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趁火打劫
皇甫星心念电转,忖道:“娘含辛茹苦,教诲我十年,为的是什么?这谷世表也不过是李某的弟子,我连他都挡不住,还说什么为父报仇,拯救武林苍生!”
心念一决,他不答秦白川的问话,却转向谷世表,漠然道:“这位谷朋友,你单枪匹马,千里寻仇,令师的武功谅必都学会了?”
谷世表受乃师熏陶,养成一付目中无人的性子,略受挑激,顿时勃然大怒,竖眉张口,厉声道:“无知小辈!你亮兵器动手,抵得住谷少爷五十招,你家谷少爷拍拍大腿走路!”
皇甫星敞声叫道:“好啊!”回手抄起桌下的布卷,抽出一根未曾开刃,粗得扎眼的铁剑。
他这铁剑宽达两寸,厚度足有八分,乌漆墨黑,看不出是铁是钢。
谷世表眉头一皱,胸间气撞,冷冷哼了半声,一掌兜胸击去。
皇甫星暗暗想道:“好无礼的野人!”龙行虎步,一剑横扫,“刷!”的一声平扫过去。
这一剑看来甚慢,其实快至极端,乌光一闪,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气,霍地袭到了谷世表胸前。
谷世表果真厉害,身形微侧,顿时避过了这一剑,左手一探,猛夺剑柄,右掌电掣,欻然进击,右腿翘处,径踢皇甫星的丹田,一招三式,锋锐狠辣至极!
秦氏父子袖手旁观,同是心中一寒。
皇甫星的武功十分特别,他练得极少,可是学得极多,一招之下,他瞧出了敌手的厉害,知道强弱悬殊,这五十招斗满之望甚微。
只见他铁剑一竖,身形猛然一旋,这一招剑随身走,攻不似攻,守不像守,却将谷世表那既毒又狠的一招,轻轻巧巧地化解过去。
谷世表脱口叫道:“嘿!内家功力,外门招式,小子有点邪门!”
说话中,身形电掣,一口气攻了八掌,记记都是杀手,狠辣异常!
皇甫星铁剑翻飞,招招将这八掌抵挡过去,那刷刷之声重叠不断,汇成一片风涛之声,声势倒也吓人。
秦白川一旁观战,心中暗暗奇道:“这是什么剑法?看来堂堂正正,平平实实……”
他是北溟会上的人物,各门各派的看家本领他都见过,皇甫星这套剑法,他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但觉气势夺人,威仪不凡,却不知其故安在?
高手搏击,往来何等快捷!眨眼功夫,谷世表一连八掌,皇甫星虽是一一应付过去,却已落了下风,几无还手之力。
忽听秦白川大喝道:“谷世表住手!”
这一喝,声震屋瓦,仿佛晴天霹雳,谷世表飘身后退,怒声道:“老匹夫,教你们一齐上,你偏扭扭捏捏,若有后事,赶紧交待,否则公子爷不客气了。”
秦白川嘿嘿冷笑道:“小贼别急,老夫今夜教你死无葬身之地!”转面朝皇甫星厉声道:“小朋友,不管你来历如何,要找姓谷的小贼晦气,你到门外候着,秦某家中容不得你!”
他讲得声色俱厉,皇甫星先是一怔,继而想道:“我明是为他助拳,他却恶言相向,此事大违常情。”转念之下,退向一旁站定,笑道:“老员外教那位少爷死无葬身之地,在下候在门外,岂不空等一场?”
谷世表闻言大怒,狞笑道:“小儿贫口薄舌,公子爷先教你识得厉害!”他侧身上步,一掌劈了过去。
秦白川猛一蹬腿,踢得酒桌离地而起,朝谷世表迎面飞去。
谷世表怒气如涛,劈空一掌,将那张红木方桌连同桌上的杯盘碗盏震得支离破碎,四散狂飞!
众人见这一掌威力如此强大,心头无不凛然,谷世表却双臂一分,朝皇甫星与秦白川同时袭去。
皇甫星暗暗想道:“我先瞧瞧这位老英雄的手段。”他双足微起,斜斜飘出数尺,闪过了这一击。
只见秦白川身子一侧,双掌猛地一拍,“锵!”地一声脆响,宛似两块金牌撞在一起。
谷世表哂然一哼,左手骈指如戟,直取秦白川的双目,右掌一探,蓦地探入了他的怀里。
秦白川的金沙掌登峰造极,动手之间,双掌通体金黄,闪闪生光,一见敌人掌指齐到,玄奥难测,顿时施展一招“浪搏江礁”,忽地砸了过去。
这一招“浪搏江礁”手法,虽然平淡,却是秦白川毕身功力所聚,谷世表哪肯容他击上,身形一晃,斜斜飘退了数尺。
皇甫星暗暗想道:“金沙掌练到这等境界,非同小可!”忽听秦白川厉声吼道:“秦通纵火!龙儿、畹儿抄家伙上!”皇甫星与交战中的谷世表听到纵火,心中方自一惊,秦氏兄妹已抽出兵刃朝谷世表猛然扑去。
只听大厅前后左右“蓬!蓬!”之声大作,刹那之间,众人鼻中闻到了一阵强烈的硫磺气味。
谷世表惊怒交迸,狞声骂道:“老匹夫该死!”他双掌电掣,杀手连施,展眼之间,秦氏兄妹危机迭起,险象环生,岌岌可危!
皇甫星暗暗心惊,形势危急,不及细思,仗剑杀了上去,与秦白川一左一右,挡住谷世表的正面。
那蓬蓬之声未绝,厅外已有火光映进,火势奇烈,一会工夫,火光通天,“剥剥”之声大起!
原来秦白川知道大祸将临,束手待毙实不甘心,因之早在大厅四外,遍埋了火药,只待无量神君一到,他号令一下,埋伏在外的家人立即点燃引线,纵火自焚。
他久知无量神君的厉害,等闲的火困他不住,为了免其疑心,连他自己的一儿一女也不走避,决定老少三人与无量神君同归于尽,岂料无量神君未到,却搭上了皇甫星一命。
这玉石俱焚之计,当真厉害,顷刻之间,大厅已为烈火包围,凛冽的朔风,助长火势,片刻不到,秦家偌大的宅第已成一片火海。
这时烈焰怒卷,火光直冲霄汉,街上锣声乱响,大厅内却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惨不忍睹的血战。
激战中,谷世表连施杀手,意欲速战速决,早早脱身,三五招下,秦氏父子已连连遇险,陷于死亡边缘。
皇甫星见势危急,倏地大喝一声,倾力劈出一剑!
这一剑又疾又劲,宛如迅雷疾电,剑气四迸,嘶嘶作响。
谷世表瞿然一惊,忖道:“这小子的内功并不弱于自己。”
他虽狂傲,却不呆笨,知道皇甫星也是高人子弟,有他在内,势难一举歼敌。烈火惊心,他不禁萌出退志,双掌环击,逼得四人纷纷后退,倏地双足猛蹬,激射而起,直向梁上跃去。
谁料秦白川反客为主,竟不容其脱身,猛地一跃,抡手一掌击去。
谷世表怒不可遏,半空中吸气含胸,身子倏地倒转过来,右手划了半个圆圈,以泰山压顶之势,猛向秦白川头顶击下。
皇甫星暗暗叫道:“也罢!也罢!”他快若劲矢离弦,直对谷世表射去,刷的一声,斗然劈出一剑!
此时厅内火气腾腾,浓烟四布,又闷又热,一片混沌,那火烧房屋的毕剥声响,令人听了心惊肉跳。谷世表心神不宁,跃起半空,终于被迫落下来。
三人由半空坠下,瞬眼又恶斗起来,秦氏兄妹上前助战,岂料三人愈斗愈疾,兄妹二人竟然插不上手!
皇甫星的剑法总共一十六招,大开大合,平平实实,但他剑上的功力深厚圆浑,急切之间,谷世表实也奈何不得。
然而,秦白川却己招架不住。生死关头,谷世表施展出师门绝艺,“九辟神掌”如海潮澎湃,掌掌倾注真力,锐不可挡,秦白川舍命相拼,力图同归于尽,无奈强弱悬殊,左支右绌,始终难挽颓势。
在这生死俄顷,性命攸关之际,皇甫星的脑海内,忽然想起独处深山的母亲。
他心中叫道:“一事未成,就此死去,太对不起娘了。”转念间,他奋起神威,猛喝一声,剑上威力大盛,乌光闪掣,连连进击,气势夺人!
谷世表急怒交迸,眼见大火已经烧进厅内,再不遁走,势必葬身火窟,于是连连疾攻,引开皇甫星的剑势,右掌电激风扬,猛朝秦白川击去!
皇甫星凛然一惊,瞧那掌势,知道秦白川万难躲过,暗想我来此志在报恩,岂能眼看他丧命?
这念头似闪电一般掠过,回剑救援已是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他左肩一侧,朝着谷世表的手臂猛地撞去。
这一着奋不顾身,大出谷世表的意料。仓促中,他舍去秦白川不追,反手一挥,蓬的一声。一掌击在皇甫星的肩上,打得他咬牙一哼,一跤摔出八尺,在地上连滚几滚。
秦白川目眦欲裂,厉吼道:“老夫与你拼了!”双臂一张,猛然扑了上去。
谷世表见他状似疯狂,张臂抱了过来,不禁心胆一寒,只怕被他抱住脱身不易,急忙纵开一步,口中一声长啸,双足一蹬,冲天而起。
此时厅内四壁通红,火光耀目,秦白川一扑落空,向前窜了几步,待得身形稳住,谷世表早已一跃四丈,击穿屋顶飞射出去。
这都是瞬息间的事,皇甫星人刚站起,衣服已经着火,忙又扑倒在地,滚了几滚,将火压灭,二次站起,谷世表的长啸声已在百丈之外了。
皇甫星心思敏捷,超过常人,一瞧四面全是烈火,大厅已无出路,想也不想,扔下铁剑,一把抓了秦玉龙的双腿,抡了一圈,奋起平生之力,朝着屋顶上的破洞扔了上去!
秦玉龙未曾防到他这一手,待得惊觉,身子已经飞起,急忙叫道,“皇甫小侠……”双手一捞,抱住了屋梁。
皇甫星见这厅堂甚高,料想秦氏兄妹纵跃不上,扔出秦玉龙后,转而来抓秦畹凤的双足。
秦畹凤吓了一跳,急向老父身后奔去,叫道:“爹!”
秦白川先是一怔,随即会过意来,拉住皇甫星的手臂,直向大厅一角奔去,口中道:
“小兄弟随老朽来。”
皇甫星急声叫道:“老前辈,小子的剑……”
秦畹凤闻言,急忙拾起地上的铁剑,秦玉龙跃下地来,只妹二人跟随在后。
大厅四面乃是砖砌的墙壁,烈火犹未烧透,秦白川奔到壁旁,双掌猛地一推,只听哗啦一声,墙壁被击塌一片,秦白川拉住皇甫星的手腕,低头钻了进去。
皇甫星见墙壁是夹层,心中恍然大悟,暗想:“难怪他们镇定得很,原来早已安排退路,我倒是白担惊了。”
夹壁内炙热难当,宛如一座火炉,四人侧着身子鱼贯而行,走不几步,全是汗流浃背,窒息难耐,一个个张口喘气,昏昏欲倒。
秦畹凤首先支持不住,手足一软,所执的兵器掉落在地,皇甫星急忙抓住她的一只手腕,秦玉龙拾起铁剑,伸手将她搀住,如此走了丈许,秦白川停步弯腰,摸着一块石板,使尽气力,将石板揭了开来。
石板之下是个洞穴,秦白川当先跃下,摸着火摺一晃,点燃了一根火把。
三人随后跃下,立即感到清凉无比,舒适之极。皇甫星一看,原来是个宽广的地窖,对面有一扇门户,不知通向何处?
秦白川将门启开,手执火把在前领路,三人跟随在后,默默而行。
地窖门外是一条狭窄的甬道,走不多远,即有一重门户,门上本来有锁,不过却已取下扔在一旁。
行走间,忽听秦白川恨声说:“咳!可惜!可惜!”
秦畹凤拭去脸上的汗水,道:“爹,什么可惜?”
秦白川道:“可惜没有烧死那小贼!”
秦畹凤道:“我以为爹爹可惜房屋。”
顿了一顿,她又道:“不知祖母那边会不会出岔子?”
秦白川道:“想必不会,嘿!小贼的武功如此厉害,那老贼一定比十年前更高明了。”
说话中,甬道的地势越来越高,忽然到了尽头,皇甫星仰面一望,头顶有一扇天窗,窗门尘封,似是多年未曾开过。
秦白川将火把插在壁上,凝神听了片刻,然后拔开栓塞,将天窗拉下,天窗上覆盖着一块厚重的石板,他托住石板移向一旁,一片红光顿时照射进来。
灭了火把,秦白川当先跃出地道,皇甫星双足一垫,正待随后纵起,突然感到左肩剧痛,脑中一阵昏眩,几乎摔倒在地。
秦氏兄妹双双将他扶住,秦白川俯下头来,惶声问道:“老弟伤势怎样?”
谷世表一掌击在皇甫星肩上。他摔了一跤,随即跃起,抓住秦玉龙朝屋顶扔去,当时火势猛恶,情况危急,秦白川等见他无恙,也就忘了探问,此刻想起,父子三人全部惶急异常,心头惴惴不安。
皇甫星定了定神,提起一口真气在体内流转一周,感到伤处疼痛稍减,笑道:“谷世表忙着逃命,仓促变招,两成力道也未用上,可惜我当时忘了调息运气……”
秦畹凤满面焦急之色,道:“不知那厮掌上有毒没有?”
皇甫星笑道:“未曾听说‘九辟神掌’有毒。”他足下一垫,轻轻跃了出去。
这甬道出口在秦家后园的围墙之下,皇甫星才出地面,顿时感到炎热如焚,转脸望去,秦府的广厦高堂已付之一炬,大火纵能扑灭,也是一片焦土了。
秦白川乃是豪侠之士,身外之物毫不放在心上,一待三人跃出甬道,立即盖上石板,朝皇甫星招一招手,纵身翻出墙外。
他对皇甫星既感且佩,虽不表露于言辞,但是另有一种意味,使皇甫星感到异样亲切。
墙外是一条窄巷,宽不过四尺,两旁都是人家的后院,四人默然疾走,耳听前街人声鼎沸,想必还有人在救火。
此时风雪已住,满天火光映得雪地闪闪生辉,倏地,巷口闪出三条大汉,昂首向天,一言不发,阻住了众人的去路。
秦白川久走江湖,饱经风浪,睹状之下,立知三人蓄意不善,当下刹住脚步,睐目望去,只见居中一人头戴皮帽,身穿团花皮袍,颔下蓄着一部虬髯,目光阴沉,一脸冷笑,瞧那神情,似是三人中的首领,于是迈上一步,道:“各位拦住去路,不知有何见教?”
只见居中那人干笑一声,道:“不才姓柯名泰,有个绰号叫做‘血煞追魂’,秦老员外是缙绅之流,当然不识在下啰!”
秦白川暗暗一惊,佯笑一声,道:“原来是柯大堂主,老朽有眼不识泰山,罪过罪过!”他双眉一耸,语带讥哂道:“柯堂主敢是领了谷公子之命,特来捉拿老朽么?”
“血煞追魂”柯泰嘿嘿冷笑,道:“老员外好利嘴,柯某是神旗帮的属下,靖州分堂的堂主,不受外人之命。”他语音一顿,脸上露出一片诡谲的笑意,道:“不过,无量神君是咱们白老帮主的至交好友,靖州是柯某的领地,职责攸关,却也不便袖手。”
皇甫星暗暗忖道:“这柯泰言辞闪烁,目光不定,只怕心怀鬼胎,另有图谋。”
秦白川沉声一哼,怒道:“神旗帮的臭贼,果然不是好东西!”
忽听左边那青袍汉子怒喝道:“秦老儿!得罪了神旗帮的英雄,天下虽大,却无你容身之地哩!”
秦白川“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英雄豪杰已死光了,剩下你们这批臭贼,也敢自称英雄?”
“血煞追魂”柯泰怒气潮涌,刹那之间,一对手掌殷红似血,与秦白川那双金掌相较,更为诡异惊人!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皇甫星倏地将手一伸,拉住秦白川的膀臂,道:“老前辈且慢。”
秦白川积忿在胸,按捺不住,道:“老弟台请便,这批狗贼做尽了坏事,秦某早已看不顺眼……”
忽见人影一晃,“血煞追魂”柯泰倏地闪到近处,一掌袭了过来。
秦白川举掌一挥,硬接了这一招。
双掌一接,噗的一声,如击败革,秦白川稳立未动,“血煞追魂”柯泰却猛地后退一步。
秦白川不是无名小卒,与谷世表相较瞠乎其后,对付一个分堂堂主,却还绰绰有余,此时一招占了上风,立即挺身而上,招招进迫,猛攻不已,“血煞追魂”柯泰连连后退,两人不觉打出了窄巷。
皇甫星将铁剑隐在背后,打算先将另外两个男子制住,岂料两人拔脚就走,那青袍男子自囊中摸出一物,抖手向地上掷去。
他目光敏锐,一眼瞥去,看出是个信炮,心头一动,立即笑声叫道:“两位慢打,小可有几句话讲。”肩头一晃,闪入柯秦两人之间。
“血煞追魂”柯泰本有企图,再瞧难以获胜,于是顺水推舟,跃退一步,道:“这位小兄弟有何高见?”
皇甫星目光一瞥,见那青袍男子已将信炮揣入囊内,心中暗想:“神旗帮势力庞大,党羽众多,今夜若不做得干干净净,秦家老少固是无法安居,我也休想在江湖上走动。”
他念头转得急快,微微一顿,心意已定,笑道:“秦老前辈的金砂掌碎石开碑,柯堂主的朱砂掌,中人必死,两位的功夫半斤八两,旗鼓相当,这场架打下去,难免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好处。”
“血煞追魂”柯泰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年纪虽幼,眼力倒是不差。”
秦白川一旁哼了一声,皇甫星置若罔闻,笑道:“靖州是柯堂主辖下,秦老英雄则是靖州的富绅。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两位是好邻居,何必结这梁子?”
“血煞追魂”柯泰道:“好哇!柯某也有这个想法,秦老英雄不识好歹,柯某就爱莫能助了。”
秦白川听到这里,也悟出柯泰另有图谋,暗忖:“好狗贼,原来你趁火打劫,想讹秦某的银子,秦某是什么人,虽有金银,也不便宜你们这批臭贼。”转念之下,不怒反笑道:
“原来柯堂主一片好心,秦白川鲁莽了。”他抱拳一礼,道:“你我交个朋友,后会有期。”说完,秦白川昂然走去。
“血煞追魂”柯泰先是一怔,随即满面狞笑,叫道:“秦员外,你的太夫人若在城内,可得千万小心,别让谷公子发觉了。”
秦白川心头一震,猛地回过身来,双眼之内杀机毕露,缓步朝着柯泰走去。
“血煞追魂”柯泰知他要猝起发难,心头亦自惴惴,这时双掌贯劲,蓄势待敌,口中冷冷道:“不才听得手下来报,秦家的太夫人看透世情,已在白云观出家。”说到此处,柯泰倏地顿住,脸上尽是得意的狞笑。
秦白川闻言,气得须发怒张,手足发抖,切齿道:“奸贼子!奸贼子!”一时彷徨无计,不敢率尔动手。
那秦玉龙面色如土,迈上一步,道:“柯堂主,你也是成名的英雄,我那祖母年过七旬,又不会武功,你将她怎样了?”
“血煞追魂”柯泰哈哈大笑,道:“并未怎样啊!我见令尊也是武林一脉,只恐有人伤到你那祖母,特地将她搬了一个地点,派了几名兄弟在一旁照料。”
忽听秦白川厉声道:“姓柯的,照直讲,一万两万秦某给你,再多可就办不到了。”
“血煞追魂”柯泰大拇指一竖,道:“老员外爽快!”柯泰转面朝那青袍男子道:“秦老员外赏白银两万给兄弟们过年,明日按例分派,我分文不取!”
那青袍男子朝秦白川抱拳一礼,道:“多谢老员外厚赐。”
皇甫星暗暗气恼,事关秦母的性命,哪敢冒然插嘴,但听那青袍男子又道:“太夫人十分悬念孙女,要在下将畹凤小姐领去,小住数日,老员外再到敝堂接人。”
皇甫星虽然聪明,对于男女之事却不太懂,只道他们银子尚未到手,要以秦畹凤为人质,秦白川却已听出弦外之音,知道柯泰对自己的女儿存了非份之心,霎时气得手足冰凉,牙关挫得格格乱响。
“血煞追魂”柯泰洪声一笑,道:“老员外放心,畹凤姑娘是名门闺秀,不才负责,绝无人伤她一根汗毛。”说罢眉花眼笑,转面朝秦畹凤望去。
秦白川是姜桂之性,明知老母的性命堪虞,无奈激忿填膺,怒气难抑,忍了又忍,终想杀掉这三人,再去搭救母亲。
皇甫星眼观六路,瞧他跃跃欲动,急忙叫道:“老前辈,那地窖中金银珠宝无数,练武的人,钱财算得什么,你何不先将银子交给柯堂主,余下的事慢慢商议。”
秦白川闻言一怔,想道:“地窖中何来金银珠宝,这……”
倏地心头一动,明白了他的意思,将手一挥,道:“柯堂主,随着秦某来。”他反身奔入巷内。
“血煞追魂”柯泰顿了一顿,只怕秦白川有诈,旋又想道:“秦老儿虽然扎手,三个雏儿强不到哪里,以三对四,纵然不胜,脱身谅还可以。”
他小觑了皇甫星,财帛动心之下,一见秦白川等奔入了巷内,忙也将手一挥,率领二人紧追下去。
此时天已四更,秦宅的屋宇己被烧尽,大火一熄,天空一片阴霾,前面街上已阒无人声,这窄巷之内更显得分外阴沉。
秦白川急怒交加,性子忽然暴躁起来,奔到窄巷深处,猛一回身,一掌向柯泰击去。
“血煞追魂”柯泰见他果然变卦,不禁勃然大怒,身形一侧,还击一掌,厉声道:“秦老儿!老婆子的性命不要了?”
皇甫星一见秦白川动手,贴着墙壁一闪,霎时阻断了敌人的归路,铁剑一挥,横扫过去。
他这剑法何等威猛,静夜之中,只听刷的一声锐啸,众人的耳膜同是一震,那两个男子刚刚回过身来,仓促之际,吓得齐声惊叫,两人都是猛地往后一跳,几乎撞到柯泰背上。
皇甫星一剑挥出,忽感左肩痛入骨髓,手中一慢,已被二人脱出剑外,眼看二人都在撩衣衫拉兵刃,顿时咬紧牙关,又是一剑劈去。
这二人同是神旗帮靖州分堂的属下,两人生平几曾见过如此凌厉的剑势?心胆欲裂之下,又是齐声惊叫,各自往一旁扑去。
“血煞追魂”柯泰终是一方首脑,这时与秦白川相斗正急,无暇回顾,但知身后变起非常,情况危急,百忙中怒声吼道:“放起讯号!”
皇甫星早已防到这着,一剑劈空,见那青袍男子在墙上一扑。正向自己身后窜去,当即健腕一沉,铁剑剑柄猛地向他“中鬲”穴上撞去。
他这铁剑通体乌黑,剑柄剑身浑然一体,这一撞去势极快,那铁柄敲在青袍男子腰后,击得他哎哟一声,仆地摔了下去。
皇甫星一击得手,立即振腕抡剑,朝左边那男子当头劈下,那人方自抽出一条钢鞭,百忙中举鞭一格,硬架住皇甫里这一剑。
但听“铿!”的一响,火花飞溅!
皇甫星初出江湖,心肠尚软,半途中手腕一翻,平着剑身拍下。即便如此,依旧将那男子的钢鞭齐中击断,一剑拍在他的背上,打得他仆地不起。
这三招两式不过转眼工夫,“血煞追魂”柯泰听声辨形,吓得冷汗一炸,腹背受敌之下,哪敢恋战?双足猛地一蹬,朝左边墙头跃去。
就在此时,远处有人唤道:“柯老弟——”这声音嘶哑低沉,听来距离甚远,皇甫星却凛然一惊,飞身而起,剑柄一摆,陡地击在柯泰“关元”穴上,口中沉声道:“来的这人武功高强,晚辈将他引走,老员外设法救人!”
他顺手接住柯泰的身子,朝墙后扔去。
皇甫星心思敏捷,行事沉稳有力,秦白川虽然年过半百,却不由自主地听他指挥,抓起地上另外两人,纵身跃向墙后。
皇甫星见秦氏兄妹站着未动,不禁惶急道:“两位快退!”
他伸手去拿秦畹凤的玉臂,秦畹凤心头一慌,忙向墙后纵去。
秦氏兄妹刚刚躲起,巷口已传来一声嘶哑的喝问:“什么人?”
皇甫星暗忖:“来得好快!”他扭头望去,两条黑影风驰电掣而来,身形貌相全都看不清楚,急忙扭转回身,撒开大步狂奔而去。
那两人奔入窄巷,见皇甫星起步之际,快似脱弦之箭,不由暗暗称奇,只听那嘶哑的嗓子喝了一个“追”字,余音未了,三条人影已经疾掠而过,消失在窄巷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