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受伤遇救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白玉骐沉重的叹了口气,悠悠醒来,只见前面一条宽约二丈的浅河,河的对面三丈外的旷地上满地是高可二丈的松树,他不晓得他自己为什么会到了这里。
原来他一上马,由于用力过度就昏了过去,那马一路穿山越岭的狂奔,由于那马跑得又平又稳,是以虽然狂奔白玉骐依旧安坐马背上,到了河边无路可通那马才转身重寻去路,这才将白玉骐摔在沙滩上,那马见主人摔了下来,也就停步不走了。
时间一久,白玉骐才慢慢的清醒过来,突然——
他觉得有一只手按在他灵台穴上,其实那只手已经按了很久了,只是他先前在昏迷状态没有察觉罢了。
灵台穴,是人身死穴,遍武林可说全是他白玉骐的敌人,他心头一震,试着把真气运于右掌上,一用力,他胸口一阵剧痛,但,这是生死的关头,痛,他仍要忍下来。
蓦地——
大喝一声,右掌猛然向后拍去。人也一跃而起,一声娇柔的“啊唷”声起自身后,白玉骐煞住踉舱前进的身体,回身登时一楞。
只见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袖口各绣了九条白龙的绝色少女,香汗淋潍的盘膝坐在那里,她脸色苍白,但依旧是那么美,嘴角上渗出滴滴的血迹,没有问题是他那一掌所伤的,少女正以一双似怨似怒的剪水美眸望着他。
由那少女的坐法看来,显然她是在给白玉骐疗伤,他这一掌出得太冒昧了。
白玉骐不安的走了几步,问道:“姑娘,在下伤了你了,真是太不该了。”
那少女依旧那样在望着他,冷冷的道:“是我自己找的,怨得谁来?”
白玉骐更加不安了,他想到自己怀中尚有一颗丹药,这一颗丹药,现在来说就是他的生命,没有这颗药,他可能就要丧命,生命,人,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但,白玉骐却不同,恩怨的心,使他忘了自己,他欠了人家的,他就该还。因此,他毫不犹豫的把药拿了出来,递给少女道:“姑娘在下对刚才的鲁莽行动,感到抱歉万分,这颗神药是一个师们长辈所赠,能治任何内伤,因此在下想请姑娘先服下这颗药,以减少白某心中的不安。”
少女看看白玉骐,缓缓闭上眼睛,心内感到受了无限委屈,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这少女正是“玉女”司徒凤,你道她何以会来这里呢?
原来那天他们决定挨镇寻找白玉骐的时候,满以为一定可以找到,那知一连找了三四天,仍旧不见白玉骐踪影,而且,那些截击白玉骐的武林人物却越来越多,三人深怕白玉骐出了岔子,“天机道人”才决定三人分成三个方向去找,找到后以啸声为号,彼此联络。
一僧一道所找的方向暂且不提,单说“玉女”司徒凤,她一连找了五六天,不但没有见到那匹白马,甚至沿途连说都没听过,芳心不由暗想:“算了吧,为了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穷忙些什么?还是去找道士和和尚师哥,办自己的正事要紧。”但,她脑海中想像中的那个少年,却又使她还想再找找看。
又是几天,仍无消息,姑娘终于下了最大的决心不找了,她爬到山顶,发出连绵的啸声,她才长啸了一声,偶一低头,蓦见一匹白鬃黑马,背驮一个少年飞驰着从山下而过,马上少年似乎失去了知觉;姑娘心中蓦然一动,猛提了一口真气飘身而下,紧随着那匹马身后不远处,这时她已看出白玉骐确已失去知觉,但她仍然不敢上前,这是一般少女的自尊心所使。
直到白玉骐摔下马来,“玉女”司徒凤才毅然跃身而出,那知那马儿又不许她近前,她费了不少时间才制住了那马,蹲下娇躯,把白玉骐反转身来,触目处,她芳心又不由一阵狂跳。
原来血仍然从白玉骐嘴角不停的流着,尽管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斜斜上飞入鬓的剑眉,紧闭的双目有两排黑而长的睫毛,瑶鼻通梁,在他脸上的一切都是配合的那么的恰当,一个翩翩的美少年,他的长像,似乎还超过“玉女”司徒凤心目中想像的白玉骐。
“玉女”司徒凤伸出素手一探白玉骐胸口,只觉那心脏的跳动十分微弱,她心中不觉大惊,顾不的一切的把他扶坐在地上,以本身的内功,替他疗伤。
内功疗伤本来就甚费体力,等白玉骐醒来,“玉女”已是累得满身香汗,那知吃力不讨好,最后却还反挨了人家一掌,虽说那一掌不重,但在“玉女”真元消耗不少之际,又在毫无防备之下,这一掌使她内腑一阵激荡,气血几乎倒涌,要不是她基础好,几乎已要走火入魔了。
这个小师妹平时不要说挨打,就是摸也没人敢摸她一下,今日这一掌,如何不教她委曲万分,但是,她此时却不恨白玉骐。
白玉骐见姑娘不肯接药,心中大急,猛觉胸口一阵疼痛,嘴角上,血又缓缓流下,他沉重的叹了口气,将药送到姑娘樱唇边,吃力的道:“姑娘请先将这药服下医好内伤要紧,然后,白玉骐愿接受姑娘任何的责罚。”出言十分诚恳,将药塞进姑娘的嘴襄,“玉女”司徒凤将药咽了下去,顿觉内腑暖和舒畅,不由缓缓睁开美眸,只见白玉骐依马而立,失神的黑眸望着遥远的天际,那里面似乎有着无比的忧郁,也有着无比的刚毅与愤慨,血!仍旧从他嘴角向外流溢着。
“玉女”心里很怕,因为她知道白玉骐的内伤极重,她问道:“你为什么不服那药?”
白玉骐没有看她,只淡然的笑道:“在下只有那一颗。”“哇”一声的吐出了满口鲜血。
“玉女”司徒凤闻声浑身一阵颤抖,流泪道:“你的伤比我重,你这是何苦!”那双美眸深情的望着白玉骐。
白玉骐缓缓的转过目光,以手背擦擦嘴角上的血,摇摇头道:“姑娘不要介意,一颗丹药也许治不好白玉骐破碎支离的内腑,但姑娘你服了,却可以把为了白玉骐消耗的真元及所受的伤治好,使白玉骐内心稍安。”说到这里,白玉骐暗然一叹,道:“白玉骐出道江湖至今,姑娘是第一个帮助我的人,白玉骐永远感谢姑娘珍贵的友情,姑娘还是闲目行功吧!”
姑娘直听得芳心欲碎,颤声道:“我恨你,恨你,为什么要把恩怨看得那么重,为什么?为什么呢?”
白玉骐看看激动中的“玉女”司徒凤,深怕她过于激动而牵动内伤,心说:“也许我去了她就会运功了。”他想着,搬动马鞍就欲上马。
姑娘见状一惊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在这里也许姑娘不会专心行功,因此我想我还是离开些好。”
“不要,不要,我现在麻穴未开,但我只要用功一次就好了,你千万不要走,等我伤好了找到大哥二哥,他们一定会替你医好的。”说到这里,姑娘莹莹泪珠的秀眸中露出乞求的神色。
白玉骐点点头,姑娘依恋的才闭上了双眼,两颗泪珠顺腮而下,白玉骐叹了口气,心说:“她很美,心也如此善良。”
蓦地,一句冷冷的话钻进白玉骐耳中:“白玉骐你倒满悠闲的在这儿欣赏美人,可把咱弟兄们可找苦了。”
白玉骐转过身来,祗见旱河对岸,矮松林前并排站着八个背剑的少年道士,一个个怒日望着他,他知道他们是找岔来的,剑眉一皱,冷冷道:“尊驾等何人?找在下有何贵干?”
八人中的一人冷笑道:“有何贵干?你倒是讲得轻松,当今武林找你何止我武当八剑,只怕八十人,八百人也不止了,你以为“六尊令”毁了就没事了吗?”
白玉骐恍然大悟,仰天一声凄厉长笑,朗声道:“好,好,白玉骐剑下少不得再多死几个怨鬼。”虽然他现在身负极重的内伤,但那股凛然浩气,听来仍使人心慑。
突然,“玉女”司徒凤睁开眼睛,轻声道:“白……白……你不要与他们冲突,我马上就可以行功圆满了。”他不愿意叫“白少侠”,也不愿叫他“白相公”但都没有更好的称呼。
白玉骐突然转过头来,凛然道:“这是在下的事,何劳姑娘玉驾?”话落缓缓向河对岸走去。
“玉女”司徒凤凄声唤道:“不要去,不要去,求求你,你伤得很重啊!”
白玉骐没有理会,仍向对岸走去,蓦然,“玉女”司徒凤麻穴一动,心襄突然一下作了决定:“麻穴要开,赶快运功,好去助他。”当下强压心神,全力用功。
白玉骐走到满堆乱石旱河中,好几次几乎摔倒,对岸传来了轻蔑的笑声。
白玉骐终于吃力的走过了对岸,八个道士突然一跃,分八个方位将白玉骐团团困在中央。
白玉骐巍然立于中央,所谓猛虎虽死,余威犹存,八人虽然都看出白玉骐身受了重伤,但却谁也不敢抢前下手。
白玉骐突然右手一按剑簧,铮然一声龙吟,玉剑出鞘,祗见剑身中央一条如线的鲜红血槽,直达剑尖,红莹宛如鲜血流动,剑边透出蒙蒙白气,寒气逼人,八个道士不约而同的齐退了一步。
白玉骐持剑冷森森的问道:“报名受死!”
八人中年纪较大的一个讽刺道:“井蛙观天,所见有限,连我武当八剑是以八卦方位论名都不知道,还到江湖上来混个什么字号!”
白玉骐反唇相讥道:“正因为八位乃是江湖末流,听人使唤之辈,所以在下才不知道,还倒在白某面前来称什么英雄好汉。”
一句话直气得八个人直瞪眼睛,因为他们没有胡子可吹,为首的道人气得狞笑一声道:
“口上占便宜算不得好汉,且让你小子看看八剑是不是江湖末流,大家上!”
话落翻腕拔下长剑,当先出手,其他七人也跟着出剑。
但见剑影生寒,广达十丈方圆,弥天盖地,就是飞乌只怕也难逃出这天罗地网。
白玉骐挥剑出招,“玄玉七剑”招招俱费真力,他现在内伤惨厉无比,那里再有能力出招,是以非到万不得已,不以剑相迎,仅仅们机进袭。
十招一过,白玉骐已感到相当吃力,同时八人也看透了白玉骐不敢出剑硬架。
蓦地,其中一个道士,此人是八剑中的第三剑,人最阴险,突然一招“直捣黄龙”攻向白玉骐前胸,此招白玉骐除了硬架以外别无他法,因为四周都有剑尖刺到。
白玉骐万般无奈,只得硬挡了这一剑。
“当”的一声,白玉骐后退了一步,突然——
“嘶”的一声,白玉骐背上被划了一条血槽,痛澈心肺,使他神志猛然一清。
再度挥剑相抗,第三剑仍以同样的方法,白玉骐又中了一剑。
八剑本来可以置白玉骐于死地的,但他们小人得势,却想大逞其威风。
白玉骐一会儿身上已中了十几剑,人也摇摇欲倒。
八剑突然跃后,第三剑冷笑道:“哼!擒这么一个小子还要动员整个江湖真是太不值得了。”
第五剑道:“这叫做杀鸡用牛刀,小题大做。”
第四剑刻薄的讽刺道:“人家可能是在让我们呢?”
第六剑道:“这承让精神,咱出家人也自叹弗如。”
“这叫不动心的佛门最高理论。”第七剑随和亦讽刺着。
只有第八剑说法不同,他看看白玉骐道:“姓白的事先已受了重伤,我等才会如此轻易得手,空穴不来风,事出必有因,如果姓白的没有什么惊人艺业,“六尊令”谅他不敢毁它,所以以小弟的看法我们还是早点下手了断的好。”
这些冷嘲热讽的话给白玉骐高傲的个性一个严重的打击,他内心暗自叹道:“白玉骐啊白玉骐,你就这样完了吗?你有似海的亲仇,你不能死,尽管你身上受了重伤,但,你有坚毅的精神,给这些恶道们看看,让他们知道白玉骐非寻常的人物。”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使白玉骐把残余的真力又凝聚了起来,他右手紧握住玉剑一步一步向八人逼去,双目中充满着复仇的烈火,神光骇人。
第一剑,蓦地跃出,嘶的一声在白玉骐背上又划了一剑,白玉骐心说:“在你死之前,让你得意吧!”仍然向前走去。
第三、第四、第五剑开始逼过来了,他们的剑尖都指向白玉骐身上的要害,看样子他们是要下杀手了。
蓦地——
白玉骐仰天一声凄厉长啸,白玉骐突然一招“冷玉清挥”骤然出手。
只见乳色光圈覆天盖地,虽然只是一招,四人却都觉得有数不清剑圈划向全身要害,根本无法分清虚实。
四人本能的出剑招架,但,没有一剑架实。
“嘶”连响,几乎在同时,第一、三、四、五剑四颗人头在惨哼声中滚在地上,四条血柱冲天而起。
其他四剑全骇呆了。
白玉骐一招用完,突觉真力一泄,踉舱退出四五步,昏倒在地。
其他四剑,一声暴喝,四柄利剑分扎白玉琪四处要害。
就在这生死一发之间,蓦地——
一声悲愤的娇叱,“砰砰砰砰”四个道士,全被打出去老远,落地鲜血狂喷不止。
来人正是那运功疗伤的“玉女”司徒凤。
她低头看见遍体鳞伤的白玉骐,不由芳心欲碎,也不管白玉骐满身血污,俯身将他抱进怀里,粉颊紧贴在他满沾血污的玉脸上。
她扫视四个道士一眼,满怀的悲愤,顿时化做无边的杀机,左手紧抱着白玉骐,右手拾起白玉骐地上的玉剑,如刃的冷冷目光一扫四人,一字一字的道:“今天叫你们四个贼道知道,身有“九条白龙”的人如何处置江湖败类。”
四个道士不听还好,一听顿时全身冰冷,抬眼果见少女神上绣有九条白龙,触及“玉女”司徒凤那双杀机重重的目光,更使他们丧魂落魄。
第八剑急忙辩道:“姑娘可能不知个中详情,所以……”
“闭你的污嘴,姑娘不知详情,姑娘知道的比你们这些贼道更清楚,单凭你们八个人围攻一个内腑已经重伤的少年,就该杀无赦。”“玉女”司徒凤越讲越气,蓦地娇叱一声道:
“与姑娘躺下!”
只见黄影一闪,四个道士齐齐闷哼一声,双腿齐根被姑娘玉剑截断,倒在地上,呻吟不止。
“玉女”司徒凤视若无睹,抱着白玉骐依树坐下,掏出一个红玉瓶,倒出一颗药丸纳入白玉骐口中,但,白玉骐牙关紧咬,如何吞得下去,“玉女”司徒凤没法,突然粉颊一红,轻声道:“冤家,你以后如委曲我,看你能对得起我。”话落樱唇微张,吻在白玉骐嘴上,用舌尖拨开白玉骐牙关,把药丸替他徐徐渡入腹中,两行清泪沿着姑娘的粉颊滚在白玉骐脸上。
“玉女”司徒凤把剑替白玉骐插入鞘中,开始察看白玉骐的伤处,好在伤处大都在背上,姑娘没有不方便的地方。
姑娘掏出另一个玉瓶,倾出药粉替白玉骐撒在身上,那药粉神效无比,那些伤口不但止住了血,并且立刻结疤,“玉女”放好玉瓶,两臂怀抱着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你的伤势虽然我无法医的好,但老道大哥一到,定有办法。”她不知道白玉骐能不能听到,他天真的个性,却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好在我那种药粉,要不然日后你背上结了这多疤痕多难看!”
蓦地——
白玉骐深深的叹了口气,“玉女”司徒凤急忙问道:“你醒了?”但,没有回答。
“唉!是谁把你伤的这么重。”她天真的美眸中露出了凶光,突然,她看到地上四个呻吟不已的道士,低头又道:“可惜你昏迷不醒,要不然你就可以看到我如何替你出气了。”
“咦!我应该称你什么呢?”她慢慢掏出手帕拭着白玉骐嘴角上的淤血,一面笑笑道:
“我有个和尚师哥,还有个道士师哥,就是没有弟弟,虽然我才十六岁,但,但我要叫你弟弟,好吗?唉!你怎的老是不答应我?”
这时地上的四个道士已因熬不住痛苦皆嚼舌自尽了。
天空划过了一声乌鸦的长呜,姑娘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心的把白玉骐放在地上,道:“弟弟,你等等,我到山顶上叫师哥去。”话落看了看白玉骐,向前走去,低头看到已死了的道士,不由冷哼一声:“便宜你们了!”提气转身向山上飞驰而去。
白玉骐深深一叹,望着姑娘消失的方向,自语道:“姑娘隆情厚谊,白玉骐死而不忘,并非我白玉骐无情,只因对敌的是整个江湖,姑娘你事外之人,何苦卷入这场漩涡内,唉!”原来白玉骐一直就没有失去知觉,只是他不晓得要如何脱离姑娘怀抱才好,是以一直假装昏迷,姑娘所说的话他完全听到了,但他不敢表示出内心的真情。
白玉骐唤过黑马,掏出玉箫在地上写了几个字,爬上马鞘,突然,他转头对着姑娘奔去的方向低声道:“小姊姊原谅我!我不能也让你与武林为敌。”一夹马腹,那马一声长嘶,顺溪向下奔去。
山顶传上一声悦耳的清啸,白玉骐闾之黯然一叹!
啸声响后不久,不远处分别传来两声长啸,不大工夫,姑娘落在原来的溪旁,她看到白玉麒已不在那里,掠身飘过,突见地上写着一串字:“隆情厚谊永志不忘,敌踪遍天下,不敢相累。”姑娘顿时芳心欲碎,跺脚道:“好!好!你既然如此无情,姑娘又何必自找烦恼。”话落猛然推出一掌,祗听哗啦啦一声大响,三十几棵矮树齐齐腰折。
“小师妹又因什么事在发脾气。”
“谁要你管!”回身又是一聿。
“我的好师妹,你可是要我和尚的命?”和尚嘴里在讲,行动可丝毫不敢怠慢,倒地一滚就是七八丈,才敢爬起来。
“什么事,怎么自己人也拼打起来了?”
此时从矮松上也飘下了“天机道人”。
“玉女”司徒凤娇呼一声:“大师哥我不管。”身子一扭,嘤嘤拙泣起来·“天机道人”看看地上的八具尸体,及马蹄印,已猜知是怎么回事了。
“魔魔僧”拍拍身上的沙子,摸摸秃顶道:“小师妹,谁欺负了你,我剥他的皮给你看。”
“天机道人”知道她准碰了钉子,果然“玉女”没好气的道:“不要你管。”和尚一伸舌头,敢情他还是莫名其妙。
“天机道人”轻声问道:“小师妹,白玉骐走了吗?”
这一问,司徒凤更伤心,久久才道:“师哥,我们去办我们的事好了,何苦如此吃力不讨好。”
和尚这才明白小师妹是受了白玉骐的气了,心说:“我和尚可能是祖上阴功积得不够,要不然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还没倒完,她受了那小子的气却放我和尚身上出气,早晓得如此我就不该这么早来了。”不过这一次他可聪明了,心下虽在想嘴襄却没有说出来。
天机道人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女”擦擦泪把事情的始末除了不便说的心事以外,全部告诉了两人,并带了两人去看了白玉骐留下字句,最后“玉女”司徒凤睹气的道:“大师哥,我们不要管这事好了。”
天机道人对小师妹的个性很了解,而且三人也只有他没有见过白玉骐,当下只是点了点头。
“魔魔僧”却道:“姓白的小子原来如此不通人情,要是换了别人,我非教训他一顿不可,咱们去吧!”
天机道人点头道:“小师妹,咱们走吧!”
“玉女”徒凤挪动了两步,又走回去把白玉骐留下的字抹掉,看着那些字,她秀目中又浮出了莹莹的泪水,突然,她抬头道:“师哥,他的伤很重。”
天机道人心中渐渐明白小师妹要不管白玉骐只是气话,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和尚却道:“管他死活,要是一个内脏已碎的话,如没有神药急救,随时都可能会死去,何况他仇敌遍天下,也许他现在早就死了也不一定。”
“玉女”徒凤间言脸色顿时煞白,恐怖的叫了声“大师哥”差些昏倒在地。“天机道人”回头轻叱道:“和尚就会胡说!”天机道人在“玉女”灵台穴上拍了一下,“玉女”长嘘了一口气,幽幽道:“不要离开我,他伤的很重,不要走!不要……”清泪顺腮而下,凄艳欲绝。
这下可把两个出家人弄昏了头。
和尚急道:“道士这可怎么办?”
天机道人突然道:“快追白玉骐,小师妹!走,咱们一定找得到他,吉人自有天相。”
话落挟着“玉女”一同飞驰而去。
口口口口口口
再说受伤的白玉骐,他骑马离开了司徒姑娘,一阵颠簸,精神渐渐无法支持,昏昏沉沉,不知走了多少路,突然又摔下马来。
这里是片桃树林,四野桃花夹岸,清澈的溪水飘着粉红色的花办,幽雅之极,白玉骐半晌才由模糊中清醒过来,看看四周景物忖道:“能够葬身这里本应无憾,唉!奈何我白玉骐的亲仇未雪。”他觉得有些口干,一起身,只觉五内欲裂,他看看身侧的黑马,轻轻道:
“马儿,过来点,过来点,对了,向前拉,向溪边拉。”那马如懂人语,白玉骐放下拉着马监的手,两乎已可以捧到溪水了。
突然,他看到溪中黑马的倒影,他又放下手中的水,呆望着那匹可爱的坐骑心忖:这匹马忠心耿耿的陪伴了我一段历程,如今是该告一个段落了。
白玉骐拉拉马缰让马头低下来,然后替他解掉缰绳,他又勉强替它把腹下马鞍的机环解开,他想拉下马,但他已是拉不动了,只好抽出“离魂箫”用箫把马鞍顶下来,树林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咦声,但白玉骐并未听到。
白玉骐将箫拢入袖中,扭头对马依依道:“马儿,现在你自由了,你陪我经历了不少艰险,也吃了不少的苦头,现在你总算可自由自在了,去吧,好好选择你未来的主人,去吧!”
黑马仰头一声长嘶,似乎在表达它内心的忠诚,四蹄静立,一动不动。
白玉骐回头看看那马,说真的,他又何尝愿意让这匹爱马离开他,但良心使他不能不放,白玉骐叹了口气,自语道:“我死后它就会离开了。”他用双手捧起溪水向嘴里喝,在喝第二口时,他似乎觉得一滑,看到自己喝下去一团黑黑的东西,但由于喝得太快,反应过来水已经咽下了肚中,他揉揉眼睛自语道:“也许我眼花看错了,唉!反正我在人世间已没有多久了,管他喝什么都可以。”他又喝了几口,突然——
他觉得内腑火烈如煎,心说:“完了,我真的喝下了奇毒,怪东西发作了。”
恰在此时,桃林中传来一声箫声,但,尽管箫声柔和,却是有着一股很大的威力,白玉骐全身一震,不晓得那里来的力量使他撑起了身体,盘膝坐了起来。
箫声又起,白玉骐突然觉得箫声似在攻击他,连忙凝神运功以待,他那些四散的真力在箫声攻击下,慢慢的凝聚了起来,这时他已是满头大汗了。
箫声越来越强,越发要使他运力专心抵抗,他并没有想到他那来的力量能抗住这么厉害的箫声。
约摸有顿饭的丁夫,白玉骐巳是遍体汗湿如落汤之鸡,箫声的威力却是有增无减,最后白玉骐实在已无法相抗,暗叹一声。心说:“这下完了。”放散凝聚的真力,箫声长躯直入。
但,箫声进入白玉骐体内之后,毫无伤害的意思,相反的,却摧动着白玉骐身上的气血不止的流转。
他这种流动的方向与白玉骐平时吐纺所定的路线完全不同,虽然白玉骐这时心里才明白有位功力高不可测的奇人在替他疗伤,但他却丝毫无法领会。
白玉骐静静的让箫声摧动的气血行了两周天,他也摸清了这条路线,开始凝功顺着箫声摧动身上的气血。
第三周天一过,全身气血突然向生死玄关冲去,这是练武的人最难打通的一关了,此开一通功力即可突飞猛进,白玉骐心中暗喜,此关一通,他报仇即可有望。
心中在想,杀机不由盈于眉睫,这时玄关已快冲开。
箫声划然而停,就在这即将功行圆满之际,而功败垂成。
桃林中突然传来一个娇脆的声音道:“祖爷爷!你不帮助他了。”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叹道:“唉!我本想助他打通玄关,怎奈此人杀气透出眉睫,只怕他的玄开一通,危害江湖,那颗“回魂丸”已把他破碎的内腑治好,这样已经够他受用的了。”
“祖爷爷!我看不会的。”
“丫头,你动的什么心思祖爷爷还不知道,趁早别自讨苦吃,此子杀孽情孽溢于眉睫,你怎会看得出,走,跟祖爷爷回山去吧!”
桃林中立刻一片沉寂。
白玉骐剑眉轩动了一下,心说:““回魂丸”是什么,药难道比寒心真人的丹丸还高一筹不成,听说内腑破碎之后非有天下数种难得的灵药加上武功极高的人相助才能治好,难道说这药里就是举世奇珍,此人能单凭一支箫治好我惨重的内伤,他的修为只怕已达超凡入圣的境界了。”
“但我是什么时候吃的“回魂丸”呢?唉!对了,想必是我饮水时看到的那黑黑的东西就是,我将来一定要找到这人,报答他的恩惠。”接着,他又想道:“他不旨助我打通生死玄关,我现在内功一复,又知道他运功的方法,我何不自己一试。”
白玉骐想到就做,也不管这里是否会有危险,白玉骐功行一周天后,全部真气向生死玄关冲去,这时他已达物我两忘之境。
此刻如稍受惊动,轻则走火入魔半身不遂,重则当场死亡。
蓦然——
黑马双耳竖起,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把头向白玉骐身旁靠来,张口想咬他的衣服,把他拉醒,但又停止了下来。
白玉骐凝神用功,毫无所知,如果那马用头轻轻的撞他一下,一切可就都完了。
渐渐桃林中已传出了脚步声,黑马护主心切,白鬃无风自动,双目闪动盯住了那发声的方向。
此时白玉骐正汗流夹背,全力用功,他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危机就在身逞。
马蹄缓缓抬起,准备向前奔去,此时,那马若把蹄向地上一踣,一惊动,白玉骐准得命丧当地。
这也是他太没有经验了,运功竟敢在这种四处毫无掩蔽的地方。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眚衣人已慢慢的走了过来,此人手握一条青钢鞭,脸上带着腾腾杀气……
蓦地——
黑马仰天发出一声长嘶,拨开四蹄向来人冲去。
青衣人,青钢鞭挥处,直刺黑马前腹……
那黑马倒也精灵得紧,看见钢鞭点到,蓦地人立而起,一双铁蹄直打来人头部。
那青衣人,急忙拧身一旋,绕刺马后,长鞭一抖,蓦闻身后一声冷喝:“住手,兄台堂堂一个汉子,对付畜生竟也用武器,不怕见笑吗?”
青衣人突然收招转身,只见身后不远站着一个满身污血的少年,一双星眸神光逼人,登时心头一怔。
来人正是白玉骐,原来白玉骐使出了浑身的真力,仍无法冲破玄关,心知自己功力不足,强求不得,只好收回真气,恰在此时黑马冲了出去,白玉骐抬眼看见是个二十二三岁的青衣少年,正在以钢鞭对付自己的爱马,心中不由有气,但又见那少年剑眉虎目不像个恶人,才未曾出手惩治,祗将他喝住。
青衣少年也是满腔怒火,一怔之下,没好气的道:“是这畜牲找死怪得谁来?”
白玉骐见那人不但不肯认错反而出言不逊,不由剑眉轩动,冷冷道:“阁下尊姓大名?
听阁下言下之意倒是这匹马自己找死了?难道在下在此疗伤阁下看不见吗?”
“在下卓人凤,此地又非你家所有,你来难道咱家来不得!在下倒要请教阁下贵姓大名,处事怎的如此霸道。”白玉骐道:“在下白玉骐,阁下行动鬼鬼祟祟谅非善类……”
“住嘴!卓人凤昂昂七尺之躯,岂是任人侮辱得,阁下出言不逊,谅有所恃,在下愿讨教讨教阁下的高招。”话落一抖青钢鞭蓄势以待。
白玉骐剑眉一挑,就得出手,蓦然——
嗖嗖两声,林中跃出两个老者,一个五旬左右,尖嘴缩腮,手持一对虎头钩,另一个七旬左右,鹰鼻鼠眼,双掌空空,谅来是以掌上功夫见长。
两人落地看都没看白玉骐一眼,七旬老者对卓人凤道:“小杂种你跑得真快,你也不想想得罪“霸王庄”的人那个能逃出十里以外,塞外两位老前辈身列六尊之尊,他们的徒弟看上你师妹,你应该替她庆幸才是,你小子竟不知好歹独闯“霸王庄”连伤两名护院。你可真是寿星老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这老家伙的话又尖又长使人生厌。
白玉骐听说是六尊的徒弟,不由鼻孔中哼了一声,星目杀机隐隐。
卓人凤一抖长鞭冷笑道:“两位又是霸王庄的牛鬼蛇神,报上名来。”
七旬老者狞笑道:“好小子你死到临头还敢狂妄,老夫人称“魔爪鬼”厉三益的便是,这位是“虎头钩”林谦,身居“霸王庄”巡察,小子纳命来吧!”话落双掌一动,就待出手,蓦然——
一声“且慢!”白玉骐飞落二人面前,冷冷道:“塞外双毒的弟子有几个在霸王庄上,请两位见告。”白玉骐一声“塞外双毒”只骇得三人一楞,当今江湖之上有谁敢叫“三清双毒一笑佛”中任何人的名称,“魔爪鬼”厉三益把白玉骐上下打量了一阵,白玉骐满身血污,不由冷笑道:“嘿嘿!你这小子是在那里被人打了半死,又到老夫面前来发疯,直称他老人家的名号,敢情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白玉骐双目冷电两射,嘿然道:“要说你就快说,不然小爷叫你立刻横尸就地。”
白玉骐话落,“魔爪鬼”不由地一阵狂笑道:“小子你吃了几年饭,你爷爷我吃的盐也许都比你还……”一个“多”字还没出口,蓦听白玉骐一声暴喝道:“给小爷躺下。”一声随掌出,呼地一声,那“魔爪鬼”连白玉骐是怎么出的掌都没看清,惨哼一声当胸结结实实的挨了白玉骐一掌,落在丈外的河边上,七孔流血而亡。
这一掌直把卓人凤骇了一大跳,他根本连想都没想到白玉骐小小年纪武功竟然已达这种不可思议的境界,当下心中暗自庆幸没有跟白玉骐交上手。
一旁“虎头钩”林谦见白玉骐杀人如同儿戏,心中又惊又怒,闪身不响的突扬双钩招使“天崩地裂”一取白玉骐咽喉,一取白玉骐小腹,又狠又毒。
白玉骐那把他放在心上,上身虚虚一幌,一招“分花拂柳”,仅祗一招,就把一虎头钩”林谦逼退了三步。
林谦因知不敌,急忙撤招欲逃,白玉骐冷喝了一声,遥遥拍出一掌,拍的一声,虎头钩也哼了一声,横尸就地。
卓人凤心中大惊,心说:“此人好重的杀气!”
突然,白玉骐回头问道:“卓兄可否将与霸王庄结怨的经过相告?但不知塞外双毒的弟子共来了几个?”
卓人凤正在担心师妹的安危,见白玉骐似与“霸王庄”有什么过不去,不由灵机一动,心说:“何不借此人之力将师妹救出?”当下毫无隐瞒的道:“在下与师妹是昨天才下山的,欲往洞庭湖去探望一位师门长辈,顺便在江湖上历练历练,那知道今天下午突在前面十里左右的庄下遇到两个黑衣少年,当时两人即曾借机与在下师妹接近,但未为师妹理睬,两人即悻悻而去,当时在下并未在意,那知没有多久,霸王庄二庄主突到率领了一群庄丁来理论,不等在下分辩就动上了手,在下连伤了他两名庄丁,但师妹却被他擒去,他人多势众,在下不敌只好退走,不想却在这里遇上兄台,我想那两个黑衣少年即可能是白兄所问的人。”
白玉骐想一想后道:“霸王庄的所在兄台知不知道?”
卓人凤连忙道:“在下知道,如果白兄要去,小弟愿为带路。”
白玉骐道:“在下欲先前往一探虚实,以在下之见,令师妹目下决不至于遭到毒手,等在下探好虚实后再回来与兄台同往救人如何?”
卓人凤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但人家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帮不帮忙只是人家的事,强求不得,只好无可奈何的把方向告诉白玉骐,嘴上却不得不谦逊的道:“为小弟的事,有劳白兄了。”
白玉骐淡然道:“兄台不必言谢,在下此往霸王庄主要的是为了自身恩怨,那马暂放在这儿,有劳兄台费神看顾一下。”话落跃上树梢,祗几个起落就消失于苍茫的暮色中。
卓人凤摇摇头,心中暗想:“我要有此人的武功就好了!”
天色已由黄昏而到了深夜了,白玉骐仍未回来,卓人凤担心师妹安危不由坐立不安,这时那黑马也有些不安,开始在沙滩上走动,卓人凤没事做心中正闷得发慌,心说:“何不替它把马鞍配上,即便白玉骐回来即可动身。”想到就要去拿马鞍,突然那马长嘶一声人立起来,不让卓人凤去摆布。
一人一马在沙滩上团团转,卓人凤心里虽然有气,但却不敢伤害这匹马。
又转了许久,仍没办法,卓人凤不由怒道:“你这畜牲真也欺人太甚,看我有没有办法治你。”
蓦地,一个少女的声音冷冷道:“谁敢伤害这马?”
卓人凤循声望去,登时大惊,只见马旁静立着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袖下绣了九条白龙的少女,少女利用他转身的一霎那飘落现场,他竟然不知人家是从那里来的,可见少女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
真也邪门,那马竟然让少女骑在身上,动也不动?
在马后一丈左右,并排站着一僧一道,虽然在黑夜里,但身上那九条白龙却异常醒目,卓人凤师门见识极广,江湖上的事当然全都对他说过,是以卓人凤一见那九条大白龙,登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冷汗涔涔而下。
不用说,来人正是“玉女”司徒凤师兄妹三人。
你道三人为何会找到这里,说来很简单,就单凭黑马在沙滩上留下的蹄痕,因为这时那黑马也从水里走过,是以蹄印时断时绩,三人尤其“玉女”司徒凤虽然心急如焚,但却怕欲速则不达,而不敢冒然前进,就这样边找边走,连饭也没有吃,要不是那声马嘶,三人只怕还要找上许久。
本来“玉女”司徒凤一听马嘶,芳心登时大喜,他人受了伤,马在人也一定在,那知落下来美眸子左右看了许久,却不见白玉骐半条人影,芳心顿时又急了起来,心中一急,杀机就起,电目卓人凤道:“马的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