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两天中,中海已将黑旗盟的底细摸清,三更末三更初,他和狂丐雍玉接近了小村的北面越过了三重警戒网,直趋核心。
狂丐早年和黑旗令主有交情,目前暂时不能出面。□戒网相当严密,必须留下撤走的路线,因此由狂丐把守第一关,雍玉在内部第一关留下,准备接应。
准备停当,中海独自往里闯。首先,他希望能遇上横江白练,便可以避免和黑旗令主正面冲突。其次,抓人来迫间九阴吊客的下落。如果两者皆落空,只好直接向黑旗令主要人。经过多次在龙潭虎穴的闯荡,他一身是胆,无畏无惧地向里闯。
他逐步深入,看看接近三更正时分,他发现已处身在两座茅舍的中间。两名黑衣大汉刀隐肘后,站在墙角向东面的小巷监视,虎视眈眈。
他沿着墙根向两大汉欺近,两大汉未发现墙的另一面有人摸近,他也未发现墙的另一面有人。
到了墙角,他贴在墙上悄悄将脑袋向墙角伸,想察看另一面的动静。天色太黑,小巷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真巧,一名大汉恰好转身,想转过墙角。
两人的脑袋,在墙角相遇,四只眼睛接触,面面相对。
谁的反应慢谁倒霉,他伸手一勾,勾住了对方的脖子,左手也叉住对方的咽喉,发劲将入向上提,火速将其移过墙的这一面。
糟了!他到底缺少经验,同时也变生仓卒,不易处理。大汉咽喉叉住,本能地伸手反抗,但人被叉住喉咙提举而起,力道便会迅速地消失,手指一松,隐在肘后的单刀坠地。
“当上”单刀掉在砌石的地面,声音震耳。
中海一惊,还不知墙后尚有一个人,偷出右手,“噗”一声一掌拍在俘虏的天灵盖上,便向墙角抢。刚将人拍昏放倒,另一名警哨已闻□闪出,双方同在墙角碰头。
大汉
已知道不妙,一声大吼,单刀猛挥,吼声作为□讯传出了。
一时大意,全部计划落空,他当机立断,决定公然向黑旗令主词人。直至目下为止他仍不知黑旗令主已经到了,当然他希望令主已经赶来。
他身形急挫,单刀一发之差掠顶而过。接看揉身抢入,伸手拨开对方握刀的手,一掌劈在大汉的颈根,大汉“嗯”了一声,仰面便倒。
巷子两端并被堵死,隐藏在暗处的□哨一一现身。接看各处胡哨厉鸣,不久第一枝火把出现。
他不能被人堵在巷子里,提气轻身跃上丈余高的屋面,不由心中一懔,想不到黑旗盟的人反应如此迅速。邻屋的瓦面,已经有人在屋面戒备了。
他向西望去,三楝茅屋后,有一广场,广场的北面,就是黑旗盟首要人物住宿的地方。但从屋顶不易接近,三楝茅屋的屋顶,前后共有十三个人。左右后三力的屋顶上,只有零星站立的三五个人,显然,对方早有戒备,致力于防守,阻止入侵的人进入,并无将来人拦截下来的意思,想退无妨,要进不易。
他却有进无退,一声长啸,像头怒鹰般腾身而起,同第一楝茅屋顶纵去,同时撤剑在手。
屋顶排列看四名黑衣人,黑夜中难辨面貌,看上去高大魁梧,屹立在屋顶恍如四尊金刚。
四个人的兵刃不是刀剑,全是重家伙,两根降魔杵,一根镔铁蟠龙棍,一柄鹰嘴戟,共是两长两短。
双方无暇问话,立即生死相搏。中海凌空下扑,来势凶猛,但所处的形势却极为不利。
蟠龙棍兜头便砸,魔嘴戟拦腰截出。两降魔杵左右齐上,封住了下盘,即使逃得过长兵刃的袭击也难逃下面两根降魔杵的夹攻。
中海的互匹人胆大,他却没料到四个人是黑旗盟的四大金刚,功力之深厚,每一金刚皆不下于天南三剑,勇悍尚且过之,他遇上劲敌了。
一看四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他心中一懔,立即改变主意,突然将递下的追电剑变点为拍,“铮”一声斜拍在劈下的蟠龙棍上,借刀提气,虎□一扭,闪电似的从左面大汉的身后落下。茅草屋顶不受力,他双脚沉下半尺以上。
左面使降魔杵的大汉一声怒吼,人旋身招出“虎尾翦径”,风雷乍起,劲道千钧,凶猛地扫出。
他居然敢用轻灵的剑身硬接沉重的降魔杵,挫身招出“玉门拒虎”,“铮”一声锐响横扫而来的降魔杵被托得向上稍顿,左手的剑诀变掌,全力劈出。“噗”一声闷响,大汉的右肩锁骨应掌而折,哎一声骛叫,突然挫倒,降魔杵飞出丈外,人也骨碌碌地向下滚。
太快了,一接触胜负立判,双方都存心拚命,茅屋顶上地无法施展,唯一可做的事便是速战速决拚个生死存亡,行雷霆一击。
接着,他以气吞河岳的声威,一声大喝,闪电似的抢入使鹰嘴戟的大汉身右。
大汉
先前攻出的一招余势未尽,想变招已力不从心,仅能抽戟尾旋身急撞。
“下去!”中海沉喝,一脚扫中大汉的□脊。
同一瞬间,他左手拔一把飞刀扔出,“擦”一声击中使蟠龙棍大汉的右胁。
狂叫声刺耳,两大汉几乎在同一瞬间摔倒在屋面上,骨碌碌向下直滚。
只剩下最后一个使降魔杵的人了,他不再理会,跃过丈余空间,落向第二栋屋顶。
“大地之龙到,挡我者死!”他发出轰雷似的大吼。
第二楝茅屋顶也有四个人,四支剑一齐攻上,他们被中海的神勇所惊,未料到中海在片刻间便解决了四大金刚,骇然失惊之下,被中海抢上了屋顶。
“不许越雷池一步。”一名大汉大吼,首先冲上。
□
“下去!”中海冷叱。电虹一闪,“铮”一声暴响,火星直旨。电虹再闪,从中闪入。大汉啊一声狂叫,斜冲丈外,失足跌下去了。
中海人化狂风,电剑心诀大发神威,一声长啸,人剑幻化成一团光影,卷入静慌失措的三名大汉中,响起数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人影倏分,三名大汉有两名滚坠屋下,一名跃退丈余,凌空失足下落。各处火把已经全部点起,但没有人敢持火把上屋,怕引起火灾,全在空敞处聚集。
前面的茅屋顶共有五个人,他一声长笑,叫道:“再不将黑旗令主请来,将有无数人肝脑涂地。谁敢阻挡,准备接飞刀。”
声落,人已凌空而起。丈余空间眨眼?至,火光下,三把飞刀先一步向三名黑衣人飞出,人随刀后纵到,一声沉喝,招出“电闪雷鸣”,剑虹如电,人影如魅,风吼雷鸣,□入人丛中。
便场四周人声大哗,火把通明。不等他落地,已有八名大汉抢到。
他正待痛下杀手,广场北端的茅屋下,有人大喝道:“退下,让他来。”
六十余名怒形于色的大汉,愤愤地向两侧徐徐移动,让出一条路。除了火把的毕剥声之外,没有其他音响。
火光下,十六名中年以上的黑衣人,在屋前雁翅排开形护卫着中间的十三个人。
中间那人国字脸膛,白发如银,银须拂胸,一双老眼依然明亮如炬,手中持了一根三尺长外有黑锦套罩的令旗,腰悬长剑,黑袍飘飘,不怒而威。
右面,是四个高矮不等的老人,也是穿黑袍,腰悬剑。左首,是曾经败在中海剑下的玉衡三星,外侧,是天南三剑。中间黑袍人身后还有两人,一是瞎了左眼的老叟,一是年约八十开外鸡皮鹤发的老妇。所有的目光齐向中海集中,眼神极有复杂,有警讶,骇然、愤怒、恐惧等等表情,却没有一双友好的目光。
中海从容而行,不时留意是否有横江白练在内,同时也搜寻双头蛇所说形如厉鬼的九阴吊客屈长华。可是,他失望了,横江白练不在场,这些人大多数长像骠悍狞恶,却没有太过丑恶的脸型。横江白练既然不在,可见并未打入黑旗盟,一切都靠他自己了。他报仇心切,必须找出九阴吊客来,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他在长袍老人身前两丈左右止步,收剑入鞘,冷然四顾,冷静从容的神情,令群雄悚然而警。在四周上百名高手和十三名前辈名宿包围下,他毫无所惧,这份瞻气和豪情,足以令雄心折,气为之夺。
他的目光回到黑袍人身上,从容抱拳施礼道:“后学龙中海,特甘冒大不韪,求见令主。”
他不认识黑旗令主,是对方手上有令旗,认识黑袍老人是黑旗令生了。
黑袍老人颔首回礼,沉看地说:“老朽是本盟的副令主,金剑龙镖汤纬。老弟台,今晚你伤了本盟多少弟兄!”
“不多,但在下仍留一份情义,手下留情,并未下毒手取斌盟弟兄的性命。”中海泰然地答。
“老弟台是否过份了些!”
“前辈明鉴,相信昼间天冲星卓前辈已将晚辈要说的话令以陈明了。”
“老弟台,仇恨令人盲目,你……”
“前辈,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要晚辈含恨偷生于人世,万万不能。晚辈曾经说过,贵盟的弟子为势所迫,不得不与晚辈为难,晚辈却毫无戒意……”
“但你几次三番,杀戮本盟的弟兄。”
中海冷笑一声,接口道:“贵盟的弟兄,第一个死在晚辈之手的人,是在青霞观的田某,他自有该死之由。青霞观贵盟的那些人……”
(二十二)
他将目击耳闻的事简略地说了,最后:“晚辈存心为贵盟除害,所以引天南三剑三位前辈追来,希望能将事实面陈,以交换晚辈的杀父母仇人,三位前辈不给晚辈陈说的机会,晚辈只好走极端。汤前辈,龙某不敢说贵盟藏污纳垢,至少有不少穷凶极恶凶暴残忍之徒在内混迹却是事实。曲嘉荣本叫九阴吊客屈长华,八年前屠杀我父母,分尸焚屋,天人共愤。先父一生行医济世,与世无争,先母一介女流,平生从不敢见刀枪。九阴客为了花红,被人收买做凶手,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他声泪俱下,咬牙切齿地拔剑出鞘,举剑大吼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誓在必报。在场诸位都是黑道群豪,相信定然知道黑道的规矩,江湖戒律必定不敢或忘,也知道恩怨分明的道理。诸位说句公道话,看龙某是否该向九阴吊客索回血债?”
久久没有人做声,然后有一名大汉高叫道:“大地之龙,你怎能证明曲嘉荣是九阴吊客?又怎能证明他是你的杀父母仇人?”
“八年前行凶的人共有四个,另三人已经授首,最后偿命的人,是龙虎风云会外主坛的双头蛇,他招出了九阴吊客。在下要求与九阴吊客公开决斗,三面对证,不算过份。龙某不怕他上天入地,也不惧世间任何了不起的人庇护他。叫他出来,谁不愿意,看谁肝脑涂地。不要认为龙其手软心慈,对贵盟的人客气,龙某举剑声明,谁再和龙某动手,他得死!”
他举剑大吼,声色俱厉,说完转向金剑龙镖说:“汤前辈,龙某洗耳恭听吩咐。”
金剑龙镖十分为难,下不了台,深深吸入一口气,神色肃穆庄严地说:“黑旗盟雄霸天下,垂三十年,从未在武力下低过头,也从不受人胁迫,更没有出卖盟友的事。龙大侠,老朽只能如此表示。诸位弟兄们退至一旁,本副令主为维护本盟的声誉,要与龙大侠生死一决。”
人群开始向四周退,火把通明。金剑龙镖脱掉长袍,摘下剑拔出□,剑身金芒夺目,冷气森森,光可□人。他丢掉剑鞘,向前举步。
中海徐徐退向场中心,虎目中似要喷比火来。
双方开始接近,一步一踏实,□出的剑发出阵阵龙吟,两人的脸上肌肉似乎已经冻结了。
三丈、两丈,快接触了。
生死相决,不用虚招,接近至八尺内,突然金虹暴射,银虹疾闪。
“铮□□铮……”一阵铿锵的双剑交击声震耳欲聋,人影飘摇,剑影飞腾,罡风四射。最后一声震鸣刚落,缠斗的人影倏然分开。
金剑龙镖似乎脚下失闪,侧冲上六步。
长啸震耳,中海如影附形扑到,身剑合一飞扑而上。
金剑龙镖百忙中挥剑自保,一声沉叱,连剑急封。
“铮!”
双剑相接。金剑龙镖挫身侧闪,脚下踉跄。
中海已用了全力,用上了电剑心诀的绝着,再次疯狂上扑。
“令主驾到!”
西面的人丛中传出震耳大吼。
金剑龙镖的艺业,与中海相较,各有所长。他的内力修为比中海深厚得多,但剑术却相去甚远,加以中海存心拼命,抱定擒贼擒王的意念,奋勇抢攻,志在必得,所以更相形见绌了。中海知道自己的处境可虞,如不在极短的期间内将金剑龙镖击倒,更无法镇住四周的群豪,因此一动手便用上了电剑心诀的绝着,走险狂攻。
三次狂攻,把金剑龙镖压迫得大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连番遇险,情势危急。但老家伙毕竟见多识广,他已看出中海的心意,全力避实击虚,虽则形势不利,仍可稳下来周旋,有惊无险。可是,对中海那凶猛绝伦神奇莫测的剑术,他委实难以抵挡,一再失招,似乎每一招皆被中海所料中,乘空隙反击而入,防不胜防,心中不由大为震骇,感到脊心发冷。
一剑相接,他感到手中的金剑似乎有了缺口,大吃一惊,闪身急退。
中海毫不放松,紧锲不舍跟综追袭,招出“雷电交鸣”,疯狂地猛扑而上。
这瞬间,吼声传到:“令主驾到。”
金剑龙镖一声沉叱,身形一面急退,一面以“乱石崩云”接招,以后退接招术避免硬封硬接,并借刀撤出威力圈。
“铮铮!嗤………”暴响震耳,异鸣倏扬。
中海用上了剑锋,他要击毁对方的兵刃,以便放瞻抢入,用上了十成劲。
他知道老家伙的金剑是
宝刃,但必须冒险一试,不容许老家伙用游斗术,他不能久耗真力。
一叶金虹飞出三丈外,那是金剑的半叶锋刃,足有四寸长短,被追电剑削掉了。
“住手!”西面人丛中暴起一声震天大吼。
中海的剑虹一闪,已经递出。
“嘎………”金剑龙镖全力将剑向右错出,身形左移。
但他无法移开,中海左足跟上,剑向下压,已经迫近了,剑尖取得了中宫,指向金剑龙镖的右胁了。
金剑龙镖的左手,一枚雕龙金镖闪闪生光,正待打出,拼个两败俱伤。
生死须臾,眼看将两败俱伤。
“叮”一声轻响,一把剑身嵌有七颗银星,冷电森森的宝剑,将追电剑压得向下一沉。
中海骇然一震,火速抽剑,一声大喝,转身出招。
“中海,住手!”来人沉喝。
中海吃了一□,谁叫得这般亲热?他收剑飘退,“咦”了一声,怔住了。
火光下,眼前站看一个高大的黑袍人,一双大眼神光似电,好凌厉的眼神,似曾相识。
黑旗人袍袂飘飘,徐徐收剑归鞘,同他微微颔首。
他懔然一震,讶然叫:“叶大叔………”
不等他说完,耳中清晰地传来对方以传音入密之术传来的声音:“不可多说,日后有机会再行相见。”
他举目四顾,长吁一口气,嗔念全消,行礼道:“前辈想必是黑旗令主叶前辈了,晚辈失礼。”
他做梦也未料到,在子午断魂父女手下救他的人,竟然是黑旗令主,看来,索取九阴吊客的事,一切将成泡影,不由心中惨然,眼眶发热。
“老朽正是黑旗令主叶星河。”令主沉静地答。
他深施一礼,突然发出一声可怕的长啸,人化电虹,向北如飞而去。
北面的大汉们正待阻拦,黑旗令主大喝道:“让路送客!”
人群让开,但见中海像流光逸电般射出,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黑旗令主注视着中海消失的方向,深深吁出一口长气。
金剑龙镖注视看被削去一段剑叶的宝剑,摇摇头,感憾地长叹一声,拭擦额上沁出的冷汗,走近令主身旁,收剑入鞘低声问:“令主认得大地之龙么?”
令主惘然地点点头,困惑地说:“是的,在福建我与他有一面之缘,那时他只笕得三流高手,想不到不到一年的时光,他竟然成就惊人,委实令人难以置信,我做梦也未料到他就是大地之龙。早些时,我还认为两人的姓名仅是巧合而已,岂知居然就是他。”
“令主对曲嘉荣的事………”
“将刚才的情形说来听听。”
金剑龙镖将刚才的事一一说了,最后道:“这人功力惊人,而且正届壮年,进境无可限量,将是本盟最可怕的劲敌。”
“龙虎风云不是说,他只有六天可活么?”
“但这六天中,他如果………”
“他不会再来找本盟弟兄了。”
“令主之意………”
“我说他不会再找我们了。”
“令主是想将………”
“派人到府城将曲嘉荣找来。”
四周的人全都一怔。
天衡星讶然叫:“令主的意思,是将曲嘉荣交给大地之龙?”
黑旗令主凛然注视看他,一字一吐地说:“将曲嘉荣找来,问问他是不是九阴吊客屈长华。如果不假,问问他为何改名换姓加入本盟,用意何在。”
“但……”
“本盟容不下这种居心叵测,改头换面的人,当然,咱们不能与大地之龙打交道,黑旗盟不能容忍大地之龙的胁迫敲诈,派人护送他出川,驱逐出本盟。出川以后的事,本盟不再负责,他与大地之龙的恩怨,由他们自去解决。”
人丛中,大踏步走出六名大汉,中间那名高举火把,体格雄伟满脸□须的大汉怨声说:“属下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滴老弟有何意见,尽说无妨。”黑旗令主平静地答。
“本盟建立以来,声威远播,誉满江湖,盟友们皆能恪守本盟戒律,十大盟规为弟兄们获得了崇高的声誉。近些年来,接二连三地混入了不少不肖之徒,欺师灭祖奸淫掳掠的江湖败类,以及改名换姓吃里扒外的蟊贼,居然也在本盟称英雄道好汉,致令本盟的声誉江河日下,盟友们豪气日消,如不及时加以整顿,后果不堪设想。曲嘉荣如果真是九阴吊客屈长华,属下请令主开堂讯问,追查改名换姓混入本盟的用意,按盟规处以应得之罪,岂可轻易放走?更派人护送他出川庇护他的安全,属下期期以为不可。按盟规第八戒,本盟弟兄,须肝胆相照,如兄弟;胸怀坦荡,不藏隐私。切戒蒙上瞒下欺骗盟友;脸呈忠厚,而暗藏祸心者杀无赦。他既然化名混入本盟,显然欺骗盟友,暗藏祸心,怎能轻易逐出了事?更派人保护他的安全护送出川,决然不可。”商老弟朗朗申述,义正词严。
四周议论纷纷,所有的人,全用期待的目光,等待令主的答覆,气氛紧张。
黑旗令主放眼流顾,人声渐寂。他等到四周完全静止,方用低沉冷静的声音说:“弟兄们,曲嘉荣的事,因情势所趋,本盟主认为必须法外施仁,方可保全本盟的声誉。姑且假定曲嘉荣确是九阴吊客,但诸位想想,咱们岂能在大地之龙的胁迫下,将盟友交出?不!不能。如果咱们将曲嘉荣按盟规处死,江湖上不明内情的人,将作何想法?众口烁金,人言可畏;也许别有用心的人着意歪曲事实,散放不利于本盟及打击本盟威信的流言,说咱们在大地之龙的胁迫下低头,将盟友处死以取悦大地之龙,咱们怎能杜人之口?因此,本盟主决定法外施仁,将他逐出本盟,并保护他安全离开。”
站在副令主身后的独眼老人,突然用洪亮的嗓子说:“属下认为,如果曲盟友确是九阴吊客,属下以明律堂座主的身份而言,认为此事必须慎重处理。”
“陶座主的意思,是要按………”
“属下认为,如果曲盟友确是九阴吊客,死罪难免,不然本盟戒律将形同具文,难以服众。纵因情势所限,亦不宜从轻发落,必须将其械送施州盟所,日后再行议处,并需在他身上,追出改名换姓混入本盟的用意来。”
黑旗令主沉吟片刻,点头逋:“陶座主甚有见地,那么,此事由座主全权处理,各位弟子付以歇息了。今晚不会再有麻烦,警哨照常派出,不需加派人手。”
不久,八名黑衣人在明律堂座主的率领下,匆匆乘夜出发,同府城走了。
他们刚走,茅屋中突然灯火通明。门口的□卫不知屋中有何变故,讶然奔入厅中。
厅中奔出了璇玑四星,带领了八名大汉。天璇星姓臧名昆山,是个脾气火暴的老家伙,同奔入的两个□卫喝道:“没你们的事。曲嘉荣的三位好友崤山三奇走了,一定是去通风报信的。小心门户,传话给各处□哨,不许任何人擅离。”
十二个人展开飞毛腿,投入茫茫黑夜之中。
且回头表表中海。他绝望地狂奔,经过雍玉埋伏的地段,叫声“走!”不再说话向村侧的树林急掠。雍玉莫名其妙,只好随后狂奔。在村外侧树林前,会合了老花子,中海仍然叫了一声走,便向府城的方向如飞而去。
老花子先前见村中火光大明,叱喝声震耳,知道中海已经动手,撤走时必定有人追来。岂知只看到中海和雍玉撤出,没有人追赶,心中大奇。再一听中海的嗓音变了,吃了一惊,以为中海遇上意外可能受了伤,大惊之下,奋勇追上叫:“龙哥儿,等一等,等一等,你怎么了?”
中海奔出半里地,方停下来痛苦地叫:“完了!我的血海深仇报不成了,天哪!”
“哥儿,怎么回事?”老花子不解地问。
“真要命!黑旗令主竟然是在福建从子午断魂父女手中将我救出魔掌的人。大丈夫恩怨分明,我怎能向他追讨九阴吊客?”中海焦躁地说。
“孩子,冷静些,将刚才所发生的事说来听听,让老花子参详参详。”
中海将所发生的事一一说了,狂丐鼓掌笑道:“哥儿,放心,事有可为。”
“还有可为?”
“是的。九阴吊客的身份被你揭开,黑旗盟的人决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必将找他前来查问内情,黑旗盟的戒律,决不容许改名换姓的人混迹其间。听我安排,保证可将九阴吊客找到。”
“找到他又能怎样?我不能再伤黑旗盟的人………”
“傻小子,不能硬讨,难道不能智取么?你别管,一切由我做主。走,先到村口去等。”
丙然不错!不久,三个人影悄悄地出了村,沿看到府城的小径如飞而去。
三黑影是崤山三奇,他们是九阴吊客的朋友,听明律堂陶座主要将九阴吊客械送施州,他们知道不妙,火速赶往报信。
九阴吊客是随黑旗令主到达府城的,但他和另一批人留在府城的一间南货店的后面,那是黑旗盟在顺庆的连络站,足可容纳不下百名好汉在内隐藏。
已经是四更末了,三人从后院翻入。不久,五个黑影越墙而出,从城西北出城,奔上了至西充的大道。
后面十余丈,三个黑影幽灵似的紧盯不舍。
他们是老花子、中海和雍玉。
苞了三里地,老花子向两人说:“第四个人是九阴吊客,他那高瘦的身材极易辨识。”
“赶快下手。”中海迫不及待地说。
“不!天亮后有的是机会。”
“天亮后?”
“是的。北面有龙虎风云会的人,西面有黑旗盟的弟兄,全被我花子爷料中了。”
“老爷子料中什么?”雍玉惑然间。
“他们不是龙虎风云会打入黑旗盟的人,所以不敢往北走,更不敢往西走,往南也是黑旗盟的势力范围,所以他们要从西北奔向西充。在这时动手,必定会惊动潜伏在附近的人,怕会误事。天亮后以日下他们遁走的脚程来说,至步可以离城三十里,岂不力便多多?”
“老爷子所料不差。”
“走,到前面去等他们。”
“那怎成?假如他们半途折回………”
“老花子可以颈上的人头下注,赌他们必定急如漏网之鱼奔向西充,决无第二条路可走。”
“这样吧,大哥在后面跟踪,小侄和老爷子绕出在前面找地方埋伏。”雍玉说。
花子赞许地拍拍雍玉的肩膀,说:“妙哉!就这么办。”
一个更次,五人狂奔三十里,方始缓下脚程。五更尽天尚未明,五人也放慢脚程,洒开大步向前走。
后跟的中海愈跟愈心焦,他奇怪老花子怎么还不动手?
西域至西充,整整九十里,南充西充两县交界处,在西充东南四十里的朗池场。那儿向西岔出一条小径,通向西充县南十五里的南岷山。崤山三奇有一位好友住在南岷山,他要带九阴吊客到那儿暂避风头,等到三月中旬,天下群雄在梓潼大会期间,再乘机逃出四川。假使他们能逃到朗池场走上小径,便可平安无事了。
顺庆黑旗盟的人,正高手齐出,追缉叛盟逃走了的崤山三奇和九阴吊客,还有与九阴吊客最亲近的且是最近加盟的潜山老狐白风。
天色不早,彤云逐渐出现灰白色的朝曦。中海不敢跟得太近,这一带全是荒野,路两侧四五里外方有山林,他只好远距里余,远远地盯住前面以相当快的脚程,向西充急赶约五个人影。他从未见过九阴吊客,也不曾与另四人见过面,不知对方其他四人中,是否有横江白练在内。
看看又走了十里左右,远远地,己可看到十里外三座小山下的朗池场。那是一座小山村,村北的山区是西充县,村庄则属南充,是附近廿里内六七座村庄赶场交易的地方。他心中大急,再不下手可能迟了。
正想加快□步,突发现后面里余,五个黑衣人正以奇快的脚程,急急向这儿赶。看穿看可知是黑旗盟的人。
“真糟!是黑旗盟的人。”他心中暗叫。
同时,他想到也许前面的五个人中,可能没有九阴吊客在内,也许是黑旗盟派到西充去办事的人呢。他不想和黑旗盟的人冲突,便向路右一条小径中一折,且看看后走的五个人中,是否有九阴吊客在内。
他进入一座荒林,火速从林中绕出,蛇行?伏沿着高与人齐的枯草地,重新折回大道旁,伏在草十张望。
近了,后面五个人举步如飞接近他隐身的地方,老远便听到有人说:“赵兄弟,咱们找到九阴吊客,干脆带他们到梓潼,投奔会主请求收容,有他们在,可以要挟黑旗令主,岂不妙哉?赵兄意下如何?”
“一切由谭兄作主,反正咱们如不乘机离开黑旗盟,说不定下一个倒霉的人,不是你便是我。天南三剑老匹夫已经知道咱们的身份,大地之龙昨晚又揭破了青霞观的事,即使他们投鼠忌器不敢明目张胆地整治咱们,暗中要咱们的命,劫是易如反掌的事,再不趁机会溜走,岂不太愚蠢么?”另一个人有条不紊地分析,说完,已经越过中海伏身处十丈以上了。
“是谭家兄弟,他们想乘机溜走呢。”中海喃喃地说。
他重新在后跟踪,相距半里地紧跟不舍。
谭家兄弟已看到前面的人了,脚下突然加快。
前面五个人埋头赶路,等发现后面有人追来,双方已经接近至半里之内了。
五人中,崤山三奇是三个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人。一个缺了右耳,一个顶门光光,一个左掌齐腕而折。另一人是像貌奇丑,身材修长,形如厉鬼约五十余岁大汉,他就是九阴吊客屈长华,目下的化名是鬼手夺魂曲嘉荣。剩下一人年约五十出头,满脸皱纹,带了一把单刀,脚下轻灵,他就是加盟不久的潜山老狐白风。
潜山老狐走在最后,首先发现后面有人追来,叫道:“长华兄,后面有人追赶咱们哩!”
五人停下脚步,九阴吊客吃惊地叫:“是湘西谭家兄弟,快走。”
潜山老狐撒腿便跑,一面叫:“快走,咱们斗不过他们。”
崤山三奇的缺耳老大一把将他拉住,喝道:“往那儿走?咱们奔波半夜,都快累死了,跑得掉了么?再说,只消他们有一人转回报信,咱们死定了。”
“你的意思………”
“杀人灭口。”缺耳老大凶狠地说。
“咱们的艺业………”
“咱们的艺业,足以宰了他们。不是咱们崤山三奇夸口,谭家兄弟还不在咱们眼下。我和二弟对付他俩,其他的人由你们负责,千万不可让一人漏网。”
九阴吊客接口道:“不错,咱们如不将他们全部宰掉,后患无穷。咱们疲劳不堪,他们也决不会比咱们好过,杀!”
潜山老狐不再反对,事实也是如此,逃跑决非上策。五人左右一分,严阵以待。
小径右侧十余丈,是一座矮林。路左,是起伏的岗阜。前面三十余丈,是一座荒草萋萋的高岗,小径向上升,附近散落看一些光秃秃的灌木丛。
谭家昌领先奔到,相距十来丈便高声大叫道:“诸位,咱们并无恶意,特地赶来与诸位商量善后的。”
九阴吊客阴森森地狞笑,用枭啼似的声音问:“谭兄,是奉令主之命,前来截留在下的么?”
双方面面相对,气氛一紧。
谭家昌堆下笑,行礼道:“曲兄请勿误会,在下虽奉令主手谕赶来留驾,但却一心想为曲兄尽力的。”
“好说!但不知阁下何以教我?”
“曲兄确是九阴吊客屈兄么?”
“是又怎样?”
“屈兄与那大地之龙,不知有何………”
“谭兄!不必多问了,在下半生闯荡,不知杀了多少人,大地之龙是那一个死鬼的后人,在下毫无所知。”
“屈兄打算投奔何处?”
“四海为家,你多间了。”
“谭其拟请屈兄前往投奔龙虎风云会,谅令主也不敢为难屈兄,倘请………”
“哼!算了吧,那大地之龙艺业超人,威震天下,龙虎风云会败亡在即,你叫屈某前往送死么?免了吧,阁下。”
缺耳老大接口道:“屈兄,在下认为投奔龙虎风云会的事,值得考虑,有谭兄引介,正好……”
潜山老狐冷笑一声,抢看说:“不可!日下龙虎风云会势穷力蹙,内恃黑旗令主支撑□局,却无奈大地之龙何。外有天玄剑和长春子等武林名宿围攻,自保不暇,诚如屈兄所说,败亡在即。不信请看半年前的形势:那时,大地之龙未曾与该会为敌,该会声势如日中天,风云灿会,不可一世。曾几何时,且看今日江湖是谁家的天下?不到半年,各地分坛先后关闭,被赶到四川一筹莫展,眼看天下群雄闻风而至,群起而政,还能支持多久?唯一可恃的黑旗盟,也被大地之龙闹得岛焖瘴气,自顾不暇。日下龙虎风云会必需利用黑旗盟支撑贱局,自不会与黑旗令主反脸,万一令主向龙虎风云会索取咱们处以盟规以安众心,该会决不会为了咱们五个小人物,而与令主决裂,那时,咱们后悔可来不及了。睁着眼往鬼门关里闯,我才不干呢,你们要自寻死路,恕不奉陪。”
潜山老狐冷静地分析情势,无懈可击,合情合理,把四人说得目定口呆。
九阴吊客抽口凉气,讷讷地问:“白兄之意………”
潜山老狐大喝一声,左手一伸,三枝袖箭破空而飞,拔刀大吼道:“斩草除根,永除后患。杀!”
“啊………”谭家昌身右的一名大汉,狂叫着捧倒在地。
谭家昌身手了得,而且早怀戒心,袖箭射到,他已向左跃开,右面的人却倒了霉。
崤山三奇火速拔剑,缺耳老大一声长啸,同谭家昌飞扑而上,来势汹汹。
九阴吊客一声怪叫,接二连三打出五把柳叶刀,拔剑急冲而上。
“啊………”惨叫声惊天动地,又一名大汉倒了。他的柳叶刀相当高明,五把刀倒有三把打入大汉的胸腹。
还未正式交手,已倒了两个。老二谭家胜鬼精灵,一看大事不妙,三十六看走为上策,大声地吼道:“撤!快!”
谭家昌不是笨虫,他比乃弟更快,转身一跃,便远出两丈外,一声怪叫,左手悄然后扔。青芒疾射,三枚枣核镖成品字形射出。
缺耳老大跟踪狂追,太快了,看到镖影,已经相距不足八尺,冲势奇急,想躲已力不从心。三枚枣核镖有两枚中的,贯入丹田穴的上方,人“哎”一声厉叫,如中电殛,身形仍向前冲,冲出两丈外脚下大乱,“砰”一声冲倒在地挣命。
秃顶老二本来追扑谭家胜,突见老大冲倒,大吃一惊,将长剑奋全力向谭家胜的背影挪出,奔向老大,伸手急扶。
“啊……”谭家胜狂号,剑从他的背心贯入,直透前胸,人仍向前逃,但脚下已虚。
同一瞬间,秃顶老二的手已挽住缺耳老大的腰部。缺耳老大已经神智昏乱,不知来人足谁,不等秃顶老二发话,猛地奋余力扭转身躯,仍未丢掉的剑全力一挥,电虹一闪,砍入毫无戒心的秃顶老二的天灵盖。秃顶老二惨叫一声,仆倒在缺耳老大的身上,自相贱杀,两人全完了。
断掌老三和九阴吊客狂追谭家昌。左方,潜山老狐也盯紧另一名大汉,形如流星赶月,向南狂追去。渐渐地,分成了两路,各走一方。
潜山老狐的轻功,与大汉不分轩轾,保持着三丈左右,始终无法赶上。右面半里地,谭家昌落荒而走,远着哩。
大汉拼全力向左面的矮林狂奔,接近至五六丈,心中狂喜,只消逃入林中,老命有救了。为了逃走方便,他的剑仍在鞘内。
距矮林还有丈余,他狂喜地飞纵而起,直射入林。
糟!林内人影乍现,一个青影突然在树下的草丛中升起,“砰”一声响,两人撞上了。大汉想叫叫不出声,喉管已被扣住,仰面便倒。
潜山老狐跟踪冲入,看到地下有两个人影,拔单刀猛地砍出。
扑倒大汉的人向内侧滚,叫道:“梁大哥,我是中海。”
“喳”一声响,单刀劈开了大汉的脑袋。
潜山老狐吃了一惊,弃刀叫:“老天,你怎么这般鲁莽?几乎挨了一刀。老弟,你竟然跟来了?”
中海上前行礼,感激地说:“大哥,辛苦你了,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说完,屈身下拜。
潜山老狐原来是横江白练梁衡,他脸上易了容,除了中海,没有人认得出他是横江白练。三月来他打入了黑旗盟,凭他的江湖经验,竟然找到了九阴吊客。他与中海在咸宁萍水相逢,竟冒万险替中海找寻仇人,不愧为侠义道的英雄,世间确是不易找到这种义薄云天的好汉。
他一把挽起中海,吁口长气说:“老弟,不必如此,总算幸不辱命,我和那畜生套上了交情,正为了你的下落而□心呢?”
“梁大哥,快追,他们已远出里外了。”中海急急地说。
横江白练取回单刀,说:“取巾蒙上脸,追我。”
“追你?”
“是的,我向他们身边逃。你得再忍耐一些时候。”
“梁大哥,你是说,还不能捉他?”中海诧异地问。
“正是此意。我与他攀上交情,为期不足半月,还是入川之后,黑旗盟在重庆聚会时,方套上他的。在未套出指使他杀令尊令堂的凶手前,你擒他迫供,恐怕不容易,他知道必死,会将秘密带入阴曹地府,让你痛苦终生以为报复的。他不认识你,我引你到他的身边,将他击伤,我好诱他吐实。老弟,千万忍耐。妙极了,他们已宰了谭老大,转来啦!那崤山老三是个罪恶滔天的恶贼,留他不得,你得宰了他为世除害,走!”
说走便走,没等中海再说,飞纵出林。中海激动得神智有点昏乱,忘了前面还有老花子和雍玉正在等候,随后追出,几乎断送了横江白练的老命。
九阴吊客和崤山老三追上了谭家昌,以二比一,谭家昌仅支持了十余招,便被两人刺倒,两人重新回头狂奔,要察看同伴的死活。
“有人追白兄,快!”断掌老三叫,脚下一紧。
中海只用二成劲,衔尾追赶横江白练。
横江白练确也疲乏了,一面奔逃一面狂叫:“快来帮我,这家伙扎手。”
断掌老三首先拔剑迎上,大吼道:“三人联手,毙了这蒙面家伙。”让过横江白练,疾冲而上,招出“狂风掠地”,从中海的身左错过,挫腰攻向中海的下盘,要扫断中海的双腿。
中海提气轻身纵出,还腿上收,吸腹扭肩,半空中大旋身,一剑猛挥,“刷”一声鲜血激射,用神速无比也奇险无比的身法一掠而过,砍掉了断掌老三的脑袋。
九阴吊客刚来得及拔剑,突见断掌老三的人头飞起,大吃一惊,正想逃命,却看到一点银星突然在眼前出现。他魂飞天外,百忙中伸剑急拍银星,同时扭身闪避。
仍然慢了,银芒一闪即没,他感到右肩一震,脚一动,剧痛立即龚到,右半身发麻,剑失手坠地了。
“哎!”他惊叫一声,全力狂奔。
奔了十来步,他痛得冷汗直流,跑不动了,突听身后传来好友潜山老狐的叫声:“打!打!打!”
“哎………呀!”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狂叫。
他扭头一看,看到蒙面人脚下踉跄,左手按住胁,半节袖箭杆被蒙面人握住,大概前段箭尖已经贯入胁腹内。
接着,潜山老狐一把将他架住,沉喝道:“走!我助你一臂之力。那家伙只受轻伤,必须扔脱他呀!存心耗九阴吊客的精力,必须迫他带伤奔跑,所以横江白练不替他起出飞刀上药,架住他狂奔。九阴吊客不敢不逃,老命要紧,跑动间,飞刀不住幌动,痛得他浑身抽紧,冷汗如雨。奔至树下飞刀终于离体,血流得更凶。上了岗,他像一条死蛇,被横江白练拖着走,不住哀叫呻吟,已是半条命。中海在十丈后紧追不舍,毫不放松。开始下岗,岗北是向两侧延伸的松林。”白兄,我……我………我不………不行了,歇………歇歇,伤口……如不……不上药,我……”他嗄声叫。
“不行,后面那家伙追来了,咱们由林中走。”横江白练断然地说,拖了他奔入林中。
蓦地,林中传来一声震耳长笑,闪出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年。老人一身青布棉直裰,直夹裤,倒提着短鸩首杖,狂笑道:“来得好,来啊!留下命来。哈哈哈!”
狂笑声中,鸩首杖劈面点到。
横江白练也筋疲力尽,眼前发黑,他不知狂丐已换了装,百忙中未认出狂丐的身份,也不认识雍玉,只道是黑旗盟的人,火速将九阴吊客推倒,向左跳开,拔刀护身。
雍玉一搂长啸,招出“灵蛇吐信”,奋勇进击。
九阴吊客砰然倒地,立即昏厥。
“铮”一声暴响,横江白练一刀架开袭来的长剑,一声暴喝,立还颜色,欺进招出“顺水推舟”。
狂丐不认识易容后的横江白练,闪电似的从后面迫进,鸩首杖来一记“泰山压顶”,狂笑道:“打破你的脑袋,哈哈……”
“手下留情!”从岗顶降下的中海狂叫。
“铮!”横江白练的刀被雍玉的剑压下,剑尖外吐。
“噗!”狂弓闻声撇腕,仍无法收招,仅能卸下砸的七成劲道,敲在横江白练的右肩上。
好险!雍玉的剑尖几乎贯入横江白练的胸口。鸩首杖那一记轻敲,也将筋疲力尽的横江白练敲得向下挫,坐倒在地。
“是自己人,住手!”中海不顾一切大叫,事急矣!他不在乎九阴吊客厅去,只知救横江白练要紧。
狂丐火速掏出一颗丹丸,塞入横江白练口中,一面替他推拿右肩活血,一面说:“你是谁?怎么……”
中海奔到,急叫道:“梁大哥,你可无恙?”
横江白练摇头苦笑道:“老天爷!两世为人。这两位是………”
老花子呵呵笑,道:“哦!你就是横江白练,怎么像貌完全变了?怪事!我老花子瞎了眼,几乎误了大事,罪过,罪过。”
雍玉也收剑行礼,道歉说:“梁大哥,对不起,我以为你伤了龙大哥,所以下手太快,请恕我不知之罪,小弟雍玉。”
横江白练让中海扶起,拭掉汗水说:“我的天!一个狂丐,一个大峪山的少山主,难怪,我的一条腿竟像是踏入了鬼门关啦!诸位,请快离开,办事要紧。幸而这家伙昏了,不然麻烦就大啦。”
“离开?”狂丐叫。
“让梁大哥套出这恶贼的口供来,我们先回避。”中海抢着说,向一旁走。
横江白练将九阴吊客抱至松林深处,方将他弄醒,自己倚坐在树根下,不住喘气。
九阴吊客悠然醒来,想挣扎坐起,却痛得“哎”一坚厉叫,仍然躺下了。
“屈兄,先歇会儿,等会儿我替你上药里伤,目下我手足脱力,你权且忍耐一下。”横江白练装得很像,喘看气说。
“他……他们人呢?”九阴吊客虚脱地问。
“谁?崤山三奇?完了,全完了。”
“刚才那………那………两个人………”
“是劫路的,我叫了一声『天上有七星』,他们便跑了。”
“那……那蒙……”
“蒙面人?已被我扔掉了,大概他的伤比你轻不了多少,那一袖箭够他受的。”
“白兄,我……我看我……我不行了……”
“胡说!你是不是想说些感恩戴德的话,兔了吧!咱们相交在心,用不着挂在嘴上,是么?”
“兄……兄弟感激不……不尽。唉!想不到我九阴吊客落得如此狼狈,真……真是时衰鬼……鬼弄人。”
“屈兄,那大地之龙与你到底有何深仇大恨?”横江白练套上了正题。
“我……我怎知道?平生杀……杀人如麻,满手血腥,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听崤山罗兄说,那…那大地之龙说我……我与他有不……共戴天……”
“是的,他说你杀了他的父母。他是道州人,说你与另三个凶手在月黑风高之夜,先用迷焖,再杀人分尸。那三个人都死了,最后死的是双头蛇,双头蛇招出你是主谋。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我想起来了,那是八年前的事了,我几乎全忘了哪!他……他定是那苦主被流役肃州卫的儿子。”
“你怎么会去杀他的父母呢?”
“说来话长,其……其实我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
“你为朋友?”
“是的,这人大概你也有过耳闻。”
“谁?”
“笑面青狼郜仲健。”
“他?他不是在河南山东一带做案么?早些年有人在武昌看见他妮,他怎么会与龙家结仇?”
“他已经有三十年不做案了,早年他已将劫来的大批珍宝金银运到道州,置了产业田地。”
“见鬼!他分明仍在做案嘛。”
“不!我与他是数十年的知交,岂有不知之理?他在各地每隔数年以本来面目现身一次,让人知道他仍在大江以北大河两岸做案,其实他却远在湘南做地方缙绅,改名换姓,叫做郝孟明。白兄、我如果不幸,请替我捎个口信给他,叫他安心,我决不会将此事说出,任何酷刑也休想追出我的口供来的。你我情共生死,也请代我守口如瓶,好汉做事好汉当,不能出卖朋友,是么?”
“我会替你守信的。怪事,笑面青狼为何要找你下手?他自己难道………”
“他的艺业不行,那龙老狗练有气功,可力博虎豹。”
“他们为何结怨的?”
“听说龙老狗医道高明,但为人固执,曾经误了他第三个爱子的性命,所以先要龙老狗的儿子偿命。岂知龙小狈却改死刑为流役,因此………”
蓦地,草丛中抢出目□欲裂的中海,用凄厉刺耳的嗓音叫道:“恶贼,你替友报仇,却不问青红皂白,你知道他的儿子是怎样死的么?我爹爹先被泥江口曾家请去救人,郝老二的命值钱,姓曾的大嫂难道就该死了不成?你不问……”
“你……你……”九阴吊客骇然叫,想挣扎坐起。
横江白练一手将他接住,伸手控制住他的牙关,不许他用劲咬舌自尽,笑道:“他就是大地之龙呀。”
“你………”
“我,横江白练梁衡,化装易客来探你的口供,谢谢你的合作。为了你,在下几乎送掉性命,你也该骄傲了。”
九阴吊客长叹一声,喃喃地说:“我……我该死!郜兄,我……我对不起你。诸位,杀了我吧!我不……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