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武林一少
由于岛上两座高山平地拔起,从远处的海面看过来,就好像两根牛角一样,因此当地人都称呼这个小岛为“牛犄岛”。
这座小岛,在几百年前便由南海剑派的开山祖师“天渊剑”张让登岛开始开发,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建设更加现代化。现今岛上有一座发电厂、一个渔业码头和一个供螺旋桨飞机起降的小型机场。
除了南海剑派大多为华人,分别居住在南、北两端的山上之外,山下还有一个住了数百人的小渔村。小渔村的人种较为复杂,有少数华人,其他大部份则来自东南亚各国。
此地的华人开了几家供应渔具和民生必需品的小商店,其他地方的人则以渔民为主要职业。各地人相处融洽,很少有争端发生。
在以往的数百年间,这座小岛曾经有几次海盗入侵的记录,但是都被南海剑派的人击退,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海盗的禁区,没有人敢再来骚扰,因此居民安居乐业,俨然是一个世外桃源。
邵光毅和鲁九琦协助陆少康埋葬了他的母亲,陆少康没有其他亲人,邵、鲁两人便将他带回南海剑派,经过一番协商,谁也舍不得不教这个天赋异禀的徒弟,但是两人属于不同道,虽然彼此交情不错,却仍然没有办法名正言顺地同时收他入门。
最后两人决定抽签,结果鲁九琦抽中了,陆少康便拜他为师,住在北山,邵光毅只能抽空偷偷教他几手功夫。从此以后,陆少康便成了南海剑派的正式门人。
其实,数百年来南海剑派一直都住在北山,因此北山上的建筑和设施都比较齐全,自从十几年前两道分家以后,便订下了每年比剑一次的规矩,赢的一边可以住在北山原来的地方,输的一边则必须搬到南山住比较简陋的房舍,韬光养晦,期待隔年可以获胜,扬眉吐气。
时光荏苒,匆匆又是四年过去,这四年间,天渊两道比武的结果,双方输赢各半,四年前天道赢过一次,其后两年渊道获胜,直到去年,天道才又赢回来,因此这时候陆少康是住在北山。
这一天下午,海边起着大雾,渔村里唯一的一家小餐厅坐满了人,正在嘈嘈杂杂地闲聊。
一个坐在窗边,脸型削瘦的渔民向同桌的人说道:“今年冬天可真是奇怪,一连半个月都起雾,再这样下去,可要错过这次渔汛了。”
对面一个稍胖的渔民接口道:“是啊,今年夏天的收获本来就不太好,冬天又碰上大雾,真是倒楣。”
旁边另一人插口道:“还好山上那些南海剑派的华人慷慨,前几天村里有几家比较困难的,他们都有拿米去接济,真是好人。”
隔壁一桌坐的几个人,是在村里开商店的华人,只有其中一个,年纪颇轻,相貌英俊,但是西装毕挺,衣着华贵,不像是本地人。坐在那年轻人身旁的一个胖商人说道:“您这批柴油引擎的品质真不错,是德国制造的吧?只是价钱……是不是应该还有些商量的余地?您也知道,我们这里最近收获并不太好,大家身上都没什么多余的钱可以用来改进设备。”
那年轻人笑了笑:“我这批货的价钱,比日本制造的还便宜,正是因为知道你们出不起大价钱,所以才贱卖,你们如果不要,我拿到别的地方去,随时可以卖到高百分之五十的价钱。”
胖商人知道年轻人说的是实情,立刻陪笑道:“要!要!不要的是傻瓜,就算我们先买下来放着,赔点利息钱,以后再卖都划得来。就这样,我们开三个月的票,可以吗?”商人毕竟是商人,一点亏都不肯吃。
那年轻人也不在意,说道:“没问题,三个月就三个月。”
胖商人忙道:“向先生真是爽快,来,我敬您一杯。”
那年轻人名叫向风,表面上是一家贸易公司的副总裁,实际上却是武林人物。他问道:
“听说,你们这里的南海剑派有一个名叫陆少康的人,武功很厉害,是不是?”
胖商人笑道:“没想到向先生对这些也有兴趣,没错,陆少康年纪轻轻,名气却大得不得了,听说亚洲各国的武林人物,都知道他这个人。”
向风又问道:“你见过这个陆少康吗?他到底有多大年纪?”
胖商人道:“我们这个村子虽然不大,但是除了南海剑派的人以外,却没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他好像并不常出来走动。”
旁边另外一名商人插口道:“这个陆少康,听说只有十七岁,但是武功已经是南海剑派数一数二的了,也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
向风听了,像是自言自语地道:“十七岁?好像太年轻了一点,但既然是江湖才俊,那也算上他一份吧。”
就在这个时候,从餐厅门口走进来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上穿着南海剑派练功的道服,向餐厅服务生问道:“请问赵老板在不在?”
服务生满脸堆笑地回答道:“请问您贵姓?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情?”
年轻人道:“我是鲁师傅的徒弟,来拿前天订的二十斤赵老板亲手做的龙虾酱,不知道准备好了没有?”
服务生客气地道:“原来是鲁师傅的高徒,我马上去问。”说着,便转身进了后厅。
那胖商人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指指那年轻人,对向风道:“那个就是南海剑派的人,您想知道陆少康的事,不妨向他打听打听。”
向风点了点头,转身大声对那年轻人道:“这位小兄弟,你是南海剑派的人吗?”
那年轻人听见向风对他说话,虽然不知道向风的来历,但是看起来不像有恶意的样子,于是客气地道:“是的。不知道您有什么指教?”
向风站起来,欠了欠身,道:“请问你的大名是……”
那年轻人道:“我姓谷,名叫谷书文。”
向风道:“原来是谷兄弟,我名叫向风,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那年轻人道:“听向兄的口气,好像也是武林中的人,不知道你要打听谁?”
向风道:“听说贵派有一位名叫陆少康的年轻侠客,请问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他?”
那年轻人愣了一愣,道:“陆师兄?陆师兄正在山上闭关练功,要一个月以后才能出来。”
向风脸上微有失望的表情,道:“原来他在闭关,这样吧,谷兄弟,我这里有一张请帖,麻烦你拿去交给他,请他在年底的圣诞节到澳门葡京饭店一见。”说完,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事先写好的请帖,有意考较一下南海派武功似的,两指一扭,请帖便向年轻人旋转电射而去。
那南海派的年轻人也不吃惊,意态悠闲地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接住,任请帖在指尖上旋转,笑着说道:“我会将请帖转交给陆师兄,至于他能不能去,我就不知道了。”说完,指尖一抖,请帖便轻轻巧巧地滑进了道服的口袋之中。
众人见他们露这一手,知道两人武功底子都不弱,但是也并不怎么吃惊,因为在场大多数人都是世代居住在这牛犄岛上,虽然南海剑派严禁弟子胡乱施展武功,更不准惹是生非,但是当地居民常听长辈说起几百年来海南剑派抵御海盗入侵的事迹,对于他们出神入化的武功都是耳熟能详。
况且长期居住在这岛上,难免会与南海剑派的人接触,偶尔看见他们飞来飞去的身影,或者无伤大雅地显露一招半式,勉强也可以算是司空见惯的事。
倒是向风这么一试,用的是暗器功夫中极为难练的巧劲,力道、准头都属一流,却一上来就被南海剑派的人用更巧妙的手法接了去,不禁有些惊讶,心中忖道:“南海剑派果然是高人辈出,连一个年纪轻轻的弟子都有这样的身手,还真是不能小看了他们。”
这时候,赵老板已经走了出来,将二十斤龙虾酱亲手交给那南海剑派的年轻人,年轻人付过钱,道了谢之后,对向风微微一点头,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那年轻人提着龙虾酱,缓步走出了渔村,渐渐走到了北山脚下,看见四下已经没有什么人,忽然一提气,跃上树梢,便像流星一样地在树梢间穿梭来去,直奔上山,轻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不到几分钟,那年轻人已经奔到了山顶,穿过练武场,进入一间小厅。只听见一个雄浑的声音道:“康儿,你的轻功又进步了啊,直到十公尺以内,我才发现你回来了。”
那个年轻人,正是陆少康,他是南海派辈分最低的几名弟子之一,跑腿打杂的事情一向都有份。而他不愿意对向风承认自己是谁,只是因为自己名气太大,所以师父严格禁止他出门办事的时候说出自己的姓名,以免惹出不必要的是非,甚至还亲自替他起了一个“谷书文”的假名。
陆少康的名气之所以会这么响亮,其实也有些奇怪。他到南海派学艺四年,从来没有离开过牛犄岛半步,但是大名却远播江湖。原因只是因为当他刚入南海派一年多的那一年,素有内功天下第一之称的少林寺本悟大师来访。
当时陆少康虽然只入门一年多,但是内功已经突破了“摩元心经”第一层,开始练习第二层,鲁九琦所教的九十九路啸天剑法也练得有模有样,而邵光毅私下传授的深渊剑法也有了一定的根基,在同辈之中,真可以用出类拔萃来形容。
本悟大师来访的时候,鲁九琦有意炫耀,叫陆少康试演剑法,请本悟大师指点。等本悟大师知道陆少康只是学了一年多的功夫,就达到这样的程度,不禁大为惊叹,说道:“武林一少,唯此子尔,他日鸿飞,无可限量。”
本悟大师在江湖上的地位就像是泰山北斗,他的几句话,给了陆少康莫大的鼓励,但是那些话传出江湖,却也给陆少康惹来不少麻烦。
江湖上血气方刚,自以为英雄无敌的少年人不少,从此以后,便经常有人来到牛犄岛找陆少康挑战。
刚开始的时候,鲁九琦还不以为意,认为年轻人互相切磋是件好事,谁知道陆少康虽然年幼,但是却连战皆胜,用精妙的剑法打败了许多对手,从此以后,名声更是响亮,又引来了更多的挑战者。
鲁九琦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既得罪同道,来的人太多,又容易耽误陆少康正常练武。
于是便改采不准他出战的策略,有人找上门来,总是用各种借口推托。除了只有本门或者熟人在的场合以外,也不准他以真实姓名示人。
几年下来,挑战者不得其门而入,果然日渐减少,偶而有像向风这类的人物前来打听,也是尽量不去理会。但是就算这样,陆少康“武林一少”的大名还是早就远播江湖,想收都收不回来了。
陆少康走进小厅,双手将龙虾酱交给鲁九琦,鲁九琦笑呵呵地道:“明天是你邵师伯生日,他最喜欢吃赵家传统的手工龙虾酱,我送他二十斤,够他吃上一个月的了。”
陆少康道:“邵师伯自从去年结婚以后,最近愈来愈胖,您再送他龙虾酱,不怕他得高血压吗?”
鲁九琦道:“我们练武的人运动多,经脉通畅,血管有弹性,哪有那么容易得高血压?
况且你邵师伯才三十五岁,正是最强壮的时候,就算每天灌他三斤胆固醇也没有问题。”
陆少康道:“师父说的有道理,徒儿只是开开玩笑罢了。”
鲁九琦很疼爱陆少康这个徒弟,除了正经事以外,也经常和徒弟开玩笑,自然不以为忤,又道:“你不是也爱吃龙虾酱吗?咱们师徒先吃他一斤,你邵师伯不会发现的。”
陆少康笑道:“徒儿今天不想吃龙虾酱,倒是有一件事要求师父。”
鲁九琦也笑道:“难得你不受龙虾酱的引诱,有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陆少康道:“徒儿的‘摩元心经’已经练到了第五层,啸天剑法和深渊剑法也都蛮熟练的了,只是江湖历练太少,所以我想……我想……”
鲁九琦明白徒弟的心思,道:“嗯,你的武功的确已经不弱了,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师父清楚,你现在已经是我们天道和渊道两代的第一高手,连师父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也没有什么能再教给你的了,你想出去走走,倒也无可厚非。”
陆少康高兴地道:“这么说,师父是同意啰?”
鲁九琦道:“可是……”
陆少康着急地问道:“可是什么?”
鲁九琦道:“可是两个月后就是天道和渊道每年一次的比剑活动,更重要的是,明年九月还有十年一届的七海联盟大会。天道和渊道的比剑,你在我门派里辈分不够,轮不到你上场比试,不参加还无所谓,但是七海联盟大会,你却非参加不可。”
陆少康问道:“为什么?”
鲁九琦道:“我南海剑派是两届七海联盟的盟主,第一届由我师父‘天机先生’获得,第二届则是被我师叔‘流云剑客’拿到,但是我师父已经去世了,而师叔又下落不明,这几年来,其他六海剑派都各有进展,尤其是东海、青海和地中海三个剑派,最近都十分兴旺,气势上早就超过了我南海剑派。”
鲁九琦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盯着陆少康,继续道:“我们天道和渊道争了将近二十年,事实上武功比起我师父和师叔却差得远了。我们从小失去师父的教诲,没能参透天渊剑法真正的奥秘,明年这一仗,我很是担心,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把握。而你,你得了两道的真传,内功进步又快,如果今年你好好修练,把‘摩元心经’练到第六层,七海联盟大会的比武不论辈分,只论武功高低,到那时候,如果师父和师叔伯们不行,你就是我们南海剑派唯一的希望了。”
陆少康道:“师父您的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不行呢?徒儿只是想出去历练历练,不会忘了练功,况且徒儿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和别派的高手比试过了,增加些江湖经验,相信对明年的比武也会有帮助。”
鲁九琦吐了一口气,并没回答。
陆少康马上又加紧道:“师父,我只出去几个月,明年八月一定回来,好不好?”
鲁九琦想了一想,还是回道:“你让师父考虑几天再说,好吗?”
陆少康不敢再说什么,只好道:“是。”
半个月之后,经过一番考虑,鲁九琦还是为陆少康准备好了旅行用的相关证件和经费,交给陆少康,让他离开岛上,出去历炼。
陆少康拜别师父之后,一个人便搭机离开牛犄岛。他先回印尼老家绕了一圈,又到菲律宾和马来西亚游历了一番,但是都没有遇见什么江湖人物,不禁有些失望。
又过了一个月,眼看圣诞节就要到了,陆少康想起向风的邀请,便兴冲冲地买了飞往澳门的机票,首途前往。
陆少康到达澳门的时候,澳门的天气已经颇有一些寒意,只是陆少康内力充沛,并没有什么感觉,而他自小在多种语言的环境中长大,国语、闽南语、广东话、英语、印尼语、马来语和菲律宾语都会说一些,虽然没有一种语言说得标准,但是用这些语言和人沟通却没有问题。
澳门通用的语言是广东话,他自然没有生疏的感觉。
陆少康很快找到了一家中级旅馆住下,放好行李,向旅馆柜台要了一份当地地图,便独自出门,到街上游览。
澳门的面积很小,陆少康走了两个多小时,已经逛遍了澳门所有的名胜古迹,于是收起地图,信步在小巷间随意闲逛起来。
走了没有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陆少康走到码头附近,抬头一看,前面灯火灿然,是一家大型赌场。陆少康觉得十分新奇,于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原本澳门的赌场有未成年人不可以进入的规定,而陆少康要过年以后才满十八岁,只是他身材高大,长相也还算成熟,因此守卫并没要求看他的证件,便放他过去了。
陆少康在场中逛了一圈,他并不懂得赌台上各色不同的赌博方式,因此也不下注,只是好奇地站在一旁围观。
场中赌客不少,或坐或站,也没有人去理会他,他也乐得自在,看着赌桌上大量各式各样的筹码和钞票堆成小山一样,几分钟之内便转一次手,许多人输了又赢,赢了又输,个个都是紧张认真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
陆少康看了几种不同的赌法,牌九、轮盘、猜大小、百家乐,由于天资聪颖,竟然一学就会,但是他并不急着下注,又来到一个赌“二十一点”的台子边,静静地看着。
陆少康所站位置的正对面,是一个穿着欧洲高级名牌服饰的年轻女子,年纪大约二十岁不到,一头乌黑的长发,大大的眼睛,身材匀称修长,令人眼睛一亮。只是原本长得十分清秀的脸上却涂满了厚厚的化妆品,反倒显得有些俗气。
她面前堆满了一万港币一个的筹码,总数将近百万,但是不到十分钟,便连输了三把,筹码少掉三分之一,额头上的冷汗却越来越多,神色也是越来越焦躁不安。
陆少康总觉得她有些眼熟,便多看了她两眼,但是那女子并没有发现,只是凝神注视着赌局。只见她忽然擦了擦汗,看看面前的筹码,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将筹码往场中一推,竟然全押了下去。
陆少康见她这种赌法,不禁摇了摇头,不愿意再看下去,便转身走开,但是走了没有几步,就听见刚才那名女子拍手大叫道:“赢了!赢了!我就知道这铺一定会赢。”
陆少康并不理会,到其他赌台边转了一圈,逛回这个赌桌的时候,随意看了一眼,却见那名年轻女子面前的筹码比先前最多的时候又多了好几倍,换句话说,就是已经有几百万港币了。陆少康不禁有些好奇,又在她面前的位置站定,仔细看她的玩法。
看了一阵子,陆少康发现那名女子总是先输掉几把小的,然后在关键时刻又赢回一把大的,于是筹码便愈累积愈多。
陆少康觉得有些奇怪,便仔细盯着那名女子的手部看,又过了几把,终于看出那名女子是用十分快捷的手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换掉庄家发给她的牌,技术之高明,动作之迅速,如果不是在武术上有一些功底,绝对不可能办到。而且,也只有像陆少康这样的高手,才能够看得出来。
陆少康愣了半天,突然间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看见每个赌台边的天花板上都挂着几台摄影机,可以从不同方向监视发牌的人和每个赌客的一举一动。陆少康不禁纳闷起来,心想:“那女子总是赢钱,难道监视的人不会怀疑?他们要是起了疑心,只要把监视录影带放慢速度看一遍,就可以发现真相,这样,那女子就要倒大楣了。”
陆少康担心的事情,果然正在发生,赌场楼上的监视室,已经看完了录影带,正在用无线电通知保安人员,准备逮捕诈赌的客人。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女子却突然站了起来,从容不迫地将大把筹码收进皮包,还丢下一些零碎的筹码给庄家当作小费,然后才动作优雅地快步离开。等到保安人员赶到的时候,那名女子已经不知去向了。
陆少康一直跟在那名女子身后,见她出了赌场大门,然后打开一辆停在路边的厢型车车门,便要上车。陆少康不等车门关上,一个箭步赶到那女子身后,随她上车。那女子发现有人跟着她,二话不说,转过身来左手施展小擒拿手,想控制住陆少康的双手,右手则狠狠拍出一掌,准备将陆少康远远推开。
谁知道那名女子左右两手的功夫都只使出了一半,便感到两臂一阵酸麻,再也用不上力气,任由陆少康将她推上车。原来,陆少康的功夫比她高上不知道多少倍,见她攻击自己,便轻描淡写地点了她的麻穴。
两人上车之后,陆少康才发现车上还坐着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司机,另一个坐在后车厢里,脑袋上挂着一副无线电耳机,面前则是一大堆电子仪器,便是在外面监听赌场中无线通讯,以便即时通知那女子撤退的人。
那两人看见陆少康上车,都是愣了一愣,正准备动手,陆少康却指着车外道:“你们还不快走?赌场保镖要过来了!”
那女子向车窗外一望,看见赌场的七、八个保镖真的刚刚走出大门,正在左顾右盼地寻找她,她恶狠狠地瞪了陆少康一眼,才大声对司机道:“走!”那名司机听见命令,猛然踩下油门,将车子驶了出去。
厢型车在大街小巷中绕道而行,过了一阵子,不见有人追来,那名女子才对陆少康道: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我?”
陆少康微微一笑,道:“我没有恶意,只是看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所以才想来问问。”
那女子冷笑一声,本来想说:“换个故事好吗?这种追女孩子的手法已经太老了。”
但是她想起陆少康的身手,知道他一定不是普通人,于是改口道:“你也是武林中人,看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身手,应该不是无名小卒,但是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陆少康道:“一个多月之前,我碰到一位朋友,名字叫做向风,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那女子听见向风的名字,先是有些惊讶的样子,接着半天默然不语,然后才“哼”
了一声,道:“原来你认识我那个道貌岸然的哥哥。”
陆少康“哦”了一声,道:“原来向风是你的哥哥,难怪长得那么像。”
那女子道:“他是他,我是我,我们已经有好几年不来往了,他的朋友我也不感兴趣。”
然而陆少康却对眼前这个女子颇有兴趣,心想:“这个女孩子虽然是个老千,但是本性似乎不坏,只是她的哥哥武功高强,谈吐和风度也都是富贵人家的模样,她怎么会跑来做这种勾当?”
陆少康又问道:“你哥哥姓向,那你也姓向啰?”
那女子没好气地道:“废话!”
陆少康道:“我姓谷,名字叫书文,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那女子冷冷地道:“我说过我哥哥的朋友我没兴趣,请你下车。”
陆少康道:“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下车。”
那女子瞪了他一眼,道:“我叫向柔,停车!”
司机听了,立刻猛然踩下煞车,向柔拉开厢行车的车门,做了个手势,道:“请下车!”
陆少康微微一笑,心想:“这么软性的名字,长得又这么清秀斯文,却竟然是这种激烈的个性,真是人不可貌相。”
向柔见陆少康还没有意思下车,便不客气地道:“是你自己说的,我告诉你名字,你就下车。”
陆少康道:“当然,我说话算话。”
说着,便起身走向车门,但是临下车之前,却又回头说道:“你的换牌手法虽然很快,但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如果不纠正过来,一旦碰上行家,很容易就会被抓到。”
话讲完,陆少康便头也不回地下了车,但是走了不到两步,便听见向柔大声叫道:“慢着,你回来。”
陆少康转过头来,问道:“你不是要我走吗?”
向柔道:“你先上车,把话说清楚再走。”
陆少康心里不禁暗自好笑,便又回到车上,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向柔关上车门,吩咐道:“开车。”
那司机问道:“去哪里?”
向柔道:“回码头。”
车上另外两人不禁同时面有难色,司机问道:“带陌生人回码头?方便吗?”
向柔道:“我看这小子年纪轻轻,玩不出什么花样来的,照我的话做就是了。”
那司机无奈,只好踩下油门,往过海大桥的方向开去。过了不到三分钟,向柔便迫不及待地问陆少康道:“你是行家?”
其实陆少康并不懂赌博,听向柔这么问起,想了一想,答道:“我不是行家,但是比起你来,却要高明一些。”
向柔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我是澳门数一数二的行家,你说你比我高明,却又不是行家?”
陆少康道:“不信?你可以拿副扑克牌出来试试。”
向柔道:“好。”随手一抽,便抽出一副扑克牌,用巧妙而华丽的手法洗了一遍,虽然车上有些震动,但是她的双手依然稳定,而且干净俐落。
不过这些手法看在武艺高强的陆少康眼里,却只是雕虫小技,并不稀奇,他心里在想:
“就这么简单?我也能做到。”
于是陆少康拿过扑克牌,右手五指暗运内力,将牌纷纷射向车顶,碰到车顶后参差不齐地反弹回左手,就这样将牌重新洗了一遍。
除了司机正在开车没有看见以外,向柔和后车厢的另外一个人看了,都不禁目瞪口呆,不约而同叫了一声好。向柔道:“果然是好手,你说我的手法有破绽,是什么破绽?”
陆少康道:“你出手换牌之前,每次都会习惯性的握一下拳头,然后才将牌从袖子里弹出,这是很不好的动作,如果有行家在旁边,一定会发现,就先有了提防,况且,你出手的速度也还不够快,瞒得过普通人的眼睛,却瞒不过行家和摄影机。”
向柔想了一想,道:“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自己真的好像有握拳头的习惯,这种毛病可以纠正,但是你又说,我的手法不够快,摄影机可以放慢速度看,难道真的有谁可以快到连放慢录影带的速度都看不出来?你能吗?”
陆少康道:“我住的地方看不到电视,要知道外面的消息,都靠师父的朋友定期送来旧报纸和录影带,所以我对这方面也知道一些。普通录影机每秒可以录二十四格到四十格之间,根据规格不同而不同,而换牌的动作距离很短,只是在袖子和手掌之间,如果内力够强,大可以在百分之一秒,甚至几百分之一秒内完成,再加上一些遮掩动作,就算录影带一格一格播放,也很难发现。”
向柔吃惊地看着陆少康,问道:“百分之一秒?你能做到?”
陆少康道:“你有没有摄影机,我们可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