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水落石出
慧清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白施主,今日难得你也来挂月峰上,老衲……”
白玉骐冷冷一笑,截住道:“少废话,你我开诚布公的直说好了。”
慧清精目一转,道:“白施主是为了厮杀而来的吗?”
白玉骐狂笑道:“哈哈,大和尚,约是你订的吧!”
慧清心中暗自一思忖,道:“目下,到此的人,一个个心怀鬼胎,谁也不愿意打这头阵,我少林寺,虽然是地主,但如果如此牺牲百人,却也不值得,我何不想法把事情往武当派推他一推。”转念间,说道:“明里贫僧是主……”
天残道人接口道:“暗里却是我武当派居首是吗?”
慧清作色道:“晚辈不敢妄言。”
天残道人也不追究这些,当即缓步踱下石来,注定白玉骐道:“白玉骐,今日该见胜负了吧?”
白玉骐冷然一笑道:“在下确有此意,不过,在见胜负之前,在下倒希望你把当年嫁祸之事,重说他一遍,让武林中有个明白。”
天残道人心头一寒,他刚才之所以一直未曾开腔的目的,就是怕白玉骐提起那椿事来,如今,白玉骐果然提出来了。
云行乃是江湖人人皆知的人,此刻当着天下群豪,他如果一旦承认,只怕不用白玉骐动手,他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天残道人阴沉的盯了白玉骐一眼道:“贫道生平未曾做见不得人的事,江湖上那个不知,那个不晓?”
白玉骐冷笑道:“那是你在日月洞前亲口承认的。”
天残道人冷声道:“贫道承认了什么?”
白玉骐道:“你还要问我?”
天残道人暗忖道:“不问你,怎么能推掉呢?”转念问道:“不问你问谁?”
一直沉默的日月老人道:“天残道人,白玉骐所追究的,是你当年嫁祸云行之事,大丈夫做事,敢做敢当,何况你天残仍是江湖上有名望之人。”
天残道人冷笑道:“你们洪荒九魔中的人,什么时候与白玉骐联成一气了?”
日月老人冷冷的道:“老夫不擅唇舌之辩,但老夫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此间事了,你需要一会我们洪荒九魔中的八人。”
天残道人脸色一变,强自镇走,道:“贫道为什么要会你们?”
日月老人冷声道:“天残道人,当年你是主谋,陷害了云行,但却设计把罪过推在我洪荒九魔身上,今日事故,老夫等不管武林中对你的看法如何,决难容你再逍遥法外。”
天残道人心头一动,脱口道:“洪荒九魔怎么只到八人呢?还有一个是谁?怎么不参与?”
“死堡堡主”韦子玉智谋最多,他一听日月老人之言,就知那另外一人必定是霞行上人,当即开口道:“你何妨猜猜看。”
天残道人冷笑一声,未加思索的道:“我想那不参与之人必定是霞行上人。”
韦子玉急忙开口道:“何以见得?”
这一问,登时提醒了天残道人,心中不由一阵后悔,忖道:“我一时情急,把话说漏了,偏偏遇上这奸诈的韦子玉,这下倒得想个什么法子来搪塞一下。”情急智生,当即答道:“因他与本派现已联手。”
韦子玉笑道:“以老夫之见,只怕不是这样吧?”
天残道人冷声道:“韦子玉,你不要以为现那巧言之舌,就能煽动在场群豪,哼,在这里的,可个个都是明白人。”
好胜,好强,乃是人之天性,天残道人把高帽子先往群豪头上一戴,除了少数几人外,果然个个动容,把不满的目光,向韦子玉盯来。
韦子玉何等机智,见状只当未见,镇定的道:“你何妨听老夫分析。”
“没有什么好分析的。”
韦子玉冷然道:“真金不怕火炼。”
这一下,天残道人可就无话可说了。
慧清冷然道:“韦施主,你不觉得自己太多事吗?”
韦子玉冷冷的道:“老夫只是在替贵派申雪上一代的沉冤啊!”
慧清冷然道:“本寺历代并无什么沉冤。”
天残道人闻言,心知少林掌门人如不承认有此事,而江湖上又无人知道真象,韦子玉就是说得天花乱堕,也难说动别人,当下道:“何妨让韦施主一展簧舌雄才?”
韦子玉并不动怒,只淡然笑道:“这么说,老夫倒是不能不说了。”话落一顿道:“你之所以以为霞行不会去的原因,乃是因为霞行当日曾被你说动,受了掌门权位的诱惑,也参与其事,至于他以什么做为报酬,这个老夫可不知道。”话落一顿笑道:“不过,方才你太紧张了,没有考虑周详,因为,你该想到,那洱海一笛,早已死在白玉骐掌下了。”
天残道人心中暗呼一声可惜,但表面上,却若无其事的道:“在场的不知有多少人会相信你韦子玉的话?”
白玉骐冷冷的跨上一步,道:“天残道人,今日到此挂月峰上来的,大家心里都有个数,来吧!白某要先会会你这口是心非的贼道。”
天残道人精目中杀机一问道:“只你一个?”
“不错!”
“为什么理由?”
白玉骐俊脸上杀机突现,冷森森的道:“为了舍身崖下的故僧云行!”
不知是心里有鬼,还是白玉骐的话,太过于冷森逼人,天残道人,问言竟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当着天下群雄,天残道人突然觉得太过丢人,大喝一声,道:“贫道有僭了。”话落突然一招“羽化登仙”向白玉骐胸日拍到。
天残道人功力本已达登峰造极之境,这一掌是存心要除去白玉骐这一条祸根,其威力可想而知。
但见掌出如骤风天降,山飞石裂,草断树摇,真有天崩之威,地裂之猛,直把周围群豪看得目瞪口呆,四女与“太阳之女”罗绮萍骇得花容变色。
白玉骐在未动手之前,已看出今日之势,决不容久战消耗体力,因为,周围的人,大部份是要对付他的。
当下,一见天残道人动上手,更不怠慢,双脚猛然一错,那奇奥无比的步伐已然使了出来,右手顺势一招“碧海连天”拍了出去,招法迅捷无伦。
避招,攻敌,同时进行,周围群雄,一个个都看得呆了,除了少数几个功力高的,谁也没有看清白玉骐是怎么避开这一招的,这才知道,这白衣少年,的确有震动武林,惊神泣鬼的武功。
天残道人一招没攻着白玉骐,反被他攻了一掌,心知白玉骐欲要速战速决,这正合了他的口味,因为,他知道打死白玉骐后,还有许多麻烦在后头,是以,也不敢如此浪费体力。
两个人都有同一想法,不期而然的都择最狠毒的招法使用。
但见黄沙滚滚,如黄浪千重,赤土千里,风声呼呼,似鬼哭神号,震人耳膜,使人心惊,转眼之间,两人已走了三四合。
白王骐大喝声中,突然使出一招“残天缺地”。
这一招,是他残阳六式中的最后第二式,当日,连宇宙二奇一齐联手,也都败于此招之上,天残道人,武功虽有独到之处,此时也无法应付。
人急智生,任他天残道人如何狡猾善变,也无法考虑得许多了,匆忙中,猛然大喝一声,使出了一招“普渡众生”。
这是达摩三式中的第二式,那第一式,他当然也会了。
只听,轰的一声震天大响,纷乱的战局,突然停止。
白玉骐连退了两步,胸口气血微觉有些浮涌,心中不由暗自惊异道:“这贼道的武功,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那天残道人退下四五步,脸色为之大变,心中骇然忖道:“怎么我这达摩三式也只将他击退两步而已。”
周围群雄,这时一个个更惊得目瞪口呆,望着两人之间的丈余大石块出神,直到现在,他们才看清了两人的身影。
突然,韦子玉注定面色铁青的慧清道:“慧清大师,你身为少林掌门,不知认得道长刚才所用的那一招救命的绝招否?”言下充满了讥刺之意。
慧清虽然老奸巨滑,但为人却极自私,一见天残道人用了他日夜苦心钻研,却无法领悟的达摩三式,心中既恨又妒,闻言也不去理会韦子玉,迳自转脸对天残道人,道:“天残前辈,敝寺镇寺武功,不知前辈是何时学去的?”
天残道人当着这许多武林人物,心知无法赖掉,但却也不愿意就此承认是偷学的,当下顾左右而言他,道:“慧清,目前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此间事了,贫道当把此事始未,完全告诉于你,以便完成故友之托?”
慧清心中一动,忖道:“什么故友不故友,这明明是违心之论!想以传功来诱惑我,不过,这也好,我正想他不出,但是,必须把话先扣牢他才好。”当下道:“不知此话怎讲?”
天残道人道:“你可记得少林寺有个天一圣僧?”
慧清神色一整,连忙恭身道:“阿弥陀怫,那是曾师祖。”
天残道人察颜观色,心中已然明白,暗忖道:“想那达摩三式,你也猜摸他不透,我何妨把话说得慷慨些,你就是明知是假,也不敢揭露。”转念间,故意把脸色一整道:“他与贫道是至友,想当年他在长白山圆寂之时,贪道恰好打那儿路过,他因如道达摩三式不易参悟,恐怕失传,故把那要领告与贫道,要贫道带回少林寺,以传掌门之人,贫道这才匆匆赶来,不想在这里遇着白玉骐。”
慧清心头已定,点头道:“原来如此。”
韦子玉冷笑道:“可真巧啊,刚好来到这挂月峰上,又刚好白玉骐向你挑战,更奇怪的是,这达摩三式,道长竟能得心应手的随手应用了。”
天残道人老脸一红,怒道:“韦子玉,你若不服,何妨下来一试?”
白玉骐冷笑道:“你我胜负生死未分出,何必再挑他人?”
天残道人精目一瞪,道:“难道贫道怕你不成?”
白玉骐朗笑一声,道:“最好是不怕,出招吧!”
就在这时,突听南边一声沉重的佛号道:“阿弥陀怫,道友,久违了!”
天残道人闻声已自脸上色变,扭头一看,忍不住脱口叫道:“啊!天一圣僧!”
群雄闻言,个个为之心头狂跳,脸上色变,少林寺一干僧侣,除了掌门人身有祖师令符,不能跪地以外,全都跪了下来。
白玉骐一转头,只见一个身着黄袍,苍松古月般的白眉老和尚,正飘然立于峰边,他脸上没有喜怒哀乐之情,只呈现一片宁静,使人觉得,有他存在,连说一句大声话都是罪过。
老和尚身边静立着那霞行上人,他脸色虽然仍是那么平静,但眉宇之间,却流露出些许愁意。
老和尚淡然的道:“善哉!善哉!”扫视了白玉骐一眼道:“今日江湖之上,不知是那位带来了无限劫运!”
群雄闻言,一个个噤如寒蝉,谁也不敢开声。
白玉骐昂首坦然的道:“也许就是晚辈。”
老和尚慈眉微扬,道:“今日来此,可是为了无边杀孽而来的?”
白玉骐淡然的道:“这是其中原因之一。”
老和尚道:“还有呢?”
白玉骐冷漠的道:“为了替圣僧大弟子洗一件三十多年的沉免。”
老和尚面色一变,微现惊容的道:“那个弟子?”
白玉骐道:“大师明白。”
老和尚道:“老衲早已把他忘了。”
“但忘不了那几句话!”
“那几句?”
白玉骐淡然的道:“尔心清白,鉴诸神明,为护家声,囚尔古洞。”
老和尚平静的脸上,肌肉突然一阵抽搐,一双如电般的利刃,霍然紧盯在白玉骐脸上。
司徒云霄等人上见天一圣僧朝白玉骐走来,心中全都为白玉骐捏了一把冷汗,暗中把功力运聚于双掌之上,以便接应。
白玉骐俊脸上没有一毫表情,对天一圣僧的表情,更视如无睹,星目中只散射着嘲笑的寒芒。
天一圣僧停身于白玉骐身前三尺之处,冷冷的道:“小檀樾,你那几句不知是什么意思?”
白玉骐冷笑道:“圣僧比在下早明白三十年,莫非忘了不成?”
天一圣僧冷漠的道:“老纳以为施主还是不要造谣的好。”
白玉骐闻言,俊脸登时一变,冷笑道:“造谣!大师如此武断?”
“那是与你毫无相干的事。”
白玉骐大笑道:“只因白某那位恩人,临终之前,曾一再嘱托在下,说他至死仍不能忘却嗔念,而要白某替他伸冤雪耻,这能说是与在下无关的事吗?”
天一圣僧无言的沉默,也许,那云行的死讯,使这位将要成道的老和尚,静如止水的心田,起了些许涟漪,而无法平复。
白玉骐见天一圣僧沉默不语,沉声道:“圣僧,白某是个满手血腥之人,自然不配说什么佛因佛果,但在下却记得一句,所谓无我无相,圣僧既是有道高僧,当知道重名是嗔,虽然你不愿堕入人世的浊流,就让浊流中的人,去解决他们的事也是﹂样。”
天一圣僧闻言双目精光突然一闪,脱口道:“小檀樾好聪明啊!老衲受教不少。”语气至诚、似是发白内心深处。
白玉骐摇头道:“圣僧乃佛门高僧,白某班门弄斧,遗笑方家。”
天一圣僧沉重的叹了口气,道:“老衲那一直未了的心愿,也许该在今日放下了。”觉落突然转脸注定天残道人,沉重的道:“道友,老衲希望今日之事,你确实是置身于事外。”
天残道人心头一沉,暗道:“想不到这老秃驴还在人间,早知道,我今天就不到这里来了,不知那霞行有没吐露实情,万一,唉!不管它,我坚决不承认,他也没有办法。”心念电转,也只不过是弹指间的事,当即道:“圣僧说得对,贪道当日根本就不在贵寺,一切是非无一不是外人造谣,不足相信。”
天一圣僧道:“道友,我们都是出家之人,欺人就是欺天,希望道友三思。”
天残道人脸色一变,故做不满的道:“圣僧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是非黑白,天地皆知,怎可只听信片面之词便要加罪于贫道呢?”
天一圣僧沉痛的道:“道友,老衲已屈杀一人了。”
天残道人冷笑道:“大师当时处理失当了。”
“不,老衲是为了整个少林名望。”
天残道人心中一宽,连忙道:“难道现在就不为此名望了吗?”
天一圣僧冷漠的道:“老衲要保此名望,乃是要不使任何人知道!”
天残道人道:“现在这峰上有着不下一千人。”语气充满了威胁。
天一圣僧冷笑道:“当初老衲以为无人知道,其实错了,因为一开始,就有一个非本寺的人,替本寺做了一件丑事,而这件丑事,却嫁祸另外八个人身上,如今他们也查出来了,而知道此事的人,只怕已不下几十个了。”
天残道人狠狠的扫了白玉骐一眼,冷冷的道:“不知道那一个做的那件丑事?”
天一圣僧平静和气的脸庞,突然一沉,道:“就是道友。”
此言一出,周围群雄大哗,虽然,他们仍不知内情的真象,但由天一圣僧的言词之中,他们已猜出那是一件相当失面子的事了。
天残道人闻言脸色大变,如同一个受了伤害的猛兽似的,大吼道:“天一,你要知道,武当派可也不是好欺的。”
武当派,一时也走出了十几个人,似乎要为武当派的清白,而提出重的抗议。
天一圣僧冷冷的道:“道友,你该知道,老衲是重回少林寺来完成这件心愿,没有证据,是不会乱指别人的。”
天残道人脸上开始呈现不安之色,他连扫了霞行上人数次,却始终无法与他目光相接,不由急道:“拿证据给我看看。”
天一圣僧道:“霞行,你还债的时刻到了。”
霞行上人,沉重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奇妙的笑意,像是忧郁,又像一种坦然的自慰,使人难以捉摸。
他,缓步走上前来,沉声道:“道友,当年之事,我可不用说了。”
天残道人怒道:“你出卖我!”
霞行上人沉声,道:“阿弥陀怫!僧道同理,佛门不打诳言,道家亦自难免,道友,难道这些年来,你心头安宁?”
说完,冷冷的扫了天残道人一眼。
天残道人大声道:“有什么不安的?”
“老衲一直不能宁静。”
天残道人冷声道:“那是你自己心底不正。”
霞行上人道:“但这却是道友带给我的,难道说,道友要我把那可怜的妇人的死状再说一远吗?唉!为了一个‘名’字,老衲偷了师兄的权杖,道友,这是那个出的主意啊?”
天残道人怒吼道:“不要说了,我相信当年那桩东西仍存在你手里。”
霞行上人道:“过去确是如此,但现在已不在了,因为,老衲已决心以死谢师兄了。”
天残道人闻言只道是霞行上人已把那张他亲手写的罪状书焚毁丢了,心头大放,冷笑道:“但贫道还想多活几年,贵寺如此污辱敝派,这后果,自然有人来负责,而位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贫道可要告辞了。”
霞行上人冷笑道:“道友难道至死还不悟吗?”
天残道人怒道:“悟什么?”
霞行道:“道长可是要那证据?”
天残道人心头又是一沉,道:“最好你有,让贫道一辨真伪!”
霞行冷冷的道:“那证据在家师手中。”
天残道人闻言,那神气活现的脸上,登时被阴霾所罩,一双精光闪射的眸子,紧盯在天一圣僧脸上,一言不发。
天一圣僧伸手人袖中,掏出一张已经变黄了的字纸,转头向白玉骐道:“小檀樾,你愿意帮老衲做一件事吗?”
白玉骐淡然笑道:“只要是为了云行前辈的清白,白某不怕得罪任何人。”
天一圣僧老脸一红,点头道:“小檀樾,你年纪轻轻,竟然对江湖恩怨如此清楚,老衲倒是低估你了,好吧,就是为了云行之事,你念念这张字纸吧!”
白玉骐冷冷一笑,伸手接过。
天残冷冷的道:“白玉骐,你要考虑后果。”
白玉骐把字纸展开,冷笑道:“天残道人,白某早就把后果想好了,不劳挂怀,假使阁下没有什么别的意见,在下就要开始念了。”
天残道人怒声道:“白玉骐来,贫道就当着群雄与你一决胜负好了。”
白玉骐冷冷笑道:“要决胜负,并不急在一时,等在下把这张纸念完后,澄清云行上人三十年沉冤后,一定舍命相陪。”话落把纸条举了起来。
司徒云霄夫妇,与司徒凤、熊玉燕、晓霞、清风等纷纷走到白玉骐身侧,罗绮萍更拉着日月老人缓步走到了天残道人身后一丈处。
白玉骐朝四周扫了一眼,朗声念道:“余,天残道人……”
才一开声,蓦听天残道人大喝一声道:“找死!”声落飞身一掌,向白玉骐拍去。
这一掌在急怒之下,用上了全力,掌出只见狂风雷呜,声势骇人听闻。
司徒云霄、葛玉珍双双大喝一声,从正面攻了出去,为了不使白玉骐受到惊扰,他们不得不正面硬接。
只听,“轰然!”一声大震,石破天惊,沙飞草折,迥旋的气流直冲起十多丈高,凌厉的掌风,砭人肌肤。
司徒云霄与葛玉珍各退了两步,天残道人双肩也不由为之幌了几幌。
就在这时,天残道人背后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天残,我赞成让白玉骐把它念完,真金不怕火炼。”
天残心头闻言心头一沉,扭头只见那说话之人,竟是日月老人,天残道人不由冷哼一声道:“你三人同上,贫道也不惧怕。”
霞行上人跨上一步道:“道友,老纳也赞成他念完。”
天残道人大骇。这四个人一联手,胜负已然可知,自己如再不知死活,无非自取其辱而已。
但他天性阴狠,却难吞下这口气,当下冷冷的抬头道:“白玉骐,贫道等你念完,你怎么说?”
白玉骐毫不思索的道:“随你划下道儿来,在下绝对奉陪。”
“玉女”司徒凤不安的扯扯白玉骐的衣袖道:“骐哥哥,你……”
天残道人道:“你几个人?”
“在下一个。”
此言一出,群雄个个相顾失色,因为,由刚才对掌情形判断,宇宙三奇一艳中的一奇一艳联手,尚难是天残之敌,白玉骐才有多大年纪,他要独斗天残,谁敢相信呢?
天残道人忙道:“贫道也不必划什么道儿,咱们就各尽所能好了。”
白玉骐冷笑道:“好吧!”当下低头念道:“余天残道人,为学少林达摩三式,愿奸杀寺下猎户之妻,嫁祸云行,使霞行继任掌门之职,为保彼此安全,各立一约于对方,此证。
天残道人:X年X月X日”
白玉骐刚刚念完,突听一声问哼,霞行上人已缓援跌坐了下去。
少林寺弟子登时大惊,立刻抢出五个和尚,意图抢救,天一圣僧沉重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用忙了,他已用小天星自碎心脉而亡。”
天残道人精目中此时已布满了血丝,闻言厉声道:“你眼看他自绝了?”
天一圣僧道:“不错,这是他最好的归宿。”
这时,五个少林和尚,已把霞行上人的遗体抬了下去。一个多年修持的老和尚,就因为当日一念之差,终落得尸横绝峰。
天残道人,这时已状如疯狂,双目赤红,长须猥张,面目狰狞,犹如十八层地狱逃出的厉鬼,注定白玉骐道:“白玉骐,你出来!”
“玉女”司徒凤骇怕的拉着白玉骐的手,娇声求道:“骐哥哥,你不要出去好吗?何必同这等没有血性的人争执呢?”
白玉骐轻轻地把手挣脱,笑道:“凤妹,你们不要怕,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话落毅然跨出两步,冷森森的道:“天残道人,你不辨别真假吗?”
天残道人狂笑道:“哈哈哈哈……何用辨别真假,大丈夫做事,敢做敢当,我天残道人既然亲手写了供状,还辨他什么真假?”
白玉骐回手把字纸丢向天一圣僧道:“圣僧接住!”回头道:“现轮到我们各了自己恩怨了!”
天残道人虽然是个出家人,却也算得上一代枭雄,他心中虽然把白玉骐恨人了骨髓,但表面上却仍然堂皇的道:“白玉骐,你我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怎能算得上什么恩怨呢?”
他暴燥的情绪似乎已在这一刹那之间平复了。
白玉骐冷森森的笑道:“你为了达摩三式,我却为了那含冤三十年而殁的和尚,你如果把我当做是他,则我们之间,应有着下共戴天之仇。”
天残道人大笑道:“哈哈……哈哈哈!那倒是名正言顺的,你说我们该怎么解决呢?”
白玉骐冷然道:“先前在下已说过,一切由你决定。”
天残道人阴笑道:“以贫道之意,我们应速战速决,因为,要找你的人,并不只我天残一人。”语气充满了挑逗威胁之意。
白玉骐冷冷的扫了四周一眼,道:“在下正有此意,你划出道来吧。”
“贫道不愿占这个便宜。”
白玉骐冷然道:“这不是你真心话,说吧!”
天残道人脸色一变,突然大笑道:“白玉骐,你能洞悉贫道心事,确实也不简单,好吧,贫道如果划出道儿来,你认为不满意,仍可以更改。”话落一顿,突然道:“你我各尽所能的对掌,直到另一方躺下为止。”
白玉骐冷冷的道:“还有没有其他附带的规定?”
天残道人道:“没有什么其他规定,我们任何人出掌攻击对方时,对方决不能闪避,否则算输,你意下如何。”
白玉骐心中冷笑一声,忖道:“他是怕我那种身法,也罢,对掌我也不见得就怕了他。”当即说道:“好吧!就是这么决定。”“玉女”等人闻言个个面上失色,因为,白玉骐这么做,无疑是舍长取短,给人以可乘之机。
周围群雄,个个也为之感叹不止。
天残道人,见狡计得售,心中暗自喜悦无比,猛然提气,大喝一声,道:“贫道有僭了。”话落一招“力平五岳”向白玉骐胸口推来。
这是一种最普通的招式,但却最能施展本身的功力,掌出,但见狂风如号,威猛无俦。
白玉骐阶哼一声,道:“来得好!”也跟着拍出一招“力平五岳”。
只听,轰然一声大响,沙飞上扬。
天残道人退下三步,白玉骐也退了三步。
天残道人见状心中不由为之一惊,忖道:“这小于那来这么雄厚的内力,哼,他年纪轻,只怕支持不了多久,我只要把时间拖长,不怕他不败。”
就在天残道人转念之间,蓦听白玉骐清叱一声,道:“你也接在下一招试试。”声起飞身而出,一掌“推山填海”攻了出来。
天残道人急忙跨上一步,也以“推山填海”相迎。
又是“轰然”一声大响,威势较前次,有过而无不及。
白玉骐退下两步,胸日气血有些翻涌,双臂也有些麻木了,心中对天残道人的功力,确实有些骇然,因为,这是他出道以来,所遇的唯一强敌。
天残道人退了四步,双臂无力的垂了下来,他心中的惊骇,更比白玉骐高出数倍,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露出不安之色,注定白玉骐,因为此刻白玉骐如果再攻过来,他根本连手都举不起来。
心中一急,突然智生,冷笑道:“白玉骐,咱们说过,任何一人出掌,对方不得闪避对吧!”借说话的时间,把功力重提于双掌之上。
白玉骐冷笑道:“不错!”
天残道人大喝一声道:“那你接这一招试试。”话落举手而上,挥手拍出了达摩三式中的“慈航普渡”,攻向白玉骐。
群雄见状大惊,司徒云霄等人,更骇得叫出声来,敢情,谁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连招法也施了出来。
白玉骐见掌心头微微一沉,好的是“达摩三式”,他已非初见,当下,大喝声中,连施“月落星沉”与“碧海连天”两掌,把天残道人所有的虚实掌,全都接了下来。
只听“劈劈啪啪!”一阵连响,沙士飞起有十几丈一鬲,周围一片迷蒙。
白玉骐退了四步,胸口剧痛,嘴角上突然渗出血迹。
天残道人退了两步,得意的阴笑道:“不错,白玉骐你接住了,但很出贫道意料之外,你竟还活着。”
白玉骐冷笑一声这:“最好你能马上再补一掌,在下现在尚没有还击的力量。”说话之间,暗中催动血脉使之流畅。
天残道人大笑道:“贫道想看看你害怕时,到底是什么样子。”
白玉骐笑道:“那只怕你要失望了。”
天残道人知道:“你不怕死?”
白玉骐精目中杀机突然一闪,冷冷的道:“老道士,你杀我的时机已过去了,接招。”
声落突然飞身凌空而起,一掌“天光血影”,如血雨般的自天空骤降而下,笼罩四周,达五丈方圆。
“天光血影”原是残阳六式的起手式,招式虽不如其他五式厉害,但变化却最多,使人有无从防备之感。
天残道人见状大惊失色,他做梦也没想到白玉骐功力会恢复得如此之快,一惊之下,狂吼一声,出掌迎了上去,招式竟是“普渡众生”。
只听“啪啪!”一阵连响,天残道人退出五尺之多,嘴边,也浮现了血迹,白玉骐已然降落地上,只见他,双足才一着地,突然又喝道:“再接在下一掌试试。”声落招出,“金掌招魂”已然攻到。
只见他人掌合一,力射而出,快得令人眼花。
天残道人,此刻虽然双掌酸麻难举,但为了自身保命,却不能坐以待毙,见攻强咬牙根,迎着来掌,硬出了一招。
就在天残道人出招之际,白玉骐掌已近身,猛见他手掌一幌,突然变成三只爪形的手掌,形如突然分成三叉,速度却有增无减。
天残道人见状心胆俱裂,一声“不好!”尚未出口,只听“砰砰”两声大响,挟着一声惨吼,天残道人已跌身五丈之外。
白玉骐飞身追至近前,天残道人一跃坐了起来,口鼻之间,血如泉涌般的喷射而出,状至骇人。
白玉骐由于心中感激云行僧,是以,对天残道人恨之入骨,见状毫不怜悯的冷笑道:
“不错,阁下全接住了,但出人意料之外的,阁下却命在旦夕,无从还击了。”言辞之间,仍有着无比的恨意。
武当派,眼看这硕果仅存的长老,如今已危在旦夕,而白玉骐仍不肯放过,不由个个怒生眉睫,向前走去。
突听太极真人冷声喝道:“公平比斗,到死方休,那个敢再多事,可别怪贪道要得罪了。”
金环帮主也道:“老夫也有同感。”
自从天残道人的底牌被揭穿后,周围群雄,已个个对他心中不满,见他伤在白玉骐掌下,他们除了惊奇白玉骐的武功外,无不心中称快,当然,这其间也有例外之人,但那数目可就微乎其微了。
当下两人领头一呼,顿时一呼百应,个个不平,武当派在此四面楚歌的情况之下,只得各自收步立于当地。
天残道人绝望的扫了四周一眼,惨然笑道:“白玉骐你想到过吗?假使当日在崖下,你遇到的是贫道,那今日这倒地之人,该是云行僧了。”
白玉骐冷冷的道:“但事实却是相反。”
天残道人道:“人为私利,个个难免,当日贫道要非那一份食妄之念,何至有今日。”
白玉骐冷声道:“你现在后悔已太晚了,白玉骐从未放过一个该死之人。”
“你如此恨我?”
白玉骐冷声道:“不错,在下恨你入骨。”
天残道人大笑一声,道:“哈哈……也罢,因果之报果然不假,贫道就此上道。”话落举掌拍在天灵盖上,只听“啪!”的一声,登时血浆迸流,尸横就地。
他,天残道人,也可说得上是一代有道的道士,只因当年一念之差,而落得尸横山野,确实令人叹息。
四周鸦雀无声,也许,这一幕大出他们意料之外了。
蓦地,一个沉冷的声音叫道:“天一听令!”
天一圣僧闻言一怔,他再也没想到,这许多人中,竟然有人敢直呼其法号,循声望去,只见那呼他之人,竟是慧清。
慧清一见天一圣僧回头,未等他答话,已先举起手中的玉符道:“天一,你是否仍属少林寺?”
天一心头一沉,已知是怎么一回事?见玉符立刻恭身稽首道:“一日师,一世师,弟子既出身少林,不敢忘本。”
慧清沉声道:“那是说曾师祖仍听玉符之命了?”此人端的狡猾无比,他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却把责任推到玉符身上。
天一沉声一叹道:“弟子不敢违背祖师所立之符命。”
慧清冷冷的道:“白玉骐残害本寺弟子,前后达十几人之多,为了我少林威望,为各遭难弟子沉冤,老衲仅此代表祖师,命你立刻将此人除去。”
天一圣僧脸上肌肉痛苦的抽搐了一下,沉声道:“弟子遵命。”话落缓缓转过身来。
这时,白玉骐身边已闻声奔来了“玉女”司徒凤、熊玉燕、晓霞、清风,以及“大阳之女”罗绮萍。
也许,这是环境的使然,使“玉女”等四女,不但未对这突然增加的罗绮萍生恨,反而产生了一种患难相扶的亲切感。
不错!此刻要有勇气站在白玉骐身侧,却实是一件困难的事,因为,谁都可以看出,这是一种生少死多的搏闽。
白玉骐不安的扫了五位姑娘一眼,道:“你们快退下去吧!”
“玉女”道:“不!要死,我们六个人就都死在一堆。”
罗绮萍感激的扫了“玉女”一眼,因为,由她的言词中.已明白指出,她也是她们中的一份子。
天一圣僧沉重的道:“白施主放心,老衲不会伤害她们的。”
白玉骐淡然笑道:“拳脚无眼。”
“她们并不包括在命令之内。”
罗绮萍道:“但我们会杀死你。”
“但愿如此。”
熊玉燕恨声道:“你既然不怕死,为什么不自绝呢?”
“老衲不敢违背祖师之命。”
慧清闻主口,心中暗急,厉声道:“天一,下手了。”
天一圣僧闻言精神一震,沉声道:“白施主,老衲有僭了。”话落一招“僧敲山门”向白玉骐胸口拍到。
掌出没有一丝风声,但却有一种令人窒息之感。
白玉骐恐怕五位姑娘不知轻重,出手硬接,暗中把牙一咬,提足功力,奋力迎了上去。
只听“轰!”的一声大响,挟着白玉骐一声轻微的闷哼,一切仍归平静,白玉骐却已退出五尺以外了。
他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嘴角上已溢出了鲜血。
五位姑娘见状大惊,齐声娇呼,飞扑到白玉骐身侧。
天一圣僧沉重的宣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却木然立于当地,不能动弹。
慧清见状心中暗喜,高举玉符喝道:“天一快上,阻者格杀勿论。”
天一圣僧,沉重的吹了口气,举步向白玉骐走去。
就在这时,挂月峰上,突然黑影一闪,少林寺中弟子大乱,一个雄浑的声音大声喝道:
“师伯止步。”
天一圣僧一怔,止步回头,只见慧清已落人两个老者手中,少林弟子一个个怒目圆睁,但却无人敢上前。
天一圣僧,平静的道:“两位施主叫的可是老衲?”
老者道:“不错,我兄弟过去人称‘大漠双凶’,多年远走大漠,曾得过无心大师一部无心经,故有再传之份,故称圣僧师伯。”
天一圣僧一笑道:“无心大师,他确是老衲方外之交,两位怎可令我止步?”
古月一举手中玉符道:“弟子手有此令,可否使师伯止步?”
天一圣僧道:“你们并非少林弟子。”
古云笑道:“非少林弟子就不能指挥吗?”
天一圣僧道:“两位未受祖师之戒,故不能代表祖师。”
古云笑了笑道:“那倒是白忙一场了。”话落突然手起一掌,拍在慧清天灵盖上,只听啪的一声,慧清闷哼了半声,便自横尸就地。
古云一掌击死慧清,突然沉声道:“古氏兄弟,虽未侍佛,但佛门中事,可也略知一二,慧清身为少林一代掌门人,不能忘名、忘利,妄自兴嗔,却假借复仇为幌,图达其个人目的,少林近日所死之人,其罪状寺中弟子均知,不用老夫多言,我兄弟令日杀他,乃是为了挽救少林生灵,不得不出此下策。”
天一道:“老衲不懂施主话意。”
古云道:“当日白玉骐曾对慧清说过,叫他带少林寺志愿来的人前来,免伤无辜,假使今日师伯不现神踪,只怕此时已然尸山血海了。”
少林寺弟子闻言个个心惊,敢情,慧清根本就没有叫他们自己选择。
古云伸手把玉符抛给天一圣僧道:“一切听凭师伯抉择吧!”
天一圣僧接过玉符,慨然一叹道:“是是非非难断,谁能堪破尘关,贫僧末了心愿,唯此掌门未传。”话落突然沉声对少林弟子道:“今后少林掌门之人,将是个身无缚鸡之力高僧,你们回寺去准备新掌门吧!”话落飘然离去。
寺中的弟子,纷纷下峰而去,他们知道掌门是传给那一个了,因为,他是如字辈中,仅存的一人了。
他们心中都有些凄凉之感,不是吗,少林精华,几乎全都付之一炬了。
挂月峰上,仍是一片沉寂,武当派,却在这凄凉的寂静中,悄悄的撤离,也许,他们知道今生复仇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