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杜珏不由大为着慌,虚无岛主侯瑞喜却笑道:“这是中了阿罗妖网之毒,小侠身怀还魂草至宝,何愁救不好她?”
杜珏也恍然省悟,遂自盒中抽出一株还魂草来,递与晓霞道:“那你就和侯岛主在外面稍候,救救各位同道,待我进第七宿洞中接引虚无公子出来。”
说时,那些阿罗童子又纷纷往返数次,抬出来的正是昆仑霭云子,他表姊叶明霞以及悟元禅师等人。
杜珏却飞身跃入第七宿石洞。
这面洞中虽布有大轮回阵法,但杜珏已熟悉此阵妙用,又有无相宝镜在手,照得洞中原形毕露,遂毫不受阻。
他摸熟了阵法,转眼间已扑进去十七八丈。
随着洞内形势,向右一转。
一道强光刺目,眼前赫然呈现了极广阔的石室。
却见石壁上插着两束照明的松子火把,火焰熊熊,光亮异常,而室内却正有个古怪的中年男子,旋走如风。
此人披头散发,衣服褴褛,双目发直,状类疯癫,一味弄唇嘘嘘作声,绕着石室四角一匝一匝儿旋转不休。
此人面孔却看来非常熟识,只是面上龉龊不堪。
杜珏站在石室门口,这怪男子竟似不曾看见,理也不理。
他一味发狂地转身疾走,口里却突然咆哮道:“金发班禅,你把我骗来这里一住二十年,为什么不让我走?我不相信你会使妖法,你那密宗妖法也迷不住我!”
怪男子屡次自杜珏面前旋风一般闪过,杜珏方看清了他的面庞,略显瘦削,憔悴英俊,但英俊潇洒的风度仍极为飘逸可喜。
而且,仅只年龄上有些差异,否则,怪男子就和他一模一样,宛如一双孪生兄弟,他们自己也分不出来谁是谁呢!
杜珏心怪男子旋转不休,口中语无伦次,果然是失心发狂,估料必是那位虚无公子侯千秋了。
他试着大声喊道:“侯千秋,虚无公子,你认得我么?”
怪男子被他一声震喝,好像从梦中惊醒一般,突然停下脚步,向他身前逼来,两道冷冷眼光一直注视着杜珏。
怪男子侯千秋看了一阵,突然仰天大笑道:“哈哈哈,你才是虚无公子侯千秋呢!我认得你一点也不错!”他又用手指乱抓头皮说道:“侯千秋,侯千秋原来是他!”
杜珏奇怪男子竟疯癫到此地步,更加恻然生怜。
心想:“可怜的虚无公子,你怎可知还有一位美如仙女的白姊姊,朝夕在寻找你?”他想时,不由又发声喝道:“侯千秋不是我,你才是真正的虚无公子,有位白大姊姊,你可认识?”怪男子把头发一阵乱抓,目光呆呆不移。
他发急地嚷叫道:“白大姊姊?她又是谁?我在二十年前只曾认识一位绿隐门下的白姑娘,呵呵呵,不错,我一直在想念着她。”
怪男子似又稍为恢复了些灵明神智。
杜珏道:“你要见她么?快跟我走出石洞,我还可以治好你的……”
杜珏不敢刺激这失心之人,把“疯病”二字咽了回去。
怪男子却大吼一声,叱道:“疯子?你是疯子!我没有病,白姑娘身受武当、少林两派恶煞围攻,毁了花容玉貌,终生不肯见我了,你还骗我。”
杜珏怕耽延时刻,遂想以迅捷手法点了怪男子穴道,先救出洞外,再用还魂草施救,遂猛然身形一晃,骈指疾点。
他出手不可谓不快,怪男子却武功身手甚为不俗,竟能错步旋身,移形换位,一闪避了开去。
而且怪男子更加发火,疯疯癫癫狂叫一声,呼的向杜珏攻来一掌,这一掌招式诡异,如封似闭,如虚又实。
而自他手掌心徐徐荡起一股微弱气浪,摇晃着拂了过来,杜珏大出意外,看来怪男子武功奇诡无伦。
他这一掌在空中翻花弄影,竟难以捉摸它攻来的方位,杜珏欺身出手几乎闪躲不开,幸而见机缩身八尺,方才没被他一掌拍中,却已险之又险。杜珏心里暗赞道:“虚无幻影奇功,果然妙用非凡。”
他为试试虚无幻影奇功的奥妙,故意又一连攻出六掌,怪男子以招拆招,以攻还攻,但见空中全是变化莫测的掌影。
而他震出的真力,看似软弱无力,后劲却极为强烈。
杜珏以无相神-和他硬对了三掌。
彼此竟不相上下,各各震得倒退两步。
杜珏心想:“何不先治好他的失心病症,和他白白缠斗,更是旷时费事了。”遂虚晃一招,向侧面横窜丈余。
口里大喝一声道:“住手,我有话说!”
怪男子怔了一怔,道:“好小子,你一上手就暗算我,金发班禅也斗不过我,你这小子又算得了什么?好吧,我让你说上两句话,然后让你痛快点死于我掌下就是了!”
杜珏却扮个鬼脸,嘻嘻笑道:“侯千秋,咱们是好朋友,刚才是和你喂招玩儿呢!”
怪男子弄得迷迷糊糊,又抓抓发丝,道:“不错,金发班禅也时常来找我喂招,还有他找我一同背对背练什么功夫,小子,我们也来练一阵内功如何?”
杜珏乘机道:“正要这样,不过我的练法不同,你先坐好,我有个好玩的宝贝,你放在鼻下慢慢嗅着,然后才能一同练功。”
怪男子摇摇头道:“鬼话,这又是那一门子邪功,我不相信。”
杜珏知道疯子无可理喻,却使出激将法道:“朋友,你胆小如鼠,你是怕我害你,你不敢闻它。”
怪男子怒吼道:“那个怕你,快点拿来给我。”
怪男子“扑通”跌坐地上,他活像个倔强的孩子。
杜珏忙也傍他身边坐好,抽出一株九节还魂草,让他双手持着放在嘴巴前面,怪男子也真听话。
怪男子被还魂草香味冲入鼻孔,行经走络,渐渐升聚脑部,所有神经组织慢慢瘫痪下来,软绵绵的恰似一蓬乱丝。
还魂草确有神妙莫测的效力,怪男子的各部分神经瘫痪之后,缓缓松弛弹动,慢慢恢复原有的清晰条理。
怪男子只觉心中恰似滚入一股醍醐甘露,清凉舒适无比。
他眼珠渐渐活泛,转动起来。
杜珏耐心等着,只见怪男子似睡非睡,双日微阖。
知道还魂草药力已生奇效,遂端坐静候他恢复神智。
约过了一时三刻,怪男子双目闪闪睁了开来,一看身旁的杜珏,惊奇道:“小哥儿,你是什么人?”
杜珏见他已恢复正常,遂说明来意。
虚无公子把还魂草交还杜珏。深深拜揖道:“杜小侠,不,就喊你杜老弟吧,多谢老弟以还魂草治愈我多年不治之疾,白姑娘她现在那里?快领我去见她。”
杜珏道:“白姊姊乘坐一艘美丽的银色楼船,在江湖海洋出没无常,前几天自钱塘江扬帆入海,她说过请你在黄山大会时和她相见。”
侯千秋眼里珠泪晶莹,长叹一声道:“二十年了,她还这样多情!可恨我却受了金发班禅之骗,困在这石洞中不见天日,我要再斗斗这一魔头。”
他又问杜珏白姊姊容貌,可有无什么缺陷,特别问到她的鼻子。杜珏笑道:“白姊姊生得美如天人,那里会有缺陷!”
侯千秋惊奇道:“不可能,不可能,她的鼻子……”
杜珏笑道:“白姊姊的鼻子好好的,只是根部略有一道红线。”
侯千秋忽然兴奋欲狂,仰天祝告道:“多谢上苍,保佑恢复了人世间最美丽的面目,这真是亘古未有的奇迹,老弟,我们出洞去吧!”
杜珏也惦记着晓霞等侯在外,遂告知虚无公子还有个虚无岛主侯瑞喜在洞外相侯,又谈及璇宫之事。侯千秋点头欣喜道:“那是我师弟。”他又仔细端详着杜珏,笑道:“老弟,你的面貌竟和愚兄一般无二,这又是件巧合的事。老弟到处拜访璇宫,你这是骑驴寻驴,一时糊涂住啦!”
杜珏惊道:“你晓得璇宫在那里?”
侯千秋道:“二十年前,武林七隐中的阿罗冰蕊——白芳蕊老前辈,因运功走火入魔,下体变成瘫痪,断送她一生幸福,天倪大隐荀老前辈特为她造了一艘海船,有时陪着她游泛江河湖海,她就把那艘海船取名‘璇宫’,白隐也就是璇宫主人呀!”
杜珏这时方才明白,原来那艘楼船上面轮椅上的白发老妇,果然就是七隐之一,也正是璇宫主人。
他一时怔在那里。
杜珏奇怪为何阿罗冰蕊前辈,为难少林、武当、峨嵋三大正派,架走三派掌门,又劫去三派信物,那配为武林正派前辈?
虚无公子似已看出他的心意,微笑道:“依我猜度,这事必因二十年前大雪山顶,修罗寒萼绿隐冷老前辈和她的爱徒,也就是你的白姊姊白淡霞,被少林、武当联合了当时各地好手,寻仇厮杀,数十名好手和冷老前辈同归于尽,又把白姊姊一剑削去了瑶鼻……”
杜珏惊呼道:“少林、武当两派人,也太卑鄙无耻了!”
虚无公子道:“这是五十年以前的夙仇积怨,少室南寨山头,争夺武林盟主信符玉虚法杖,冷前辈替师父报仇,出手未免过辣,把少林广谛掌门禅师毙于掌下,又废去了武当派掌门灵寿真人一条左臂,所以冤冤相报,以至于今。”
杜珏听得惊心动魄,叹息道:“哦,我明白了,所以武当现任掌门淳风道人惨死石钟谷,少林掌门不知下落,只本派掌门尚活在人间。那去年武林的一次巨变,想是白隐前辈支派小幽灵干出的事了,峨嵋一派并未参与二十年前大雪山一役,何故又惹恼了她?”
虚无公子点头说道:“我想这当然是一种误会,贵派距雪山不远,白姑娘志切代师复仇,不冤迁怒到贵派头上,后来又查明真相,所以丝毫不曾为难会元法师。老弟,大丈夫恩怨分明,如果白隐前辈不肯认错,你尽可向她质问个究竟。”
杜珏却摇摇头,叹道:“不,既然是一种误会,我就气也平了。白姊姊对我很好,两次救我性命,我岂能恩将仇报?但是小幽灵我却绝不饶她!”
他们边谈边走,一同跃出第七宿石洞。
却见原处相候的侯瑞喜,正俯身解救平卧地上的武当派薰风道人、排风道人,与少林禅和、禅秀、禅悦三个老和尚。
悟元大师、佛光师太以及霭云子、明霞表姊却已踪影俱无。
晓霞见杜珏陪着侯千秋走出洞来,惊咦了一声,道:“杜珏,他是谁?我看他真像你的亲哥哥。”
杜珏却急问明霞、霭云子、佛光师太那里去了?
晓霞笑道:“你师伯们留下话来,他们先回山一行,让你妥慎收藏二仪秘录,不可有误,至于叶姊姊,我说不上来她是闹什么别拗。”
又道:“她眼圈儿洞红,催着霭云子前辈一同离去。”
说时,虚无岛主已惊喜如狂抱住侯千秋,连呼道:“师哥,师哥,你的病已好了?”
他师兄弟见面,不免惊喜交集,各个流下两行热泪。
还魂草只留下一株,所以这半天只救过来明霞等四位。
杜珏见天色已暮,遂和侯千秋、侯瑞喜等分别挟起未治好的少林三禅等五位,先行循路下山,急急返回巍山镇上,侯瑞喜的十二名随从汉子也随同出山。
他们仍投客店歇宿,把这五位放在床上,逐一用还魂草解救,少林三禅清醒之后,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感激。
他们曾在石钟谷联手劫夺二仪秘录,现下杜珏以德报怨,反而救了他们,禅和、禅悦等一齐躬身再三称谢。
薰风、排风救醒之后,也腆颜道谢,并知杜珏已得了三株还魂草,遂不再责怪晓霞,为了解救武当受魔音所制同门,便由杜珏手中借来一株还魂草,星夜驰回武当,晓霞又告知淳风掌门身死石钟谷的消息。
薰风道人临走时,仍有不悦之意,道:“张师侄,你此次下山,功劳不小,又是祖师爷特许你出山,现在还魂草已获,晓霞,你该回山覆命了!”
晓霞笑道:“我还要找回本派信物才回山呢!再者,许多武林前辈失陷玄宫魔窟,只有我和他在一起施展二仪神功,方能敌玄宫一干恶煞。”
排风道人遂劝薰风道人不要勉强她,道:“张师侄为本派立功不少,就让她……”
但是下面的话,却不便再说。
武当双风走后,少林三禅和虚无公子等攀谈一阵,次日这三个老和尚也纷纷离去。
杜珏笑问晓霞道:“我表姊走时,可曾说过什么话?”
晓霞撇嘴嗔道:“她什么话也没提,只是我明白,她永远恨着我呢!”
杜珏忙道:“你不要多心,叶表姊不是那种气量狭窄的人。此地离我家很近,我请你去我家里玩玩。”又向虚无公子等道:“黄山大会为期已近,侯兄们目下意志何往?”
侯千秋笑道:“我必须会着了白姑娘,方能决定今后的行止,既然你两位还要去九宫山救人,我们须助一臂之力,一道去府上一趟吧!”杜珏欣然应好。他和虚无公子等谈得十分投机,侯千秋恢复灵明之后,更显露出他倜傥不俗,豪侠飘逸的性格。
侯瑞喜随身带来珠宝不少,遂替他们各买了一匹骏马。
一行十五骑,不两天就驰抵温州。
杜珏到了家中,却只有老仆杜金贵应客门,杜金贵说:“老爷打去年去了峨嵋,始终未曾回家,珏哥儿,你不是跟老爷在一起么?”
杜珏惊呆了半晌。
晓霞道:“我明白了,玄宫头子不是说擒住一位峨嵋派糟老头子,我猜一定是杜伯伯出了意外,我们赶快前往九宫山才是。”
杜珏心中惶急万状,在家中只住了一夜。
次日,他们一行又风尘朴朴,驰往九宫山。
仍由原路进入峡谷,穿行老君洞森林,一直来至那座石牌坊前面,却四山空寂,不闻一点声息。
杜珏等把马匹拴于林内,步行闯了进去。
他们走过黑色碎石铺成的小径,来至上次决斗之处,却连那四个巍立剑石上面的黑衣人也不见了。
晓霞怒喝道:“玄宫恶煞,缩在鳖窝里也难逃一死,还不滚出来较量较量!”她娇声大喝,四面山峰回音不绝。
半晌仍然寂无人声。
杜珏当先绕过那一堆怪石,向谷中奔去。
却见花树丛中,一片颓垣断壁,无数高大的建筑物,竟都付之一炬,只留下些烧焦了的门窗梁柱残迹而已。
晓霞惊诧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武林正派同道,已来此斗过玄宫恶煞,把魔窟夷平了么?”
正惊愕间,突见南面密林中,闪出四个黑衣人影,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张望,却又缩了回去。杜珏大喝一声道:“还有些玄宫爪牙留在此地,快点抓住他们审问一下。”
虚无岛主手下随从已应声散了开来,分向三面截住去路,侯千秋和侯瑞喜并肩飘身电射,双双飞入密林。
杜珏和晓霞也急急纵去。
立即听见林中呼呼霍霍,交起手来。
杜珏和晓霞手挽着手,忙运起二仪神功。
他们纵入林中,只见南面一座奇形岩壁,形如怪兽,岩壁上露出一座黝黑的石洞门,四个黑衣老人正守住洞口。
他们负责坚守洞门,和侯千秋等恶斗起来。
晓霞一眼望见四个黑衣人,玄坛黑煞赵侗也在其中,她眼都红了,当先纵了上去,施展二仪神功,“轰隆隆”推出一掌,只见奇光迸射,卷起一幢排山倒海般的巨大狂焰,又听得几声惨嚎。
四个黑衣老人,已“咕咚咕咚”全数倒在地上。
玄坛黑煞赵侗倒撞石壁尖笋上面,脑浆迸流,撞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肉饼,死状极为惨烈。
晓霞仰天悲呼道:“爹娘在天之灵,女儿已替您们报了血仇,爹娘可以瞑目了!”另外两个黑衣人,也都被震得断肢残骸,宛转嚷号而死。
其中还有一个黑衣老人受伤较轻,只摔断了两条腿,倒在血泊里挣扎着。
杜珏跑了过去,一拍他的脉穴,使血流暂住,护他缓过一口气来,喝问道:“上次被你等擒捉的和尚道士们,快说囚在那里?”
黑衣人双腿折断,却痛得昏了过去。
侯千秋惊奇啧啧,称赞道:“杜小侠和张姑娘,二仪神-的绝大威力,真是武林空前未有的奇迹,简直可比武林七隐老前辈们了!”
杜珏笑道:“小弟们只做成初步二仪神功,和那几位前辈比起来,还是如萤火微光,上次我们苦战西荒六怪,玲珑仙隐只一举手一投足,六怪就负创逃窜,真是差得远之又远了。”
侯瑞喜掏出一包伤药,喂那黑衣老人服下去。
过了一阵,黑衣人才苏醒过来。
他战战兢兢地呻吟着说道:“所有擒来的武林同道,就在这石洞里面。他们均被混沌天音所制,用不着加以监视看守。天哪!玄天正教从此一切都完了!”
杜珏又喝问道:“你们的教主和九幽姥姥一干人呢?”
黑衣人道:“大约在七天以前,有两个白衣妇女率领着许多女孩子,自称是璇宫仙子,她责问本教教主冒充璇宫字号,同时因为一件武林至宝,怪本教的人去她们船上冒犯,遂大举来此问罪,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杜珏心下明白一定是白姊姊和小幽灵来此除去了玄宫头子了。那黑衣人又叹息道:“可惜九幽神姥们当时不在宫中,教主身负重伤,不知逃往何方,所有教下同门全被她们杀死,玄宫仙境也被放火烧为灰烬,只我等四人躲在洞内未被发现。”
晓霞娇叱道:“姑念你说话老实,饶你一死。快说这座石洞有无恶毒埋伏,休得支吾捣乱!”
那黑衣人连连称谢,道:“在下原系一名镖师,受他们威迫利诱,只得俯首听命,怎敢对各位大侠说谎,此洞只是一座普通山洞……”
杜珏一听,迫不及待用力一撞,洞门应手而开。
只见洞内也不很深,壁上有油灯照着,可看清一切。
石洞内别无陈设,只一排摆着几张竹制小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个昏睡未醒的武林人物,共是四位。
侯千秋等也一拥而入。
只见,正是西门子羽、武当派和风道土、少林禅妙禅师都如醉如痴,周身绵软无力。并未用绳索捆绑。
最后一张床上,杜珏一看,惊叫一声道:“爹!”就扑了过去。
原来那神形憔悴的老人,正是神龙一现杜度。
杜度双眸一睁,惊醒过来,搂住杜珏大哭道:“珏儿,你怎能进来这里?可恨我被浑沌魔音麻木神经,一身武功业已全废,虽生不如死,珏儿,送我回家,只有如此终其天年了。”
杜珏不及细述下山后的经过,忙道:“爹,不要伤怀,珏儿已取来还魂草,立可使您功力复原。”遂自身上取出那只盒儿,手举还魂草置于杜度鼻下。
杜度自离开峨嵋,取道回温州府。路经武昌府,探听出九宫山中有座魔宫,号称玄宫,他也误认为就是璇宫。
杜度只身深入玄宫,遂被魔音所制,已将近半年。
杜珏又把另二株还魂草取出,挨次由侯千秋救治和风道土、海鸥客等,一个时辰过后,杜度反而昏昏睡去。
西门子羽、禅妙禅师等却一一神智恢复,原有功力也恢复过来,一齐起身下床,向杜珏再三称谢。
杜珏见父亲久久不醒,心里焦急无主。
晓霞道:“依我看来,杜伯伯受魔音之害为时过久,单凭还魂草,恐尚难恢复武功,杜珏,你真笨,何不把留下的鸳鸯芝喂他吃下去?”
杜珏恍然省悟,遂招招手道:“那你来拿着还魂草,我想还有赤城仙馆取来的石钟乳效力或者更大,连同鸳鸯芝一齐用上必能有效。”
杜珏恨不得他父亲立即痊愈,所有鸳鸯芝连同半盒钟乳,一齐替杜度倾入口中,果见杜度面上颜色立转红润。
又过了两个时辰,杜度方才张目而起。
禅妙、和风等骤然清醒,正各自盘膝而坐,默运内功。
杜度也欣然端坐,做了一段无相禅功,方始微笑而起,拉住晓霞的手,道:“谢谢你,小姑娘,你是武当那位道长门下?”
晓霞道:“我叫张晓霞,玄风代掌门就是家师。”
杜度把她仔细看了一阵,呵呵笑道:“好姑娘,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好的女孩子,和我的珏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玉人。”
晓霞红胀了玉靥,微嗔道:“杜伯伯,不要乱讲。不过,杜珏和我倒是很相好的。”
海鸥客也哈哈大笑道:“张女侠,要不要请一位月老做媒?老朽这一碗做媒的冬瓜汤可喝定啦!杜大侠,令郎英俊不凡,张姑娘风姿如仙,呵呵呵……郎才女貌,正是人中龙凤,和风道长,你以为怎样?”和风道士气得扭头不语。
他们一行人相偕走出老君洞山谷,沿路杜珏把半年多来的奇遇、武林变故一一告明父亲,关于璇宫主人身分来历,却含糊未说,就是晓霞面前他也不曾提及,杜珏恐怕晓霞不知轻重,再惹怒了白隐前辈。
他这些日子,把侯千秋告诉他的话,仔细想过,方始省悟须弥尊尼该是青隐之徒,也正是白姊姊的师姊。
不过她们年纪相差大些。
修罗寒萼惨死于少林、武当两派人围攻之下,白淡霞姊姊被削去瑶鼻,怎能不报复这两派呢?
后来方知若非王屋双隐加以阻拦,白隐师徒(白淡霞愈后复拜列白隐门下)一定报复更惨还不止此呢。
至于白姊姊因为自己名字叫淡霞,所以明霞报出姓名,反而触怒了她,杜珏也猜出当日白姊姊发火的原因。
晓霞的晓字,白姊姊误听成小字,认为她还谦恭知礼,所以不曾见怪。杜珏想起楼船上面那张匾额——
分明写着“璇宫”二字,只他一时粗心未曾留意。
会元禅师虽未遭报复,可能羞愤难当,一时不肯回山,偏又练功复仇之心过切,以致下半身不能行动。
杜珏把以上情节,依情理推想出来,也就不再恨璇宫主人了。他既明白会元师伯以及东岳小隐等言语闪烁之故,而那两句:“落霞与孤蕊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不正指着白姊姊和阿罗冰蕊前辈么?
杜珏遂暗嘱侯千秋师兄弟,暂勿泄漏璇宫主人身分。
杜度等虽功力复原,真-久滞,尚须调养习练百日,方能完全复原,于是他们一行暂回温州,待得中秋期届,再直接前往黄山,参与武林大会。
侯千秋等却作别自去,沿江寻找那艘楼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