,皆受回节度。飞受命,奏乞选、山皆为本司统制,于是飞始能成军。江东宣抚使刘光世与秉渊素厚,奏秉渊还建康以避之。
    时飞军月费钱十二万二千馀缗,米万四千五百馀斛,诏漕臣曾纡津致钱粮,为军中五月之费,而鼎督趣之。回与飞不协,至鼎,推诚待之,飞亦心服。
    信安郡王孟忠厚上昭慈圣献皇后改谥册于温州太庙,不改题神主。
    戊辰,帝谓辅臣曰:“议者多言诸大将不宜益兵。汉高祖定天下,诸将兵至十数万,未尝以为疑,故能成功。今刘光世、韩世忠兵才各五万,张俊不满三万,议者已患其多,此不知时宜也。”席益曰:“方用兵之时,御诸将当如高祖,削平之后,待功臣当如光武。”前三日,诏以忠锐第九将史康民、第十将王林所部益俊军,又令第二将张守忠受俊节制,故言者及之。
    己巳,权刑部侍郎章谊试兵部侍郎,大理卿李与权权刑部侍郎。
    壬申,自军兴以来,机速事皆以白札子径下,有司既报行,然后赴给、舍书押降敕;其后拟官、断狱皆然,两省之职殆废。至是中书舍人孙近言:“国家仿唐旧制,分建三省,凡政令之失中,赏刑之非当,其在中书,则舍人得以封还,其在门下,则给事得以论驳。盖先其未行而救正其失,则号令无反汗之嫌,政令无过举之迹。今给、舍但书押已行之事,虽欲论执而成命已行,非设官本意。望申严旧制,应非军期争速不可待,勿报;应给、舍书读,如元封驳,令画时行下。”
    诏:“神武后军见在行在官兵八千人,并拨隶神武右军都统制张俊。”
    乙亥,江东宣抚使刘光世为江东、淮西宣抚使,置司池州;淮南东路宣抚使韩世忠为建康、镇江府、淮南东路宣抚使,置司镇江府;神武前军统制、荆南府、潭、鼎、澧、岳、鄂等州制置使王燮为荆南府、岳、鄂、潭、鼎、澧、黄州,汉一陽一军制置使,置司鄂州;神武副军都统制、江西制置使岳飞为江南西路、舒、蕲州制置使,置司江州。赐江世钱十万缗,为营垒费。仍命世忠措置所部沿江至平江府、江一陰一军沿海地。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武泰军节度使、主管殿前司公事郭仲荀为检校少保、知明州兼沿海制置使,神武中军统制、提举宿卫亲兵杨沂中兼权殿前司公事。仍诏仲荀以绍兴府、温、台、明州为地分,自帅府外,应统兵官并得节制。
    始,诸将拥重兵而无分定路分,故无所任责。硃胜非再相,始议分遣诸帅各据要会,某帅当某路,一定不复易。
    戊寅,秘书省正字陈祖言请修建炎以来日历,从之。
    庚辰,集英殿修撰苏迟权尚书刑部侍郎。
    诏审武副军都统制、江西制置使岳飞所部改为神武后军,以飞为统制。
    伪齐遣将与知光州许约合兵围固始县,知县事孙晖将所部遁去。淮西宣抚使刘光世,遣统制官郦琼等救之,未至,会淮西安一抚使胡舜陟命准备将领、承议郎洪邦彦以乡兵来援。辛巳,贼弃城走。
    是秋,金都元帅宗翰悉起女直土人散居汉地,惟金主及将相亲属卫兵之家得留。

《续资治通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