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好!”师傅眉开眼笑:“你这是积德的,师傅有的是法子,让人发财的,让人发科的,让人发官的,让人长寿的,让人吃饱穿暖的,都有!”
  “呵呵……”二师兄冷笑着说:“师傅有这么多好法子,怎么自己还是个下力的?”
  师傅说:“厌胜术有个规矩,须在无人处,莫让四眼见,自己闭目开,专与他人用。须在无人处,莫让四眼见——这两句话讲的就是下厌,只能是下厌的人自己下,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看见,尤其是被下厌的人,更不能看见——藏那个猫眼的时候,我让你们都走,就是这个规矩。自己闭目开,专与他人用——这两句话讲的就是,下厌只能是给别人下,不能给自己下。”

  第十二章 木匠的下算

  二师兄不说话了。
  师傅又看向我,说:“老三,你想让刘老汉怎么着?”
  “他一个老人家,肯定是不求当官,不求发财,也不求有什么好姻缘。”我说:“让他一日三餐,吃饱穿暖就好了。”
  师傅点点头,说:“好办,数九十九粒米,藏在斗里,放在堂中梁上,别让刘老汉看见,只要刘老汉平生不做亏心事,这辈子不但饿不着,还能发点小财。”
  “好!”我兴冲冲地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说:“刘老汉有个邻居,两个小夫妻,天天吵,还开打。刘老汉说是他们装修房子的时候,跟匠人呛着了,本来好好的一对儿,匠人走了以后,就翻天了,这会不会是匠人下的厌胜?”
  “你们师祖爷说过,一个柴头系血绳,藏在地下随处行,夫妻父子频斗争,吊死绳头入冥冥。”师傅说:“可能会是这个法儿。要真是这个法儿,闹下去,说不定哪天就会出人命。”
  “这么厉害!”我吃了一惊,问道:“那这东西是埋在哪儿的?”
  师傅说:“这个没讲究,埋在哪里都行,你可以去问问小两口,房子装修以后,俩人第一次大吵大闹是在哪儿?东西大致就埋在那地方了,一般来说,是在门槛附近的地下。”
  我记在心里,说:“师傅,我一直都没弄明白,这厌胜术到底为什么能让人好,让人坏?埋个东西就能定人的生死、贫富、贵贱、喜怒?”
  师傅说:“我也不明白,但这几十年来,我也琢磨了,得了一个理儿,也不知道对不对,说出来你们都听听。”
  我们几人都支起了耳朵。
  师傅说:“老三,要是有一个人骂你,你生不生气?”
  “生气。”
  “要是有一个人天天骂你,生不生气?”
  “那当然是更生气了!”
  “这就是了。”师傅说:“那坏的厌胜术,就好比有人在咒骂你,那厌胜术天天在,就是有人在天天骂你,你心里不自觉就气糊涂了,一气糊涂,就什么事儿都干不好,因为天天不顺心!出门不顺心,被车撞了;工作不顺心,财路断了;当官不顺心,前程断了;过日子不顺心,情分没了……这就是厌胜术能让人病灾、破财、丢官、情变的原因。”
  “可是有人骂我,我知道啊。”我说:“有人给我下厌胜,我不知道啊,这也能影响我?”
  “人的心是这天底下最难琢磨的地儿。”
  师傅摸着自己的心口,说:“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你是想不明白的。就好比有人心里头恨你,嘴上并不一定要喊出来,说我要杀你,我要伤你,他就看你一眼,你就能知道他对你不怀好意……有人在心里骂你,不一定骂出来,你也能知道。”
  师傅这话,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二师兄,他看我的眼神,就时常让我觉得他心中不怀好意,这对我的心情,也确实影响不小,最起码,我要时常提防着他,做别的事情就会分心,就会不顺。
  只听师傅继续说道:“厌胜术就是这样,让你不知不觉中就坏了心情,所以才叫做下算,叫做阴招。现代人不都讲究个磁场吗?磁场也是看不见、听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偏偏就能互相影响。”
  大师兄听得满脸欢喜,说:“师傅这么一讲,我就全明白了!等我有钱买房子、盖房子的时候,我就在家里偷偷弄点手段,专门让我媳妇、儿子好!”
  娇娇笑了:“大师兄,你还没媳妇,没儿子呢。”
  大师兄“嘿嘿”笑道:“早晚的事儿!”
  师傅说:“我还没说完呢,这厌胜术,不是下了就起效,还得分人。就好比骂人,有的人气量大,吐沫星子吐到脸上都不擦,等着自己干,这人你就是天天骂他,也没事儿,拿厌胜术咒他也没事,就是老话说的——量大福也大!好比刘老汉的邻居,要是小夫妻俩什么隔阂都没有,匠人再下厌胜,也挑不起事儿来——自己篱笆扎得紧,就不怕有野狗来钻!常常说,鸡蛋里挑骨头,真是鸡蛋,就没骨头,你还怕挑?”
  大师兄说:“那好的呢?”
  师傅说:“那些让人好的厌胜术,也得要人自己上进。有个厌胜术是盖起房子以后,在正梁左右各放一个铜钱,覆放,现在的商品房,就砌在承重墙或者圈梁、横梁的水泥儿里去,说是——双钱正梁左右分,寿财福禄齐登门。这是好的,可你要是天天坐家里,啥都不干,天上能给你掉下来钱?你天天不吃饭,能活长命?有句老话说得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尽了人事,才能看天意!这些厌胜术,是好是坏,往玄乎里说,都是在改变天意,做事儿的还是人!”
  我听得心悦诚服,大师兄也频频点头,只有二师兄撇着嘴,说:“人定胜天!”
  娇娇说:“大师兄说的好,赶明儿哪儿有地震了,让大师兄去,压着别震。”
  娇娇这话说的我们大家都笑了起来。
  师傅说:“老三啊,今天刘老汉的活儿就该完了吧?”
  我说:“还有半晌就能干完。”
  “好,我这边也才接了个活儿。”师傅说:“干完了,就跟我们一起。”
  “中!”
  师傅又说:“你要去给那小夫妻找厌胜,我就再教你一个法儿,让他们俩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
  当我到刘老汉家里的时候,刘老汉正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看见我来,就说:“小陈啊,狗不见了!一夜黑地都没看见它!”
  我“哦”了一声,说:“可能是偷吃肉,挨骂挨打了,就跑了?”
  刘老汉唉声叹气地说:“有这可能,这狗会记恨人。”
  我说:“跑了就跑了,狗跟主人不一心,养也是白养,我再给您买一条狗崽子,您养着。”
  “我还是出去找找吧。”刘老汉急匆匆出去了。
  我替刘老汉心里不舒服了一阵,昨天我把狗给埋了,地来来回回踩了好几遍,加上那里十分偏僻,地湿人少,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不过正好刘老汉出门了,我就得空做了个小木斗,把数好的九十九粒米放了进去,然后把斗摆在了堂屋梁上的暗角里。
  但愿刘老汉这辈子衣食无忧吧,我在心中暗暗祈祷。
  等我把灶火屋里的工程都给清完了,刘老汉还没有回来。
  眼看着将近晌午,隔壁邻居家里突然传出来“啪嚓”的一声脆响,吓了我一跳,接着是一个女人尖声喊道:“刘二伟,你是要逼死我!”
《失落的桃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