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歧黄江圣手
“屁的独创!”朱伯鱼冷笑一声道:“天机恶道姘上了唐门的寡妇,把唐门的暗器拼凑成火药神雷弹,这件事别人不知道,老夫可清楚得很!”
“你知道又能怎样?反正你们这些人都是死定了?”
“老夫可不想死!野人山还有大批珠宝等我去拿呢!”
“你是说上清和玉清他们?”
“怎样?难道你们这五个败类也是为了那批珠宝?”
“咱们留在云巅就是为了上清,听说他们绕道祁连山。从山路赶来的。”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连南荒双枭两位徒弟都被上清宰了!”
“那是因为他们两人太自大,如果是暗中伏击,就是有十个上清也非他们之敌。”
“你们不妨去试试,老夫绝不挡你拉的财路。”
王蛟看了刘环一眼,刘环厉声道:“布下五火天雷阵,这几个人一个也不能放走!”
他们口中在说话,每人都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袋,袋中装得鼓鼓的,大概都是火药暗器。
王蛟道:“咱们有了无名小子做人质,老夫谅你朱老鬼还不敢冒这个险。”
朱伯鱼道:“老夫没有不敢做的事,这小子自作自受,他炸死了活该!”
江城子苦笑道:“前辈,在下生死算不了什么,也不能连累别人,请他们退后一点!”
朱伯鱼道:“老夫的话他们会听吗?这些人都准备给你小子陪葬。”
江城子道:“那又何苦呢?假如各位真存这种想法,还不如等到了野人山再拼命……”
他说着又习惯姓的耸耸肩,但就在耸肩时,谁也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手,而抵在他命门穴上的尖刀却到了他的手中。
此刻刘二白却配合得更好,只见他快如欺风,剑芒一阵凌空飞绕,五火神君的五只右手腕全都断落地面。
但这五个人也确实够狠,在刘二白的凌厉剑气逼迫下,他们不但没有后退,每个人反而都抬起左脚向断落的右手上狠狠踏下去。
他们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拚命方式,这一脚都是用上了全力,在一般人预料中,必然是一阵爆炸声后,接着是一片血肉模糊。
而首当其冲的当然是江城子和刘二白,其他的人可能也会遭到波及,但却没有一个人后退。
然而事实却没有他们想像中严重,五火神君踏出的一脚确是用上了全力,把他们自己的右手全都踏碎了,但却没有预期的效果,不仅没有爆炸声音,地上反被踏了一个坑。
这一来,不但是他们五个人怔在当场,连朱伯鱼也很意外,不过他很快的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们这批老混球也真够残忍!如果嫌那只右手是多余的,你们躲在山洞中自己剁掉不就得了,何必把罪名加到刘二白身上。”
刘环这时发现神雷弹被人掉了包,他不由厉声道:“朱伯鱼,你照实说,你们之中谁是空空门的……”
江城子双手一摊,掌心却各有五粒神雷弹,他很小心的放进怀里,道:“在下学过一相信手拈来,却不是空空门中人,所以才硬挨你们两掌,换来五粒神雷弹。”
刘环不信的道:“你是故意让咱们击中两掌,难道你没有受伤?”
江城子道:“不受伤血那里来的?我为了逼真,特别咬破了舌头。”
刘环道:“你可以出手杀了咱们,又何必故弄玄虚!”
江城子道:“杀你们简单,我是担心你们身上的神雷弹被隐身暗中的朋友抢走。那时咱们就真的受到威胁了!”
刘环征了一下道:“咱们就是五个人来的,暗中还会有谁?”
“假如他不是你们一伙的,那就一定是南荒双枭派来的人。”
“不可能!凡是经过云巅的人都会先向咱们打招呼。”
“你们才真是夜郎自大,隐身暗中那位朋友比你们高明多了,他跟在你们后面,始终没有离开五十丈。”
“山区风大雨大,有五十丈距离谁也不易发现……”
他话未说完,窗外已飞进一个高大的头陀。
王蛟乍见来人,脸色一变,但仍向前躬身道:“原来是伏虎大师,这批人就是从关外来的,他们都带有大批珠宝。”
伏虎大师冷漠的道:“带有珠宝又能怎样?咱家又不是占山为王的打劫小毛贼!”
王蛟知他是在骂自己,但他仍厚着脸道:“大师难道没有接到指示,沿途截击这批人?”
伏虎大师怒骂道:“放屁!咱家又不是当别人的狗腿子,谁敢指示我!”
王蛟似乎也有些发火的道:“大师对咱们神气有什么用,这些话最好留到野人山去说给二老听!”
伏虎扬手就是一掌,王蛟虽然见机很快躲开了,但刘环等四人却被掌风余威震得身形连晃。
王蛟脸色大变道:“伏虎野秃子,你竟敢帮助外人对咱们兄弟下杀手!”
伏虎大师道:“像你们这种小混混应该凌迟碎剐,咱家这样宰了你们已经是便宜了!”
王较狞声道:“老夫势必报此雪仇!”
“你们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现在快点滚!也许还有半个时辰好活,找块风水好的地方你们自己挖坑吧!”
“有半个时辰,老夫会把消息告诉二者的!”
“用不着你操心,咱家马上就会去找南荒双枭的,他们算什么东西,把咱家名字也列入天统道。”
“那是二老看得起你,你伏虎头陀不过是一个酒肉和尚,能纵身天统道护法之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咱家想当教主,你们五个混帐再不滚,咱家就让你们受受大劈八块的滋味!”
王蛟对这个伏虎头陀似乎相当畏惧,他狠狠的看了群雄一眼,即招呼其余四人奔出店外,他们背影很快就在大雨中消失。
江城子这才拱拱手道:“晚辈不知道是伏虎前辈,适才冒犯之处,尚请见谅!”
伏虎头陀怪笑道:“还好!咱家皮粗肉厚,再加上你小子手下留情,所以左臂只麻了一阵现在已经没事了。”
江城子道:“前辈气功远胜隔山打牛功夫,五火神君的内脏全都震碎了,他们好像还没发觉!”
伏虎头陀道:“咱家练的是打虎神功,伤骨而不伤皮,他们那几个混球奔出五里后就差不多了!”
朱伯鱼这才接口道:“野秃子,咱们已经有三十年没见面了,老夫还以为已经归了天,想不到你的隔山打虎功夫却更见精纯。”
伏虎头陀冷声道:“咱家冒雨赶来不是为了找你朱老儿话家常的。”
朱伯鱼道:“你是找老夫打一架?”
伏虎头陀道:“架一定要打,但不是现在,咱们必须在两个时辰内找到盖三仙。”
朱伯鱼道:“盖老儿是走在咱们前面,你找他可是为了珠宝?”
伏虎头陀冷笑道:“咱家如要珠宝,就凭那两臭道士,加上几头畜牲能阻挡得住吗?”
江城子神色一动道:“前辈见过上清道长他们了?”
伏虎头陀道:“咱家在祁连山见过,盖三仙杀了南荒双枭两个徒弟,咱家本想出面找他帮忙的,谁知九指和尚和空心老婆子都在场,我才没好意思出面。”
江城子道:“前辈急着找盖前辈,可是受了暗算,中了什么毒药?”
伏虎头陀恨声道:“是南荒双枭派人在酒中下毒,每日发作一次,咱家如果答应担任他们天统道护法之职,他就给我解药。”
“前辈大概没有答应?”
“他们就是把教主让我干,咱家也不会接受威胁。”
“在下对医学略知一点皮毛,前辈双目泛赤,大约再有一两个时辰就会痛苦。”
江城子从怀中掏出好几种药物,每样选出一粒道:“前辈先把这些药物服下去,等一下我再替你检查一下血液。”
伏虎头陀毫不犹豫的接过药,一口就吞了下去。
朱伯鱼道:“野秃子,你不怕那是穿肠毒药?”
伏虎头陀道:“就真是毒药,咱家也认了,至少没有被南荒双枭毒死!”
朱伯鱼道:“冲着你野秃子的为人,老夫当年那一掌也算是白挨,这笔帐到此为止。”
伏虎头陀道:“你愿意算老帐,咱家现在还是照样奉陪,我不领你这份情……”
江城子赶忙拦在中问道:“请前辈伸出左手,让我检查一下血液。”
伏虎头陀手刚伸出,江城子的剑已在他食指上划了一道口子,流出有半碗血,江城子才替他敷好伤口,又放进几粒药丸在血中,过了没多久,那些血竟凝结成一块了。
而且血块变得很结实,江城子又用剑把它切碎,拿了一块在口中嚼嚼,才又掏出几个药丸道:“果然不错!这是南荒几种剧毒练成的子午催魂丸!”
朱伯鱼急道:“小子,野秃子还有救吗?”
江城子道:“我带来的几种药正是这种毒的克星。”
他口中在说话,又连拿出好几种药,双手一阵揉搓,已变成一根药条,他提过一坛酒道:“前辈可用药配酒,而后再以真力催发药性,调息半个时辰,所中的毒就可解除了。”
伏虎头陀接过药条两口就吞了下去,一口气又喝了一坛酒,即盘坐调息。
朱伯鱼道:“小子,用酒做药引,你是跟哪个江湖郎中学的医术?”
江城子道:“是我自己发明的,南荒双枭下的毒很烈,就算盖三仙在这里也未必能医好,幸亏我从虎山带来几种偏方。”
“你的偏方能解了南荒双枭所下的毒,那你岂不是江湖神医了!”
“前辈别忘了偏方治大病,气死名医!”
“那也不过是说说而已,不会真有这回事。”
“名医还是靠着经验与药物配合,所谓偏方就是对症下药,这是医学上学不到的学问……”
突闻伏虎头陀发出一声长叹道:“好药好药!咱家以为我中的毒只有盖三仙能救,想不到老弟也是歧黄圣手,不输一代名家!”
江城子苦笑道:“晚辈只是碰巧带有这几种药物,前辈如是染患普通感冒,我也束手无策!”
伏虎陀道:“咱家这一生从不知什么叫做感冒,伤风受凉,只要喝上两坛酒,百病皆除。”
江城子道:“这间小店设备虽然简陋,酒还不错,前辈不妨留下来休息两天,咱们还要赶去野人山。”
伏虎头陀道:“这是什么话!咱家找盖三仙解毒,就是为了要去野人山找他们算帐!”
江城子道:“前辈久病初愈,目前最好还是不动闲真力。”
“咱家好得很,我如不能亲找老蛮子算算老帐,死了也不会闭眼睛!”
江城子看看天色道:“雨已停了,前辈既然决意要去,咱们现在就上路程。”
伏虎头陀道:“好!急不如决,此地到野人山上清观,大约要三四天的路程,但老蛮子既然知道你们要来,他暗中一定有准备。”
江城子道:“咱们既然来了就不在乎他们准备,只是晚辈听说上清观已被他们改建,而且有不少机关。”
伏虎头陀道:“咱家也没进去过,我中毒后曾来过不少次,就是找不到机会下手。”
江城子道:“咱们先到上清观再说,希望盖前辈他们不要再有意外才好。”
袁不韦道:“老叫化有个直觉,盖三仙此次好像是专门为了对付三鬼怪才出山的。”
江城子却不知如何接口,幸好朱伯鱼抢着道:“老夫曾听江湖传说,五十年前盖三仙被三鬼怪埋伏袭击,当时本来是死了,不知又怎么借尸还魂。”
袁不韦道:“老要饭的只见过盖三仙一次,据说他和三鬼怪师门还有一段香烟之情。”
朱伯鱼道:“这种私人恩怨大概只有盖三仙和三鬼怪才知道。”
伏虎头陀在他们说话间,已把所有剩酒都喝光了,这才擦擦嘴嘴道:“余化龙并不足惧,咱家担心的是他们遇上南荒双枭,这两个老蛮子的烈阳魔功如运到十成,足可以融钢化金。”
江城子道:“前辈和他们交过手吗?”
伏虎头陀道:“咱家为了要解药,找到过他们一次,我发出十二成真力,却连他护身罡气都冲不被,我自知不是人家对手,正待撤招退走,他却发出一掌击在一块岩石头融化一个大洞。”
朱伯鱼道:“这算不了什么,老夫的三昧真火同样的可以把石头烧一个洞。”
伏虎头陀道:“咱家五十年前就领教过你的真火,如和一般普通人动手,他们确难抵抗,但遇上南荒双枭的烈阳魔功,恐怕你连人家的衣服都沾不到。”
朱伯鱼道:“老夫生平不信邪,此去野人山就由老夫打头阵。”
伏虎头陀道:“你要是真有这个意思,咱们就一人一个,他们双枭武功都差不多,随便你选。”
“老夫不喜欢抢便宜,我选大枭。”
“好,就这么定了,咱家带路!”
“老夫对上清观的道路比你熟的多了,那里有几块石头我也数得出来。”
“你说的是半年前的事,现在连上清和玉清两个老道亲自来,只怕也不得其门而入。”
“找不到门,老夫就放上他一把火,看那批龟孙子还能缩头不出。”
“你这种馊主意别人早就想到了,南荒双枭是靠什么起家,他们还怕你的火!”
朱伯鱼还想说进去,江城子忙接口道:“前辈,咱们该上路了,万一上清道长有了意外,事情可就很难收拾。”
朱伯鱼冷声道:“这两个杂毛伪装假道学,骗了老夫几十年,死了活该!”
江城子道:“上清道长他们如有意外,那批珠宝势必落入南荒双枭之手,咱们再想追回可是一件麻烦的事。”
朱伯鱼道:“就算找到那两个杂毛,他们也不会把珠宝全送给老夫。”
刘二白笑道:“那批珠宝如都送给你,老哥准备如何处理?”
朱伯鱼一怔道:“老夫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但南北二杰是生意人,他们会懂得赚钱之道。”
商七忙接道:“晚辈做的大多是跑单帮生意,有时也接趟暗镖,虽然换得个金字招牌之称,但过的仍是刀口舔血生活。真有那么多珠宝,只怕咱们连片刻也不得安稳。”
袁不韦道:“老叫化倒想到了一个生财之道。”
朱伯鱼道:“什么办法?你老要饭的说说看。”
袁不韦道:“当然是干咱们的老本行。”
朱伯鱼怒声道:“放屁,咱们出钱让你再去组织一个化子帮!”
袁不韦冷笑道:“你太低估了丐帮,就算你有再多的珠宝想组织一个丐帮,还没那么容易!”
朱伯鱼道:“除了讨饭,老夫想不出你还有什么专长?”
袁不专道:“开赌场,那可是一本万利,而且包赚不赔,请南北二杰掌柜,因为他们两人都不错!”
朱伯鱼怔了一下,忍不住大笑道:“好办法!要干咱们就到北京城公开干,最好把八大胡同一起买过来,咱们就可以大小通吃了。”
袁不韦道:“老要饭的没有你那么大胃口,在北京城如想占得一席之地,首先就要打通官府和地方代表,每月规费不要一亿也得八千,咱们背着臭名赚几个昧心钱,还不够打发官府的!”
朱伯鱼道:“老夫才不吃这一套,哪个敢找麻烦,我就先宰了他!”
袁不韦道:“北京城是皇宫所在地,大大小小衙门不知道有多少,每个衙门都有权管你,也可以给你加上一顶大帽子,难道你敢把他们都杀了?”
“那有什么不敢!开赌场也是一百零八种行业的一种,官府又没有明令禁止。”
“这就是官府的高明之处,他不禁止,但也没有公开允许,你要想干这一行,就得按规矩来。”
“屁的规矩,老夫偏不吃这一套!”
“除非你不干这一行,如想玩硬的,你一天也别想混下去。”
“老夫又不是没有过八大胡同,你这番话只能唬唬乡巴佬。”
“你老酒鬼才真正是孤陋寡闻,连中国的官场现行记都搞不清,八大中场子就有三家是丐帮开的,他们照样要按月缴规费。”
“老夫不信官府腐败到如此程度,他们连什么钱都要。”
“这就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规费只是暗的送,明的各种苛捐杂税还多着呢!”
“既然如此麻烦,你老鬼为什么还提议开赌场?”
“不在北京开就没有这么多麻烦,咱们来个流动性的,最好是找个不大不小的城镇先打好基础,再向大城市扩张。”
“老夫没有意见,但开赌场我是全力支持。”
“你光支持没有用,场子里的忌讳你必须要懂!”
“那有这么多的麻烦,将本求利,咱们又不是去当山大王!”
“真当山大王,官府又不敢管了,做官的人都是福大命值钱,他们谁也不敢跟自己的脑袋过不去。”
“难道老夫就不会杀人,他们那批混球真惹火了我,有一千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真他娘的腐败,这样还有王法吗?”
“王法是对付老百姓才管用,他们自己人犯了法,关起门来怎么都好商量。”
“老夫决定到北京去开赌场。”
“小时咱家是天生就有几斤蛮力,一些年龄跟我差不多的孩子,他们时常约来了十多个人找我比剑,讲我没有学过功夫,每一次也都被揍得鼻青眼肿,但他们一娃落单了,那个人准倒霉,咱家就揍得他在地上学狗爬。”
“小孩子打架是平常的事,每个人都有一些儿时回忆,这与官府有什么关系?”
“有一次咱家揍的就是一个知府儿子,当时我还不知道,回到家不久就来了几十个官兵把咱家抓进衙里打了两百个板子。”
“这个知府也真混帐,小孩子打架怎可出动官兵抓人,岂不是滥用了职权!”
“那个知府本来就是混混出身,他的官也是花钱买的。咱家挨打后,还逼着我父亲赔他一千两银子,我们家里本来就很穷,哪来一千两银子给他们,因此我爹和我娘都被逼得双双上吊自杀了!”
“你应该往上级去申冤,他不过是一个小知府,竟敢如此横行无法!”
“往哪里告?他有银子什么事情都可以摆平,并且还将我打入大牢,判了死刑。”
“老夫如遇上这种狗官,我非活劈了他!”
“你永远也遇不到他了,我师父从大牢中将我救出来,当夜就将那个狗官全家都宰了。”
朱伯鱼忙喝了两口酒,道:“宰得好,你师父是……”
突然从深山中传来一声虎啸!
江城子脸色一变道:“上清道长他们遇上麻烦了!这是大白的啸声,不是厉害对手它不会轻易发出啸声的!”
伏虎头陀也道:“这头神虎咱家在祁连山暗中见过,它已深具灵性,可能知道老弟就在附近才发啸求援。”
江城子道:“啸声不出十里,我叫虎头神鹰来替咱们带路,免得弄错了方向。”他说着话已发出一声清啸,声音虽然不大,却像是强弩般破空直冲云霄。
果然不到盏茶工夫,一道金光已自高空中疾冲下来。
江城子伸左臂,让它落在掌心道:“金儿,上清道长是不是有了麻烦?”
虎头神鹰“咭咭喳喳”地叫了一阵。
江城子道:“对方采的人不少,上清道长已受伤,仍奋力苦战,大黑和二黑已知咱们在这里,叫大白长啸求援的。”
朱伯鱼道:“事情既然如此紧迫,你小子还穷蘑菇什么,咱们快点去救人!”
江城子道:“咱们分两路援救,我和二哥、扈三姊先走,各位最好挡住他们的退路,云巅一带伏虎大师路熟,只要不是南荒双枭亲来,留下这批人大概不成问题。”
朱伯鱼暗中一震道:“小子,你准备大开杀戒,一个人也不放走?”
江城子道:“我的虎被他们用暗器射杀七十多头,所以他们必须为死的虎付出代价!”
朱伯鱼道:“你在出手杀人之前也该先问问对方是什么来路。”
江城子道:“管他是什么来路,就算是十大门派的掌门,我也照杀不误!”
朱伯鱼摇摇头道:“老夫知道你带来的虎都是精选的,但你杀几个领头的出出气也就算了!”
江城子道:“以目前武林局势来讲,杀几个人绝解决不了问题,而且各位自己也该多保重。”
他在说话之间,全身都散发出一股无形杀气,朱伯鱼只好点点头不再多说。
江城子随着虎头神鹰在前面带路,扈三娘走中间,刘二白走最后。
三个人一起步就都全力施展绝顶轻功,尤其是江城子,他的身形几乎是平着在空中飞行。
扈三娘一向都以轻功自负,但如不是刘二白从旁带动,不出百丈她就无力再跟了。
就这样双方的距离已拉远一百多丈,好在虎头神鹰是一头灵禽,双方如果拉得太远,它会自动的飞回来带路。
江城子一口气连翻五六座山头,当他快要接近一座森林时,已隐隐听到一阵虎啸声。
声音虽然很低,但却充满了咆哮与愤怒。
江城子一听,就知这是虎山的虎,他向空中的虎头神鹰打了个手势,叫它替刘二白带路。
因为这是一座原始森林,里面到底有多深,根本就看不到边。
但江城子自小就在山林中长大的,他从那阵虎啸已判断出上清道长他们是在西北方。
他伸手掏出两把石子,微一用力,石子已碎裂成豆粒般大小,接着暗中一提真气,从地面平拔起七八丈高,右脚借树枝反弹之力,人已升空五六丈,伏身前倾,快如疾弩般,已深入林中两百多丈。
他停身在一颗古老的杉树上,正待打量一下地形,却发现左前方树枝轻微闪动一下。
江城子对这些动作太熟悉了,枝叶只要动了一下,他立刻就可判断出是人是兽。
因此当左前方枝叶微动时,他的左手也在毫无声息之间发出十二粒小碎石。
这些石子经他暗用内家真力一阵揉搓,每一粒还不到黄豆大,加上他又是用回旋手法发出,穿行于枝叶间,连一点破空声音都没有。
他石子出手,人也紧跟着向前数近五十多丈,只听一阵惨哼,正好有十二名手持弓箭的大汉摔落地面,他们每人顶门上都有一个小洞,正在往外喷涌鲜血,但已经断气多时了。
江城子见那些箭身上都绑有燃烧物,他不由目中杀机更盛,暗运真力将四周默察一遍,果然发现正北方还有十二个分别藏身在大树上。
但这一来也更引起他的杀机,右手再扬,暗中的十二个人连一声都未发出就已落地死去。
江城子走过去一看,他们手中也都持着强弩,箭身绑着燃烧物,光是这二十四个人所带的火箭就足可以烧毁了这一座森林。而且林中的人、兽都别想逃命。
有了这个发现,他反而不急着去支援上清了,遂将轻功运到十二成,真的比闪电还快,在附近绕着飞行一周,却在东、西两两个方位又击杀了二十四名弓箭手。
由于这一阵耽搁,刘二白和扈三娘反而走到前面去了,他虽暗中发现,却没有出声招呼,因为他从直觉中查出在他身前五十丈外,隐伏着一名很强的高手。
江城子对隐身暗处的这名高手却不敢低估他,此人能眼见自己连杀四十八名弓箭手,仍然隐伏不动,光凭这份耐性就非常人所及。
从那些死的弓箭手身上推想,他已猜想到暗中这个人八成是他们的领队,身边可能带有更强烈的火药暗器。
因此他也立刻屏止呼吸,并以极巧妙的身法躲过那人的视线,而从西北方转到了东南方。
他这一变换位置,双方距离也拉近了十丈左右,他知道此人早已发现自己,他所以隐身不动,就证明他还没有把握能一掌击倒自己。
江城子虽然很少在江湖走动,但是战中求生存的本能他是超异于常人的。
他知道他这一变换位置,对方并没有发现,否则他绝不敢让自己欺近到四十丈内,他也有把握在这种距离内,不管对方是存有什么阴谋,他都有足够的把握出手阻止,使其阴谋无法得逞。
他伏身在一丛不太高的荒草中,运集真力又默默地将四周搜查一遍,证盼在百丈内已确实再没有其他人时,双手又各握了两粒石子,左手以回徒手法击向他原先停身地点。
石子出手后,没有带动任何风声,但在到达目的地后,双方却互撞起来,只听“波”的一声轻响,像是一种金属品跌落地面的声音。
暗中隐伏的那个人果然沉不住气,悄悄的将头抬起一点,但江城子却就在这一刹那工夫右手两粒石子却用流星赶月方式发出。
这一招手法虽很平常,但出自江城子之手却完全不同,其疾如电,那人刚有了警觉,两粒石子已同时击中他的后脑门。
他身子猛跃,一下就跳起有四五丈高,但很快又从空中摔落地面,仅蹬了蹬腿就倒在那里不动了。
江城子起身走过去,才知道由于他用力太猛,竟将那人的脑门以及半边脸全部击碎了。
虽然看不清面貌,但从他的衣着上,已可判断出他是个老和尚,他尸体旁边还有一个袋子,里面赫然有五粒神雷弹。
江城子感到很意外,神雷弹是五火神君之物,他们身上所带的在那个小店中都被江城子暗中换下了,而且五火神君中了伏虎头陀的隔山打虎神功,内腑全碎,他是亲眼看见的。
那么这个和尚身分就很可疑了,不管是少林或五台,他们既然正式出面,就绝不止一个人。
少林掌门无尘上人既然出山,那么这个和尚肯定是五台一派的门下,虽然他临死前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但江城子已看现他的武功已属江湖一流高手。
他刚将那个袋子和神雷弹收好,突闻刘二白发出一声愤怒长啸,而随着啸声之后,就听到一连串的凄厉惨嚎。
江城子知道他已和对方接上手,并且从剑气声中,他判断敌人功力很强,否则刘二白是不会轻易出剑的。
他已无暇多想,暗中一提真气,循着啸声,凌空飞奔过去。
以江城子的功力,不过几个起伏,他已到了打斗现场,正如他所料,敌人有将近百名高手,拦住上清道长和玉清的退路,上清道长左肩受伤似乎不轻,鲜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身子。
除了这些高手以外,在左右两旁的大树上还隐伏着好几十名弓箭手,他们的箭上不但绑了易燃物,还都淬有剧毒,他们的箭都是集中在那些老虎身上。
地上已经死了几十头虎,而对方也倒下十多名高手。
刘二白和扈三娘来到后,他们接下上清和玉清,两把剑联手,威力可就比上清强多了,交手只不过五招,对方就死了十五个人以上,尤其是刘二白,他的剑光所到之处,必定有人倒下。
此时对方已被二人的凌厉攻势逼得节节后退,在这批人中,有半数是和尚,为首的是身材威猛,身披红色架裟的老憎,他手中一根铁禅杖少说也有数百斤,如不是他硬挡住刘二白凌厉的剑势,死的人还会更多。
这时上清左肩已敷过药,包扎好了,遂和玉清又加入战斗。
上清他们的剑术虽不如刘二白,却跟扈三娘不相上下,四个人的四柄长剑象是怒海中的蚊龙,翻腾飞舞,片刻之间,对方又倒下十多人。
那个高大老僧觉得情况不对,急忙发出暗号,指挥弓箭手放箭。
可是他一连低啸了两次,而两旁的弓箭手却毫无反应,他不由大怒道:“放箭!难道你们都是死人!”
他这次是这足内力发出吼声,震得两旁树身一阵摇晃,可是那隐伏在树上的四十名弓箭手却纷纷掉落地面不动了。
高大和尚暗中一惊,奋起全力一杖迈住刘二白道:“我的这批弓箭手也是你杀的?”
刘二白冷声道:“是谁杀的都是一样,反正你们五台派今夜别想有人能活着回去!”
红衣架裟和尚道:“既然你关东醉侠赶来了,大概无名小子和老叫化他们也都来了,老纳如无法全身退走,而你们的所有人兽也都别打算活着离开!”
刘二白道:“大概你另外藏有埋伏,在下只好委屈你这位五台高僧带路了。”
红衣和尚道:“没有那么简单,佛爷只要把信号发出,了不起咱们同归于尽!”
刘二白淡淡的道:“你苦果和尚也是五台派的成名人物,怎么专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苦果道:“贫僧出此下策也是被你们先逼出来的,那个无名小子一入关就杀了十大门派上百名高手。”
刘二白道:“是你们逼他,还是咱们逼你?你们都是自命名门正派,却处处使用阴险诡汁。连这些无知虎类也不肯放过,在下杀了你们已问心无愧!”
苦果道:“老袖在担任此行任务时,就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你们如没有赶到接应,我只准备把上清和玉清带回去交差,并不打算杀伤太多兽类。”
刘二白道:“你准备把这两位道长带回去向谁交差?”
“那是老衲的事,你关东醉侠管不着!”
“在下如果硬要管呢?你可是准备发动埋伏?”
“施主的剑术老袖已领教过了,你如想胜我,绝非三五百招所能分出胜负。”
“你把自己估计太高了,在下十招之内如不能逼你的禅技出手,从此永不用剑!”
“施主不要把话说得太大了,五台派并非浪得虚名。”
“动手相博是分出生死赌命的,说大话有什么用!”
“好!咱们就以十招为限,施主如不能逼使老衲禅杖出手又该如何?”
“同一句话,在下从不喜欢说两次!”
“在未动手之前,老衲还有一事请教,这批弓箭手都是善射能手,施主是使用什么暗器伤了他们?”
“在下说出来你也许不会相信,你何不过去看看!”
苦果犹豫了一下,这时又来了一名老僧,向他低声吩咐了一阵。
那老僧合掌一礼,迅速跑到弓箭手的尸体旁检查一遍,又匆匆地跑回来说明经过。
苦果居然宣了一声佛号道:“原来施主已练成三花聚顶,百步飞叶伤人境界。”
刘二白道:“咱们不必谈理论,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苦果点点头道:“老袖当勉强一试,如果侥幸能接下十招……”
刘二白道:“大和尚,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如真能接下我十招,咱们在场的全都听任你处置!”
苦果目中凶光连闪道:“施主可是一代大侠,说出口的话应该不会反悔!”
刘二白怒声道:“反悔的该是你,今天你们一共出动了多少人?”
苦果道:“大约有三百人,现在已死一半。”
刘二白冷笑道:“不是一半,而是剩下你老和尚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了!”
苦果暗中一惊,赶忙回头看去,不料就在这片刻之间,他身后还有七十多人全部都被人击中死穴。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长啸道:“好残忍的手法!老衲如不能为死去的同伴报仇,也无颜再苟身于世了!”
刘二白冷漠的道:“像你这种花和尚多死一个,江湖上就减少一个祸害……”
苦果乘他说话之际,一招怪蟒出洞,铁禅杖挟排山倒海之势,迳袭刘二白顶门。
他用的如果不是重兵器,刘二白只要把剑上封,就可以把铁禅杖架开。但苦果乃五台派仅存长老,内功修为并不差于五台掌门,尤其是他那根铁禅杖,重达三百余斤,任何一个剑手也不敢用剑硬封。
可是刘二白却这样做了,他似乎被苦果杖身上的排山气势逼得别无选择,只有举剑奋力硬架。
苦果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暗中又加两成真力,他是成心在出手第一招就将刘二白连人带剑都砸碎。
剑、杖接招后,苦果发现并没有他想象的预期效果,刘二白的剑不但没有脱手,反而贴在杖身上,把他的身子也带起飘向空中。
苦果开始还以为刘二白是被他震飞的,正准备收回禅杖再攻出第二招时,他才发现重达三百余斤的铁禅杖收不回来了。
而刘二白的身子虽然飘在空中,他的剑却紧紧的贴在禅枝上,就像生了根一样,任凭苦果如何用力挥舞,人和剑始终保持水平线连接在一起。
苦果挥舞数次没有将刘二白甩开,这才想到刘二白出剑时用的是粘字决,等于是利用自己的内力来支持着他的身子在空中飘。
他这时再想收回铁禅杖已经不可能,而唯一的办法就是丢掉禅杖,出掌突袭。苦果不但一身功力惊人,也是个老江湖,机智狡诈,是出了名的花和尚。
他想到就做,暗中又加一成真力,双手一推一楹,放开铁禅杖,在一片鲜血飞洒中,苦果的双臂已被剑气绞得粉碎。
刘二白收回长剑,仍是冷漠的道:“在下倒是低估了你,你的一身内功修为在十大门派中,当可列为前十名而无愧!”
苦果双臂已残,但他仍忍着痛,狞笑道:“刘二白,你真是个卑鄙的小人!竟用这种取巧方式暗算佛爷!”
刘二白道:“你身为五台派长老,输了还不认输,竟耍起市井无赖,我的剑是碰硬接住你的铁禅杖,无论叫谁来评理也不能说我取巧!”
苦果道:“你根本就没有硬接我的铁禅杖,否则我早就砸扁了你!”
刘二白冷笑道:“我本来不想杀你,既然你如此蛮横,留着你对整个十大门派都是一大祸害!”
苦果厉声道:“你动手吧!我死了你们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片森林……”
“那倒不一定!”他身后突然传来江城子的声音道:“那个带领四十八名弓箭手,并携有五粒神雷弹的和尚可是你的同伴?”
苦果暗中一惊,他不知道江城子是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怔了一怔,道:“小子,你是谁?”
江城子道:“无名小子,你很不幸,遇上了我!”
苦果道:“我那师弟苦因他们怎样了?”
江城子道:“他们比你更不幸,早在一个时辰前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苦果不信的道:“放屁!苦因武功跟老衲差不多,就算你砍下他的脑袋,他还照样有机会发出信号!”
江城子耸耸肩道:“大概是你们之间没有联络好,或者他忘了发信号。”
苦果狞声道:“他是怎么死的?”
江城子道:“脑袋去半边,他好像死得很不甘心。”
苦果道:“我的这批手下也都是你杀死的?”
江城子点点头道:“他们本来就该死,因为射杀我的虎的人没有一个活着过!”
苦果道:“怎么只有你们三个人来,老叫化他们呢?”
江城子心中一动,故意冷声道:“他们去野人山找南荒双枭了,在下如果知道只有你们这批败类,我二哥一个人来就够了!”
苦果阴笑一声道:“反正都是死,不过你比老叫化可能要先走一步……”
他说着话,高大的身子突然飞跃起好几丈高,在空中一圈双腿,竟朝自己前胸踢去!
可是江城子的动作却比他更快,紫芒飞绕,已把他的双腿砍落地面,接着左掌轻拍,一般潜劲已将他光秃的身子拖回地面。
苦果连断四肢,人已痛得昏死了过去,但江城子仍然出手点住他几处要穴。
扈三娘看得有些不忍道:“小江,你一剑杀死他算了,何必如此折磨他?”
江城子走过去,从苦果怀中掏出五枚神雷弹,这才正容道:“三姐,你也算是老江湖,怎么看不出五台派这批和尚的阴谋?”
扈三娘见了神雷弹也不由变色,道:“这些老秃如此狠毒,那里像是出家人!”
江城子道:“小弟相信二哥也早已发现了,否则他一招就可以杀死他的。”
刘二白道:“我是在你击杀那批弓箭手时才想到苦果身上可能藏有歹毒暗器,因为他平时最怕死,发现情况不对早就溜了,可是今天却很反常,不但没有跑,似乎还有所挟恃。所以我才故意割断他的双手。”
江城子道:“二哥忘了五台派有一种揉指功,也是属于佛门的正宗武功,四肢可任意交替使用,你先削断了他的双手,他照样的可以用脚施放暗器。”
刘二白一怔道:“五台派有这样一种功夫,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江城子道:“小弟也是从神算子前辈遗著中知道这件事,揉指功为五台派镇山绝学,恐怕江湖上知道的人也不多。”
刘二白道:“五台派是于三百年前来自天竺,这种怪功夫可能就是天竺武学。”
江城子道:“苦果最多练到五成火候,如练到大成,普通的剑绝对伤不了他。”
刘二白道:“那该是属于西域的气功一种。”
江城子道:“揉指功没有西域气功厉害,但却比气功还要难,苦果能有这种成就已算不错了!”
刘二白道:“这座林中大概不会再有埋伏了,咱们还是早点上路吧!”
江城子道:“朱老前辈他们也会马上就到,我已经叫虎头鹰去带路了。”
扈三娘道:“这个苦果还是把他杀掉算了,何必让他活着多受痛苦!”
江城子道:“小弟已点了他三要穴,他不会有知觉,还是等少林掌门将他一起带走。”
扈三娘道:“少林掌门无尘上人也要来野人山?”
江城子道:“弘法已赶去少林,我想他为了十大门派声誉,应该会赶来的。”
刘二白道:“十大门派一向护短,他们受到这次教训后,多少可能会收敛一些……”
只听虎头鹰一声长鸣,划破本以寂静的森林。
刘二白道:“武林二仙是不是遇上扎手人物?”
江城子道:“他们跟人打起来了,你和三姊陪上清道长慢慢走,小弟要先赶去一步!”
他口中说着,人已飞出五十多丈,虎头鹰在他上空带路,一人一禽眨眼间已消失在树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