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那血红的落日,虽然有一大半隐没在天边,可是那火热的余威依然灼得大地发烫,一草一木都垂头丧气地恹恹欲绝!路上的行人,更是挥汗如雨,热得七窍生烟。在河南通往湖北的大道上,却有一对青年男女,举着轻松的脚步,谈谈笑笑地丝毫不把这炎热的天气放在眼内。二人的脸上,点汗不流,天气虽热,对他们却似乎没有一点影响。这两个异乎常人的青年男女,正是专程赶往武当的燕元澜和雍冰!他们这一路上,没有了搜奇客那春霖,也没有了花戒恶和秦无痴,更没有天聋、地哑二者,没有了这些人在身旁,好不得其所哉,一路上赏玩不完的山水,说不完的情话,无拘无束地便进入了湖北境内了。燕元澜忽地伸手遥指前面的镇甸,道;“那边的大镇,便是老河口,我们今晚就歇在那里,明天过了汉水,就要进入武当派的势力范围了。”雍冰“哼”了一声,道:“在她们的势力范围又怎样,我才不理这些!”燕元澜笑道:“话虽如此,但我们得要严肃一些,免得……”雍冰樱唇一噘,道:“我们爱怎样就怎样,牛鼻子们管得了吗?”说话之间,已行近镇口,只见一个店伙打扮的人,笑容满面的迎上前来,哈哈笑道:“大爷才来呀!”燕元澜心中奇怪道:“客店伙计迎接生意,大都是在店门口,这家伙怎地跑到镇甸外面来拉生意?”当下,故意一扳脸孔,道:“废话,我们不是才来,难道昨天就到了吗?”那店伙喏喏连声,陪笑道:“是是,小店乃是本镇有名的老字号,小的奉命恭候大爷大驾,小的这就给大爷带路。”说罢,又是连连哈腰行礼,转身朝镇里走去。燕元澜暗地好笑,这家伙真会见风转舵,满口胡扯,当下,也不理会,同了雍冰,跟随着走进镇中。那店伙领着二人,来到大街上一家名叫高升的大客店,早见店中又奔出几个伙计,像接财神般将二人恭恭敬敬地接进店中,簇拥着恭送至店后一间雅洁的套房内。直到洗脸水打好,香茶泡上,这一拨店伙计才一个个躬身行礼退去。雍冰洗了脸,笑道:“这家客店招待得挺周到,我们明天可惜多破费几个小账了!”燕元澜微微一笑,道:“不见得,我相信我们可能会白吃白住,一文钱也不用花哩!”雍冰奇道:“住店吃饭,难道还有不花钱的吗?”燕元澜道:“不信,你就等着瞧好了。”说时,店伙计们又穿梭般走进房来,摆上了一席极其丰盛的酒菜。雍冰大为奇怪道:“我们两个哪能吃下这许多,同时我们还没有要过这些酒菜啊!”那为首的店伙哈腰道:“粗肴水酒,不过聊表小店一点敬意罢了,请两位不用客气!”燕元澜冷笑道:“是不是武当山的牛鼻子们交待要你们做的?”那店伙陪笑道:“大爷明察,这正是道爷们的意思。”燕元澜“哼”了一声,挥手命店伙们退下,笑对雍冰道:“如何,我可没有说错吧?”雍冰沉吟道:“你看这些酒菜里会不会有毛病?”燕元澜摇头道:“这个你倒用不着担心!”雍冰怀疑地问道:“为什么呢?你不是常常说江湖中人心难测吗?”燕元澜笑道:“这些牛鼻子一向自号名门正派,我知道除了在他们的道观里或是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他们才会干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我们在闹市,又是他们吩咐过的客店,所以我敢担保他们不会这么笨,砸自己的招牌啊!”雍冰听了,这才明白过来,当下,二人就在房中开怀吃喝,用过了晚饭,又闲谈了一会,便分别歇息。第二天一早起来,二人梳洗过了,店伙又送上一顿丰盛的早饭来,二人也不客气,吃完,略为收拾,便吩咐柜上结账。果然不出燕元澜所料,那掌柜一听燕元澜要付钱,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道:“大爷的一切开销,山上的道爷们早巳吩咐过,小的怎敢再要,倒是招待不周,请大爷包涵则个!”燕元澜颔首一笑,依旧掏出一锭碎银,丢在柜上道:“那么,这个就给伙计们喝两杯吧!”在震耳的道谢声中,燕元澜挽着雍冰,跨出店门,走出镇甸,来到江边渡口。只见四个身穿蓝绸道袍,乌簪高髻的中年道人,快步迎上前来,躬身齐声说道:“贫道等奉家师之命,恭迎燕大侠和雍姑娘过江!”燕元澜微微一笑,颔首还礼,道:“不敢当!请教令师是太乙还是太清道长?”四个中年道人躬身肃容道:“家师上太下清:”燕元澜“嗯”了一声,便举手命他们带路。四个中年道人恭敬地礼让燕元澜和雍冰登上一艘特制的大木船,待二人坐定,便吩咐梢公开始。渡过了汉水,舍舟登陆,只见岸上早已摆了两乘山轿,那为首的中年道人躬身道:“此去敝山尚有一段路,不敢有劳大侠贵步,请上轿!”燕元澜虽然觉得对方太过客气,摸不清究竟是什么用意,但在此情形下,过份谦虚反觉多余,遂不再客气,和雍冰坐上了山轿,朝武当进发。这四个抬轿之人,似是久经训练,走起路来,迅如奔马,轿子却是乎稳异常。沿途上,不论打尖歇脚,武当都派有专人等候着招待酒饭茶水以及点心水果,燕元澜和雍冰也乐得当作是游山玩水一般,尽兴享受。申牌时分,一行人已抵达武当山麓,只见登山道上,在那宽阔的青石磴道两侧,排列着两行身穿蓝绸道袍,怀抱柏木长剑的中年道人。磴道右侧,有一口亩许大小的池塘,池中矗立着一块巨大石碑。轿夫将山轿抬至距离那两行抱剑的道人三丈之处,便停步将山轿放下。那四个接待燕元澜的中年道入也停了下来,由那为首的躬身说道:“请燕大侠将防身宝剑解下来。”燕元澜诧道:“为什么?”那道人伸手一指立在池中的石碑,道:“大侠请看碑上文字,便知道原因了。”燕元澜和雍冰举目望去,只见碑上刻着“解剑池”三个盈尺大字,旁边另有一行小字,刻着“天下武林,至此解剑登山。”燕元澜看罢,轩眉道:“这是贵派的规矩?”那道人垂手道:“岂敢,这是天下武林的许多前辈施主所立,乃是为了敬仰敝派三丰祖师,故此相约不得携剑登山!”燕元澜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但不知道碑立了多少年代了?”中年道人略一思索,道:“大概已有一百八十多年了!”燕元澜微微一笑,道:“那么,贵派三丰祖师现在何处修真?”中年道人肃容道:“二百年前,祖师爷已得道成仙去了!”燕元澜故作恍然道:“既然如此,我想那些立这石牌的前辈,也早都不在人世了!”话声微顿,正色又道:“须知我不是那个时代的武林人物,自然不应受这碑文的约束,请恕我不能将剑解下!”那中年道人躬身道:“可是武林中世代相传,都一体遵守这碑文的约束,请大侠谅察!”雍冰在一旁突然“嗤”的一笑,插嘴道:“我明白了,敢情你们武当派的剑术,到现在仍然被武林中人所敬仰,不敢招惹你们是吗?”那中年道人神色一整,胸部微微一挺,道:“岂敢!”他口中虽在谦虚,但神色和语气之间,大有承认雍冰的话,一点也没有说错之慨!燕元澜“哈哈”一笑,道:“如果我不肯解剑,那又怎么办?”中年道人庄容道:“大侠只有两条路可走!”燕元澜冷冷道;“第一条路是什么?”中年道人道:“请大侠回头下山:”燕元澜冷笑道:“第二条路呢?”中年道人神色越发庄肃,望了望抱剑肃立在磴道两侧的道人,沉声道:“这第二条路是由敝派的十八柄护山法剑,恭迎大侠上山!”燕元澜仰面大笑道;“好!好!燕某人愿走第二条路,一瞻贵派绝学!”中年道人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激动的神色,但随即平静下来,躬身道:“大侠请!”燕元澜也不客气,大步向前走去……那十八个肃立在蹬道两侧的蓝袍道人,等燕元澜走近到大约一丈的距离,突地各人的身形微微一错,右手一扬,抱在怀中的柏木长剑斜斜举起,有的剑尖朝天,有的剑尖指地,前吐、斜削,摆出了十八个不同的剑式!剑式虽是不同,但动作却是整齐如一,燕元澜凝神瞧去,发现这十八柄柏木长剑,每一剑都隐含着极大的变化,似乎每一剑将要攻出的部位,都是无懈可击,尤其是那十八个蓝袍道人,个个神情庄严肃穆,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概,竟将这条登山磴道,宛似布起了一堵铜墙铁壁!燕元澜心头微凛,脚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那中年道人趋前含笑稽首道;“大侠如觉敝派这微末之学尚堪赐教,不妨请亮宝刃!”燕元澜闻言,不禁心中生气,遂手握剑柄,微一运劲,“仓”的一声,将昆吾短剑拔出了几寸,冷笑道:“道长以为贵派这十八柄护山法剑,能抵受得了这前古神物的一击吗?”中年道人眼见对方短剑才只出鞘几寸,自己便被那森森剑气刺激得目眩神昏,不由大吃一惊,闻言,哪里还敢吭出半声。燕元澜“哈哈”一笑,啪地将剑锋插回鞘中,朗声道:“燕某不才,且看我空手通过贵派护山十八剑!”话音方歇,身形疾闪,迅似飘风,已到了第一柄柏木长剑的前面。那蓝袍道人朗喧一声“无量佛”柏木长剑疾刺而出!燕元澜大喝一声!劈出一掌,“先天罡气”狂涌过去,那蓝袍道人怎敢硬接这刚猛绝伦的内家真力,只好身形微闪,长剑一张,卸力化力,勉强让开……燕元澜更不怠慢,身形一闪而进,耳听佛号连声,眼前剑影纵横,已然陷入交织的剑网之中!他心中早有成竹,是以丝毫不惧,双掌连环劈出,“光连璧月”、“影烁银河”,两手上合天星变化的奇招,蕴藏着“先天罡气”与“乾元真力”两种绝顶内家真力,回环并发之下,但听锐啸惊天,十八柄柏木长剑所交织成的剑网,顿时露出了几道空隙!燕元澜仰天长啸,身形捷如闪电般掠进一道空隙,立展师门奇学,身形左右三折,便已容容易易,巧妙无比地透网而出,绰立在磴道的另一端!武当一派的十八柄护山剑,织成的剑网,百十年来能够空手闯过去的人,可说是绝无仅有,如今,在甫一接触之下,便被燕元澜闯过去了,那十八个蓝袍道人顿时个个呆若木鸡,脑际一片空白,三十六道茫然的眼神,怔怔地望着燕元澜,心中的感受,除了他们自己,恐怕外人是无法知道的了!山风萧萧,松涛阵阵,但人声却是一片静寂!那四个迎接燕元澜和雍冰的中年道人,虽然看出燕元澜乃是凭着深厚至极的内家真力,乘着剑网初展之顷,将剑网震开了几道缝隙,抢占了几先,才得这样容易闯得过去,但实际上,燕元澜在那瞬息之间,已密切地配合和发挥了心思、手法、内力、身法这四种罕世绝学,这一点,那个中年道人自然也十分清楚而暗暗佩服至极!于是,那为首的中年道人,略为镇静一下激动的情绪,高喧了一声“无量佛”!大声道;“师兄们列队恭送燕大侠和雍姑娘上山!”十八个蓝袍道人闻声,如梦方醒地齐声吁了口气,各将手中柏木长剑归鞘,移动身形排成两行队形。那四个中年道人礼让雍冰先行,通过下十八个蓝袍道人的行列,与燕元澜会齐,方始稽首肃客!燕元澜携着雍冰的手,在众道人簇拥之下,缓步踏着石磴,向山上走去……日影渐渐移向西方,那酷热的阳光经过山风一吹,透过茂密的松林,热射到地上,已经变得十分温和了!那巍峨雄伟的“紫霄宫”,已隐约地在林木之间展现眼前,燕元澜虽然身怀绝学,无惧于天下,但此刻面刘这百十年来威镇武林的圣地,也禁不住从心底泛起了敬仰之意。同时,他的心中,仿佛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这座巍峨雄伟的道观,会给他极大的希望,也由于这种感觉,使他在步履之间,越来越显得严肃了。雍冰自然是无法了解他这种感觉的,她只以为燕元澜的神色变得这样严肃,乃是因为大敌将临的缘故,于是,她也就收起了游山玩水的心情,暗自将“七阳神功”运聚,留心防备着……一行人穿过了松林,那高耸的山门便巍然呈现在燕元澜面前,山门上,“紫霄宫”三个斗大的金字,在夕阳之下,发出耀目的光辉!跨进了山门,只见一片青石铺成的广场上,井然有序地肃立着百数十名背插长剑,身穿各色道袍的道人。广场中央,并肩站着四个须发俱白的老全真。燕元澜一眼便认出这四个老道当中,有两个便是太乙和太清,心中暗忖道:“这倒简单,武当四大护法真人全都出场了!”那四个相随在燕元澜后面的中年道人,低声请二人停步,然后快步走到太清道长面前,躬身施礼,由那为首的道人,低声将一切经过禀告了。太清道长微一颔首,便挥手命四个中年道人退下,自与太乙等三个老道缓步上前,对燕元澜稽首道:“施主提前来敝派赴约,想必是金谷园的赛珍大会,顺利地解决了?”燕元澜还礼道:“多承道长福庇,赛珍大会总算顺利解决了!”太乙道长神色微变,接口道:“昆吾长剑和三才玉玦两件奇珍,既已被施主获得,敢请让贫道等一开眼界如何?”燕元澜摇头道:“惭愧得很,在下仅救出了家拜兄和师妹,至于那两件奇珍,已被轩辕雷震携着逃走了!”太乙道长暗地吁了口气,神色立霁,缓缓说道:“在赛珍大会上,领教了施主的绝学,回山与贫道两位师兄提及,两位师兄认为贫道似乎有点过甚其词,今日施主光临,不知可否再度赐教?”燕元澜目光一掠,心中暗地有气道:“这老牛鼻子口中说得文绉绉地,其实场面早巳排好,哼哼!今天不是为了那点希望,不教训你们才怪!”当下,庄容道:“在下这次专诚前来贵派赴约,目的并不是为了和道长们较量武功,实在……”太乙道长沉声截住道:“施主既不是为下来较量武功,为何不照规矩解剑登山!”燕元澜庄容道:“在下这柄昆吾短剑,并非在下所有,当然不能将借自他人之物擅自交给贵派保管,尚祈道长明察!”另外两个老道闻言,四道眼神立时移注在燕元澜腰际的昆吾短剑上面,脸上都流露着付难以形容的神色。燕元澜瞧在眼里,心中冷哼一声,对太乙道长道:“这两位护法真人,不知法讳如何称呼?”太乙道长似乎没有听见,沉声又道:“施主的宝剑既是从别人处借来,就应还给原主之后,始可前来赴约,否则便显然怀有敌意而来,是也不是?”燕元澜佛然不悦道:“在下此来实在是想谒见贵派掌门人,道长何必一再纠缠,似乎有点不够名门正派的风度吧!”另外的两个老道当中,一个貌相威猛,身材高大的,忽然重重地哼一声,宏声说道:“施主要见敝掌门师兄也不难,只须将剑解下,贫道自然会领你前去!”燕元澜忍耐的本事再好,到这时也觉得难以按下心中的怒火,当下,脸色一沉,冷冷说道:“诸位一再强人所难,究竟是什么意思?”太乙道长沉声道:“施主携剑登山,损及本派声威,故此非教你见识一下本派的绝学不可,这是第一个理由;其次,贫道若不再度领教施主的武功,实在于心难安……”雍冰“呸”了一声,对燕元澜道:“燕大哥!这些老道既然存心要打架,咱们就和他们较量较量好了!”燕元澜心中迅快地盘算了一下,自忖:对方这样做法,若是瞒着他们的掌门人的话,我只要和他们动手打起来,自然便将掌门人惊动了,如果他们是奉了命令的话,那么,他们的掌门人寻找于我,便分明是恶意了,我也就不必客气了……主意已定,遂点头笑道:“冰妹说得对,我们就和他们较量一番便了!”言罢,转对太乙道长,沉声喝道;“你打算如何较量?是单打独斗还是……”目光一扫肃立周围的百数十个背剑道人,冷冷道:“还是大伙一齐上?”太乙道长道:“敝派的‘三元九宫剑阵’,在武林中薄有微名,打算请施主不吝赐教!”燕元澜冷笑道;“不知贵派这剑阵,比峨嵋派的‘天人十三限大阵’如何?”太乙道长冷然道:“各擅胜场,贫道不便置评,休看施主曾经击破了‘天人十三限大阵’,便以为敝派的‘三元九宫剑阵’也不过尔尔,施主若有这想法,便大错特错了!”燕元澜笑道:“错与不错,动手便知,空言无益,不过道长必须知道,昆吾短剑乃前古神物,出鞘必须见血,希望你能够多考虑一下才好!”太乙道长冷冷地说道:“流血的不知是谁,施主顾虑得太早了!”燕元澜神色一整,道:“好!那就请道长令贵派弟子列阵吧!”太乙道长语气如冰,面沉如水,声音硬得有似石块一般地说道:“阵势早已列好相待了!”燕元澜目光连闪,果然发现那百数十个肃立周围的背剑道人,就在这几句话的工夫,竟已各自变换下原来的位置,列成一个极为繁复的阵式。百数十人一齐动,竟没有发出半点声息,也没有现出一丝移动的痕迹,这种情形,端的是罕闻,不由燕元澜心中暗吃一惊!他知道这一战,不但关系着师门荣辱,并且也关系着他心中的那一点希望,是以应该怎样对付,方能得到圆满的结果,这可是大费周章之事,当下冷静地说道:“贵派门下训练有素,在下甚为佩服,请亮剑吧!”太乙道长眼见燕元澜竟能够这样镇静,心中也大为佩服,遂一挥手,沉声道:“一元复始!”话声一落,立听“仓”然一声慑人心魄的剑啸起处,百数十个道人整齐划一地翻腕拔剑,顿时百数十道森森白光,整齐划一地在夕阳斜照之下,一闪而止!烈日失色!炎暑生寒!燕元澜和雍冰霎时有若置身于剑海之中,目光所及,只见一片白濛濛的腾腾杀气,那百数十个道人,仅现出一点点灰色的影子!威镇武林的玄门剑阵,果自不凡,阵势还未发动,便已有这般威势,燕元澜与雍冰惊凛之下,互相看了一眼,各运神功戒备……太乙道长神情严肃,目光注定燕元澜,一字一顿地说道:“施主准备好了!”燕元澜剑眉轩动,朗声道:“在下敬谨候教!”太乙道长沉重地颔首,右手徐徐举起了……陡地——“琤琤琤!”三下清越的云磬之声,直透入阵中!太乙道长闻声一愕,右手便再也举不起来!只听一个清脆的童音,道:“祖师谕令!立即撤去剑阵!”太乙道长这时的脸色难看已极,勉强哑声躬身道:“谨遵法旨!”停在半空的右手猛地一挥!“玱”的一声,那一片白濛濛的杀气立即敛去,温暖的落日余晖,重复照在广场之上,那百数十个道人已自纳剑归鞘,垂手肃立!广场尽头,三清宝殿的丹墀上,绰立着一个锦衣小道童,高声道:“掌门祖师有请燕大侠至丹室相则”燕元澜闻言,心中自是忧喜参半,喜的是如愿以偿,忧的是这一谒见武当掌门人,不知是吉是凶?自己的那一点希望,是否能如所料?当下,对雍冰道:“冰妹在此稍候,待我去见见那位掌门人!”雍冰不依道:“不嘛!我要和你一齐去,好有个照应!”燕元澜朗然一笑道:“冰妹不必多虑,何况人家单独指名约见,你若同我前去,恐怕会令人笑我们胆小哩!”雍冰无奈,只好叮嘱燕元澜多加小心。燕元澜安慰了两句,便转身对武当四位护法真人,抱拳道:“请恕在下失陪了!”昂然从那四个犹自茫然而又无可奈何的老道人当中通过,登上丹墀,随着那锦衣道童,进入殿中而去。雍冰和武当的四个护法真人,眼巴巴的望着燕元澜走进了三清宝殿,双方的心情,自然是各有不同。雍冰的心中,充满了忧虑和盼望,不住地默默祝祷着爱人的安全……四个护法真人,心中都是一样的盼望他们的掌门人,请燕元澜单独相见,乃是预有安排,巧妙地置他于死地……时间,在忧虑和不同的盼望中悄悄逝去!终于——三清宝殿的大门在百数十道目光注视之下,缓缓开了……随着那两扇厚重的朱红大门缓缓地开启,雍冰的一颗心,“怦怦怦”地几乎要跳出胸腔来,眼睛睁得大大地定神瞧去……紫霄宫四大护法的八道流露着希冀之色的眼神,也是瞬也不瞬地紧紧盯着那两扇大门……只见大门开处,两个锦衣道童,引导着燕元澜缓步而出……他脸上的神色同进殿时一般的严肃,可是却有一股掩不住的喜容浮在嘴角眉梢,步履之间,也显得轻松多了!雍冰暗地吁了口气,心中的一块大石,这才轻轻地放了下来。太乙等四个老道失望地互相看了一眼,目光中又复燃起了熊熊怒火,四人身形一分,太乙道长的右手又缓缓举起了……那两个锦衣道童走到殿角丹墀,便自停步,一齐大声说道:“奉掌门祖师法旨,本门弟子速即列队,以迎送贵宾之礼,恭送燕大侠下山,不得有违!”太乙等四个老道闻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个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燕元澜已自对两个锦衣道童连声谦逊称谢,拱手行礼,步下丹墀……雍冰心花怒放,喜极忘形地奔了过去……那两个锦衣道童眼见四个老道仍自木鸡般呆立不动,俱不由一皱眉头,再次大声道:“护法师叔还不速领法旨,意欲何为?”太乙道长这才如梦方醒地一咬牙,把举起了一半的右手,沉重地左右一摆!百数十个蓝袍道人,身形齐展,刹那间,这白石广场上,便从杀气腾腾的阵势,一变而为两队庄严肃穆的行列!燕元澜瞧在眼里,心中也是吃惊至极,暗忖:“名门大派,气势果是不凡,适才若是凭功夫硬闯这剑阵,恐怕也要大费脑筋哩!”想着,已自神态从容地携着雍冰的玉手,含笑对太乙道长等四大护法真人点头谦谢,举步前行。太乙道长等人气在心里,表面上却不得不遵从掌门法旨,按礼送行,只听他一声朗诵“无量寿佛”!陡地——“玱琅琅”一阵龙吟,两列蓝袍道人又齐地翻腕抽出背上长剑,个个将剑尖斜指天际,交织成一条寒气逼人的剑道!燕元澜神色一整,携了雍冰,严肃从容地走进了剑道,目不斜视的走出了这座威镇武林的紫霄宫的宫门!夜幕低垂,一弯新月,缓缓从群山背后升起。紫霄宫远远地抛在后面……解剑池也迅快地一掠而过……燕元澜携着雍冰飞快地在下山的磴道上奔驰……月上中天,二人已到了武当山脚,燕元澜这才长长吁了口气,将脚步放慢下来。雍冰闷了半天,这时再也忍不住开口道:“哥!那个武当派的掌门人请你去干什么?”燕元澜道:“他请我进去,对我透露了一些关系黑森林纵火一案的事情。”雍冰“哦”了一声,惊喜地说道:“真的?他可曾告诉你是什么人放的火吗?”燕元澜点了点头。雍冰猛地停步,紧握着燕元澜的手,急急道:“是谁?”燕元澜微叹了一声,道:“这个人真是我意想不到的!”忽地一把抱住了雍冰,兴奋地说道:“冰!你还记得我曾经告诉你,我只有三年的命了吗?”雍冰黯然地点头道:“怎么不记得呢,我每天都在数着,每当一天过去了,我心里便多加一分不快乐,哥,你问这个干什么?”燕元澜笑道:“现在你可以不用忧虑了,我想,我大概不会死了!”雍冰大喜道:“是真的吗?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燕元澜紧紧地抱着她,道:“因为……”话刚出口,忽地闭嘴,警觉地松开了雍冰,霍地旋身,朝前面山路望去……淡淡月色之下,一簇人影疾奔而来!眨眼之间,这簇人影已来到切近,燕元澜目光触处,不禁“咦”了一声!这簇人影此际也发现了燕元澜,似乎也是大感意外地霍然停了下来。双方沉默了片刻,来人当中的为首之人,方始高喧了一声“无量寿佛!”开口说道:“燕大侠久违了!”蕉元澜冷冷一笑,道:“好说!道长不回峨嵋清修,半夜三更如此奔波,不知意往何处?”这人正是峨嵋掌门一阳道长,闻言,眉头一皱,道:“贫道意欲前往紫霄宫拜访乾元道兄,燕大侠莫非也有事于武当?”燕元澜闻言,也是暗自皱眉,心想:“这老牛鼻子这般匆忙的去找武当掌门人,不知想干什么?”口中淡淡应道,“在下的事情已经办完,有劳道长垂询!”一阳道长又是一皱眉头,暗道:“这小子跑到紫霄宫去干什么?”当下,稽首道:“大侠公子既毕,敢请高升一步,让贫道登山如何?”燕元澜冷笑道:“道长敢情是在金谷园中的赛珍大会上,输得有点不服,打算找武当掌门人帮忙对付在下是吗?”一阳道长双眉一扬,沉声道:“明人不做暗事,贫道之意正是如此,燕大侠有何高见?”燕元澜冷笑道:“不是在下扫道长的兴,道长这一趟恐怕是白跑了!”一阳道长闻言一愕,抬头望了望武当山上,冷冷道:“贫道是否白跑,不劳燕大侠关心!”燕元澜冷哼一声,握着雍冰的手微向道旁一闪道:“道长既是不辞辛苦,那就请吧!”一阳道长没想到事情这样容易解决,不由有点意外地怔了怔,方始微一稽首,领着门下弟子,匆匆奔上山去。雍冰眼看着一阳道长等人去远,有点不大服气地说道:“哥!这老牛鼻子念念不忘和你作对,为什么不拦住他,和他打一架呢?”燕元澜笑道:“和这些败军之将打架,赢了也没有意思,倒不如让他们白辛苦一趟还来得有趣哩!”雍冰“哼”了一声道:“你就敢担保武当的牛鼻子们不会帮他?”燕元澜道:“这个我自然有几分把握!”言罢,携着雍冰,继续向前走去。雍冰紧傍着燕元谰,关切地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三年后会死不了的原因哩!”燕元澜歉然一笑,道:“刚才给这几个牛鼻子一打岔,我倒搅忘了,冰,想当日我为了误杀祁连的朱鹤阮西强,答应三年后偿还他一条性命,如今,这桩事情可以不算了!”雍冰不解地说道;“为什么?”燕元澜道:“因为武当的掌门人乾元道长告诉我,昔年在黑森林纵火之人,乃是玄鹤齐明,所以我对阮西强之死可以不必内疚,自然更不必赔偿他的性命了!”雍冰大喜道:“是真的?那么,武当派的掌门人,可曾告诉你有什么证据没有?”燕元澜摇头道:“没有!”雍冰急道:“既然没有证据,又怎能证明玄鹤齐明就是黑森林纵火之人呢?”燕元澜微微一笑,抬头望了望天际,但见残月御山,距黎明不远,遂停步说道:“这事说来话长,我们不如找个干净地方略为歇脚,我详细说给你听,等天亮再走便了!”雍冰点头应了,于是就在附近找了一处较为干净的树根坐了下来,取出干粮,燕元澜一面吃,一面说道:“十六年前,那时候,乾元道长还是一个武当的俗家弟子,尚未接掌掌门人的职务,就在我恩师和谷叔决定要到云南高黎贡山的黑森林中较艺之时,他的师傅,也就是武当的上代掌门人,忽然获得一个消息,说是有人打算要乘我恩师和谷师叔较艺之际,阴谋暗算两位老人家,于是便令他赶往云南,对两位老人家加以警告……”雍冰插嘴道:“那么,这位乾元道长也到过黑森林的了?”燕元澜摇头叹息道:“他是到过了黑森林。只是当他到达黑森林时,整座森林已成了一片灰烬了!”雍冰道:“为什么呢?难道他在路上耽误了?”燕元澜道:“正是如此,他不但耽误了时间,并且还差点把命送掉了!”雍冰听得入神地急急说道:“好哥哥!你就快点说吧,不要卖什么关子了!”燕元澜展颜一笑,道:“原来这位乾元道长奉了师命,昼夜兼程,当他抵达云南交界的七星山峡时,被他无意中发现下一桩岔事……”雍冰忍不住插嘴道:“什么岔事?”燕元澜故意把面孔一扳,道:“你叫我不要卖关子,却又来乱打岔,你还想不想听?”雍冰急道:“好好好!我不再打岔就是,快点说下去嘛!”燕元澜璞哧一笑,把雍冰的小手亲了一下,才说道:“他说,那时候,大概是将近黎明时光,他自离武当之后,从湖北南下,连日来,横贯贵州一省,数千里奔驰,已然疲乏得很,便找了个地方歇一歇,打算睡一觉再走,却忽然被一阵低沉的说话声音惊醒了……”雍冰又忍不住插嘴道:“是什么人?说的什么?”燕元澜故意扳起面孔,睬也不睬!雍冰小嘴一嘟,道:“你神气什么,我早就知道那说话的人是谁!”燕元澜“哦”了一声,笑道:“倒看不出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那你就说出来听听,看是对也不对!”雍冰粉脸一扬,道:“哼!你会卖关子,难道我就不会么,我偏不说!”燕元澜道:“好吧,你既然不说,就由我来说好了!”雍冰急道:“不准你说!”燕元澜奇道:“那就怪了,你不说又不准我说,那么,这个故事怎接得下去呢?”雍冰“噗哧”一笑,道:“呆子,急什么!你好好的听着,那说话之人一定是玄鹤齐明,是不是?”燕元澜连连点头道:“对!对!乾元道长偷偷摸过去一看,曙色朦胧之下,发现那说话之人,正是祁连派的大弟子,玄鹤齐明,正与一个身材纤细,面蒙黑纱之人说话,而话中之意,竟然是告诉那蒙面人,一入云南境内,行动便得特别小心,到达黑森林之后,要算准时刻,在‘南龙’、‘北鹤’全神较艺之际,纵火焚林……”雍冰忽地插嘴道:“那个蒙面人是谁?”燕元澜笑道:“你不是很会猜吗?你就猜猜看。”雍冰摇头道:“猜不出来嘛!”燕元澜道:“不只是你猜不出,就是乾元道长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那蒙面人是谁。”雍冰“哦”了一声,道:“那他当时听见了玄鹤齐明说的话,又怎样了?”燕元澜道:“他那时乍听玄鹤齐明竟然就是要阴谋暗算我恩师和谷师叔之人,不禁心头一震,一不小心,竟发出一些细微声息,顿时被玄鹤齐明觉察出来……”雍冰道:“于是他们就打起架来了?”燕元澜点头道:“正是如此,据乾元道长说,他那时的功力,绝不输于玄鹤齐明,可是那蒙面人的武功,却十分诡异辛辣,以致双掌难敌四手的情形下,胸、背各挨了一掌,被打落峡谷下面,脏腑易位,心脉几乎震断,人也整个昏迷过去……”雍冰道,“那又是谁救了他呢?”燕元澜道:“是我恩师和谷师叔。”雍冰奇道:“那他不是正好把这消息告诉两位老人家了吗,为什么又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呢?”燕元澜叹了口气,道:“那时候,他虽然被两位老人家路过发现,用灵丹护住了将断的心脉,运功使他的脏腑归位,将他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可是,他到底伤得太重了,人虽苏醒,但仍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从我恩师和谷师叔的对话中,知道了两位老人家的身份来历,却苦于无法说出听到的警语,同时,我恩师和谷师叔又急着到黑森林去较艺,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照顾他,就在察知他的性命已经无碍之后,便匆匆离去了!”雍冰道:“那么,他伤愈了之后,仍然可以赶去呀!”燕元澜道:“当他在原地运用本门内功心法,将伤势疗治得差不多的时候,便立刻动身,可是已然耽误了好些日子,黑森林已成一片灰烬,两位老人家也不知去向了!”雍冰默然良久,忽道:“那么,关于黑森林纵火这桩疑案,乾元道长便是活的证人,他为什么不和你一道,去祁连派指证玄鹤齐明呢?”燕元澜叹息一声,道:“这就是适才我为什么对一阳道长说,他这一趟要白跑路的原故了!”雍冰眨眨眼睛,道:“我仍然有点不懂,这是什么原故呢?”燕元澜道:“乾元道长当日赶到了黑森林,发现那里已成了一片灰烬,又到处找不到我恩师和谷师叔,这一惊自非小可,于是,便又马不停足地昼夜兼程赶返武当禀报,须知他那时的伤势尚未完全复原,这一数千里奔波遂种下了无可救药的隐疾,他回山不久,便奉命接掌武当掌门之位,十余年来,他无时不在设法打听我恩师和谷师叔的下落,同时更千方百计想将那隐伏的伤势治好,可是……”说到此处,又叹子口气,道:“他愈着急,便愈容易出岔,就在有一次他自行运功疗伤之际,竟然将真气逼岔了穴道,半身僵木不能动弹……”雍冰“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所以他才派那两个老道下山来找你,是吗?”燕元澜点头道;“可笑太乙、太清两个老道,不明其中原委,还以为他们的掌门人要寻我的晦气,一味缠夹,才惹出这场纠纷来。”雍冰略一沉思,愁声道:“他既然不能亲自去指证玄鸭齐明,我们光凭口说,又怎能使对方俯首认罪呢?”燕元澜道;“乾元道长说,他这僵木的半截身子,近日来更有恶化的现象,当今之世,只有武林六宝中的白玉杖,可以利用杖上所蕴的阴寒之气,来化解那日益阻塞硬化的脉穴……”雍冰猛地跳了起来,抢着道:“白玉杖不是在我那‘天残’、‘地缺’两位师叔手上么!我们这就到邛崃神仙谷去跑一趟,向二位师叔借来用用,不就行了!”燕元澜道:“看你急得那付样子,我正是打算先到邛崃去一趟……”说着,神色一整,又道:“不过,你千万别想得太天真,想要从那二位师叔手中借到白玉杖,恐怕还得费一番脑筋呢!”雍冰道:“不管怎样,明借不成,我们就给他来硬的好了,事不宜迟,我们快动身吧!”燕元澜抬头望了望天色,但见曙光微露,凉风习习,正是赶路的好时光,遂一笑应允,牵了雍冰,振衣而起,双双展开绝世轻功,取道朝邛崃奔去!一路上,戴月披星,饥餐渴饮,平安无事地,便抵达邛崃山的太乙峰头!这时正是盛暑,太乙峰却是山风振衣,松涛盈耳,了无半点暑气!燕元澜和雍冰来到太乙峰头,走到崖边,低头对“邛崃二绝”所居的那条幽谷望去,只见下面云气迷濛,不知“天残”、“地缺”两老怪和那“无手小飞龙”霍三通,是否仍在谷中。雍冰看了一会,道:“我们这就下去找他们好吗?”燕元澜道:“且慢,我自有办法!”言罢低头对谷中舒声长啸!这一啸,足有一盏热茶时分,方始收歇,啸声初起之际,直如风鸣龙吟一般,清越好听,但越啸越觉宽洪高亮,临到收音时节,简直如百万天鼓齐擂,无数雷霆震怒!尾声收后好久,远山近壑,犹自回响嗡嗡,将草木中所藏的蛇虫鸟兽,吓得纷纷逃窜!谁知,燕元澜这一故技重施,将“先天罡气”溶会在啸声以内发出,打算将谷下的“天残”“地缺”两老怪激出来,没想到啸声收歇了许久,谷中却不见半点动静!燕元澜一皱眉头,牵了雍冰,道:“我们下去看看!”话落,双双施展绝世轻功,朝谷下飞纵……不到半盏热茶工夫,二人便已落到谷底,放眼望去,但见遍地繁花如锦,曲径通幽,果然不愧称为神仙之谷!树荫中,隐露现出石屋边缘!“天残、地缺两位朋友,燕元澜登门拜访,请出一见有要事相商!”石屋之内,却是一片寂然!燕元澜剑眉微皱,重又说下一遍,依然不见石屋中有半点反应,当下,便不再说,招呼雍冰留神防备,一同朝石屋走去。抵达屋前,但见门户虚掩,燕元澜力贯掌心,遥遥一推,两扇木门便“呀”地推开,目光到处,见屋中家俱陈设颇为雅洁,却不见人影,凝神倾听默察之下,才发现竟是一座空屋!看情形,屋中之人业已离开多时,燕元澜和雍冰怔然相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两老怪和门人究竟因何事离谷远出?没奈何,二人只得退出这神仙谷,攀上太乙峰头,互一商议,只有先去古城,与天聋、地哑二老以及搜奇客那春霖等人会合,再设办法。于是,二人便离开邛崃,走向川边。不消数日,他们已置身在川、甘交界的古城镇中。这古城虽然名叫城,但实际只得一条大街,镇中只有一家客栈,小饭铺也仅有两三家,景况贫瘠荒凉至极!可是,当燕元澜和雍冰走进那间独一无二的客栈投宿之际,竟然发现天聋、地哑二老,早已在店中等侯多时了!燕元澜自是又惊又喜,赶忙询问二老提前来到的原委,才知二老也是和他一样在神仙谷中没有见到天残、地缺两个老怪和“无手小飞龙”霍三通,同样也是猜想不出这师徒三人的去向,是以提前到古城来等候。燕元澜闻听之下,心中自是充满了疑虑和焦急,但也想不出半点好办法,只好等候搜奇客那春霖和岭南笑侠耿于怀来到,再作计较。老少四人在这荒凉的古城中,直等到暑尽秋凉,方始等着了搜奇客那春霖和岭南笑侠耿于怀。大家会面之后,燕元澜便把武当之行以及在神仙谷扑空的种种经过匆匆说了,然后方问起搜奇客那春霖二人在这三个月来有何收获?搜奇客那春霖听完了燕元澜的叙述,不禁连声道:“怪哉!怪哉!我和耿兄跑这一趟,足迹几乎遍及甘、青两省,不但没有发现轩辕雷震那老魔头,就连寰宇三凶这三个老怪也不知去向,不过,可有一桩颇为异乎寻常的事……”燕元澜急急插嘴道:“什么事?”搜奇客那春霖道:“这三月来,祁连山千仞峰的祁连道观,不知怎地竟然发出‘七鹤令旗’,将散处各地的门人尽致召回,同时将整座千仞峰,遍布明暗桩卡,防守得铁桶一般,我和耿兄打算摸进道观里去看看,竟然几次都没有办法,祁连派为什么要这样干,莫非玄鹤齐明已经知道东窗事发了不成?”燕元澜摇头道:“那倒不见得,因为当年乾元道长被玄鹤齐明击伤之时,还是武当俗家弟子身份,我相信玄鹤齐明一定也不知道今日的武当掌门人,就是他昔年认为已然毙于掌下之人,所以,我去武当的事,就算他知道了,也未必会想到这方面去。”搜奇客那春霖鄙道:“那他们这般如临大敌的样子,究竟是为了什么?”燕元澜想了想,咬牙道:“不管他们为了什么,我相信乾元道长告诉我的绝对是真话,我纵然没有证据,也要到祁连山去一道!”搜奇客那春霖点头道:“也唯有再跑这一趟,方始释得我心中之疑……”回顾岭南笑侠耿于怀,笑道:“耿兄愿不愿意再跑—趟?”岭南笑侠耿于怀笑道:“那兄既有兴趣,兄弟绝对奉陪!”这时,天聋老人已由地哑老人的手势中,知道了一切,当下,也说道:“诸位既然要走,老朽兄弟留在这里也没有意思,干脆就随诸位凑个热闹吧!”众人计议已定,递不再多耽搁,结算了房饭钱,离了古城,入甘肃境,望祁连山而去。,xie_hong111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