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老者再次拿起张天宝的照片,放在远处一边凝神注视,一边舔着干巴的嘴唇。宫政和聂成德静静地等着他回想,周围一时安静许多。
  “冒昧地问一句,他们怎么了?”老者摇头后问道。
  “嗯……被杀了。”聂成德拖长音符。
  “哦。”
  老者的脸上浮现一丝惊恐,难以判断是对死亡的敬畏,还是对此事的意外。刚才聂成德说到“重大案件”,他大概已经猜测到是命案,警察口中的重大案件一般都是指命案。
  “我们正在查一起凶案,其中一名被害者叫张天宝,就是此人。您真的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老人茫然摇头。
  “可是,被害人曾经给您的手机打过两次电话,分别在5月5日早晨与晚上。”
  “哼!是有这么个陌生人打给我,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老人对此问题的回答丝毫不慌张,反而略带讥讽。
  “是这样。那他与您交谈些什么事情?”
  “隐私。无可奉告!”
  “敲诈吗?”
  “啊?”老者吃惊地看着他们。这次,显然是真的吃惊了。
  “他向您敲诈,用您女儿和别人偷情的照片向您勒索钱财,对吗?”
  老者此刻的脸色异常阴沉,极其不悦地望着茶几,默不作声。他的情绪显然已经发生变化,被问及被害人敲诈一事,使他忐忑不安。他在温州义诊的那天,5月5日,确实接到勒索电话,声称他的女儿和别人偷情。他起先不相信,以为是电话骗局。不过,对方报出了男子的名字——韩千寻,这不得不令他惊讶,毕竟这个名字已经消失10年,没有多少人知道。他这才确信那名10年前被他赶走的年轻人又回来了,且已经纠缠上了他的女儿。
  “您没有给被害人钱,为何也不报警?”
  “家丑不可外扬!”在追问下,老者极不情愿地吐出六个字。
  “那您什么都没有做吗?”
  “你们什么意思!是说我杀害勒索者!哼!天大的笑话!晚辈的事情自有晚辈自己处理,小菊喜欢和谁在一起,自有她的道理。我不给钱,也不报警,难道不可以吗?”
  “呵呵!”聂成德干笑两声,被反问得有点尴尬。
  人家说得也没有错,自己的女儿喜欢谁跟谁在一起,那是她的自由。老爸当然是站在女儿这边,而不是女婿那边。不过,十年前田菊与韩千寻交往时,田严极其反对,这次处理此事的态度倒是意外地宽容。
  “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孙建?”
  “他,同在一座城市,偶尔会碰到。他不是什么好种。”老者直言不讳。
  “您对他的看法似乎不怎么好?”
  “哼!我女儿嫁给别人,他就翻脸。你说是什么人!”
  “他因此到您这里闹过事?”
  “闹过。他还扬言要让我不消停,砸我的房子,杀掉我!都说过。”
  “您恨他?”
  老者突然停止回答,看看聂成德,似乎意识到自己正在往套子里钻,回答便没有那么坦诚,收缩性地回答:“恨,怎么恨!都快十年过去了。”
  “您最近是不是去找过他?”
  “你们什么意思啊!”老者大概意识到警方怀疑他是凶手,情绪立刻激动起来。
  宫政突然说:“您和他不是有矛盾吗?”
  “你是说我一个70岁的老头去杀人,杀掉孙建,还有那个什么宝,这两个年富力强的男子?混账!等你活到70岁,你看看你有那个能力没有!现在的警察都怎么了,不用脑子,怀疑到我老头身上。”老者田严为自己辩护的同时,教训起警察。
  其实,他平时没少教训人,老头脾气古怪,异常严厉。
  “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别误会。”宫政在一旁冷眼瞧着田严,没有说话。聂成德连忙安抚他,通常由宫政挑起来的火头,都是由他负责扑灭。
  “那你们问这些是在干什么?”
  “我们只是作为参考,凡是涉及到本案的相关人员都需要协助回答这些问题。”
  “哦,这个我明白。”老者的语气才放松许多。
  老年人的脾气就是怪异,捉摸不定。不仅是老者的脾气,还有屋内的药味,也呛得他们很难受。问话的局面越来越尴尬,最后,以双方相对沉默而告终。
  他们离开老者的住所后,各自深吸一口气,将肺部的药味换出。
  “寄信时间,他在温州义诊,应该是不在场的证据。”聂成德翻开记录说道。
  宫政低头躬背,消沉地往前走,再也无话可说。世界上最痛苦的莫过于在极度期盼的心情下坠入谷底,而且,还是一坠三次。
  聂成德瞅瞅宫政阴沉的表情,安慰道:“这个证据还需要证实嘛!”
  此话丝毫没有给宫政带来希望,他难得叹了一口气,“你看那老人家像是撒谎的吗?”
  “你总不会希望他是凶手吧?”
  “不管是谁,总要有一个。现在倒好,一个都没有。”
  老者田严无杀人时间的不在场证据,但是,有两次寄信时的不在场证据。这同样能够初步排除他的嫌疑,宋词密码信确确实实是从湖州和扬州寄出,而他不可能出现在这两个地方。
  温州义诊确有其事,田严确实参加了,随后即被证实。
  他们拨打了义诊负责人的电话,得到如下答案:
  “田严在义诊期间有没有请假?”
《预言杀意的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