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众矢之的
“只有两个人,就击溃了三方面的强劲对手,真了不起。”
一旁的飞龙剑客,惊骇的神情显而易见:“老天爷!我栽得不冤。这个姓张的小姑娘,到底是何来路?她的剑有鬼,有邪,没有人能接下她一剑,可怕!”
“的确可怕,有人看清她的剑路吗?”电剑公子也神色不安,向左右的同伴问。
“光度幽暗,咱们又相距甚远。”飞龙剑客苦笑:“你的绰号叫电剑,快速如电,誉满江湖,连你也看不清剑路,咱们更糊涂啦!”
话虽有奉承的含义,其实也含有自嘲的意味。两人都是名剑客,居然看不清一位小姑娘的剑路,等于是承认技不如人。
“她才是咱们最强劲的劲敌。”电剑公子语气冷森:“我还以为王小辈是最可怕的劲敌呢!”
“哦!你也准备向她索取王小辈?”飞龙剑客一怔,大感惊讶。
“咱们是为何而来的?”电剑公子不作正面答复。
“这个……”
“你的同伴伤亡殆尽,就此甘心?”
“当然不会甘心……”
“你放弃了?”
“当然不愿放弃。但……藏宝图不在这小姑娘手中,咱们……”
“王小辈。”电剑公子冷冷他说。
“藏宝图也不在王小辈身上呀!”
“神力金刚那份藏宝图,一定在他身上。”电剑公子肯定他说:“黑龙接收神力金刚时,根本没有时间逼问藏宝图的下落。王小辈救走了神力金刚,没得到藏宝图肯放人?你真笨,连这点也想不通。”
“这个……”
“再就每个人都注意他,每个人都是笨蛋吗?”
“你真想打他的主意?”飞龙剑客仍有点不以为然:“对付得了张姑娘吗?老实说,我还真不敢向这个妖女递剑。目下王小辈在她的保护下,百了果婆也站在他的一边,恐怕连两条龙也奈何不了她,天知道会付出多少代价?两条龙恐怕也付不起,因此迟迟不敢前来抢夺。倒是这三批牛鬼蛇神勇气可嘉,狂妄无知,一头撞进来送死。走吧!我可不想跳下去挨剑。”
“我不急,慢慢静观其变。”电剑公子不想走:“公然抢夺得不到好处的,没有把握我不会妄动。咱们定下心好好袖手旁观,既可了解小女人实力,也可知道情势的演变。谋而后动,我宁可玩阴的。”
身后斜方向的邻房屋顶上,出现百了枭婆的身影。
“你们再静观其变,就会失去好机啦!”百了枭婆刺耳的语气令人害怕:“一旦两条龙或者九幽门,集中人手全力一击,还轮得到你们吗?”
“老枭婆,你是有意潜伏在妖女身边,等候机会带走王小辈的?你这一手相当绝呢!”
电剑公子大声说,以便让下面张姑娘听清两人的对话。
挑拨离间,电剑公子的用意昭然若揭。
“怎么想,悉从尊便。”百了枭婆毫不激动:“你这个坏剑客,玩阴的是你的本性。老身会睁大眼睛拉长耳朵,看你能玩出什么妙花招来。”
电剑公子身侧的一个中年人,猛地飞跃而起。
一声阴笑,百了枭婆一闪不见。
中年人一扑落空,脚刚沾瓦面,身侧已幻现一个黑影,戴黑头罩,穿黑紫身衣。
没错,是出现在仰天寨的打扮怪异杀手。
“罗兄小心!”电剑公子大叫,飞跃而出。
刀光一闪,罗兄的右脚齐膝而折。
“是黑龙的杀手,”邻房的屋顶有人高叫。
电剑公子来晚了一步,已救不了罗兄,黑衣杀手贴瓦面一滑一挫,消失在屋脊后。
“救……我……”摔倒在瓦面的罗兄,断了右脚怎支持得注?骨碌碌向下滚,伸张手脚,狂叫求救。
扑空的电剑公子,知道不可能追得上杀手了,急急抓住罗兄的背领止住滚势,不得不先救人要紧。
“难道老枭婆与黑龙有勾结?”飞龙剑客大感惊讶,向同伴说:“她和杀手在一起出现。”
并非一起出现,而是在同一处地方出现。
其实黑衣杀手的出现,是在百了枭婆消失的稍后一刹那。
但黑夜中,不可能看清变化。
“什么勾结,哼!她很可能就是黑龙的人。”同伴纠正他的说法:“两条龙和九幽门的人,如果他们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谁知道他们属于那一方的人,也许,你飞龙剑客就是某一条龙的人呢!”
“胡说八道。”飞龙剑客大为不悦:“李老兄,你说话不要带束、。我飞龙剑客在江湖有我应有的地位,不是可以受人驱策的贱骨头。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你很自负,认为你可以取代我十大剑客的地位,所以……”
“你少臭美。”李老兄撇撇嘴,哼了一声:“你这种由无聊人士瞎起哄,捧出来的十大剑客,不值识者一笑,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剑客呢!好笑,哼!”
飞龙剑客轨然大怒,伸手拔剑要争口气了。
“咱们走。”已抱起罗兄的电剑公子向同伴下令:“可能有大批杀手赶来,咱们暂且回避。”
飞龙剑客只好罢休,放弃拔剑的举动。
电剑公子寄住在镇尾的一家民宅内,距旅舍仅百十步而已。
今晚他带四名同伴。前往旅店看凤色,本来是打算“看”的,所以只去几个人。
出乎意外地。“看”出了意外,付出了看的代价。
他心中明白,那黑衣杀手,本意是对付百了枭婆的,没料到他的同伴罗兄,恰好在紧要关头,闯进了风暴的中心,送掉了一条腿。
百了枭婆公然站在张姑娘的一边,出面保护工若愚,计算王若愚的人,除去百了枭婆以减少威胁,是顺理成章的事。
虽然牺牲了一个罗兄,但此行不虚,他总算目击张姑娘发威,知道是可怕的劲敌。而张姑娘的随从,也是武功极为可怕的高手。
他对那些穿了柔软贴身衣,形如鬼怪的黑衣杀手不陌生,在仰天寨他与王若愚联手,就杀死了一个。
到底那些杀手是不是黑龙的人,未经证实他不敢断定,反正那些杀手一出现,决不会是一个两个。
他只有五个人,而且有一个断腿待救的罗已怎能应付众多的杀扫所以不得不暂且回避。
回到住处,他立即下令严加戒备,预防黑衣杀手夹袭,严阵以待。
在峪山,黑衣杀手袭击入山的群雄,显然旧事重演,黑衣杀手再次出现,必定也向所有参与追逐的人下毒手。
目下他虽然人手众多,实力空前雄厚,三五个黑衣杀手,决不敢冒险袭击,如果发动,来的黑衣杀手必定数量可观,他必须在心理与行动上有所准备。
果然不错,有入跟来了。
刚打发所有的朋友歇息,他与飞龙剑客、寒梅,三位中年同伴,仅喝了半壶茶,便听到负责警戒的人,发出有敌接近的信号。
吹熄灯火,屋内屋外漆黑。
小院子对面的屋顶,卓立一个人影,夜风一吹,裙袂飘飘。
是一个穿裙的女人,不是鬼怪似的黑衣杀手,而且穿了淡色的花衣裙,因此轮廓分明,黑夜中依然可以看清身影,不是隐身的夜行入。
女人不言不动,极有耐心静候变化,挑衅的意图明显,表现出的行动却又似无敌意。
电童iJ公子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被一个女人站在屋顶上示威,修养再好的人,也忍耐不了多久,愈看愈肝火上升,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个狂妄的坏剑客。
他无名火起,出厅冲入院子,一鹤冲霄跃登瓦面,有意卖弄脚不踏檐。
前空翻身形上升疾翻,轻灵地向屋脊飘落,轻功出类拔革,似乎人体的重量已经消失了。
眼一花,花衣裙女人的身影,在他转正身形飘落的瞬间,一眨眼人便消失在眼下。
他大吃一惊,真以为对方会变化幻没。
刚稳下马步,轻笑声人耳。
“轻功可圈可点,还不错。”悦耳的女柱声音,从左侧方传来。
转身一看,他愣住了。左侧方另一家民宅的屋顶,花衣裙女郎裙袂飘飘卓立。
这是说,这一眨眼间,女郎已到了邻屋的屋脊,相距远在六七丈外了。
还不错这三个字,决非真的奉承赞美,含有嘲弄讽刺成份,距赞美还有一大段距离。
他心中虽惊,却也怒火上冲,哼了一声,狂鹰展翅,双手一拍一振,身形疾冲上升。
这次,他的双目睁得大大地,不信这女人真的会变化,如何能在他眼下消失。
果然看清了,女郎身形一转,像是破空而飞,淡淡的身影像流光,两起落升沉,便出现在更远处另一间邻舍的瓦面。
立即激起他的好胜心,一提气疾落疾起,身形似电,望影飞逐,急如星火。
在屋下埋伏候敌的人,怎知屋上的变故?连员关心他的寒梅,也不曾上屋策应。
乡镇的民宅没有楼房,高低差有限。追逐所耗的体能也有限,双方有意较量轻功。三追两追便到了镇的东北角,降下一座相当大的晒麦场。
他十分愤怒,疾冲而上,掌发似奔雷,毫不客气直攻中宫,一记现龙掌拍向高耸的酥胸。
女郎本来一直保持一跃的距离,约三丈左右,突然止步转身,双方几乎撞上了,所以他一掌攻胸不是他有意轻薄,而是接触太快,骤然攻击出乎本能,一种急切间必然的反应。
女郎的反应更快,纤手一抬,两人的小臂相交,力道空前猛烈,同向侧方震出八尺外。
幸而双方的力道相当,承受打击力的韧性也相等,如果有一方稍弱,必定发生稍弱一方骨折的现象。
虽然说仓卒问交手,但双方早已神功默运,出手早有心理上的准备,因此旗鼓相当。
“咦!”电剑公子大感惊讶,这女人居然硬接下他神功骤发的雷霆一击,怎能不惊?
女人在体质上,本来就不比男人强悍,不宜硬碰硬和男人力拼,显然这女人比他想象中的劲敌更强劲。
“你练的是阴煞大潜能。”女郎一说出他的根底:“出手果然阴狠可怕,难怪你的名号在江湖声威慑人,你一定出其不意杀了不少高手名宿。”
“你也不弱呀!阴狠的程度决不比我低。”他心中暗惧,戒心提升至最高:“如果我挟技自珍,出手藏拙不用上神功潜能,我的手铁定被毁,这时该已手毁人伤任你宰割了。姑娘贵姓?”
“我姓许。阁下,其他不必问了。我知你是电剑公子,不想探究其他。”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不错。”
“在下深感荣幸。许姑娘,请问有何指教?”
他完全敛起狂态,表现得询询温文,流露出公子的气概,说话雍容有礼。
夜色朦胧,相距远丈,双方皆面目可辨。
从外表看,他知道这位许姑娘,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郎,所散发的幽香颇为醉人。隆胸细腰,曲线玲戏,引人逻思。腰间所佩的长剑装饰华丽,必定不是等闲人物。
“阁下为何光临客店。”许姑娘问。
“那是我的事。”
“也在打王若愚的主意?”
“无可奉告。”他傲然地说。
“你们在峪山所发生的事故,我一清二楚。”请姑娘以坚定的口吻说:“你故意示弱引他受人注意,以掩护你的意图,一定另有用意。”
“那也是我个人的私事,目下江湖朋友都知道了,并不影响我电剑公子的声誉地位。”
“你言不由衷。”
“你……”涉及他的隐私,他要冒火了。
在狭石镇他败在王若愚手下,已是声威一落千丈,虽则出于他周详的计划,但怎么可能不影响他的声誉地位?
他的十大剑客排名第三的地位,几乎已被王若愚所取代了,所以入山期间,他就不曾受到重视。
为达到目的,是需付出代价的。
他成功地把王若愚推出来露面,以减少群雄对他的注意,目的是达到了,代价是声威一落千丈。
要说他心中不在意,那是欺人之谈。
因此出山之后,他便大举招朋引类,不但表示声威仍在,仍具有号召力,也增加实力壮大自己,用意就是挽回失去的声威,他仍是名震江湖的名剑客。
“你今晚前往袖手旁观,不但有意示威,也表示你意在挽回在峪山失去的声誉地位。至于是否另有企图,我就不知道了。”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我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他逐渐不耐,这些事他不想谈,也不愿谈。
“不要找王若愚,好吗?”
“咦!你的意思……”
“他已中毒待毙,你找他扳回脸面,不啻向快要死的人报复,绝对挽不回你的声威。我是为你好,所以请你丢开,早些远离他左近,何必和快要死的人计较。”
“哦!你是张姑娘派来的说客?”
“不是。”
“那你……”
“王若愚与姓张的小女人,是我的猎物。”
“志在他的藏宝图?”
“我不会愚蠢得在藏宝图上费心机,更不屑带人去庐山挖子虚乌有的什么宝藏。”
“那就怪了,所有的江湖群雄,都是为藏宝图而流血丢命,在所不惜,你……”
“我要他俩人的命。”
“这……”
“王若愚被七步追魂毒计所伤,是我的计谋中的一部分。
当时如果不是黑龙也派人伺机抢夺,王若愚该早已骨烂肉散了。”
许姑娘这番话,揭开了王若愚被毒针击伤之谜。同时,也表明当时被杀的人。是黑龙的爪牙,伺机抢夺失败,偷鸡不着蚀把米。
“如果我放手,藏宝图岂不落空了?”他颇感意外,但不以为怪:“你无权要我放弃,姑娘。”
“藏宝图不可能在他身上,阁下。黑龙也非常愚蠢,也认为图在他身上。所以不讲道义,派爪牙潜伏在客店抢我的人。”
“那道说,所有的人都愚蠢?目下众所周知,他拥有神力金刚那一份图。黑龙和九幽门,也另拥有一份图。又说,神力金刚那份图,其实在黑龙手中。许姑娘,你是九幽门的人吗?”
“为何认为我是九幽门的人?”
“你说黑龙派爪牙,在客店抢夺王若愚。”
“没错。”许姑娘点头承认。
“那么,你不可能是黑龙的人。”
“为何不说我可能是神龙的人?神龙对抢夺藏宝图的事,进行得最积极,而且志在必得。”
“我和神龙某几位高层人士打过交道,概略知道他们的部署情形,其中没有你这么一位年轻貌美,武功惊人的姑娘在外活动。”
“我肯定答复你,我不是任何一方面的人。我找王若愚,是私人的恩怨。”许姑娘郑重地说,“你如果放手,我将是你最好的朋友,甚至会成为你的红粉知己。如果不,我将是你最可怕的仇敌。”
“许姑娘,你在强人所难。”他也郑重他说:“我肯,其他的朋友肯吗?他们部认为藏宝图在王若愚身上,等他死了,天知道藏宝图会落何人手中?如果被两条龙或九幽门取走,那就毫无希望了。王若愚是容易对付的,两条龙和九幽门不易对付呢!所以希望能抢先一步,把王若愚弄到手。”
“既然你坚持不放手,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了。”许姑娘佛袖向后退:“下次见面,各展神通。”
“许姑娘,这一点点歧见并不严重。”他及时摆出友好的姿态,特显出男人让步的良好修养气概:“只要双方能平心静气恳谈商讨,不难找出解决之道,因为双方的目的并非相反的,最终的目的甚至大同小异。”
“你愿意谈吗?”
“非常乐意。”他欣然应允。
“好,明天,你我找地方小聚,如何?”
“在下求之不得。”他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我会派人知会,再见。”
“在下静候佳音。”
淡淡的身影冉冉面逝,他留在原地发了片刻呆。
他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城府甚深,设计推出王若愚吸引群雄的注意,不惜自毁声誉,这种大胆的妙策,就不是常人所能办得到的。
最重要的是,这位姓许的神秘姑娘,年轻貌美而且武功深不可测,结仇不如结友来得实际有利。
双方面对面交谈,他已看清许姑娘的面貌。
感觉中,许姑娘的美,显然比寒梅高了两三品,至少在气质上,许姑娘可算是女人中的女人。
寒梅的美是不同的,很少穿显露女性动人风华的衣裙,而且有时冷若冰霜,所以绰号叫寒梅,令男人不敢亵读,不得不保持距离。
一个女人,即使她美如天仙,一旦摆出庄严的女神面孔,会让男人却步倒尽胃口的。
寒梅就是这种女人,而且名列武林七女,以侠女自居,所以路见不平便插手管闲事。电剑公子不久前,所说的那些果唾,语气阴森冷厉的话,她一听,就直皱眉头。这种女人,实在并不真的可爱,电剑公子认为,找到了更可爱的女人了。
回到寄宿处,他仍有点失魂落魄。
许姑娘说:“如果你放手,我将是你最要好的朋友。”他印象最深的,是下面的一句,“甚至会成为你的红粉知己。”
红粉知己,这代表什么意义?难怪他久久仍有点失魂落魄,这句话充满暧昧风情,流露出令人心荡的绔念。
迎接他的人,是寒梅和飞龙剑客。
“陈兄,那女人是怎么一回事?你没事吧?”寒梅关切地问。
“想联手合作的人。”他含糊其词:“姓许,来历不明。哦!
有动静吗?”
“那边。”飞龙剑客向客店方向一指:“即将有惨烈的厮杀,有许多黑衣人正准备发动。”
“黑衣杀手?”
“可能。”
“与那晚上仰天寨偷袭的人一样打扮?”
“有点不同。”寒梅加以补充:“这些人都带了刀剑。出现在仰天寨的杀手,只带了匕首。”
“哈!黑龙。”他语气肯定。
“谁也不知道。除非他们表白身份。”飞龙剑客苦笑:“但出动如此众多的人手,除了两条龙和九幽门之外,别的人无此能力。”
“神龙的人出动,左手必定戴了鹿皮手套。我敢断定,今晚这些人一定没戴手套。”
“有几个人经过这附近,的确没有戴手套的人。”飞龙剑客不住点头:“我看得真切,他们也没带大型暗器囊。迄今为止,这期间英雄好汉耀武扬威,牛鬼蛇神群魔乱舞,神龙一直甚少出现。”
“走,咱们去浑水摸鱼。”电剑公子兴奋无比:“去几个人就够,去多了恐怕会殃及池鱼。”
这次,也去了五个人。由一个五短身材的大汉,递补罗兄的缺。
客店就在左近不远,往来十分方便。
他们改从巷道接近,小心翼翼探进,窜了半条小巷,便听到杀声破空传到。
“快走,打起来了。”电剑公子更为兴奋:“注意不要露面,以免麻烦。”
“咱们犯不着露面。”飞龙剑客有点不安:“咱们人太少,棵神龙和九幽门也来了,必须特别当心,可不要钻进他们的夹缝里,肯定会受多三方面的疯狂攻击。陈兄,咱们可深入。”
“坐山观虎斗的技巧我懂,放心啦!赶两步。”
客店中,暴风雨似的情势展开了。
三十余名黑衣人,狂野地向几间客房进攻,冲入房内的人,便再也出不来了。
门窗都是大开的,任由入侵的人长驱直入,里面黑沉沉,进去一个死一个。
三十余个人,攻击藏匿在房内严阵以待的十二个高手,那几乎是自杀式的绝望攻击,一冲入门窗便注定了要丢命,里面的人不用暗器也可将人摆平。
这次,张姑娘与三总管周杰不再出房与来人打交道,任由入侵的人叫骂、挑战、威吓、大开门窗熄掉灯火,等候对方冲入送死。
黑衣杀手在轮番数次愚蠢攻击之后,已经损失了十二个人,攻势顿挫,不再有人逞强冲入了,只能分布在屋上屋下,破口大骂高声叫阵,把最恶的粗野的脏话一一搬出,夜空中不堪入耳的叫骂声,全镇几乎皆可听到。
这些脏话,用来刺激一个女强人,几乎万试万灵,会把女强人激怒得发疯。
张姑娘不但没被激怒得发疯,反而更为冷静沉着。
她带了一位侍女,分别潜伏在门窗后,以超人的耐心和反应,毫无怜悯地向冲入的人悄然出剑攻击,来一个杀一个,出剑绝对冷酷无情,没有人能越雷池一步。
百了果婆更是阴狠冷酷、偷袭暗算的专家。
短手杖比刀剑更具威力,黑暗中杖杖致命,一击必中,策应张姑娘主婢,专门收拾钻隙而入的漏网之鱼。
敢抢先冲入的人,都是最勇敢、最膘悍、最以为自己了不起的高手,结果,这些人死得最快。
终于,不再有人敢冲了。
院子里有三个人,用最不堪入耳的脏话,向黑暗的房间叫骂,想激房内的人出来决战。
房中丢出三具死尸,没有人出来。
房侧方不远处是另一座小院子,也有三个黑衣杀手,爬伏在瓦面上,随时准备扑下,搏杀任何想出来的人,像伺鼠的猫。
房内的人据险死守不出,这些人真不敢再冲进去送死,只好在外面四周伺伏,等候房内的人出来。
对面邻舍的屋脊后侧,电剑公子五个人爬伏在脊后,居高临下看得真切,三个杀手的举动,清晰地呈现在眼下,相距仅三丈多一点。
“是黑龙,没错。”电剑公子低声向身侧的飞龙剑客说:“咱们把这三个混蛋弄到手,看看到底是何人物,一定可以知道,他们白天以何种面目身份出现,多少可以了解黑龙的一些底细。”
“像那天在仰天寨出现的杀手吗?”飞龙剑客追问:“陈兄,如果失手,咱们将与黑龙结仇,日后日子难过,你考虑过后果吗?”
“很难弄到活口。”另一位同伴说:“我可以用暗器送他们下地狱。陈兄,扑出去相当危险,瓦面上形迹难隐,说不定反被他们的暗器把咱们留下呢!咱们不知道这三个家伙是何人物,一被缠住那就麻烦了。”
如果这三个杀手的武功比他们高,扑下去不啻羊投虎口,后果严重,何况附近还可能有杀手快速地赶来接应,想脱身谈何容易。
“咱们犯不着替姓张的小女人挡灾。”另一位大汉,更露骨地表示反对:“做一个旁观者,必须保持冷静,浑水摸鱼如果水不浑,能摸得到什么?”
“如果他们掳走了王小辈,咱们哪有希望?”电剑公子显得有点焦躁。
“他们不可能成功,老弟。”那位中年人语气中信心十足:“夜间大举袭击,失去天时地利人和,如果能成功,除非是老天爷有意偏祖他们。以在下来说,大白天,我们三个人也对付不了百了枭婆。夜间闯进屋子里缠斗,死的一定是我们。”
脊角突然人影幻现,一个黑袍蒙面人在脊尖站得笔直,袍袂飘飘,阴森森带有几分鬼气。
“你们这些江湖龙蛇不知自爱,胆敢跟在附近混水摸鱼。”
这人的语音也带有几分鬼气:“你们应该知难而退,走得远远地脱出是非圈。这是两条龙与九幽门的竞争,不自量妄想参予竞争的人,一定死,快滚!”
“黑龙!”飞龙剑客心中发慌。
“不是黑龙。,,电剑公子挺身站直:“九幽门,穿长衫便于装神弄鬼。黑龙出现穿杀手装,行动灵活以狂猛著称。这位仁兄穿黑袍,定然是九幽门的人。”
“你猜对了。”黑袍人的口气有调侃味:“我知道你,你是颇有名气的电剑公子,最近你召集了不少牛鬼神蛇,不死心妄想获取藏宝图。不要做白日梦了,阁下,你那些乌合之众,不能在龙口中争食。”
“你九幽门配吗?”电剑公子举步向对方接近。
“那是当然。”黑袍人傲然地说:“本门人才济济,斗智斗力,两条龙算得了什么?”
“你是人才吗?”
“勉强可算是人才。在本门,我这种人只能算是二等人才。
人数可用车载斗量来形容。”
“在下要试试你是不是二等人才。”
“阁下……”
一声冷笑,电剑公子声到、人到、剑到。身动、撤剑、发招,似乎在眨眼间一气呵成,剑出如电闪,速度之快无与伦比。
这才是他电剑公子绰号的由来,对面的人根本看不清剑从何来。
一声长笑,黑袍人仰面便倒,在剑尖前倒下了,倒下去便形影俱消。
“你没击中他。”飞龙剑客高叫。
电剑公子不死心,跃落屋下搜寻。
中年人脸色大变,早已在手的剑在发抖。
“这种怪笑声我不陌生,他……他是……”中年人拉住要抢出协助电剑公子的飞龙剑客:“不可追赶,他的暗器可怕。”
下面黑沉沉,突然传出一声怪响,有火星跳动,是剑击中金属暗器的声晋。
人影飞升,是澈回的电剑公子。
“厉害!,电剑公子嗓音不正常:“黑夜中应付会折向的暗器,防不胜防。该死的,这混蛋是何来路?身形如此快捷的人使用暗器,该下地狱。”
“孙老哥可能知道他的来历。”飞龙剑客向中年人一指:“他对那人的笑声不陌生。”
“孙老哥,那人是何来路?”电剑公子向中年人问。
“如果他的暗器是旋风锥……”孙老哥的语气,仍然不十分稳定。
“确是沉重的管状暗器。”
“夺魂旋风锥。”孙老哥肯定地说。
“夺命一锥欧不群?,电剑公子是老江湖,一提暗器名称便了然于胸。
“没错,是侠义道声威震江湖的超等高手,锥折向飞旋难料定向,发则必中。”
“咦:这混蛋怎么可能投身九幽门?”电剑公子骇然变色:“他是侠义道名人,怎么可能投身黑道恶名昭彰的九幽门?混蛋!”
“一定是他。”孙老哥坚决地表示。
“如果是他,这一锥他显然手下留情。”电剑公子惊然而惊:“所以速度甚慢,似乎他恩保持侠义道的作风,用锥吓唬我而已。”
“咱们走吧!如果那混蛋知道咱们猜出他的身份,回来收拾我们人口,他的锥就不会用来吓唬。锥到命除,咱们谁也休想侥辛。”孙老哥惊络地提出警告。
“真得小心这混蛋去而复来。”电剑公子不再狂妄,首先撤走。
下面屋格潜伏的三个杀手,已在夺命一锥现身时,匆匆撤走了,全店已无动静。
黑龙袭击失败。不得不知难而退,沉重地带走丢出院子的十二具尸体,从北面撤走了。
房中掌起了灯,空间里流动着血腥味。
百了枭婆与张姑娘,坐在床前的条凳上。
床上的王若愚正在活动手脚,拒绝张姑娘的搀扶,终于挺起了上身,利用自己力量坐起来了。
他的脸色苍白,双目无神,谁都可以看出,他是一个人病缠身、贼去楼空的人。
从他吃力地挣扎,要凭自己的力量活动的情形看来,他求生的意志极为强烈,而且信心十足,是以大无畏的意志和力量,向阎王爷和死神挑战的勇者。
“你不要紧吧?”姑娘忧心忡忡,无比关切,焦的地低闷、“还好,只是软弱得很,”他说话缺少元气,但咬字清晰稳定:“谢谢你们冒万险帮助我,我十分感激,我算是从鬼门关内逃出来了。”
“小子,你毒还没离体,这时说已逃出鬼门关,是不是说早了些?”百了枭婆苦笑:
“除非能找到用毒的宗师百毒天尊柳成龙,不然天知道你能拖多久?”
“老婆婆,敢打赌吗?”他脸上出现扭曲的笑容,笑容相当可怕。
但听口气,他的心情是愉快的。
“你小子还笑得出来?”百了枭婆直摇头:“打什么赌?”
“赌毒己离体了。”
“开玩笑,追魂女魅七步追魂针奇毒,没有她的独门解药,是不可能自行消散或离体的。她与闲云真人所淬炼的毒药,以铅汞一类刚毒为主,这类毒物决不会自行消散或离体。
以号称讪丹的寒食散来说,吃多了一定会毒发而死的,停止服用决不会消散,时间一到非死不可。”
“七步追魂针的毒,毒发的症状是虚弱、软瘫、萎缩。气竭,奄奄待毙。”
“没错,这就可任由那鬼女人宰割。”
“而我,却是高烧不退。”
“寒食散才会体温高升,严冬也需浴雪……啊,你难道中的是寒食散毒?”
“寒食散是不畏寒的仙丹。”
“那……”
“我的体内发挥自疗功能,我也用神功迫毒质排出体外;两方的力能激荡,所以体热如焚。婆婆,张姑娘,真得谢谢你们呵护的盛情,我体内已经余毒全消了。今后,就等体能复原啦!我需要食物…”
“谢谢天!”张姑娘跳起来:“我替你准备食物,正好有鸡熬汤……”
“我能吃下五只鸡,张……卿云姑娘,不要汤,谢啦!”他伸脚下床挣扎着站起来,晃了两晃站稳了。
外面,传来一声震耳的叱喝。
百了枭婆一蹦而起,抓起了手杖。
“婆婆,不必理会,周总管应付得了。”张姑娘毫不紧张。
对三总管周杰有信心。
“这些人来得真的很勤快呢!”王若愚挫了挫钢牙,无神的双目冷电一闪即逝。
“似乎全天下的贪心鬼都来了,要在你断气之前问出藏宝图的下落,真是岂有此理。”
“我需要两三天恢复体力,届时我会告诉他们的。”他活动手脚,语气凶狠:“这些贪心鬼惹火我了。从鬼门关逃回阳世的人,报复的手段是十分可怕的,明天,能把我送回府城去吗?”
“送回府城?”姑娘大吃一惊。
“你们不能逃三天,也难以支持三天。”他冷静地分析:“各方牛鬼蛇神,全往这条路上赶。你们反而往回走,他们就乱了计划,出乎意外,措手不及,不可能临时改变计划,集中全力半途攻击,所以沿途必定有惊无险,十个八个人你们应付得了。”
“你疯了吗?”百了枭婆也大惊小怪:“府城正在大捉江湖亡命……”
“你们将兵刃留在龙门山的香山寺,两个人赤手空拳将我送至府城,光明正大,落店在司徒坊的东都老店。那一带是伊王府的王亲国戚活动处所,牛鬼蛇神天胆也不敢在那一带撤野,正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带你去。”姑娘下定决心:“我不是江湖人,是游历天下的名门淑女。王兄,你落过案吗?”
“开玩笑,我也是正正当当的殷实大户人家的子弟呀!”他轻松地说,“所以我断定河南府的公人,不会对我无礼。即使弄到班房盘查扣押,总比受到鬼蛇神群起而攻好多了。住几天监牢,正好恢复体力。”
“小子,我耽心……”
“耽心中州双奇、三眼灵官那些人?”
“是呀!我知道他们曾经见过你。”
“放心啦!他们不会乘人之危。那些地方豪强与白道人士,有时也相当可爱的。”
“好吧!依你。”百了枭婆叹了一口气:“咱们真的不能支持三天逃亡的凶险,往南走愈走愈荒僻,任何时地,他们都可集中全力凶狠地袭击,决难保护你的安全,说不定会全军覆没呢!”
“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姑娘向房外走,在房门口转头嫣然一笑:”王兄.我认为你一定成功。”
“是我们一定成功。”他也展颜一笑,纠正姑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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