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萧萧雨夜
向文雄喝下三杯热茶,神智稍复,精神微振,道:“林总管,家父到底是怎么死的?”
“禀庄主,老奴也不太清楚!”
“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吧!”
“老庄主自从紫龙帮之行损兵折将受挫回来以后,一直就欲欲寡欢,不苟言笑,同时,少爷那天出手太重,伤及老庄主的五脏六腑,返庄之后,便困坐愁城,在卧室之内自我闻疗治……。”
沉思一下,接着说道:“老庄主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在他未曾呼唤之前,谁也不敢擅自闯入,那知,平平静静的过去两三天后,昨天晚上寅牌时分老庄主的卧室内突然传出一声凄厉惊惶的惨呼,老奴闻警后便和铁钵禅师先后赶到……”
“且慢,自你听到厉吼时起,直到你到达先父的卧室为止,中间一共相隔多久?”
“最多不会超过一盏茶的工夫。”
“你和铁钵禅师那一个先到?”
“铁钵禅师比老奴早一步,相距不会多地二十丈。”
“啊,你再说下去。”
“老奴和铁钵禅师赶到此室时,老庄主已经倒卧在血泊之中气绝身死!”
“凶手是谁你们看到没有?”
“没有,老奴到达之时什么也没有看到。”
“铁钵禅师到得较早,可曾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么?”
铁钵凶僧一和向文雄那一双惧人魂魄的眸子接触,就不由觉的心惊肉跳,见问正色答道:“贫僧也一无所见,只看到卧室门窗洞开,除了庄主横尸当场外,再也不见半个人影,甚至连一点声响也没有。”
“大叔对家父之死有什么看法?”
“少庄主的意思是……”
“我是问陷害家父的人可能是谁?以及此人为什么要杀害他老人家?”
“这个……贫僧实在无从猜测。”
“林总管呢?”
“此事扑朔迷离,老奴不敢妄自论断。”
“好啦,你们两个先退下,在楼内等我。”
总管林永年及铁钵凶僧闻言齐诺一声,躬身退出。
四个侍候的家人也悄没声息的退了出去。
向文雄目送六人远去后,对武林第一学吕承说道:“文雄有一个不情之请,务盼老前辈恩准才好。”
铁学追魂吕承一怔,道:“什么事?你说吧。”
“晚辈对他们实在放心不下,想请您老人家代文雄监视一下,不知是否可以?”
“当然可以,老夫这就去!”
话落人杳,尾随总管林永年,铁钵凶僧飞奔而去。
向文雄面对父亲的遗体默默的沉思片刻,然后,在屋里屋外,上上下下仔细地搜了一遍。结果,他什么也没有发现,没有一丝一毫可供追查的线索。
最不幸的是,找遍整个房间,竟不见“紫龙尺”的踪影。向文雄的心情极为沉重,忽将房门掩好,急匆匆的来到楼内。楼内,武林第一掌门吕承手中拿着向宏道的三指剑,正细心观看,偶而和林永年交谈一言半语。
铁钵凶僧木然坐在一旁,蹙眉若有所思,间或扬目望望楼外,那个重逾二百斤的铁钵就放在他的膝上。
另外,有三个中年佩剑汉子在一旁侍候。
向文雄进得大楼,一瞥武林第一剑吕承,道:“老前辈可曾从这柄剑上看出什么?”
铁掌追魂吕承郑重的说道:“老夫虽然不敢说看出什么头绪,但就三指剑上,这三个口子来说,凶手中必有一件碎金断玉的利器,而且,此人武功甚高,对剑王庄内的情形十分熟悉,否则绝对不可能在神鬼不觉的情形下,把令尊置之死地!”
“嗯,前辈所言极是,在下亦有同感。”
双眉向上挑,心中忽有所决,对三个随侍左右的庄丁说道:“把手举起来!”三人听得一呆,那敢哼半个不字,忙不迭将双手高高举起。向文雄望了铁学追魂吕承一眼,道:“林总管,上去搜,不管什么东西,通通给我拿出来。”
总管林永年闻言连声应是,走上去依次搜身,什么也没有。
向文雄想了想,声色俱厉的说道:“哼,谅你们也不敢为非作歹,立刻出去把庄门守住,如有一个人逃出剑王庄,唯你们是问!”
三人闻言如获大赦,拾起佩剑,一溜烟似的出门而去。
“林总管,现在该轮到你了。”
林永年猛的一惊,双臂倏现举起,满脸惶惧之容。
向文雄望着铁钵凶僧,道:“上去给我搜!把铁钵放在旁边!”
铁钵凶僧一凛,起身说道:“老庄主气绝已久,不宜久停卧寝之地,贫僧毛遂自蔗。想去……”
“住口,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没有什么理由好讲,难道紫龙尺在你身上,想借机开溜么?”
“不在,不在!贫僧更不敢背叛剑王庄!”
“那就乖乖的替我搜吧!”
向文雄词锐利,目光逼人,暗暗蓄势待发,铁钵凶僧自知技拙,怎敢多言强辩,当即遵命搜查林永年。
片刻后,总管林永年的全身上下已被铁钵凶僧搜遍,同样一无所获。
向文雄忽的急进三步,横立在铁钵凶曾的面前,厉声道:“识时务者是俊杰,你如果不愿多吃苦头,就老老实实的把紫龙尺拿出来吧!”
铁钵凶僧大吃一惊,正想转身后退,武林第一掌吕承已适时立在身旁,当下怒眉一皱,色厉内荏的说道:“紫龙尺不在贫僧身上!”
“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那么你把手举起来!”意外地,铁钵凶僧当真把手举了起来。“林总管,你来搜!”
总管林永年闻言,上前就搜。
不料,手指尚未触及他的袈裟,铁钵凶僧霍然暴喝一声,双掌环脸色三切掌,疾逾飘风似的旋身退下,疾向放置铁钵的地方扑去。
向文雄原以为凭自己和武林第一掌吕承的二人功力修为,铁钵凶僧断断不敢轻举妄动,定可在兵不血刃的情形之下逼他就范,殊不知事情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铁钵凶僧竟敢出手反抗,措手不及之下,一眨眼就被他窜出两丈多远。
铁钵凶僧百忙中伸手拾起铁钵,呼啦啦绕体疾抡三匝,把向文雄,吕承逼得寸步难进,当下且战且走,抡钵疾向楼门口冲去。向文雄一见之下不由勃然大怒,身影连闪,一晃便已逼至铁钵凶僧面前,咬牙切齿的说遭:“秃驴,识相点,否则有你的罪受!”
单字一竖,暗力如涛,一股如山劲气猛推过去。
铁钵凶僧处境艰危,已存下了非死即胜之心,见状移半步,键腕猛然一振,一个二百多斤的铁钵应手掷出,直向向文雄的“天灵”砸下。
向文雄睹状冷哼一声,右掌一拳一托,已将铁钵接在手中。
不过,铁钵凶僧全力掷出,冲力太大,向文雄修为虽深,仍不免被震得身形一窒。
铁钵凶僧见机不可失,不顾一切的向门外冲去。
向文雄见状怒不可当,铁钵划了一个半圆,呼地劈面打去。
岂知,适在此时,武林第_掌吕承已然揉身追至,翻腕一掌,就把铁钵凶僧撞得一下一歪,当下右手一探,操住他的左腕,左手快捷无伦的点住他的麻穴。
然后,用力一带,横稳三尺,向文雄的铁钵堪堪擦衣打下,毫发未伤。“孩子,你搜吧,紫龙尺一定在他身上。”
向文雄嗯了一声,上前就搜,铁钵凶僧气得挑眉瞪眼,脸色铁青,奈何麻穴被点,手腕被制,面对这两个武林高人,却是做声不得。
忽见眼前一亮,一道紫色的光华蓦升起,向文雄终于在铁钵凶僧的腰中搜出武林至宝——紫龙尺”。
紫龙尺珍贵无比,武林第一掌吕承,总管林永年和铁钵凶僧二人眼睛都看直了。
向文雄将“紫龙尺”收入“无敌令”内,冷若冰霜似的说道:“老和尚,你的小命已在小爷掌握之中,快老老实实的把事实经过说出来!”
“你要贫道说什么?”
“你到底是怎样把家父害死的?”
总管林永年一惊,铁钵凶僧惊惶万状的说道:“贫僧没有害死老庄主,你不要含血喷人!”
“什么?家父不是你害死的?简直是笑话,明明是你贪图奇宝,暗中下了毒手,普天之下,除过紫龙尺外,什么东西能够撞伤三指剑?再要巧言狡赖,我就先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左手倏扬,食,中二指已然至铁钵凶僧的双目附近,看来只要他一言不实,就会立刻下手行事。
铁钵凶僧再狠,此刻生命垂危也不敢逞强撒野,战战兢兢的说道:“老庄主千真万确不是死在贫僧手中,你就是把我杀死在这里也无法承认!”
“那么,你说家父是死在谁的手中?”
“贫僧早已说过,实在不知道。”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不是杀害先父的凶手?”
“昨天晚上,贫僧一直和林总管在一起对弈,直至三更过后,林总管首先宽衣就寝,贫僧因需打坐故而晚睡片刻,那知就在这个时候,老庄主的寝室内忽然传出厉吼之声,林总管因为穿衣之故,是以晚到片刻。”
“林总管,这话对不对?”
总管林永年肃容郑重的答道:“回庄主,事实确是如此。”
向文雄和吕承闻言之下都感到十分意外,向文雄沉吟-下道:“虽然先父不是死在你的手中,但你盗取紫龙尺一事却无法否认,你是什么时候偷盗的?如何自圆其说?”
“贫僧过林总管早到一步,就在那时取出紫龙尺。”
“你如果是个忠心耿耿的人,应该先追杀凶手,为何反其道而行?”
“因为老衲觉得出手之人定是为了抢夺紫龙尺,故而先搜紫龙尺是否仍是原处,没想到出乎意料的,紫龙尺竟安然无恙,遂顺手带在身上。”
“那是向家的东西,你带在身上干什么?”
“老衲想暂时代为保管,等少爷或夫人回来时当面呈上。”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当面交给小爷?”
“这……”脸色白一阵,青一阵的,不知如何是好。
“哼,不仁不义的东西,堂堂少林寺怎么会调教出像你这样的弟子来,我真为少林寺的历代佛祖难过,放过其他的事不谈,单凭欺师,背主这两点来说,已是罪该万死不赦,小侠不杀你,天下英雄一定责我藏沔纳垢,状罪扬恶!”越说越气,忽将铁钵高高举起,搂顶砸下。
武林第一掌铁掌追魂吕承忽然举手一架,道:“文雄,不要杀他,铁钵李僧是慧觉尊者最小,也是最不肖的一个师弟,少林寺早有清理门户之心,无如自济仁大师被劫持之后,一直无及此,待此间事了之后,何妨押送少林寺,由慧觉尊者亲自处理,因为铁钵凶僧有很多影响少林清誉的恶性绩亟待清理,并向天下人武林有所交代。”
向文雄迟疑了一下,道:“好吧,就这么办。”
铁掌追魂听毕,忽的又出手点住他的晕穴,向文雄眼见铁钵凶僧倒在地上后说道:“老前辈,家父之死,文雄原以为定是因为紫龙尺而起,不料事实恰恰相反,实感讳莫如深,你老人家对这有何高见?”
武林第一掌吕承沉声说道:“此事的确十分离奇曲折,说不定有着内幕,一时半刻之间产在无法理出一点头绪,不过,海枯终见底,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应多如保重,不可过分悲伤,老夫离此之后,定当随时掠访,一有消息通知你。”
“怎么?老前辈要走?”
“是的,老夫在离开少林寺的时候,暂和慧觉尊者相约由老夫西上昆仑山,敦请昆仑高人,慧觉尊者走访武当派,聊合三派高手准备在最短时期之内,问罪玉虚宫,救援少林济仁,开当涤尘,昆仑静心三人出险,此事迫在眉睫.刻不容缓,老夫现在就要走了。”了字落场,将三指剑递给向文雄,转身就向外走。
“既然如此,晚辈不敢强留,但望老前辈问罪玉虚宫时。文雄能略效微劳。”
向文雄话未落地,铁掌追魂已走得无影无踪。
向文雄上前仔细的检查一下铁钵凶僧的晕,麻要穴,
认为万无一失,这才对总管林永年道:“林总管,你即刻去派人买棺木,香纸,以及其他办理丧事的一切应用之物,并将先父的遗体移来此地,同时,三指剑的剑鞘也一并取来备用!”
“站住!”一声娇滴滴的清叱倏然划空传来。
楼门外不知何时来了一个全身绿色宫装,柳眉凤目,樱唇瑶鼻的妙鱼女郎,走至门口时,忽将双手往腰上一叉,俏生生的立在那儿,阻住林永年的去路。
林永年见状一楞,道:“你是谁?冒冒失失的拦阻老夫去路甚?”
绿衣女闻言柳眉一竖,傲然言道:“哼,姑奶奶是谁?说出来吓死你才怪,叫你站住你主给你乖乖的站住,如敢妄进一步,准有你的苦头吃!”
这话口气太狂,不禁激起林永年的万丈豪情,勃然大怒道:“笑话,老夫想出去就出去,我就不信你这个黄毛丫头能有多大的道行!”
急怒攻心之下,那容他细细思量,右掌一挥,硬往外冲。只见绿衣女的长袖微微一拂,一股举世罕见的强劲暗力已自应势而出,但闻林永年“嗳哟”了一声,蹬蹬蹬的倒退下来。
向文雄看得一呆,做梦也想不到绿衣女的功力这样深厚,急忙上前扶住林永年,忿然道:“姑娘擅入剑王庄,出手逞凶,不知是何居心。”
“姑娘是来找人的,并无揍人之意,谁叫他不听话,真是活该!”
“姑娘要打谁?”
“武林第一剑向宏道。”
“是你找武林第一剑么?”
“不,是我家主人。”
“你家主人是谁?”
“武林第一人。”
向文雄一听此言,心中猛然一惊,道:“武林第一人找武林第一剑做什么?”
“有事。”
“什么事?”
“什么事你还不够资格问,我家主人必须亲自对武林第一剑交代!”
“可是,此刻武林第一剑尖剑王庄,姑娘请便吧。”
绿衣女一怔,道:“什么?武林第一剑不在?那里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对不起,在下不知道。”
“那么,剑王庄内现在由那位负责?”
“正是区区在下。”
“你可以代表武林第一剑?”
“你以为不可以吗?”
“哼,你既然代表武林第一剑,就跟我走吧!”
“在下愿意在此恭候武林第一人的芳驾!”
“阁下好大的架子,你就是出庄接驾我家主人也不会进入剑王庄。”
“难道你要上趟玉虚宫不成?”
“用不到,我家主人就在剑王庄”
向文雄心念一转,觉得武林第一人此来剑王庄绝非无因,说不定和父亲的死有者某种关联,同时,少林,武当,昆仑三派掌门人被擒一直耿耿于怀,早想见识见识这痊声名赫赫的红粉魔头,甚至有意和她一较高下,当下代总管叫林永年小心监守铁钵凶僧之后,大踏步向庄门之外走去。
绿衣女冷笑一声,柳腰一拧,抢在向文雄前面,道:“看不出阁下还真有二手,难怪武林第一剑会这样器重你!”
向文雄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理她,疾奔片刻,已走出剑王庄。
庄门外这时停着一乘富丽豪华的夙辇,绿顶红盘,紫色流苏,四角各垂着一颗光辉灿烂的明珠,轿身四甩绘着八仙过海的壁画。车辕上有一面上绣金夙,中间是一个“令”字的杏黄旗。
车前套着八匹高头大马,车后另有四匹全身雪白的良驹,四个身穿白色宫装的少女,一字儿排立在夙辇前面。
粉红色的轿帘低垂着,武林第一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却无法看清?
忽见轿帘上面绣着两朵雪白的牡丹花,心中不由大为惊异,暗道:“莫非在紫龙帮把我救活,打通生死玄关,留下一朵白牡丹的就是她么……”
心念至此,忽见绿衣女说道:“禀宫主,武林第一剑不在剑王庄,此人自称可以代表向宏道,婢子特意把他领了出来,请命定夺。”
绿衣女余间未尽,轿帘微微波动一下,露出一只乌黑滚圆,清澈如水,好象大海里镶着一颗黑珍珠似的眸子,仔细的打量一下向文雄,道:“可以,本宫主今天愿意接见一个无名小卒。”
向文雄闻言甚感恼火。武林第一人又道:“见了本宫主,为何不行跪拜之礼。”
玉虚宫主武林第一人的话铡说完,绿衣女忽的疾上一步,横立在向文雄的左前方,另一宫装少女来到右前方。
“有道是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轻易屈膝下跪,这句话你还是收回去吧!”
武林第一人银铃似的冷笑一声,道:“自本宫主君临天下以来,今天还是第一次遇见不肯屈膝跪拜之人,难得,难得。”
眸中寒芒扬,忽对站在向文雄左右的两个婢女说道的“上去教教他怎样拜见武林第一人!”
二人闻言齐声一诺,双双揉身疾进,探臂猛扣文雄的双手。
向文雄见状大怒,喝道:“滚回去!”
话落招出,双掌一掷一送,两股如山劲气应势呼啸而出。
二女睹状妖叱一声,立时反手还击,动作快如闪电。
三股暗力一撞,轿前掀起狂风,马鸣如泣,黄尘翻滚,成势好不骇人。
两个婢女马步一松。向后退了两大步。
向文雄以一对二,相形见绌,退了三大步。
站立一旁的三个婢女的衣袂噗噗作响,久久才恢复原状。
可是,粉红色的轿帘却一直纹风未动,武林第一人的庐山真面目依然深藏不露。
二女一击无功,心中大感惊异,向文雄更感羞愧无比,自己连人家两个随侍婢子都收拾不下来,武林第一人的功力成就那还了得,始信济慈大师之言是实,自己如想战胜玉虚主,恐怕还有一段相当的距离。
绿衣女一楞之后,忽然娇叱道:“哼,看不透你还有点本事,再接本姑娘三掌试试。”
方待出手行事,玉虚官主武林第一人又道:“退下,难得他这样不屈威武,不愧为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姑免跪拜。”
向文雄闻言甚感意外,望着轿帘上的两朵白牡丹,道:“更难得前辈这样宽宏大量,谨此致谢。”
“别忙,老实说本宫主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有心收略,不知意下如何?”
“在下不可高攀。”
“随侍本宫左右乃是最大的荣宠,娃儿别错过大好机会!”
“这只是前辈自己的想法,在下却愿意永远做个无名的小卒!”
“人各有志,本宫主无意强求,我可以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考虑!”
“假如在下的答复依然是个不字呢?”
“丧生英雄大会上的群豪,和少林,武当,昆仑三派的掌门人的下场就是一个最好的榜样。”
“那么,你出来吧,在下愿意在此候教。”
“别忙,三月之后你也许会自动要求本宫主收留,现在先别把话说绝!”
向文雄出言挑战,本来含有双重目的,一想看看这位红粉魔头的真面目,二是有意高低,不料她却毫无怒意,只好淡淡的说道:“也好,在下倒要考验一下自己的意志!”
玉虚宫主武林第一人这时又说道:“剑王庄武林第一剑向宏道和你是什么关系?”
“正是家父。”
“啊,令尊那里去了?”
“实不相瞒,他老人家已于昨晚不幸遇害身死。”
“噢,武林第一剑死了?你可知凶手是谁么?”
“到现在为止,尚一无所知。”
“听说剑王庄曾从一个蒙面少年的手中得到血手阴魔杀人王的遗宝——‘紫龙尺’,这事是否属实?”
“确有其事。”
“我想出手之人一定志在紫龙尺,是吗?”
“是的,在下也相信确是如此。”
“何以见得?”
“因为紫龙尺已然不翼而飞。”
“那真可惜,本宫主来此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见识一下紫龙尺!”
向文雄闻言暗暗打了一个寒栗,强作镇静的说道:“如果能把真凶擒住,定可夺回紫龙尺!”
“那当然,本宫主愿助你一臂之力,你可将当时的情形说出来听听!”
向文雄迟疑了一上概略的说了一遍,武林第一人马上说道:“此呈既然知者极少,尚未传开,本宫主倒有一计在此。”
“愿闻其详。”
“凶手杀死令尊,夺走紫龙尺之后,必然放心不下,定会留意剑王庄内的反应,诸如妻子哭泣,亲友吊唁,出殡丧葬等等……”
“那是自然,人死之后当然会这样做的。”
“本宫主的意思与此恰恰相反,假如能严守秘密,悄悄地把家父埋葬在剑王庄内,并且由你以武林第一剑的身分出现江湖,定会引起仇家的怀疑,自己找上门来。
向文雄闻言大喜,暗暗佩服武林第一人机智过人,急忙说道:“前辈此计虽好,只是晚辈并非武林第一剑,如
何能够蒙蔽天下英雄和仇人的耳目?”
“武林批一人也就是武林君王,本宫主这就封你为武林第一剑!”
“可是,有名无实,依然于事无补,先父识人满天下,在下怎可冒名顶替?”
“这个容易,本宫主赠你一支‘易容笔’,顷刻之间,你就可以化装成令尊的模样。”
说完,果然伸手返出一支“易容笔”,交给向文雄。
向文雄将信将疑,口中说道:“谢谢前辈厚赐。”
突闻武林第一人惊嘱一声,沉声说道:“二十丈以外的那横梧桐树上有人隐身窃听,你们过去把他擒来!”
向文雄闻言大大地吃了一惊,望望庄门外的那棵梧桐树,却无半点动静,心说:“真是活见鬼,我就不相信梧桐树上会有人?”
心忖间,已有两上白农婢女领命飞奔而去。
武林第一人星眸倏扬,横扫其余三女一眼,道:“来人武功可能不弱,你们三个也去吧,务必要生擒来此!”
“是!”余音未尽,三女已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兜了过去。
武林第一人目送五个婢女去后,道:“如果本宫主的猜想不错,来人即使不是杀害令尊的元凶,也必和此人有密切的关系,假如一切顺利,说不定马上就可以找出一点头绪来。”
向文雄始终不信梧桐树上有人,闻间漫应一句,忽然目注粉红轿帘上的白牡丹,道:“老前辈,这两朵白牡丹是什么意思?”
“本宫喜欢白牡丹花,谈不上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白牡丹可是前辈的行道标记?”
武林第一人一怔,方待答言,绿衣女和一个白少女手中扣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推推拉拉的返了回来。
另外三个婢女紧随左右严密的监视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向文雄一见大惊,想不到武林第一人真能测知二十丈以外的事,这份修为实骇人听闻,对她的功力机智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刹那的工夫,绿衣女已将少年推至面前,恭恭敬敬的说道:“禀宫主,适才隐身枝上窃听的人就是他。”
“嗯,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别难为他。”
五女躬身退下,武林第一人娇滴滴的问道:“知道怎样拜见武林第一人么?”
“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知道就乖乖的给我跪下,不知道本宫主的婢女可以教给你。”
“小爷不幸技拙落败,这颗人头已经是你的了,阁下看着办吧!”
武林第一人闻主言大怒,立刻命人追迫少年行跪拜之礼。
五女一涌而上,少年纵然功力再高一倍,也无法招架,忽闻噗通的一声,终于屈膝倒了下去,绿衣女按住他的后有离,一连叩了九个响头,额前已是一片红肿,鲜血涔涔而下,头晕目眩,气得钢牙直咬,眼中射出两道怒焰,急怒交攻之下,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向文雄睹状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忽闻武林第一人格格的娇笑一阵后说道:“娃儿,你隐身树上,可是窃听本宫主与剑王庄主的谈话么?”
少年闻言冷冷了向文雄一眼,忿然说道:“知道就好,你何必多此一问。”
“这样说来,你是杀死武林第一剑的凶手了?”
“小爷恨不得手刃剑王庄主,但却力有未逮!”
“那么,武林第一剑死在何人之手?”
“小爷的授业恩师!”
“令师是那位高人?”
“无可奉告!”
“假如你愿意说出令师的来历下落,本宫主可以既往不咎,管保你受不尽的富贵荣华。”
“哼,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小爷不是那种趋名附利的人,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吧!”
五个少女一听此言,皆霍然变色,都以为武林第一人必会出手杀人,那知,事情却大廖不大不然,玉虚宫主仅仅淡然说道:“树大招风,谤言四起,本中主深知此理亦不愿加罪于你,如果觉得我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本宫主愿意允许你随侍左右,监视我的一言一行,如若果真有违武林公理公义,你可以随时置本宫主于死地!”
向文雄闻言一呆,觉得武林第一人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凶残毒,憎恨之心大减,扫了少年一眼,方待出言,少年已抢先说道:“你最好别在小爷面前耍什么诡计,老实告诉你,在下宁愿碎尸万段,也不会说出家师的下落!”
向文雄听得刺耳,勃然大怒道:“哼,不说我就杀了你。我就不信你是个三头六臂的人物!”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向文雄盛之下,立刻欺身探臂劈面一掌打去。
少年动作不慢,呼地一跃而起,恨声说道:“来得好,小爷正想把剑王庄的人赶尽杀绝!”
说话同时,早已不顾一切的迎势硬冲上去。
二人暗力微接,都觉得对方功力深厚无比,忽又加了三分劲力。
向文雄快攻三掌,瞬即占得优势,正想把少年擒住追问究竟,忽觉得斜刺里遥遥撞来一股阴柔暗劲,将二人的掌力化解殆尽,身形也随着歪了一歪。
突闻玉虚宫主武林第一人在轿内说道:“田少侠别急,聪明人不该做傻事,你要是把他杀死在这里,令尊的血海冤仇也许将永无洗雪之日了,不如先把他囚在玉虚宫中。本宫主再慢慢的追究,一旦有了眉目,自当知会剑王庄!”
五个婢女善解人意,武林第一人的话刚说完,五女已欺身围在少年的四周,随时准备动手擒制。
向文雄说道:“老前辈,此人乃是在下仇人之徒,不敢有劳武林第一人的大驾,还是让在下自己处理吧?”
“本宫身为武林第一人,有替天下武林主持公义的责任,令尊不幸遇难,本宫主深感愧疚,一定要亲自追查清楚!”
向文雄闻言正感犹豫不决,五个婢女娇叱一声,已从四面八方逼了过去。
沉思半晌,向文雄忽然觉得若让武林第一人擒走此人对自己确是大为不利之事,当下右臂一探,纵身拔起一丈多高,头下脚上的向少年扑了下来。
万不料,就在双方都将得手的一刹那间,少年忽的拔剑在手,当场刎颈而亡。
少年一死,带走了所有的秘密,仇人是谁?依然是个不可解释的谜。
向文雄沉气落地,大错已成,空有一肚子的怒水,却是无计可施,呆立半晌,忽然俯身在少年的身上搜寻一遍。
这时,武林第一人说道:“向小侠,你搜到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什么也没有,这个人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可以找出师承门派身世来历的东西。”
“事已至此,向少侠也不可过分悲伤,如能及早将这个少年掩埋,封锁消息,凶手也许仍会自投罗。”
“嗯,前辈宏论高明已极,在下这就让人办理!”
“据本宫调查所得,令尊生前的言行似乎颇为横蛮跋扈,怨声载道,恶名远播,天下英雄早有不服之心,本宫主此来主要的就是为了此事,现在向大侠既已不幸身死,本宫主当然不会再予追究。”
“深盼向小侠改装易容后,命武林第一剑的身分行道江湖时能言忠义,行仁侠,为天下武林多做几件好事,也为令尊洗雪昔日的罪名!”
“果能如此,则定将成就一番非常的事业。”
这话字字句句都和向文雄所想的完全吻合,不禁以感激的语气说道:“前辈金玉良言,在下深具同感。”
“那就好了,本宫主很高兴听到你这样的话,更希望能看到你侠义的事迹,今日叨扰了,咱们后会有期。”
武林第一人此话一出,绿主女已拧身坐在车辕上,执鞭待发。
“本宫主尚有急事待办,无暇久留,有什么事以后再谈吧!”
“本宫主如果得到仇人的消息,自会派人前来通知。”
“既然如此,前辈快请自便吧!”
吧子出口,绿衣女皮鞭一扬,八马齐飞,当下风辇居中,前后左右各有一个白衣少女护卫,浩浩荡荡的绝尘而去。
向文雄呆望着满天黄尘,心中感慨良多,本来,在他的想象中,武林第一人必是一个极端骄横暴戾的红粉魔头,可是今日相见之下,却发觉玉虚宫主并不如传说中的那么疯狂,甚至颇有仁侠之风。
轿帘上的两朵白牡丹更使他联想到出手相救自己的恩人,油然生出三分敬慕之心,比武较技之意不觉烟消云散。
此刻武林第一人已远去不见,总管林永年忽从庄门内急匆匆的跑出来说道:“好险!好险!”
向文雄一愣,道:“什么好险?”
“武林第一人生性嗜杀,阴狠无比,一向被人目为武林第一凶人,庄主能够在她手下超生,可说是天大的喜事,也是天大的奇事。”
“你也许有偏见,据我看来,武林第一人并不怎样可怕,比如对我与那个少年的态度,就颇为祥和大度。
“庄主去后,老奴放心不下,遂命看守铁钵凶僧,尾随赶来,你们所谈的话老奴都已听得清清楚楚,这一切是一个骗局。”
“骗局?这是什么意思?她的目的何在?”
“她的目的是紫龙尺。”
向文雄闻言猛然吃了一惊,道:“嗯,这事的确大有可能,紫龙尺珍贵无比,人人梦寤以求,她当然也不会例外,只是想不透她对那个少年为何也那样宽宏大量,难道别外有所诡谋?”
“正是这样,她不杀少年,甚至企图把他擒住,玉虚宫的目的至为明显,毫无疑问的是想从了口中得知他师父的下落,以便进而追夺紫龙尺。”
“嗯,这话有理,林总管久走江湖到底阅历丰富得多,我刚才一时疏忽,差点上了她的大当。”
“那里,庄主过奖了,事实可能尚不止此,如果老奴没有记错,这个武林第一人很可能是个假的。”
此话一出,向文雄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诧然道:“怎见得?”
“第一,一年多前老奴随老庄主参加衡山英雄大会时,曾亲眼见过武林第一人,此女深藏不露,越发令人生疑。”
“第二呢?”
“第二,武林第一人乃是诡谋百出,智计过人之人,假如轿内果真是她,老奴以为定会悄没声息的告退,暗地里擒住那个少年严刑逼问口供,再作抢夺紫龙尺的打算,何至于愚昧到当着庄主的面查询究竟,最后又被他刎颈自杀,一无所获?”
“听你这么一说,倒是很有可能,但是,这个女魔头又是谁呢?”
“以老奴看来,此女一定和武林第一人有着密切的关系,其中一部分的言行,定是玉虚宫主授意而为,因为武林第一人的名头太键,放眼当今武林之世,恐怕没有一个人胆敢冒名顶替!
“可是,武林第一人这样做是为什么呢?”
“这很难说,也许武林第一人有更重要的事亟待料理,分身乏术,故而命人乔装行事,她以为凭她的身分威望,更加上轿中女人的功力修为,定可通行无阻,万无一失,当然,这只是老奴单方面的想法.事实也许没有这样简单。”
林永年说来条条有理,头头是道,向文雄深具同感,一瞥已死的少年,道:“真可惜,这人一死,带走了所有的希望,否则不难得知仇家的来龙去脉。”
总管林永年蹙眉一想,满脸堆笑的说道:“此人既然已死,庄主也用不到懊悔,武林第一人虽是假的,但她留下的计谋确是上上之策,‘易容笔’如果真能使庄主改亦容貌。老奴保证可以诱使仇人上钩。”
“我也是这样想,你立刻命人将他掩埋,随后至先父的卧室等我。”
话完,当先径自入庄而去。
总管林永年入庄唤来四个家丁,亲自监督他们将少年埋在庄外荒野之外后,这才匆匆忙忙的来到老庄主的寝房。
当他推开门进得卧房时不禁呆了一呆,倒在血泊中的向宏道早已不知去向,向文雄亦未来此,正感惊惶莫名时,床上忽然传来一阵呻吟之声,循声扬目望去,天哪!
床上躺着一个满身德污的人,正是武林第一剑向宏道。
这一惊非同小可,饶他林永年身负绝学,也吓得毛发直竖,浑身战栗,拔腿就往外跑。
“林总管,不要……怕……本……剑……没……有……死,快过来……听……我说!”
总管林永年闻言大感惊异,硬着头皮回去说道:“庄主,你……你真的还魂复活了吗?”
“是的,本剑确……已还魂……复活!”
“那真太好了,小少爷也回庄来了。”
“你是……说……文雄,……那孩子?”
“是呀,就是他,大概马上就会来的……”
言词未尽,房门外响起一阵步履之声,向文雄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总管林永年急忙迎了上去,双手抓着向文雄,十分激动的说道:“少庄主,奇迹,这真是天大的奇迹,老庄主已经还魂复活了,用不到少爷再化妆……”
说到这里,床上的向宏道忽然挺身一跃而起,来至林永年面前,道:“不,还需要易容化妆!”
林永年大惑不解,道:“为什么?”
“你……难道是少庄主化妆的?”
“不错,我是文雄。这人假文雄也是乔装的。”
说着,转过身去,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已恢复了本来面目,不是向文雄是谁?那个假向文雄原来是一个庄内的小庄丁。
这一切简直像是做戏,林永年对武林第一人的易容术佩服得五体投地,向文雄郑重的说道:“林总管和我家父朝夕相处连你都分辩不出真伪,定可遮尽天下英雄的面目,现在事实如此,想在仇人即使再诡诈千百倍,也绝难逃出我的掌握。”
总管林永年木然的呆立良久之后,才肃容满面的说道:“这个计策端的妙极,假如不是您自己揭穿,老奴还以为老庄主当真还魂复活了呢!”
向文雄也觉得十分满意,沉吟片刻后说道:“此笔即有如此妙用,我想先父之死,不但不对天下武林宣布,就是本庄内的人也应秘而不宣,这样,仇人即使深入剑王庄内探听,也是讳莫如深,秘可轻而易举的将此人擒而杀之。”
总管林永年正容说道:“此计妙则妙矣,可是,老庄主已死之事全庄上下都知晓,恐怕不易进行……”
“容易,你首先传出一位江湖异人前来施救,老庄主回生有望,然后再宣布已经还魂复活的消息,最后我再公然出现剑王庄,大家定会深信不疑的。”
“但是。庄里的人都晓得您已经返回剑王庄,这又如何安排?”
向文雄望着那个曾经化妆成自己的庄丁,说道:“很简单,还是由他化成我的模样,便可使庄内之人深信不疑。”
林永年点头称善,向文雄又对那人说道:“此事对先父的血海深仇,关系至矩,你应严守秘密,不可走露半点消息,否则,休怪本庄主对你无情。”
少年听毕,郑重的说了一声:“是!”
向文雄探首窗外一看,见天色已黑,当下肃容满面的说道:“事情既然这样决定,先父遗体不便公开葬殓,不如乘深夜静之时,先把他老人家暂时安葬在剑王庄外,等仇人伏诛之后,再重新体葬,你们两个现在就去买一口棺材来,放在庄外备用。”
二人闻言唯唯应命而去。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总管林永年返回来说道:“禀庄主,棺木已经准备妥当。”
向文雄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道:“林总管,你狐假虎威,过往的言行太已骄横乖张,恶绩昭彰,按罪论刑。本当凌迟处死,姑念汝是向家的老奴,本庄主愿意给你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以后应该多加检束,如在执迷不悟,横行霸道,我第一个杀你林永年!”
林永年闻言倒抽了一口寒气,唯唯道:“老奴知罪,以后定当以事实报答庄主不杀之恩。”
“那就好了,咱们现在就去安葬先父吧。”
于是,向文雄抱着父亲的遗体来至庄外,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草草的将武林第一剑埋葬。
向文雄,总管林永年,和那个少年,面对着这座连墓碑,祭石都没有的土坟默祷良久,久久才含泪而返。
返庄后,一切照原定计划行事,而且也进行得很顺利,三天后,剑王庄内所有的人都知道才老庄主已还魂复活,掀起一片狂欢的浪潮。
这时,剑王庄内的广场上齐集了一百多位庄丁,化妆后的武林第一剑卓立在一个平台上,昂首四望,威风凛凛,场中一片静谥,四外鸦雀无声。
总管林永年站在剑王庄主左边,假向文雄站在右边,任何人也看不出半点破绽。
剑王庄主双目如电,细细的搜视全场一遍后,朗声说道:“弟兄们,本剑托诸位鸿福,蒙高人相救,得以死里逃生,实乃我剑王庄的一大喜事……”
说到这里,场中欢呼雷动,历久不停。剑王庄主双手高举,微微挥动几下,指着身旁的假向文雄说道:“我儿向文雄又适在此时重返剑王庄,更是本剑惊喜莫名,大家现在鼓掌欢迎少庄主。”
一阵惊天动地的学声过后,武林第一剑脸色一整,肃容说道:“本剑遇难后,承那位江湖异人教诲良多,获益非浅,深悟前非,惶惭莫名,杀赵笑天,囚杜光宇,鞭打蒙面少年,兴师紫龙帮,都非侠义本色,有负天下英雄的厚望,本剑愿意当从引咎自责,并盼我本体弟兄体察此意,重新做人。”
群豪闻言大感意外,数百只眼睛齐齐凝视着他,脸色一片荒然。
“恶有恶报,善有善果,古今一辙,绝无例外,你们之中如有别具打算之人,可立刻离开剑王庄,自谋绵绣前程,本剑绝不勉强!”
群豪言面面相觑,场中沉寂如死,久久无人答应。
“难道你们这样忠心耿耿,追随到底,本剑十分高兴,不过,你们以后的言行应当特别留意,如有阳奉阴违的事情发生,休怪老夫不念旧情。”
场中肃静异常,大家相顾失色,默然无语。
突闻庄门外传来一阵喝叱打斗之声,向文雄不禁一怔.道:“林总管,你出动看看是……”
一语未毕,只见一条紫色人影箭也似的射了进来。
身后另有两个守门庄丁紧追不舍,双方且战且走,越来越近。
此刻,已经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来人是一个身穿紫色衣裳的少女,手使一支绿穗长剑,功力玄绝无比,只见她猛然疾攻三剑,立有一壮丁当场开膛破腹而亡。
场中群豪见状,一个个拔剑在手,摩拳擦掌,群情激动,秩序大乱。
向文雄睹状,剑眉一扬,大声说道:“那位女英雄且停手,有什么事本剑在此候教就是。”
紫衣姑娘闻言良攻一剑,柳腰一拧,接连两三个起落,人已来到了台上。
那个守庄的黑衣大汉听得庄主呼唤,变未再出手拦截,接踵至台下,垂首肃立。
紫衣女眉如春山,杏眼瑶鼻,明艳照人,可惜满脸煞气,一身血污,上得平台后,一双凤眼便死死的盯住向文雄,眼中充满了仇恨,与愤怒的火焰。
半晌,紫衣女一振手中长剑,道:“老贼,你是不是武林第一剑向宏道?”
向文雄一楞,心平气和的说道:“不错,本剑正是武林第一剑,姑娘有何见教?”
紫衣女翠眉一挑,冷若冰霜的说道:“好极,姑娘今天找的就是你,少废话,拔剑吧,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只见银虹一闪,剑风丝丝作响,紫衣女一出手就是三招疾攻,剑剑不离武林第一剑致命要害之处。
剑王庄主向文雄莫名其妙,身形连闪几下,堪堪避过紫衣女的三式快攻,沉声说道:
“姑娘此来剑王庄究竟为了何事?”
“何故滥杀本庄守庄之人?快请据实道来,如有一句谎言,休怪本剑对你无礼。”
紫衣女冷哼一声,道:“哼,武林第一剑有什么了不起,别人怕你,姑娘可没有把你放在心上,我来干什么人心里有数,守庄的狗仗人势,更是死有余辜!”
说来咬牙切齿,长剑遥指着武林第一剑的心窝要害,准备出手。
向文雄满头玄雾,讳莫如深,爽声说道:“本剑再说一遍,有什么事快请明言,本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如再一意孤行,有什么死伤可怨不得本剑。”
紫衣女闻言娇叱一声,正待挺剑出手,台下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个彪形大汉,道:“张德请命战。”
向文雄不假思索的道:“不准,退下。”
紫衣女一怔,张德说道:“庄主,咱们剑王庄乃是武林重镇,独霸一方,称雄江湖,岂容下个黄毛丫头在此逞凶撒野……”
“本剑叫你退下,休在多言。”
“小的斗胆直言,庄主这样做,知道的说您宽仁厚德,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惧怕一个未学后辈……”
“本剑叫你退下你就退下,再要胡言乱语,本庄主就先拿你开刀。”
“庄主就是把我杀死在这里,小的还是要把话说清,张德进入剑王庄之时,本想追随庄主创造一番辉煌的事业,想不到庄主自紫龙帮受挫之后,竟然作风大变,实在使人寒心……”
向文雄听到这里杀机陡生,断然道:“林总管听命!”
“林永年在此侍命!”
“过去将张德斩首示众,以作再敢危言犯上者戒。”
“遵命。”
命字尚未落下,林永年已然拔剑纵身下台,张德尚未出手反抗,一颗人头已被林永年斩下。
张德的死,使紫衣女感到十分意外,呆呆地望着武林第一剑,三分叹佩,七分迷茫,久久未发一言。
场中掀起一阵空前的腾动,有不少人窃窃私语,怒形于色,对庄主的做法甚表不满。
向文雄见此情景,心中大怒,沉声说道:“各位如果有心不服,可以随时随地离开此地,另图发展,本剑绝不挽留,更不为难。”
话刚说完,立有四个横眉竖目的汉子,掉头拂袖而去。
总管林永年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向文雄根本不理会这件事,任由四人自去,扭头对守护庄门的那个黑衣大汉说道:“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衣大汉见问恭恭敬敬的说道:“并非小的有意难为这位姑娘,实因她太已无礼横蚤,硬闯庄门所致,小的职责攸关……”
紫衣女听到这里,娇滴滴的说道:“田庄主,事情是这样的,姑娘有事亟欲面见前辈,不料来至山剑王庄时,却遭到两位守庄之人的无理截拦……”
“姑娘既然有事面见本剑,何不正式拜庄?却要硬闯庄门,严格说起来姑娘罪责亦不轻……”
“晚辈却是来拜庄的,皆因贵属不予受理通报,只好凭藉本身所学,硬行闯庄。”
向文雄见她言语神色之间,甚是谦恭和气,与前判若两人,心中暗喜,当即转身问黑衣大汉,道:“事情是不是这样?”
“正是这样。”
“你为什么不给这姑娘通报?”
“小的因见庄主正在召集大家训话,不敢惊动,同时小的问她的姓名来历,此来何事,她也不肯直说,亦未放她进来。”
“哼,这样说来,你没有错,错在这位姑娘不该不将来意言明。”
紫衣女歉然一笑,道:“是的,晚辈的确未将来意言明!”
“些微小错,本剑可以原谅,但姑娘出心杀死剑王庄的守庄之人,老夫却必须追究查明。”
“向庄主,此事也不能全怪晚辈,事实上如果不是贵属先出手袭击,姑娘绝不会妄动无名之火……”
“这话虽然不无三分道理,但你出手未克太狠些,人命关天,本剑岂能坐视?”
“那么向庄主的意思是?”
“好说,较罪论刑,本剑要废了你的武功,并且要你穿麻带孝,大礼安葬本剑守庄之人!”
群豪闻言立时精神大振,觉得庄主措置得当,多少总算为死者出了一口气怨气,惶惶不安的人心顿又安定下来。
紫衣女闻言玉面一寒,冷冰冰的说道:“向庄主这样决定,晚辈不能心服,慢说是穿麻带孝,废掉武功,就是动姑娘一根寒毛也办不到。”
“本剑一向出言如山,今天不废了你的武功,武林第一剑从此也不走江湖。”
“哼,这只是阁下自己的想法。”
“告诉你,这是千真万确要办到的事实。”
“如此,姑娘在此候教。”
“别忙,等本剑查明你来此的目的,自当领教。”
挥手散去场上的人群,和林永年至书房后,对紫衣姑娘说道:“姑娘此来剑王庄,到底为了何事?”
紫衣女冷冷的说道:“找人!”
“谁?”
“家师!”
“令师是谁?”
“疯叟一笔判阴阳杜光字!”
“啊,是他。”
向文雄闻言大感意外,半晌始道:“林总管,疯叟大侠现在的情形怎样?”
“回庄主,杜大侠仍然囚在本庄。”
“立刻把杜大侠放出来。”
总管林永年深深了解向文雄的心意,当下恭身一诺,出门而去。
紫衣女听在耳中,又是一愣,猜不透一向专横拨扈的向宏道,怎会突然变得这样宽宏大度起来,心中暗暗纳罕,却不便追问。
向文雄深思一下,这时又说道:“昔日之事,本剑除深感抱歉之外,不愿再多说什么,同时,令师身系囹圄,姑娘自然免不了会异常激动,出手伤人之事,其行可诛,其心可怠,本剑也不愿予以深究。”
紫衣女听他这么一说,感恩敬服之心油然而生,连忙正容说道:“请允许晚辈说句放肆的话,传闻前辈言行骄横,恶名满天下,久为天下英雄所不齿,今日一见之下,却觉得前辈高风亮节,不失侠义本色,江湖流言实在不足取信,我想当初家师被擒之事,也不能全怪田前辈,晚辈有生之年,定当为前辈的清誉辩护。”
“本剑很高兴听到你说这番话,不过,公道自在人心,老夫但求问心无愧,无意斤斤计较,别人的观感如何,姑娘更不必为本剑费心。”
扬目向门外望了一望,总管林永年尚未回来,又道.“姑娘怎样称呼?本剑尚未请教。”
紫衣女规规矩矩的答道:“晚辈江萍,人称‘冷面观音’,以后还请向老前辈多多指教。”
武林第一剑向文雄哈哈一笑,正待答言,总管林永年适时推进而入,沉声说道:“禀庄主,疯叟一笑判杜光字大侠,满口疯言疯语,不肯离开剑王庄。”
冷面观音江萍闻言一愣,向文雄也是为之大惑不解,问道:“杜大侠为何不肯离开剑王庄?”
“杜大侠说除非庄主向他当面谢罪,否则,宁愿终生囚禁剑王庄,听候天下武林的公决。”
“啊,原来是这样的,本剑愿意向他当面谢罪。”
总管林永年闻言脸色一变,欲言又止,冷面观音江萍说道:“以晚辈之见,还是由我去劝劝家师吧,不敢劳动向前辈大驾。”
剑王庄主向文雄想了想,道:“也好,江姑娘见到令师之后,请代本剑致意,同时,还有一件事,本剑必须事先提醒你一下,令师的残穴已点,离此之后,应遍访高武林高人设法解开才好。”
“家师的残穴是被谁点住的?”
“是……是本剑的一名属下。”
“向前辈无法解开么?”
“是的,这是一种独门手法,本剑无能为力。”
“那就请贵属……”
“此人已丧生紫龙帮总坛。”
“噢,这真太不幸了,敢问田前辈当今武林之世还有谁能解开此穴?”
“据本剑所知,武林中有一个蒙面客可以解开残穴。”
“蒙面客?此人是……”
“此人的来龙去脉,身世姓名等等,本剑也一无所知,只知他是一个黑蒙面,沉默寡言,行事十分神秘的武林高人。”
冷面观音江萍沉吟一下,道:“好吧,晚辈离开此地后,一定四处寻访这位前辈高人。”
说着,人已走至门口,向文雄追上去说道:“再者,本剑曾和令师杜光宇,痴叟赵笑天,有十月初一日衡山少林下院‘养性亭’较技之约,未便擅自取消,令师如果有兴印证武学,向宏道仍愿备时候教。”
江萍点头称善,在总管林永年的引领下,离开书房,向囚禁疯叟杜光宇的地方飞奔而去。
向文雄独自一人在书房内徘徊,心情一会儿喜,一会儿忧,思绪伏起。烦乱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