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这就怪了,青铜面具乃是天符门里的饰品。神鬼天地,历来不涉人事,怎么会跑到我雨师妾的阵营里来了?难道天符一门已经与玄溟结盟,一起来对付我……那就真的难办了。”
  想到这里,帝丹朱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只鸟,”他问女汨,“你看清模样了?”
  “夜色太浓,没怎么看清了,好像是一种叫毕方的巨鸟。”女汨犹犹豫豫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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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丹朱命人将女汩送回,然后下令部众严加看护。女汨离去之后,帝丹朱又想起一人,姬月帝后。刚才的一番闹腾,会不会把她也惊动了?想到这里,帝丹朱赶快带着几个亲信,赶往姬月住的那个山洞。洞门口,是姬月的两个女侍。看到帝丹朱带人过来,两个女侍赶忙跪下迎接。
  “帝后呢?”帝丹朱问。
  一个侍女回答说:“已经睡下了。睡前吩咐过我们,没有急事,就不要去打扰。”
  帝丹朱看了看两个侍女,心想,果然是姬月调教出来的,眼里大概只有姬月了。
  另外一个侍女看出了帝丹朱心中的不悦,赶快接了一句:“要不要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帝来了。”
  帝丹朱想了一下:看样子姬月这里没受到什么打扰。现在把她叫醒,搞不好又要抱怨一通,还是算了。他摇了摇头,吩咐了两个侍女几句,转身带着几个亲信就走了。
  路上,有一个亲信问:“此地森严,来人竟能出入自如。没有内应,怎能做到?请帝速速命人勘察一下,以清内患。”
  帝丹朱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来人能乘鸟而去,恐怕也是神鬼之类。神鬼行踪,即使查明,尔等又有何术可禁。以后多加小心就是了。”说完,他就命几个亲信,四处增兵,若有异动,立即来报。
  安排妥当之后,帝丹朱回到自己的洞中,进了密室,盘腿坐下。
  闭目凝神片刻之后,他一张嘴,吐出一颗青色的珠子。帝丹朱把珠子托起,往空中一送,珠子旋转起来。珠子逐渐变成液状,然后不断地膨胀,慢慢地,整个密室就成了一个水室。
  帝丹朱坐在群水环抱之中,凝神看着。直到他盘腿坐着的对面,出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以同样的表情面对着他。
  “青铜面具,是怎么回事?”帝丹朱问。
  “你知道的,那是天符门的饰品。”一模一样的人说。
  “神鬼天地,从不涉及人事,天符门的饰器,怎么会出现在我这里?”
  帝丹朱这样说,是有来由的。据说天下异术的大宗师,也就是太子长琴,临去之时,给神、鬼、天、地四门弟子,立下了几条遗训。其中一条,就是四门弟子,都以修行为务,不得擅入人事,坏了人世定数。至于为何如此,太子长琴并未多言。几个弟子也不敢多问。太子长琴到了修炼末期,已入孤境,所言所行,都非弟子能知解。
  自此以后,神鬼天地,都尊师训为本,不但不涉人事,而且修行隐秘。如非修行中人,概莫能知。虽然几代之后,情况有些变化,但大致来讲,除了少数败类外,神鬼天地的大部分修行之人,还是能遵照太子长琴的几条遗训,一般都不会轻易涉及人事。
  帝丹朱深知此一缘由,故而有此一问。
  “勿急。”另一帝丹朱说,“待我神思。”
  他闭目凝思了片刻,才说:“奇怪!”
  “怎么回事?”帝丹朱问。
  “察气观色,来你这里的,除了天符门,还有地炼门!”
  “地炼门?”帝丹朱听到这里,有点焦虑。因为地炼门曾经与雨师妾之间,有过一次交恶。虽然,那是发生在帝丹朱即位之前,不过,此番交恶,也是后果惨烈,帝丹朱虽然没有亲历,但也有所耳闻。神鬼天地,要说真正能让帝丹朱心生警惕的,只能是地炼门了。
  “他们是联手而来,还是各自行事?”帝丹朱问。
  “各自行事。好像都不知道对方已经到了这里。”
  “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呢?”帝丹朱很担心这个问题。
  “来者道行莫测,已经超出了我能凝神查看的范围。我只知道一点,天符地炼,之所以会到你这里来,只是因为这里有一件他们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一件法衣。”
  “法衣?”帝丹朱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如果就是为了一件东西,那就让他去找好了,“只是我这里,怎么会有天符地炼想要的法衣?”
  “不只是天符、地炼。”另一个帝丹朱说,“神鬼天地,四门弟子,现在都在找这件法衣。为找这件法衣,神鬼天地,虽有长琴遗训,恐怕也要开始涉足人事;虽为一门四派,彼此之间恐怕也难免大开杀戒。”
  “为了一件法衣,值么?其中有什么玄奥?”
  “太子长琴的平生所学,可堪传授者,分神鬼天地四门传之;不可传授者,为无上之学,据说都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留待以后。此训门下弟子皆知,只是留待以后这几个字,大家都误解其意,以为太子长琴的意思是,留待以后的有缘之人。这就低估了太子长琴的用意之深。”
  “太子长琴的真正意思是……”
  “他的真正意思是,想把这门无上绝学,留给自己的儿子。”另一个帝丹朱说到这里,想到太子长琴,这样道行卓绝之人,竟然也有此等私念,与凡间父母何异,不禁发笑。
  帝丹朱等他笑完:“可是,听说太子长琴终身都是独自一人,哪来的儿子?”
  “太子长琴之所以终身独自,不过是难遇知己而已。并非因其道行高绝,能将男女之事,彻底断绝。我估计,太子长琴离去之时,深昧平生,抱憾至深者,非此莫属。所以,临去之前,太子长琴就起了一法,以补此憾。由于此法,一件法衣就成了神鬼天地必争之物。”
  “太子长琴所起之法,是以一件衣服为依托?”
  “是的。太子长琴取下一件身上的法衣,将自己的无上之学所藏之地,写在衣服上面,然后运起火诀,将其焚尽。平日之火,焚尽之后,尚有余烬。此火诀唤起之火,却能做到空其一切,连同灰烬在内。名为火焚,实为火封。太子长琴是将此法衣封存在一团火里。封好之后,太子长琴又起一诀,说,若遇我太子长琴心爱之人,此衣就将从火中再现,若一世未遇,此衣封存火中,一世漂流;若尽世不遇,则尽世漂流……”
  “到了我这一世,就是法衣的出世之时?”
  “应该如此,不然,为什么神鬼天地突然抢起一件法衣来了。”
  “这中间的经过呢?使法衣再现的那个女子是谁?她拿到了法衣?就在我雨师妾营中?”帝丹朱一连串地问着。眼前这个液状的自己,正在慢慢凝结、收缩,这就意味着玄珠的法力快要到尽头了。
  “你问的这些,我也不知道……”液状的帝丹朱摇了摇头,这就是他还形为珠之前的最后一个动作。不久之后,帝丹朱的眼前,就只有一颗漂浮在半空的珠子。
  帝丹朱伸手取过珠子放进嘴里。
  帝丹朱出自悬泽之时,口中即含有一颗玄珠,这也是雨师妾人认定他是始祖化身的依据。此玄珠一入其口,即化为体内玄气,无形无碍。
  玄珠有灵,但是也有其限,帝丹朱每用一次,即离大限靠近一步。非到紧急之时,帝丹朱一般都不使用。今天就是紧急之时,玄溟已占强势,若再得异术相助,雨师妾部必败无疑。
《山海经 瀛图纪之悬泽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