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江东城上起霜风,义胆雄张转戟中。
湖海几年筹石尽,明廷此日纪鸿功。
笳吹夜月军门静,剑倚天秋碧障空。
麟阁丹青知不负,捷音应奏紫微宫。
却说常遇春大破了蛮子海牙,那海牙正坐小船向北而走,只见战船三十余只忽从东下,一个将军把海牙一箭射死,便同常遇春收兵江口,即向太祖前拜倒,说:“朱文英适领兵哨江,凑遇海牙船到,把箭射死了,特来献首级。”太祖大喜,升常遇春行军总管之职。回兵太平府,吩咐与众将筵宴。
筵上唤过朱文英来说:“你本是凤一陽一定远人,沐光之子,沐正之孙,因尔父与我交厚,不幸早亡,母亲亦随丧,就将尔寄养于我。彼时尔方十岁,不觉已是九年。今尔英勇善武,与国建功,吾不忍没尔之姓,可仍复姓沐。异日立大功,成大用,可与尔祖父争光。”因赐名沐英。英再拜叩首谢了不题。
却说汤和等引兵进攻方山寨,扎寨才定,只见那刺贼也先,挺了槍,飞也似杀出来。我阵上廖永安见了他,怒从心上起,便骂说:“你这不忠不义的贼!主帅待你不薄,你却忍行此刺害之事!湛湛青天,昭昭神爽,你今日必遭千刀万剐,还有何面目来战!”两马搅做一块,一上一下,一来一往。
战上三十余合,永安起个念头说:“我若再在此与他战,他阵上必然有帮手杀出来,我怎的独捉他?不如放个破绽,那厮决奋力来赶,我恰好来挡他。”便往北路而走,那也先纵马赶来。不上三里之地,永安大叫一声说:“你来得好!”把那马一带,挺着长槍,突地转来。后人有诗一篇,称说永安好计:
执戟回看势转雄,高牙大纛拥罴熊。
祗因反噬亏臣谊,为奋英豪誓国中。
宝锷光摇三尺电,丹心气映九霄虹。
都道胄星文雉显,只怜早世反穹窿。
那也先却把身一扭,避那槍头,谁知身一子一侧,侧下马来,凑巧脚镫缠住了一只脚,被马横拖倒扯。永安一槍正中红心,手下的兵卒,向前乱砍,直受了那千刀之报。陈兆先因率众而降。汤和领了兆先来到太祖帐前说:“望主帅天地好生,不记伊父昔日之罪,以安归降之心。”太祖便说:“天下有福的,虽百计害之不得;况古人云:‘罪人不孥。’今兆先既诚心款服,吾岂念旧恶哉!即可令他入见。”兆先进帐叩头说:“臣系叛臣也先之子,愿受诛戮。”太祖又说:“大丈夫存心至公,何思报复!尔果同心协力,以救生民,他日功成,富贵与共。”即授千军长左军掠阵头目。便命冯国用选一精一锐五百,听其挥使。五百人多疑惧不安。太祖熟视军情,是日即唤兆先同五百人上宿护卫,旧军尽退在外,独留国用伴卧榻前。太祖解甲熟睡达旦,五百个人人安心,都道是天地父母一之量。
次日徐达等攻取溧一陽一等县,全军而回。太祖便议取金陵之计。那金陵地方,元朝叫文臣达鲁花赤福寿,同武将平原指挥曹良臣把守。二人闻之兵至,曹良臣对福寿说:“和一陽一兵来,势如破竹。公为文臣,可坚壁固守。我当率兵死战,以保此城。我闻兵法云:‘军行百里,不战自疲。’彼今远来,令夜可乘其不备,先去劫寨,必获大胜。”福寿说:“此计大妙!只待晚来依计而行。”却说太祖兵至城下,在北门外安营。那元将却不出兵。太祖谓徐达曰:
“彼必度吾疲惫,今夜决来劫营,须宜预备。”徐达对说:“主帅所见与达暗合。即令各军士在远处埋伏,止留一个空营,敌人一至,放炮为号。”吩咐已定。那曹良臣果然更深时分,领二万兵出凤台门,衔枚疾走,直至营前。
只听得营鼓频敲,那些军士俱拦路熟睡。良臣大喜,即领兵并力杀入营来。
谁知“地上插旗惟伏兔,营中点鼓是羸羊”,却是一个空寨。良臣知中了计,急令退兵。忽听帐外一声炮响,四下伏兵并起,把良臣二万人困在核心。徐达便令旗牌官执了令旗,四下大叫:“劫营元将,不必冲阵,今和一陽一朱主帅率一精一兵二十余万,围得似铁壁铜墙,若平冲阵,徒伤士卒。我朱主帅圣仁神武,宽厚聪明,若降的自有重用。尔等将士,各宜自思。”良臣正在犹豫,那些头目便说:“昔蛮子海牙有舟师二十万,三战皆亡;陈也先有雄兵十五万,一战而毙。料今日势必不赢,望元帅开一生路,乘机就机,以活二万之命。”良臣便命小卒对说:“和一陽一兵且待到天明,当得投降。”太祖与徐达说:“彼欲迟迟,恐是诈语。”徐达说:“我军紧困,虽诈何为!”顷之,东方渐白,徐达单马向军前说道:“元将可速投降,免受伤杀。”良臣问说:“公是何人?”徐达说:“我是主帅帐前副元帅徐达。”良臣说:“我也闻朱主帅名誉,人皆以圣主称之,若得一见,果如所誉,便当率众投降。”太祖闻说,即至阵前,免胄示之。良臣见太祖龙眉凤眼,禹背汤肩,便丢一了手中长矛,率众拜降说:“久慕仁德,多缘迷谬,归顺无阶。
今幸宽宥,当效死力,以谢不杀之恩。”太祖急便将部下士卒,散与各将调遣,乘胜引兵围困金陵城。福寿见良臣被困,因率兵登城死守。徐达等四面围拢,城上矢石如雨的下来,那里近得前?一连围了半个多月,不能遽取。
常遇春率一精一锐架起云梯,向凤台门急攻。冯国用又领兵协助,城内便不能支。
遇春挺槍先登,三军乘势而入。福寿却向北拜了四拜,哭说:“吾为国家重臣,不能固守,城存与存,城亡与亡。”言讫,遂拔剑自刎而死。太祖进城,便谕官吏父老曰:“元失其政,所在纷扰,兵戈并起,生民涂炭。吾率众为民除乱,汝等宜各安职业,毋怀疑惧。”当日吏民大悦,且更相庆慰,就改为应天府。共得兵士五十万。因立天兴建康翊天元帅府。怜福寿死得忠义,以礼殡葬,敕封凤台城隍,至今香火不绝。仍优恤其妻子。即遣使迎和一陽一王迁都金陵。
不一日,王到金陵,太祖率诸将士朝觐。见毕,王大悦。奉太祖为吴国公,得专征伐。置江南行中书省,把主帅总事。以李善长为参议官,郭景祥、陶安为郎中,分房掌事,置左、右、前、后、中翼元帅府,进李善长左丞相,徐达总督军马行军大元帅,常遇春前军元帅,李文忠后军元帅,邓愈左军元帅,汤和右军元帅,胡大海提点总管使。张彪、华云龙、唐胜宗、陆仲亨、陈兆先、王玉、陈本等,各副元帅。
太祖既掌征伐,日命诸军将统兵,以征不服。一日,问曹良臣说:“金陵人物之地,公等守此土,当为我举之。”良臣说:“自今乾坤鼎沸,盗贼如麻,凡豪杰勇士,皆挺身以就群雄,那贤达之士,又韬光以观世变。此处却不闻得。只知有一个人,小将曾闻得他。”不知国公心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