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她对姬月说:“此鸟名为毕方,能够飞行千里。不论司泫部首到了哪里,乘上此鸟,也是咫尺之遥。”日后,司泫在少言山上发愁,怎么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帝丹朱的阵前,眼前出现的那只大鸟,正是毕方。只是,他怎么也不会去想大鸟的真正主人是谁?
几天之后,姬月就将司泫找来,然后将盛装的女与请了出来,姬月称其为自己月母之国亲眷。司泫一见之下,就觉得目眩神迷。虽然他对女汩已经暗生情愫,但是女汩的心情,总让他揣摩不定。女汩要么是未省人事,要么是意有他属,总之情意渺茫,一时无望。在这样的情绪之下,风神明畅的女与带给他的惊喜就可想而知了。
次日,当姬月提出婚配之事,他当场就答应了。
新婚之日,姬月留意了一下女汩。女汩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失落,她明显地感到了快意。晚上,当众宾客围着司泫起哄的时候,姬月带着那个青铜面具,走进了司泫的新房。
战事一起,司泫率兵从征。
女与告诉姬月,如果她不愿和司泫长久分离的话,最好能够说服危其出兵。这样,借着督促危其出兵的理由,姬月也可以来到军中。女与则会告诉司泫,她不能忍受新婚分离的寂寞,会以姬月侍女的身份一起来到军中。
青铜面具的魔法,就可以在军中上演了。此后,就有了姬月奔赴月母,逼迫危其出兵一事。
战事一败,姬月才发现叫危其出兵竟然另有好处。帝丹朱身边能够依靠的力量,就剩下了危其的军队。她有时候甚至想,把帝丹朱变成傀儡也未必不行。不过,每念及此,她都心有愧疚。
估计帝丹朱对她经常夜出之事,也有所察觉。他来探视的次数好像比以前更多了,好像是提醒自己,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到了今天,她想问女与一个问题:“现在,你想做什么呢?帝丹朱已经败了。为了找到通往悬泽之路,你是不是要他死?”
“不,”女与摇了摇头,“我现在期望帝后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姬月问。
“把我安排到帝丹朱的身边。”女与说。
5
地炼门的黔荼在离开帝丹玄之后,又开始了自己的路程。帝丹玄的话说得很明白,要想让他说出进入悬泽的办法,得先见到自己的女儿。地炼术士心想,要找到这个熏华女子,首先得知道她在哪里。
黔荼找了一块四面开阔的空地,拿出一枝染过帝丹玄血的熏华草。那是离开帝丹玄的时候,顺手扯下的,他对帝丹玄说:“放心,少一枝不会有什么大碍,你这里剩下的也不少了。”
他把这枝熏华草拈起举到空中,心里默念着地炼门的术诀,然后手松开,熏华草就在空中飘了起来,开始不定,慢慢地就有了一个方向。黔荼顺着熏华草飘去的方向望去,直到消失。
“这么说来,”他自言自语道,“熏华女子要去的地方是苍梧了。既然这样,那件事我先放下吧,等我助无支祁攻下苍梧再说。”
然后,他转身朝着地炼门的大言山走去。
大言山地处僻深,山势险峻,终日云雾遮蔽。非地炼门中人,入之皆迷,基本上成了各种怪兽的腹中之物。大言山,其实就是地炼门炼兽之地。里面的怪兽都非自然而成,而是地炼门的术士,用异术炼制而成。
炼兽之法,也是源自太子长琴。
太子长琴修行之时,曾经圈得一兽,名为撇撇。这是一种形状如狐,但是身有双翼的乖兽,日日依偎盘旋左右,深得太子喜爱。后来,撇撇偶染重疾,瞑目不起。临去之时,以太子长琴之能,也莫可奈何。
此兽一去,长琴颇为孤苦。他忽生一念,何不取兽炼之,或许可以再得一撇撇。于是,太子长琴取狐之身、鸟之翼炼制。所杀之狐、所灭之禽,不计其数。虽然未能成功,但却意外得到炼兽之术。
此术因为荼毒生灵,太子悔悟之后,便将此术束之高阁,终身不再使用。
太子仙去之后,此术被地炼宗师窃得,成为地炼门的一门邪术。世人皆言,太子之术,地炼得其邪,指的就是这个。
虽然是同门,黔荼一进大言山,也有点提心吊胆。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三个头的长蛇盘踞在通往山顶的路口。三张蛇嘴、三根蛇信,再加上来回摇晃的蛇脖子,下一步就要冲到黔荼的身上。黔荼赶忙掏出一块入山符,这是地炼门人才有的符,持此符可以进入地炼门的各个修行场所。
此符上有朱色砂记,是地炼门的开门宗师地稽子,滴指血而成,故而不比寻常。地稽子生前只制成了四符。地炼四山,一山一符,只有成为地炼门师者,才能代代传承。
怪蛇一见此符,便从路边退开了。接下来的情况,大同小异。
黔荼收起符,心想,整天跟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待在一起,活个什么劲。他爬到半山腰,见到大言山的主人。从对方的一脸索漠,他似乎体会到了同样的乏味。
不过,他可不敢以此来取笑对方,而是恭恭敬敬地向对方施了一个礼:“蹙开子门兄,好久不见,一向安好。”
蹙开子用打量怪兽的目光打量着他。整天炼怪兽,估计他看什么都像怪兽:“哦,是黔荼子啊,一向可好?听说,你已经扔下少言山,混迹在泱泱凡人中。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言语之间,颇有不屑。
黔荼子连忙解释:“门弟之所为,皆是宗师所命。”
蹙开子点点头:“我知道,只是随便问问。你来找我,肯定是因为宗师所命,这个我懂。”
两人聊了几句之后,就朝着山洞里走去。到了蹙开子修行的洞穴,分宾主坐下。
蹙开子吆喝了几句。一个长着马头、猩猩身子的怪兽捧着一个茶盘走了过来。茶盘里有两杯茶,还有一堆猩猩毛。黔荼子不敢有其它表示,接过茶盏赶快喝了一口,心想,蹙开子隐居深山数年,就炼了这么个东西,可真是寒伧得很。
蹙开子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冷冷一笑。两个人原来同门的时候,就相互看不上,现在已经是各掌一山的门师,看样子还是不改旧态。
“黔荼子,既然不畏辛劳来我这里,肯定是已有所成了。不妨说说。”
黔荼子就等着蹙开子问这句了。他放下茶盏,从怀里掏出那件法衣抖开。蹙开子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原状。就是这么一瞬间,黔荼子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免暗自得意一下。
“门兄,知道这是什么吧?”黔荼子说。
蹙开子没有说话,突然把马头猩猩身的怪兽叫到嘴边,吩咐了几句。怪兽迈着猩猩步走到门口嘶吼了几声,是种混合着马鸣与猩猩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门口出现了一个怪兽的身影。它走进洞中,抬起两只温和的眼睛,看着黔荼子。
黔荼子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撇撇?”他喃喃地说。
看到黔荼子的窘态,蹙开子哈哈大笑起来。这头怪兽有着狐狸的身体,还有鸟的双翼,正是传说中的太子长琴欲炼而未炼成,名为撇撇的异兽。
蹙开子招呼了一声,撇撇走到了蹙开子的身边,趴在蹙开子的脚下。蹙开子伸手去抚摸它,它伸长脖子静静地享受着,两只眼睛像温存的水晶一样看着蹙开子。
黔荼子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蹙开子施了一礼:“大宗师毕生未能达成的心愿,门兄竟然做到了。黔荼无话可说,只有敬佩而已。今日上山,本来还有疑虑,现在才知黔荼何等浅陋,竟然妄测门兄。能得门兄相助,宗师之命,指日可成。”
“别说好听的。”蹙开子喜滋滋地说,“这还是个开头,下面再带你看点精彩的。”他带着黔荼子开始了一段登山的路程。
山顶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洞穴的边缘是焦黑的尘土,可以想见,在更为远古的时期,这里曾经冒出过多么炽热的火焰。