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这时,三个中年尼姑早已纵出殿外,一见蓝世玉出来,立即对雪幼娘,恭声说:“启禀庵主,弟子等愿以三才阵擒此狂生。”
  雪幼娘也有意先让三个中年尼姑,试试蓝世玉的功力路数,因而颌首正色说:“你三人要小心。”
  蓝世玉一听,不由仰天发出一阵狂笑说:“你们三人自找没趣,可不要怨在下不顾你们的面子。”
  三个中年尼姑,同时一声清叱,红影闪处,已将蓝世玉围在垓心。
  芙蓉仙子独自立在殿阶上,一直想讲话,而无机插言,她知道要想领回胡丽珠,只有这条途径可循了。但,她和雪幼娘情感甚笃,在私情上,她应该向幼娘提出暗示,让雪幼娘知道蓝世玉的功力已到了何种境地,可是她并无进言的机会。
  这时,位立三才的三个中年足姑,同时宣了一声佛号,接著一声清叱,身形立时旋转如飞。
  蓝世玉再度哈哈一笑,说:“这等阵仗,也想以此擒人!”
  人字出口,身形再闪,立时现出十数蓝衫人影,在飞旋的三个中年尼姑间,如同蝴蝶般,身法较三个中年尼姑,速度尤快数倍。
  三个中年尼姑一见,顿时大骇,只觉两眼晕眩发花,刺肤劲风袭面,无数篮影,愈转愈快。
  雪幼娘面色大变,立即娇声大喝:“快住手”
  蓝世玉哈哈一声大笑,学着雪幼娘的口吻说:“现在住手不住手,已由不得你了。”
  了字甫落,身法立变,无数道蓝衫人影,立即变成一道环绕三个尼姑之间的蓝色长虹。
  三个中年尼姑,果然继续旋转如飞,只觉两眼晕花,劲风呼呼,欲停不可,欲呼无声,真是欲罢不能了。
  雪幼娘呆了,立在殿阶上的数百尼姑,也早呆了。
  芙蓉仙子知道如此下去,不出片刻时间,三个尼姑必然被累得真气耗尽,虚脱晕绝,因而,沉声说:“阵势已破,何不停止?”
  止字出口,蓝虹一闪,蓝世玉飘然落在大殿阶前。
  三个中年尼姑,同时扑倒地上,面色如土,张口喘息,额角上已渗满了汗水,眼睛沉重的已经张不开了。
  雪幼娘又恼又怒,她知道今天的跟头是栽定了,但势成骑虎,进退维谷,也只有硬著头皮接下来。
  於是,望著殿阶上的数百尼姑,指著倒在地上的三个尼姑,大声说:“抬下去!”
  话声甫落,立即跑下十数个身穿灰衣的尼姑来,一阵手忙脚乱,抬起三个中年尼姑,迳向侧殿角门奔去。
  蓝世玉看了抬走的三个尼姑一眼,又注定雪幼娘,冷冷的说:“现在该向庵主请教了。”
  雪幼娘怒极一笑,说:“贫尼身为本庵庵主,一切听由客便。”
  蓝世玉哈哈一笑,说:“既是如此,在下就请教庵主昔年冠绝武林的轻身功夫吧!”
  雪幼娘怒哼一声,冷冷的说:“如何比法,悉听尊便,至於轻功冠绝武林之说,那是昔年多事朋友们的谬奖,贫尼从未以此自豪。”
  芙蓉仙子心中一动,立即想了一个混淆胜负的方法,急忙道:“较量轻功,旨在快速,时下庵外桃李正盛,庵主和玉儿,各去摘取鲜桃一只,先回殿者为胜。”
  翻江苍龙似是已看透芙蓉仙子的心意,因而也附和说:“韩女侠说得不错,这样最公平。”
  雪幼娘何等聪明,当然知道这样非常有利自已,既然芙蓉仙子给她留有余地,自是不便反对,但她也不颔首应好。
  蓝世玉智力超群,更是高人一等,心想:“自已地形不熟,庵外一片浓绿,不知究竟有几座桃林,何者远何者近,但想到姑姑用心之苦,也就颌首应允说:“这样最好,不过在下地形不熟,必须要请一两位小师傅与在下同去。”
  数百尼姑一听,俱都楞了,俱都茫然相顾,即使芙蓉仙子和雪幼娘,也闹不清蓝世玉是何用意。
  蓝世玉转首一看,发现七八丈外的大殿阶上,一起立著五个十二三岁的小沙尼,正瞪着一双小眼睛,茫然望著他。於是衣袖一拂,身形电射,直达五个小沙尼身前。
  五个小沙尼根本没想到有人向她们扑来。只觉两眼一花,微风拂面,张口尚未呼出声来,其中两人已被挟起。
  蓝世玉圈臂挽着两个小沙尼,身形丝毫未停,一个闪电旋身,飘然同到殿前,身法似慢实疾,蓝衫飘拂已立身在原地。
  两臂一松,放下两个小沙尼,同时笑着说:“就请这两个小师傅,作个见证人吧!”
  蓝世玉一去一回施展了两种不同身法,看得数百尼姑,一直发呆不止,雪幼娘自知较技也是自取其辱,反不如认输让他将人带回。只是她一直没听说过武林中何时崛起这么一位武功高绝的少年。
  心念间,蓦闻一个兴奋的苍老声音响自山门外面:“回报庵主好消息,海外三怪被苇林堡的新任堡主击毙了。”
  众人闻声转首,只见山门以外,一个满头白发,身穿灰布衫裤白长袜的七旬老人,正背著两大包香烛,飞步跑了进来。
  一直在发楞的数百尼姑,俱都将一双呆滞的眼珠齐向跑来的香烛苍头望去,神情显得更茫然了。
  雪幼娘修眉一蹙,望定跑至近前的老苍头,沉声问:“赵旺,你胡说些什么?”
  香烛苍头,不管殿前情势如何,满头大汗的躬着腰,笑呵呵的说:“庵主,这次我赵旺决不是喝醉了酒胡说,是千真万确的大喜事,苇林堡的新任堡主蓝世玉,逼死舟山姥姥劈死泗岛真人,两掌一翻,将南海老怪震得粉碎,现在德安城内,正在风传着这件惊人的大消息,所以我今天回来的特别早,就是为了好让庵主您早些知道。”
  徐彩霞、崔小倩和小凤,看了身背两个大包裹,满头大汗,说话滔滔不绝的香烛苍头的那付滑稽像,俱都忍不住“格格”笑了。
  香烛苍头赵旺,看也不看崔小倩一眼,继续望着修眉紧蹙的雪幼娘,压低声音说:“庵主,据说这位新任堡主蓝世玉,年青英俊,武功盖世,和当年的蓝衫剑客一样的爱穿蓝衫……”
  雪幼娘一听,面色立变,一丝幽怨立即笼罩眉间,不由心烦的一挥素手,沉声说:“满口酒气,醉态醺醺,还说不是胡说,快些下去!”
  苍头赵旺,连连颔首,惶声说:“是是,姑娘,我真是老糊涂了,不知不觉又提到姑爷蓝衫剑客,让你伤心……”
  雪幼娘双唇苍白,眼圈湿润,香腮有些颤抖,不知她是难过抑或是生气。
  小铁牛哈哈一笑,一拍赵旺的肩头,笑着说:“这位就是你说的蓝堡主。”
  说着,举手指了指神色有些啼笑皆非的蓝世玉。
  赵旺先是一惊,接着急上数步,双手急忙握住蓝世玉,惊喜兴奋的说:“呵呵!你真了不起,大英雄,大英雄……”
  蓝世玉未待赵旺说完,举手指了指他身后的两个大包袱,笑着说:“你已经太辛苦了,请快去休息吧!”
  赵旺呵呵一笑,点点苍头道:“呵呵,你真好!”说罢,背着两个大包里,转身走了。
  就在这时,殿阶上的尼姑们,纷纷让开了,接着,一个身穿粉蓝衣裙,外罩长襦的清丽少女,被六个身披红袈裟的中年尼姑拥着走出来。
  蓝世玉等人转首一看,正是换上俗装,神色幽怨的胡丽珠。
  徐彩霞、崔小倩,两人同时欢呼一声:“兰姊姊!”欢呼声中,飞身扑了过去。
  胡丽珠感激的看了徐彩霞、崔小倩一眼,在两人陪同下,直向芙蓉仙子身前走去。
  芙蓉仙子见胡丽珠换上俗装,自是心喜,立却含笑亲切的迎了过去。
  胡丽珠来至近前,当即屈膝跪了下去,泪珠再也忍不住掉下来。
  芙蓉仙子伸手相扶,同时亲切的笑着说:“傻孩子,快起来,谢过庵主我们也好走了。”
  胡丽珠恭声应是,起身再向雪幼娘行礼。
  雪幼娘首先合什还礼,接着肃穆的面向六个身披红袈裟的中年尼姑,问:“六位执事可是同意马姑娘离去。”
  六个身披红袈裟的中年尼姑,同时恭声应是,由正中一人回答说:“蓝堡主照规定已通过三位护法的三才阵,而马姑娘也愿先回去同夫君商议后再作决定,是以还她俗装。”
  雪幼娘早知六位执事的用心,但她不得不当着数百尼姑的面再问一句,这时一颌首,接着面向蓝世玉肃容说:“你们两人正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双,希望你回去要格外善加照顾她,否则,她再回到本庵来,你就是烧了本庵,她也不会同回心转意了。”
  蓝世玉见胡丽珠已答允同去,自是目的已达,因而拱手一礼说:“谢谢庵主慈悲”
  芙蓉仙子立即在旁向雪幼娘陪笑说:“今日大典费用,我回去即派专人给庵主送来,并供奉贵庵香资白银千两,黄金百锭,帛布五十匹。”
  雪幼娘和六位执事合什宣了声佛号,并向芙蓉仙子称谢。
  於是,雪幼娘率领著数百尼姑列队,将芙蓉仙子和蓝世玉、胡丽珠等人,一直恭送到山门以外。
  芙蓉仙子等人,心急赶回苇林堡,因而众人一进入庵前茂林,立即展开轻功,直向鄱阳湖畔驰去。
  芙蓉仙子和翻江苍龙在前,崔小倩、徐彩霞和胡丽珠居中,小铁牛、小凤其次,蓝世玉一人最后,八道快速人影捷逾飘风,片刻已达小渔村后。
  胡丽珠看到芙蓉仙子被毁的房屋,转首望着崔小倩,问:“倩妹,姑姑已经看到了?”
  崔小倩默然点头,忿忿的说:“真没想到,赛杨妃那老狐狸精,竟是如此无耻。”
  胡丽珠忧郁的叹了口气,觉得无话可说。
  到达小渔村,几人立即换步前进,只见一群侍女,早已立在湖堤上,正焦急的向着这面张望着。
  湖堤上一片寂静,除了湖水击岸的声响,再听不到其他声音,一些村妇儿童,想是回家吃午饭去了。
  一群侍女一见芙蓉仙子等人接回了胡丽珠,众人俱都兴奋不已,纷纷转身奔上金龙舫。
  芙蓉仙子等人,相继登舫,即命侍女们加速赶同苇林堡。
  众人入舱坐定,侍女们立即摆上一桌酒菜。
  大家有说有笑,绝口不谈观音庵之事,席间由徐彩霞、崔小倩、小铁牛将船队离开苇林堡后,中途发生的情形,及达到舟山后的种种经过,分别讲给胡丽珠听。
  胡丽珠自观音庵看到蓝世玉焦急的闯进山门时的一刹那起,芳心中即已感到她的想法作法都错了。
  后来又听蓝世玉当众指认她是发妻,她感动的几乎忍不住放声哭出来,因为这是她一直梦想听到的一句话。
  如今,听了崔小倩三人的详述和翻江苍龙的补充,她确没想到她一直心爱的玉弟弟,已是一位轰动武林的大英雄了。
  红日将没落的时候,金龙舫已驶进了苇林堡外的芦苇大水道中,阵阵欢笑吆喝,已可隐隐听到。
  各队分别举行的庆祝晚筵,已经开始了。
  进入苇林堡,已是到处灯火,堡樯上,房舍间,充满了畅饮呼乾的欢笑声。
  金龙舫在宽大水道中静静的疾驶,破例没有敲击小铜钟。
  进入内堡,蓝世玉等人的双目不禁同时一亮-
  只见水道两边,纱灯明亮,警卫森严,每座院落,俱已燃起灯火,那座水上高阁,同样的光明大放,宫灯棋布。
  尤其令蓝世玉感到愕然的是,正中胡镇山的住宅,居然也院门大开,灯火通明,而内宅的侍女们,也俱都立在门前高阶上恭迎。
  胡丽珠的心情已逐渐开朗,这时看了众人略感惊异的神色,不由绽颜一笑,即向芙蓉仙子恭声说:“姑姑和张老英雄,兰儿既已决心落发为尼,但在离堡之前,兰儿已将内堡各宅率领着侍女们分别打扫乾净了。”
  芙蓉仙子等人一听,心中似有所悟,不由纷纷游目看向舫外。
  又听胡丽珠继续说:“水上高阁为玉弟弟个人读书静修之处,正中大院,给姑姑住,左跨院给霞妹,兰儿住的右跨院给倩妹……”
  徐彩霞见胡丽珠设想周到,心里高兴,不由“噗哧”一笑,问:“兰姊姊,你自己呢?”
  胡丽珠娇靥微微一红,正待说什么,芙蓉仙子已慈霭的一笑道:“我老了,应该找个偏静的小院,正中大宅,照理应该给兰儿住!”
  崔小倩似乎想起什么,不由脱口说:“啊,正中大宅的机关室内不是有鄱阳王的大墓吗?”
  胡丽珠立即摇头笑著说:“那是假的……”
  蓝世玉和崔小倩心中一动,同时急声问:“兰姊姊已详细察看过了?”
  胡丽珠含笑点头说:“回头我带姑姑和你们去看个仔细……”
  话未号完,金龙舫已在高栏石阶前停好,众人依序下船。
  一群侍女儿见小姐也由金龙舫上下来,俱都万分惊喜,纷纷趋前向芙蓉仙子和蓝世玉等人行礼。
  众人进入院门,前厅上灯光如画,厅前修竹细松,里花异卉,在通明的灯光照耀下,愈加艳丽,清香四溢。
  穿过前厅,后院灯光尤为耀目,正中上房陈设焕然一新。
  翻江苍龙一见,不由愉快的笑了,接著赞声说:“看内宅这番布置,的确耗去马姑娘不少心血!”
  说话之间,众人已登阶进入上房。
  胡丽珠首先向翻江苍龙感激的一笑,接着举手一指正中高悬的一幅山水巨画,面向芙蓉仙子,恭声问:“姑姑,现在可要兰儿带您和张老英雄进内看看?”
  芙蓉仙子微笑颔首,徐彩霞、崔小清同时说要。
  於是,胡丽珠举步走至主位大椅后,纤指向着壁上一瑰花砖,用力一按,壁间立时响起一阵轧轧响声。紧接著,高悬壁上的巨幅山水画,应声缓慢的垂下来,画后,即是壁门。
  胡丽珠一侯响声停止,壁门完全现出后,即命四个提着宫灯的侍女在前引路。
  芙蓉仙子在前,翻江苍龙跟后,其次依序鱼贯进入。
  由於有四个提灯侍女引导,那道斜向右弯的梯道内,景物清晰可见。
  前进七八丈,即是那座单扇漆门,门上早由胡丽珠加上一把巨锁。
  单扇漆门打开后,即是向左右伸展的弧形夹道,向右弯的地势平坦,向左曲的梯阶斜伸。
  胡丽珠一指向左斜伸的梯阶,说:“这条梯道很深,经过水下,直达水上高阁。”
  芙蓉仙子等人俱都会意的点点头。
  众人继续向右走去,夹道宽大,正中高大圆门上,已换了四盏新纱灯。
  进入门内,即是那座圆形客室,室内桌椅焕然一新,正中壁上的巨碑,已被-幔遮住了。
  胡丽珠望著蓝世玉和崔小倩,莞尔一笑说:“玉弟弟和倩妹当时没有时间注意这座假墓,张渭江和马松柏,两人处心积虑,几番潜入,所要找的宝藏,就是这座令人望之悚然的假墓。”
  众人俱都惊异的“噢”了一声,目光一齐迷惑的望着绣幔。
  这时,四个侍女已分别将室内悬着的宫灯,全部燃起来,室内光明大放。
  胡丽珠一指左侧的小门,问道:“玉弟和倩妹那夜看到马松柏,可是由这个小门内出来?”
  蓝世玉、崔小倩,同时额首说:“不错,他是由深处右面转过来的。”
  胡丽珠再度一指左侧小门说:“这座小门内,支道甚多,可通后宅各院的上房内。”
  蓝世玉心中一动,顿时大悟,不由脱口说:“难怪胡镇山绝对不准有人住进后宅,想必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了。”
  翻江苍龙霜眉一蹙,十分不解的说:“既然有许多夹道通向后宅各房内,马松柏和张渭江两人,为何定要由前宅上房内进入呢?”
  胡丽珠立即解释说:“因为后宅各院进入夹道的进口枢纽,已尽被胡镇山事先破坏了。”
  徐彩霞性急好动,不禁插言问:“兰姊姊,这座假墓内,究竟藏着些什么东西?”
  胡丽珠神密的一笑,说:“很多!”
  说着,走至右侧一根雕龙的石柱前,手指在龙睛上用力一按,绣幔内,立即传出一阵轧轧响声,整个圆室,也随之微微颤动。
  响声停止,胡丽珠急步走至绣幔前,伸手一掀,那座巨碑已经不见了,壁上现出的,却是与巨碑同大的一座铁门。
  胡丽珠美目深情的望着蓝世玉,含笑说:“玉弟,劳你用力将门推开吧。”
  蓝世玉含笑应是,走至门前,即将双掌平贴门上,继而默运真力,暗劲一吐,两门已缓缓分开。
  门内是一斜下梯阶,依然由芙蓉仙子在前,依序进入,小铁牛、小凤殿后。
  梯阶尽头,是道沉重的厚幕,胡丽珠伸手一掀厚幕,顿时射出一蓬毫光,众人眼睛同时一亮。
  幕内竟是一座宽约三丈的巨石方室,室顶四角和中央,各嵌一颗大宝石,亮光闪射,映照着地上的十数只巨大铁箱。
  小铁牛手快,急步过去,伸手打开就近一个大铁箱。
  众人一看,不禁呆了,只见大铁箱内,珍珠玉石,翡翠玛瑙,珊瑚钻石,名贵手饰,乍然一看,目不胜收。
  芙蓉仙子黛眉一蹙,说:“传说当年鄱阳王每年都要远征一次海外,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去什么地方,这时看来,也许是进入远洋,作些打劫海上富商的勾当。”
  翻江苍龙颌首附声说:“女侠判断的极有可能,如照苇林堡平素向渔民强制徵收的获益来说,他们似是不应该有如此罕见的奇珍异物。”
  小铁牛在他们说话之间,一连又打开两箱,依然尽是珠宝珍玉。
  蓦闻小凤一声惊喜欢呼道:“玉哥哥,这里一柄短剑。”
  众人闻声一看,只见小凤在石室的一角,不知何时也打开一箱,手中正举着一柄剑鞘嵌满珠宝的短剑,神色惊喜的望着这面。
  蓝世玉星目一亮,立即急声说:“小妹,快拿来给姑姑看!”
  小凤欢声应好,急步奔至芙蓉仙子面前,双手将剑捧上。
  芙蓉仙子接剑在手,翻江苍龙和蓝世玉等人俱都围立同看。
  只见短剑全长约一尺八寸,剑柄和剑鞘上,嵌满了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玉珠宝石,看来确是罕世珍品。剑柄末端系着两股银丝剑穗,上面系着两颗晶莹透明的珍珠,在灯光和室顶宝石的照射下,闪闪生辉。
  芙蓉仙子细看剑柄上嵌著的各色珍珠,久久才脱口说:“啊,这是亚雪剑。”
  翻江苍龙和蓝世玉等人一听,都楞了,因为没有人知道这柄短剑的来历。
  芙蓉仙子纤指一按哑簧,卡登一声轻响,立即透出一阵嗡然龙吟,接着寒光一闪,耀眼生花,众人俱都不敢直视。
  尤其那阵扑面冷气,刺肤透骨,不由汗毛竖立。
  翻江苍龙忍不住赞口说:“好剑,确是一柄上古神兵!”
  芙蓉仙子肃容说:“这柄剑历史太久了,在近代数百年内,恐怕没在江湖上出现过,要想确知这柄剑的来历,只有请教独醒子查老前辈了。”
  胡丽珠见小凤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亚雪剑,神色间充满了喜爱,因而含笑说:“姑姑,这柄短剑是小妹妹发现的,足见与她有缘,就将短剑赠给小妹吧?!”
  芙蓉仙子和翻江苍龙正有同感,因而颌首说:“这样很好,小凤带回华山正好呈给查老前辈看。”
  小铁牛看来比小凤还要高兴,因而自觉满懂事的望着惊喜发呆的小凤,煞有介事的说:
  “还不快谢谢兰姊姊!”
  小凤一定神,即向胡丽珠恭谨一福,兴奋的说:“谢谢你兰姊姊,小妹将来一定会好好保管这柄短剑,现在小妹无以为报,就将背后这柄三尺二寸名震苗疆的冰魄冷露剑转赠给兰姊妹吧!”
  说罢,即将背后的长剑解下来。
  胡丽珠正待拒绝,蓦闻芙蓉仙子笑着说:“这样再好没有了,冰魄冷露剑为苗疆著名古剑之一,吹毛立断,削铁如泥,兰儿切不可等闲视之。”
  翻江苍龙也接口正色说:“这柄剑在舟山姥姥身上背了八九十年,上面沾过不知多少武林高手的鲜血,上至一派掌门和黑道霸主,下至各派精英和贩夫走卒,这柄剑曾经被武林视为凶器,还希望马姑娘善自保管才好。”
  胡丽珠本待婉词拒绝,这时一听,只得由小凤手上将剑接过来。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一名侍女,恭声说:“晚筵齐备,恭请堡主入席。”
  芙蓉仙子见未打开的铁箱尚有十六箱之多,知道一时也看不完,加之大家腹中也有些饿了,因而和众人退出来。
  席间的气氛极为愉快,蓝世玉趁机说出他将改战船为渔船的大计划,他决定不再徵收全湖渔民获益税,他要和都阳湖的渔民,公平分区捕鱼,并将运用地下石室内的珍宝玉石。从事有利地方公益的事、
  芙蓉仙子和翻江苍龙等人听后,俱都同声赞好。
  席散,已是二更了。
  众人将翻江苍龙张老英雄送上金龙舫去宾馆休息,几人同到上房,又重新分配了各人的宿处。
  小倩离不开母亲,芙蓉仙子只得和她同住在正中大宅内,小凤在未去华山前和徐彩霞一同住在右跨院内。
  蓝世玉和铁牛睡在水上高阁,胡丽珠仍住她的左院香阁,显然这就是将来蓝世玉婚后不变的居处。
  第二天,早餐时分,芙蓉仙子和一群小儿女正聚在前厅上,只见威龙蒋队长急步匆匆的走进来。
  蓝世玉一俟蒋队长登上厅阶,立即不解的问:“蒋队长有什么事吗?”
  威龙蒋队长先向芙蓉仙子见过礼,接着恭声说:“启禀堡主,堡楼上的了望弟兄发现正北湖面上,有六艘大船向本堡驶来,根据船的形式,极似白兔湖的船只……”
  蓝世玉一听,心头一震,白月蛾娇小玲珑的娇躯,柔如柳枝的纤腰,水中拯救她时的旖旎共游,一齐涌上他的心头。因而,他未待蒋队长说完,不由插言问:“她来作什么?”
  崔小倩“格格”一笑说:“还不是带着羊膏美酒,特意来犒赏你这位大英雄。”
  蓝世王俊面一红,不由焦急的对蒋队长说:“快派船迎上去,就说本人已随恩师返同华山……”
  徐彩霞未待蓝世玉说完,立即反对说:“这怎么可以,姑姑亲邀她来苇林堡盘桓些时日,怎能又让她回去,再说你怎的知道她是特为前来看你?”
  蓝世玉的俊面更红了,顿时被说的无言可对。
  胡丽珠不明内情,自是不便多嘴。
  芙蓉仙子似是也没想到白月蛾会真的前来,於是略一沉思说:“请蒋队长即刻派船将他们引进来,我们到堡门去接。”
  威龙蒋队长恭声应是,转身匆匆走了。
  芙蓉仙子望着蓝世玉等人继续说:“我们现在就去吧,经过金湖厅时,还要接张老英雄。”
  於是,众人走出院外,登上金龙舫,直向金湖厅驶去。
  来至金湖厅,翻江苍龙张老英雄,正由宾馆内匆匆走来。看他脸上略感惊异的神色似是已知道白兔湖有船来。
  金龙舫距离高阶尚有数丈,翻江苍龙已腾空跃了上来。
  翻江苍龙身形刚刚落稳,即向芙蓉仙子,问:“我们可是去接白月蛾?”
  芙蓉仙子微笑颌首说:“我已请蒋队长派船接引他们了。”
  翻江苍龙略显焦急的看了蓝世玉、徐彩霞,和崔小倩、胡丽珠几人一眼,不安的低声说:
  “她正在戴孝期间……”
  芙蓉仙子立即打断他的话,笑着说:“她不会穿孝衣来的。”
  众人听得一楞,不知芙蓉仙子怎会知道白月蛾不会穿孝衣前来。
  说话之间,金龙舫已距堡门不远了。
  由於蓝世玉亲迎,四位队长和各船船长各乘一艘小舟,早已分列等在堡门以外,一百多艘小舟排列的异常整齐。
  金龙舫到达堡门,百丈以外的芦荡水道口,已有两艘大船级进来,芦荡中尚有四艘大船桅杆露在芦花之上。
  蓝世玉立在芙蓉仙子身后,凝目看去,只见第一艘大船上,当前立着的正是娇小秀丽的白月娥,她的身后,仅立若两名侍女。
  翻江苍龙和小倩、徐彩霞、胡丽珠等人,也看到了娟秀的白月娥,果然是没有穿著孝衣。
  但,她却穿的是一身朱黄素花的云裳长裙,外罩粉色亮缎长襦,腰系银丝鸾带,胸前缀著一排连锁玉环,后有一袭金色小披肩。
  头上如云秀发高挽官髻,中绕数排玉珠,上插一只含珠飞凤,两岸悬挂着金坠,在柔和的阳光上,闪闪生辉。
  她立在船头上,秋水般的眸子,正望着芙蓉仙子等人,红润欲滴的樱口,微含娇笑,露出一线雪白贝齿。
  众人看罢,除芙蓉仙子一人外,俱都微蹙眉头了,白月娥这个新寡文君,迎风卓立,衣裙飘拂,直疑是凌波仙子。
  蓝世玉几乎看呆了,他觉得白月娥较之一个月前,风姿愈加秀美了,他觉得论姿色,白月娥仍较小倩稍逊,仅可与徐彩霞、胡丽珠扯平,但她在隐隐中却透著一种诱人的风韵、魅力。
  打量间,白月娥的大船已至近前,堡楼上已奏起尖锐的号角。
  金龙舫上的侍女急忙将踏板搭至大船上。白月娥走下大船,首先向芙蓉仙子和翻江苍龙见礼,并恭声说:“晚辈欣闻蓝堡主凯旋归来,特备三牲,亲来祝贺,并向前辈请安。”
  芙蓉仙子和翻江苍龙同时还礼谦逊说:“欢迎夫人来此,怎敢劳夫人问候。”
  白月娥又与蓝世玉、徐彩霞、崔小倩三寒喧,由芙蓉仙子介绍胡丽珠和小凤。
  金龙舫调头驶向堡门,四位队长和百名船长,俱都肃容恭立。白月娥樱唇绽笑,高雅而自然的缓缓颔首答礼。
  立在小舟上的所有队长船长,都看呆了,他们似乎都感到有些不解,人世间竟有这么多娇美如仙的少女。
  金龙舫直进内堡,却在正中大宅的前厅摆筵,白月娥仅和蓝世玉略微寒暄后,再没有多看他一眼,这令心情一直不安的蓝世玉,的确稳定了不少。
  就在这时,威龙蒋队长又匆匆的走进来,恭声说:“启禀堡主,了望弟兄又发现正北湖面上,有十数艘不同形式的船,正向本堡驶来。”
  白月娥杏目一亮,似是想起什么,立即解释说:“那是慕名来访的各派高手。”
  蓝世玉即对蒋队长沉声说:“请你们四位队长,急速迎出芦苇荡,婉言拒绝,就说在下已随恩师转回华山,不知何时归来,并向他们深致谢意。”
  蒋队长恭声应是,转身匆匆走了。
  白月娥听得一呆,不由深情的注视着蓝世玉,含笑问:“蓝堡主功成勇退,婉拒贺客,为何单单准我进来?”
  蓝世玉俊面一红,正在思想措词,小铁牛已笑著说了:“因为你是专一来犒赏我玉哥哥的嘛!”
  白月娥似是被铁牛说中芳心隐私,登时娇靥红飞耳后,显得惶羞难抑。
  芙蓉仙子等人怕白月娥羞窘不安,因而俱都佯装愉快的哈哈笑了,只有蓝世玉沉脸瞪了铁牛一眼。
  小铁牛心直口快,知道说错了,下面的话也住口不说了。
  恰在这时,院门静静的走进十数名堡丁和妇女,俱都拿着彩绸金缕等物。
  崔小倩、徐彩霞、胡丽珠,首先停笑,似有所悟的微蹙黛眉。
  白月娥也不解的看向厅外,以掩饰她芳心深处的不安和羞急。
  芙蓉仙子趁机改换话题,立即含笑说:“后天五月十五日,是个黄道吉日。我想早些为玉儿他们办完喜事。”说著,指了指崔小倩、徐彩霞和胡丽珠。
  小倩三人,心理上虽然早有了准备,这时听来,仍不禁红霞飞涌,纷纷垂下头去。
  白月娥听得芳心一震,她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件事,因而微一定神,显得极为高兴的起身举杯,为蓝世玉四人祝福。
  蓝世玉尚可举杯一饮而尽,小倩三人却愈加娇羞不胜了。
  翻江苍龙哈哈一笑,含意颇深的笑著说:“为求不事铺张,吉日那天也不准备请外宾观礼了。”
  白月娥乃冰雪聪明的人,怎能听不出张老英雄的话意,芳心虽痛,也只得强抑紊乱的心情,佯装文静的颔首应是。
  她此番前来,目的是要多盘桓几日,以慰芳心的空虚,她对蓝世玉从没抱有什么企图,但她看得出蓝世玉对她已有了顾忌。
  自那天江面别后,她的芳心深处,一直印著蓝世玉英俊挺拔的影子,令她几乎有些废寝忘食。
  她知道她已是残花败柳,无法与崔小倩、徐彩霞、两人争衡,虽然她自觉她的美丽并不逊於她们,但,她却无法控制她不去想念蓝世玉的心。
  她无时无刻都忘不了蓝世玉对她的救命大恩,她今生要竭尽所能的报答他,只要他愿意。
  每至深夜梦回,更令她辗转难以入睡,想到江中相拥共游,江猪噬破了亵衣,虽然情势俱是迫不得已,但也不能不说是天意。
  当她想到热情沸腾时,她往往决心不顾一切的去作她喜欢的事,不管用任何手段,必须将蓝世玉揽在她的身边,但,金鸡一啼,往往又心灰意懒的昏昏睡去。
  这时,看了厅前仆妇们高兴彩烈的悬灯结彩,再回想到方才翻江苍龙张老英雄的话意,芳心愈加紊乱不能自己。
  芙蓉仙子是经历过这种理智和私欲搏斗的人,因而她深深体会到白月娥这时内心的矛盾和痛苦。
  蓦见院门人影一闪,急步走进一个侍女,立身阶前,施礼恭声说:“启禀堡主,史夫人的犒赏,业已点收完毕,六艘大船,堡外候命!”
  蓝世玉一听,正待请示芙蓉仙子,白月娥已经起身,面向芙蓉仙子施礼恭声说:“晚辈尚有要事在身,不克在此久停,就此告辞,容尔后有机,当再来为前辈请安。”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禁令蓝世玉崔小倩等人,同时感到意外!
  芙蓉仙子深知白月娥这时的心境,因而也不挽留,於是起身含笑说:“白兔湖,苇林堡,相距虽有数日路程,实则是休戚相关的毗邻,今后时日尚多,相聚不在一时。”
  白月娥轻声应是,在众人的相送下,即向停在门外的金龙舫走去。
  众人登上金龙舫,在一障清脆的小铃声中,缓缓向堡门驶去。
  这时,整个苇林堡人人忙碌,处处欢声,金龙舫穿过的高大拱桥上,已扎好了一座彩楼。
  这情形看在白月娥的眼中,愈增她的寞落和孤寂。
  金龙舫驶出堡门,湖面波平如镜,蒙蒙的似有一层水雾,百丈外的芦花,不摇不动,是从没有过的平静。
  白兔湖的六艘大船,横列停在堡门外,俱已起锚待发。
  白月娥依恋的看了篮世玉一眼,再向芙蓉仙子等人一一话别之后,飘然飞上自己的大船,部身立即向前移动。
  芙蓉仙子和崔小清、徐彩霞、胡丽珠,俱都高学举着纤纤玉手,不停的摆动,同时,齐声娇呼,一路顺风。
  蓝世玉立在崔小倩等人的身后,不言不笑,目光凝视在白月娥强自绽笑的秀丽面庞上,不瞬不动。
  在这一刹那,他又觉得真正孤寂可悯,值得同情的人不是胡丽珠,而是白月娥了。
  白月娥娇小玲珑的身影,随著船影,被百丈外的芦花吞噬了,但白月娥的幽怨神情却仍深深的印在蓝世玉的心灵中。
  一阵当当清脆的小铜钟声,将沉思的蓝世玉惊醒,金龙舫正缓缓向高大巍峨的堡门驶去。
  抬头一看,天空蔚蓝,日正当中,那三盏高悬半空的斗大红灯,正随著和风缓缓飘动。
  雄峙湖上数十年的苇林堡,也正随著它的新主人,迈向一个新里程。
  (全书完)——
  
《虎子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