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九曲宫现
两人凝目一望,只见华天虹剑以游龙,轻舒轻展,将东郭寿与房降圈在中央,东郭寿手舞紫金苍龙带,房隆左手使一柄又宽又大的锯齿刀,右手使的是向来系在腰间的一根金丝腰带,师徒二人身上却是伤痕累累,血流如注,脸色却是死灰一样的惨白。星宿派另外的十八名弟子,只有谷世表一人不在,其余十七人围在华天虹身外团团转,却无一人能够欺近华天虹身边。
霍天浩一瞧华天虹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伤痕,这心如止水、超然物外的侠客,也忍不住情怀激动,热泪盈眶,朝着随后拥到的人群双手乱摇,嘶声大喊道:“统统在上面看,任何人不要下去。”
原来这一向时,华天虹除了参与发掘工作之外,无时无刻不是躲在一角钻研武技,那刻苦发奋、不眠不息的情形,只有最亲近的一批人知道。由于耗思过度,华天虹两鬓乌丝竞已转成华发,为了避免引人注目,秦碗凤借了师姐的眉笔,替他将那已转银白的鬓发染成黑色,只是心头怜惜,却不能以身代之。
只有这些人知道,华天虹为武功所付的代价是何等巨大,故尔也只有彼等见华天虹力克强敌、耀武扬威之际,才会衷心地激动。
此际,所有的人都挤在岭上,注视着悬崖上的打斗,悬崖之下水流滚滚,那巨大的深坑已被水流掩没,黑白两道通力合作,费时二十余日的成绩,早已为山洪卷去。
忽听东郭寿嘶声道:“华天虹!赶人不上百步,你已战胜,还想怎样?”
只听群众暴吼道:“这老儿心毒手辣,要将咱们中原豪杰一网打尽,罪该万死,不可饶恕!”
“华公子只管下手,不必心存仁义!”
“华公子若是不愿下手,可以交给咱们处置!”
一时之间,暴吼如雷,山鸣谷应,大地震动。东郭寿脸白如纸,嘶声喊道:“这是谷世表做的事。他是中原人士,与咱们星宿派何干?”
华天虹冷冷一哼,健腕一震,刷地一剑,东郭寿左胸之上顿时多了一道创口,皮开肉绽,鲜血泉涌。
东郭寿心胆早寒,紫金苍龙带狂挥乱舞,未能挡住这一剑,华天虹剑锋一转,早已在房隆左胸同一部位划了一剑,左脚一抬,将一名星宿派的弟子踢出了悬崖,摔落在溪水之内。
许红玫立在峰上观战,摇头啼嘘道:“唉!这孩子!九曲神君重生,也未必是他的敌手。”
白啸天神情木然,闻得妻子的话,满嘴钢牙一挫,发出一阵格格的响声。
要知九阴教主也自知胜不了东郭寿,其余的人更不待言,那房隆已得乃师真传,左手锯齿刀重达四十斤,右手金丝腰带却是软兵器,一刚一柔,配合无间,其威力之强大,在九阴教主与白啸天这批顶尖高手眼内。正是一目燎然。华天虹以一敌二,还得应付另外十余人的骚扰,非但稳操胜算,而且游刃有余,这就难怪彼等心灰意冷,不敢再想与华天虹对敌之事了。
此际,东郭寿只想被华天虹踢上一脚,摔落水中,以便趁讥逃生,但华天虹立定主意,定要彼等束手就缚,听候公众处置。东郭寿行事太狠,已惹公愤,岂敢听候裁处?但华天虹的剑法神奥不可思议,他竭尽所能,就是无法逃遁。事实上华天虹刚才那两剑伤敌,连冷眼旁观的九阴教主和白啸天也莫名其妙,他身当锋锐,更是茫无头绪。
忽听白宫议尖声叫道:“教他先将《天化札记》奉献出来。”
东郭寿闻得《天化札记》四字,眼中恍愧见到一线生机,但觉星宿派已犯众怒,纵然交出秘发,华天虹肯于罢手,旁的人也不会答应。
但闻华天虹沉声说道:“东郭寿,你交出《天化札记》,华某保你一条生路。”
白君仪接口叫道:“快快献出《天化札记》,将功赎罪。否则咱们了结你师徒之后,立即进军青海,将你星宿派的巢穴夷为平地,将你的那批徒子徒孙、杀得一个不剩。”
人群之中,顿时暴起一阵喝采之声。显然,人皆好事,这主意投合多数人之好。
东郭寿脸色惨白,双眼都是血红。这是他有生以来,做梦也不曾想到的惨败,但他终是大奸大恶之人,虽于极端穷蹩之下,心神依旧不乱,念头一转,立即厉声叫道:“华天虹住手!我将秘籍交给你。”
华天虹长剑一收,飘然跃至崖边立定,缓缓说道:“阁下最好不要使弄狡烩,否则又动公愤,在下就无力周全了。”
东郭寿大声喘息了一阵,由怀中取出一本陈旧的册子,手指封皮;道:“姓华的,你看清楚了,这就是《天化札记》,货真价实,半丝不假。”
只听白君仪冷冷说道:“你若毁损分毫,咱们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东郭寿听如不闻,翻开那《天化札记》的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纵横交错的图形,道:
“这是宝藏所在的秘图,没有此图,你们纵然翻遍九曲宫的地皮,也休想找得到藏宝。”
华天虹见他遍体鳞伤,狼狈不堪,心头忽觉不忍,暗道:此人也是一派宗主,此番掘宝,义是由他发起,只因贪婪过份,落得如此下场,说来也甚为可怜。心念一转,不禁脸色一整,慨然说道:“此番掘宝,尊驾功不可没。星宿派虽处边隅,亦我堂堂华夏的子裔,红花绿叶,何分彼此。九曲宫果然有宝,也不在乎多几人分润,贤师徒若是愿意留下,继续为掘宝效力,在下不才,纵是拜遍各方尊长,也要求得……”
东郭寿将手一摇,惨然笑道:“纵然囊括九曲宫的武学秘籍,也难胜阁下一人一剑,东郭寿虽是下愚,却也懒得要了。”
九阴教主与白啸天闻得此言,心头陡然一惊,暗道:“是啊!即令将九曲宫的武学秘籍全部抢到手中,胜不了姓华的小子,那岂不是枉然。”
这两人始终存着异心,打算在最后关头倾力夺宝,东郭寿之言好似暮鼓晨钟,惊醒了两人的迷梦,使两人对那宝藏的兴趣。一落千丈,霎时锐减下去。
但听华天虹缓缓说道:“武学之道,汇涓流而成大海,尊驾斤斤计较在下一人,未免有失献身武学的本旨。”语音微顿,接道:“人各有志,在下不敢相强,《天化札记》本是中土故物,尊驾留置此地,九曲宫中若有星宿派的失物,在下取得之后,必当亲自奉还贵派。”
东郭寿厉声一笑,道:“星宿派有宝物失陷宫中,但却不须阁下赐还,只求阁下取得之后,妥为保存,十年百年之后,星宿派若有人才出世,再来登门索取,这《天化凡记》乃我派祖师取之于地,东郭寿只能失落,也不能拱手送人。”
说完之后,云起内力,将那秘籍猛地朝溪下扔去。
哪礼记去势如箭,眼看要落水中,岭上群豪一阵大哗,喝骂之声如雷响。
但见华天虹飞扑而下,左手一挥,呼地一掌,将那秘籍凌虚摄到手中,身形一翻,海燕掠波一般,转向悬岸飞起。
岭上暴起了一阵如雷的喝采之声,白啸天一时忘情,脱口喊了一个“好”字,采声出口,跟着又喃喃咒骂不已。
东郭寿怒恨交集,趁着华天虹飞身下扑,顶上众人注意那秘籍之际.猛一跺足,喝一声走,当先朝崖下扑去,众弟子哪敢逗留?一个个争先恐后,朝着崖下飞扑,房隆恨至极处,左手锯齿猛然掷出,直向半空中的华天虹袭去。
山岭之上又是一阵惊叫,华天虹人在半空,一听声响,已知是房隆的锯齿刀射来,当时瞧也不瞧,右手一兜,长剑反臂掷击,直向那锯齿刀射去,身形一翻,飘然回到了崖上。
只听“呛!”的一声,刀剑相撞,火花四溅,金铁交鸣中,锯齿刀被剑上的真力一撞,在半空中呼呼转动,蔚为奇观,那长剑却已一掠而过,直向房隆背心刺去,其疾如箭,较之初出之时更快。
房隆闻得背后那尖厉的破空之声,骇得猛地一个哆嗦,扑身一滚,一头栽入了水中。
东郭寿不敢上岭,带着弟子涉水而遁,因华天虹答应了放他们离去,也就无人追赶,但暗器如雨点落下,夹着笑骂之声,情势也够吓人,东郭寿师徒头也未回,涉过溪流,落荒而去,转眼逃得不见。
华天虹跃登岭上,举着那《天化札记》高声说道:“诸位,这札记上有一页地图,与宝藏位置有关,在下将札记交给长孙先生,由他参详使用,自今以后,这《天化札记》就由长孙先生保有,诸位若有异议,此时只管声明,若无异议,那就不能做出私下攘夺的事了。”
此时此地,谁也不敢乱唱反调,但听一阵附和之声,事情就此决定,华天虹将札记交给了长孙博,转身便寻黄山四老。
只见任玄与天乙子拥着黄山四老,排开人墙走了过来,华天虹见四老无恙,不禁松了一口大气。
濮阳老人呵呵一笑,道:“晦!那时坑中一片黑暗,触手是人,水泄不通,咱们四个老头儿落在最后,若非任当家的和天乙道长帮忙,咱们可只有坐以待毙了。”
刘老人道:“华公子,将来掘得宝物,我兄弟的一份,决定让给任当家的和天乙道长了。”
天乙子道:“我们救人出于本份,让宝之事,再也别提。”
华天虹忙道:“道长与任老前辈;临难救人,值得大家敬服。将来若有所得,大伙都该知道有所表示。”转面一望许红玫道:“伯母,贵帮兄弟可有闪失?”
许红玫道:“东郭寿将他养的一批毒物散布在坑道上面,咱们帮中有十多人被毒物咬伤,九阴教下伤了十余人。”
华天虹急忙转身找妻子。秦碗风挤了过来,高声道:“有劳伯母和教主吩咐一声,凡有中毒之人,统统送到晚辈这里来。”说罢转身退去。
许红玫与九阴教主也不客气,传令属下,抬着中毒之人随秦碗凤走去。
原来当夜是由一会、一教的人和那批散兵游勇在坑底工作,神旗帮与九阴教的后来赶去,挤住坑道上层,是以东郭寿布下的毒物,伤的全是这两派的人,那批散兵游勇落在后面,有些又是武功低微,风云会与通大教的那管什么道义,乱挤乱撞,踏着旁人的头颅逃命,那些被摔死踏死,最后被山洪卷走的,都是这批散兵游勇中的人。
华天虹游目四顾,见彭拜与白氏姊妹无恙,当下别了许红玫,转身来找自己一面的人,却是忍不住要由九阴教那面走过。
玉鼎夫人依旧是黑纱覆面,见着心上人走过,低声笑道:“托爷的福,幸而未死。”
华天虹微微一笑,见那雪儿在方紫玉怀中嘶叫,只得伸手抚摸了几下,转身再向九毒仙姬身前走去。
兰花仙子竖起拇指笑道:“小郎,今日真厉害,几时有空,我要与你较量一下。”
华天虹微微一笑,转目四顾,口中喃喃数着人数。
紫薇仙子笑道:“连师父十三个,不会少啦!”
九毒仙姬笑道:“当时是真乱,你在上面一喊,坑中顿时一片黑暗,又无路径可循,她们一个拖一个,我拉着兰花的膀臂,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一大串人,就从人堆上踏过。”
她那九弟子孟真真笑道:“晦!当时谁都慌了手脚,有个臭道士一把抱着我的腰不放,我心头一急,向着那死人的顶上一掌,只怕打塌他的脑袋瓜子了。”
华天虹啼笑皆非。苗岭一派除秦碗凤之外,师父徒弟,全是只论好恶,偏重情感之人,她们虽无重大的恶行,但若以中原侠义道的尺度衡量,她们的行事做人,却又不无可议,只是九毒仙姬与华天虹情若母子,门下弟子与他宛如手足,人人将他视若拱壁,宠爱无以复加,华天虹始终不敢批评她们的不是。
但见神旗帮的人由附近走过,一个青袍者者指手划脚,朝着身旁之人说道:“嘿嘿!这一次要不亏了咱们二小姐机警,及早发觉东郭寿那老儿的阴谋,再缓须臾,那就不知要死伤多少人了,说不定若干顶儿尖儿的好手,也得葬身在那深坑底下。”
只听另一人道:“二小姐确实了不起,若非是她,咱们连那《天化札记》的影儿也不知道。”
另一人道:“哼!什么札记,只怕宝藏已被人家搬回青海,咱们还在家中睡大觉哩!”
最先讲话那青袍老者道:“那是当然,哼哼!东郭寿是何等脚色,这掘宝机密二小姐可是以性命拼来的!”
九毒仙姬那十二弟子名叫蓝翠,年纪不过比秦碗凤大一岁,苗女天真,犹未脱去少女习气,闻得几人夸奖白君仪的好处,心头气愤不过,却又无言反驳,只得望着几人的背影”
呸!”的一声,朝地L猛吐一口唾沫。
刹时间,一片唾吐之声,除了九毒仙姬与苗岭三仙,其余九人全向地面吐了一口唾沫。
兰花仙子突然狠狠地道:“小郎,你再与白君仪讲一句话,我罚你当众跪下。我说得出,做得到,可不管你已经是大人了。”华天虹闻言一呆,连连点头,道:“小弟记得大姐的吩咐。”
那蓝翠喝道:“看也不许看她一眼!”
华天虹脸色苍白,点头道:“小弟记着翠姐的话。”
须知人是情感的结合,华天虹当年眼下“丹火毒莲”,一条性命,乃是这些人由死神手中抢回来的。当日蓝翠专管华天虹”的饮食,连带还要协助秦碗凤照料华天虹便溺和沐浴,亲执贱役数月之久,而彼等却是并无所求。这等恩情,华天虹便是夺下九曲宫的全部宝藏,双手奉上,也是酬报不了。何况彼等视华天虹如弟,华天虹视彼等如姐,长时间的情感业已结成,义无反顾,谁也无法反悔,彼等若是坚持如何,华天虹就非得遵命不可。否则的话,彼等虽然无可奈何,华天虹却变作只顾私欲、无情无义的小人了。
九毒仙姬木然无语,她闻得那批人的谈论,想起在坑道之内,自己曾对白君仪怒目相向,不料竟还受了她的好处,那〈百毒经〉师门重宝,势又不能舍弃,但要收回失物,无论怎样辩白,终究还是得白君仪之助。她也是一派宗主,傲骨磷峋,盖过这山中所有的人,想到这症结难解,不禁意兴阑珊,大觉不是滋味。
华天虹知道同这批姐姐无法讲理,心头直想逃跑,忽见九毒仙姬神情落寞,连忙赔笑道:“仙娘,凤姐在替人疗毒,您不过去指点一下?”
九毒仙姬一听提起小徒儿,顿时精神一振,道:“对!大家去看看凤儿,莫要手艺不佳,砸了我的招牌,”
兰花仙子嚷道:“真是的,大家快去。”说罢当先奔去。苗人热情,展眼之间,又都转怒为喜,一窝风地拥去,将适才的事撇在脑后。
那中毒的三十余人集中在一问木屋之内,秦豌凤正以金针疗毒之技,为众人拔毒疗伤,由于东郭寿养的毒物多达十种,而且都是域外异种,治疗起来极为费事,秦豌凤一人忙得团团乱转。那金针疗毒之技是一门极为专门、极为深奥的学问,九毒仙姬的众弟子中,只有前面四人学过,其中也只有兰花仙子和犁花仙子造诣较深,但也未能尽得精妙,动手救人,针法尤其生疏,似孟真真与蓝翠等,她们只对以毒攻敌之技感到兴趣,对于解毒救伤之学,比起小师妹,那还差得远了。
九毒仙姬赶到木屋之内,先照看大弟子和二弟子,以防两人针下出错,闹出人命,兰花仙子手拈金针,一针贬人昏迷地上那人的“风府”穴内,笑道:“这人是被三眼蝎虎所伤,凤儿冶过一人,有了经验,师父勿须操心。”
九毒仙姬听了,再看二弟子梨花仙子,梨花仙子所治的那人是被天蜈所伤,除了伤口有点红肿之外,别无什么异样,秦碗凤为刘子清拔过天蜈剧毒,刚刚已经提示过梨花仙子,因之犁花仙子举重若轻,行来甚为容易。
行这金针疗毒之法,须得先明毒性,然后以金针刺入相应的经脉穴道,以针灸之力拔除毒力。若将毒性判断错误,或是有一针部位偏差,那被针之人顿时便得毒气攻心而死。真可谓针针见血,一丝不爽。这时,秦碗凤正在测验一人所中的毒性,紫薇仙子等围在一旁观看。九毒仙姬背负双手,缓步踱了过去,查看这关门弟子的技艺。
幕地,门外一阵骚动,逍遥仙朱侗背负一人,大步冲了进来,周一狂的望门弟子高泰背着一个长形包裹,陪同一个黑黑面孔的老者,疾步跟随在后面,彭拜也追了过来。
华天虹匆匆接下朱侗背上那人,道:“老前辈,怎么一回事?”
逍遥仙朱侗…指那昏迷未醒之人,道:“这一位姓蒋名子侃,深通舆地之学,而且擅用炸药,他已三十年未在江湖走动,我见东郭寿到此掘宝,特地将他拖来,准备与东郭老儿打对台,夜里入山,适逢谷世表在掘堤。”话锋一转,急道:“闲话慢讲,蒋老头与谷世表那小贼对了一掌,没想到那小贼满手是毒,碰触不得,快请仙姬动手,将这条老命留住再说。”
秦碗凤急忙递过金针,九毒仙姬笑道:“你动手吧,为师的看着就是。”
秦碗凤闻言。玉手挥动,霎时便将五根长达七寸的金针,插到了蒋子侃的胸上,阻截住他的心脉,随即又将两根金针插入了蒋于侃的双手拇指之上。
九毒仙姬笑道:“朱兄放心,有我师徒在此,不会有人因毒而死,你继续说吧!”
逍遥仙朱侗嘘了一口气,道:“咱们到迟一步,那小贼已将石堤弄了一个缺口。我与蒋老头上前阻截,那小贼眼看难再作为,便往蒋老头那边逃遁,两人对了一掌,居然半斤八两,蒋老头本待赏他一枚糖心弹……”
紫薇仙子插口道:“什么蛋?”
逍遥仙朱侗道:“霹雳弹,但咱们急于堵那缺口,只得任那个贼逸去,可惜山洪蓄积日久,水势狂猛,终于未能堵住,怎么样?这里伤人多吧?”
华天虹脸有愧色,点了点头,道:“咱们自今还睡在鼓里,若非老前辈等及时赶到,谷世表势必一举击坏全部石堤,那水势一定更猛十倍,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
朱侗道:“蒋老头老远一瞧那石堤,便说是个水淹六军之计,东郭寿一上来就安着坏心眼,你们自然不易觉察。”顿了一顿,接道:“那厮呢,剁了没有?”
紫薇仙子怒道:“被他放了。”
逍遥仙朱侗呵呵一笑,道:“放了总是恩德,只当买王八放生。这且不谈,眼前漫山遍野都是贼子贼孙,这宝贝如何掘发?”
华天虹急忙正色道:“老前辈,眼前是捐弃前嫌,整个武林通力合作,共襄盛举。昨夜已经掘出九曲富的万有殿,如今被溪水淹了,晚辈打算稍停就与各方首领商议,重新隔断溪流,吸去坑下的积水,继续发掘下去。”
逍遥仙朱侗愕然道:“哦!大水未曾将你淹死,你还有胆量与那批王八蛋合作?”
华天虹听他口舌伤人,急忙接口道:“老人家,良知良能,人人都是有的,咱们仁义待人,时间久了,自能邀搏各方谅解。”伸手一指彭拜,笑道:“大哥已是神旗帮主的贤婿,这一帮人,与咱们自然是兄弟了。”
逍遥仙朱侗老眼一睁,转脸朝彭拜望去。
彭拜身形微躬,低声说道:“碗凤说是师伯之命,拜儿不敢违抗。”
逍遥仙朱侗叫道:“哟!礼貌也周到了,辞令也好听了,是白老儿教的,抑是素仪姑娘教的?”
彭拜脸上微微一红,躬声道:“拜儿若有尺寸之进,皆是师伯教诲之功。”
逍遥仙朱侗又是一愣,倒是觉得不好冉随便了,怔了一怔,颤声道:“好!你也该成人了,白啸天老眼不花,才会要你这个长婿。我是尊重白夫人,同时认为素仪姑娘品德高洁,足以匡扶你一生一世,这才壮起胆子,托碗凤作成这门亲事。如今已结良缘,那就看你自己的了,不能做个英雄豪杰,克绍白啸天的箕裘,那是白老儿的悔恨。不能做个正人君子;显耀你先师的门户,那是我做师伯的罪过。我与你师父是刎颈之交,到时候只有刎颈自裁,向你的师父谢罪。然而,厕身草莽、还要不失正大,这很难很难。你得好自为之。”
彭拜虎目之中,泪珠滚动,躬身俯首道:“拜儿若不能达成师伯的期许,当先求了断,自向恩师请罪。”
逍遥仙朱侗心神激动,道:“好,你先回去,为了你,我朱侗向白啸天低头,你回去禀告他,说我少时就来拜访。”
彭拜应了一声“是”,行过礼后,告退出门。有道是君子不重则不威。换言之,人若端凝自重,威仪自然而生。彭拜入赘白家,隐然已是那庞大帮派的继统之人,面对着一个个武功高强的属下,自然须得自尊自重,自惜身份,因而不须白啸天耳提面命,也会突然变一个人。曾几何时,彭拜举手投足,已是给人异样的感觉。这也是时运不济与时来运转两者之间的差别。
这一日,晨喷初露之际,九曲山中的人,全部集中到了溪流对岸的一座高峰之上。黑白两道,五湖四海的豪强,聚集在一座山头上面,每一道神光的的的目光,都紧盯住对面崖下那庞大的深坑,每人都怀着一颗兴奋而又紧张的心,等待那即将来的一刻。
有少数人,并未为了宝物,而是为了自己亲爱的人,才参与这掘宝的行列,但是,既然已经为这划时代的壮举投下极大的心力和时间,其热望成功,亟欲一睹最后结局,与那些为宝物着迷,梦寐无法安宁之人,心情同样的紧张,同样的热切。
那深坑又向下挖掘了二十余丈,黄山四老、长孙博、蒋子侃、华天虹、白啸天、九阴教主,这些人集思广益,终于推详出九曲宝藏应在山腹之内。根据《天化札记》上那张地图,宝藏所在,必然是歧道纵横,门户众多,身临其境,如入迷魂阵中。可是、众人劳碌月余,连一座门户也寻觅不到。
不得其门而入,使众人空入宝山,徒自兴叹,无可奈何,只得想出一个炸开门户的下策。于是由长孙博与蒋子侃厘定了部位,由坑下掘成一条地道,深入山崖之内,遍置炸药,安妥引线。此刻,就要由华天虹引火炸山了。
须臾,深坑之下,响起一阵长啸之声,一缕浓烟卷出坑外,接着便是一阵紧似一阵的响雷之声。
梨花仙子最为沉不注气,一听那闷雷之声,顿时双手乱招,张口大喊道:“小郎快跑!
小郎快跑……”
苗岭女子从来不知钮泥作态,一人喊叫,顿时全都喊叫起来,哪知华天虹不辞艰辛,任劳任怨,其声望与威德,不知不觉间深植人心。这时功成在望,人们那爱戴之心,倏然勃发出来。
霎时间,喊快之声如春雷乍动,群山相应,震耳欲聋,人们都知以华天虹的脚程,不会受爆炸波及,但却依然催促他快跑。那乃是私心爱戴之意:若是单独相对,许多人必然难忘旧怨,无法撇去那仇恨妒嫉之心,但处身群众之间,却有身不由已之势。
华天虹点燃引线,掠出隧道,急向对峰驰去,耳听山腹中已起爆炸之声,峰上之人却是喊声如雷,心头忐忑,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当厂亡命般地冲上了对峰,却已饱受一场虚惊。
但听一阵震天暴响,随即又是一阵轰隆巨声,峰上群豪,顿时发出一阵惊叹之声。
只见众人多日以来盘踞的那座山岭,齐腰之处连连爆裂,半座山顶,倏地整个崩塌下来。
展眼间,一阵惊天动地的剧震,众人所立的这座山峰也为之震动,树木摇晃,沙石飞走,久久不息。对面山岭却是沙尘蔽日,乱石横飞,树倒屋摧,滚滚下落。
突然间,一道白线自溪流源头处滚滚而下,挟着一阵轰轰发发之声,势如万马奔腾,展眼已至近处。
逍遥仙朱侗惊道:“难道又是谷世表那小贼在造反?”
蒋子侃摇头道:“想是地壳震动,石堤破裂,引得山洪回至原来的溪道。”顿了一顿,接道:“对面那座山峰因地壳龟缩,山腹中早已生出裂缝,我未曾算到这一点,以致爆破的程度较预计为厉害。”
天乙子大声问道:“蒋兄,那藏宝会被炸毁么?”
蒋子侃沉吟半晌,道:“兄弟此时不敢断言,唉!宝藏若有毁损,那可是我蒋子侃的罪过了。”
华天虹道:“蒋老前辈何出此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那地壳龟缩,裂缝暗生之事,又非凭空所能料断,宝藏纵然毁失,也是天意如此。”说话中,那溪流已复旧观,巨坑又已重埋溪水之下,崖壁依;日在继续碎裂,巨大的石块兀自滚滚而下,飞落至溪水之内。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对面山崖的爆裂方始静止,这里众人的血液却开始沸腾,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天乙子突然大声叫道:“华公子,咱们应该过去看看了吧?”
华天虹敞声道:“咱们大伙一起过去。诸位,桐棺六尺,大不了挖地一丈。人生在世,命大自然有,命薄终归无。又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塞翁得马,焉知非祸?那山中若有宝物,诸位只管上前拿取,那是各人血汗换来,咱们也不是全体的领袖,谁也没有作主分配的资格。若说争议,宝物无价,各人看法不一,同样是易起纠纷。因尔今日之事,只有各凭良心,各取本份,那取合之间,务必各自退让一步,为旁人多留余地,不要惹起纷争才是。”——
文学殿堂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